他這話一出,不少大臣都抬頭朝天空望去,天際卻如張仲瀚所說,霞光萬丈,火雲漫天。
這若是夏季便也正常,也現在是初春,能出現這等盛景,實在是少見。
“此乃大吉之兆啊!”一位新貴出身的官員驚呼道,“好兆頭,好兆頭!”
世家出身的官員內心不大瞧不上新貴這種做派,但是他們內心也不得不承認,這霞光萬丈的景致,絢爛得耀眼。
難不成這真是上天在預示帝後結合乃是大吉之兆?
暮色漸漸降下,朱雀殿的喜宴也正式開席,能出現在這個喜宴上的,除了皇室中人,就隻有地位較高的官員及其家眷。
晉鞅心裡掛念著獨自待在新房中的顧如玖,所以面對族人的敬酒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大家也不敢真的灌他大的酒,意思意思也就放過了。
誰都知道陛下的身子骨不算好,今天又是他的好日子,若不小心灌出個好歹來,他們還要不要過安生日子了?
酒過三巡,晉鞅便起身道:“諸卿請隨意,朕便不多陪諸位了。”
皇室中人為了湊熱鬧,便略取笑了幾句,然後就放了行。
看著陛下那急匆匆的背影,晉響摸著下巴想,房中佳人等候,若是他,也沒心思待在這的。
晉鞅回紫宸殿的速度可比離開紫宸殿時快多了,跟在他後面的幾個全福嬤嬤小跑著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大跨步走進屋內,晉鞅看著燭火下的新娘子,停下腳步,待喘息聲平復了些許後,才繼續上前。
“久久,我回來了。”他走到床沿邊,半蹲在顧如玖面前,伸手就要去揭她頭頂的蓋頭。
“陛下,”一位全福嬤嬤遞上了喜秤。
晉鞅看著這支冰涼涼的喜秤,淡淡道:“朕與皇後隻見,並不講究這個。”說完,也不管全福嬤嬤怎麼想,伸出雙手,緩緩揭開了這頂繡著龍鳳金紋的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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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顧如玖抬起頭,看著晉鞅的雙眼,淺淺一笑。
看著她這個笑,晉鞅也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晉鞅牽著她的手在桌邊坐下,坐上擺著蓮子花生湯圓等物。原本負責喂皇後娘娘吃這些東西的全福嬤嬤,跟前面的那兩位全福嬤嬤一樣,被陛下搶走了活幹。
花生與蓮子都有生子之意,晉鞅看著顧如玖吃下自己親手喂的食物,心裡頗有成就感。最後端起那碗冒著熱氣的湯圓,晉鞅用銀勺舀起一個,低頭吹了吹,才遞到顧如玖嘴邊。
“燙。”顧如玖咬了一口,然後瞪大眼睛看著晉鞅。
“還燙嗎?”晉鞅收回勺子,把剩下半顆湯圓放進自己的嘴裡,然後皺起眉道,“生的。”
“生嗎?”顧如玖笑眯眯的看著他。
“嗯,生。”晉鞅放下碗,皺眉道,“御膳房的人怎麼回事,連湯圓都做不到了?”
四位全福嬤嬤差點沒精神崩潰的暈過去,陛下,您這是來搗亂的吧?
還有皇後娘娘,您怎麼讓陛下把你該說的話說了?
“你別怪他們,你覺得生就好,”顧如玖笑眯眯的拿過碗,舀起一顆湯圓,吹了吹遞到晉鞅面前:“來,再吃一個。”
全福嬤嬤們覺得自己膝蓋有些軟,那是一股想給皇後娘娘跪下的衝動。
晉鞅看著笑眯眯的顧如玖,乖乖低頭把這顆夾生的湯圓吃到了嘴裡。
旁邊伺候的寶綠與秋羅用手絹捂著嘴,差點笑了出來。
顧如玖掏出手絹,給晉鞅擦了擦嘴角,然後自己也吃了一顆湯圓:“我們一起生。”
聽到顧如玖這話,晉鞅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頓時兩隻耳朵都紅了起來。
“咳咳,”為首的全福嬤嬤非常識趣的行禮道,“請陛下與皇後娘娘早些歇息,我等告退。”
“有勞。”晉鞅朝她們點了點頭,白賢與何明去送四位全福嬤嬤。
“嬤嬤慢走,”白賢與何明躬身把四位嬤嬤送到紫宸殿外,白賢行禮道,“今日有勞四位嬤嬤了。”
“不敢,不敢。”四位嬤嬤連連回禮,今日回去,她們怎麼也不敢把今日之事說出來了。
屋裡其他人都退了出去,隻剩下了顧如玖與晉鞅兩人。
“外面放焰火了嗎?”顧如玖聽到外面有焰火燃放的聲音,隻可惜窗戶管著,她看不見。
“久久想看?”晉鞅拿起一件外袍披在她身上,然後牽著她的手走到窗戶邊,打開了窗戶。
窗外火樹銀花,絢爛了半邊天空。
顧如玖抬頭看去,笑著道:“真漂亮。”
晉鞅看著她,手一點點地,一點點地伸出去,然後環住了她的腰。
“不及你。”
顧如玖回頭,臉頰觸及到一片溫軟。
她微愣,隨即笑開,雙手覆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上。
晉鞅在她耳邊低聲道:“唯有今日,我最為歡喜。”
她低頭笑著道:“願陛下永遠記得今日之言。”
窗戶再度關上,天際的焰火砰砰作響,就像開啟了一首最美妙的樂章。
隻道是夜深人靜香獸消,隻恨**短。行行重行行,仙洞納金刀,無限快意好,轉眼三更到。
☆、第48章 城
“姑娘,夜深了,睡吧。”寶梅紅著眼眶走到司馬香身邊,把披風給她披上。扭頭看了眼窗外絢爛到極致的焰火,她不敢多看一眼,“夜裡涼,我們把窗戶關上好麼?”
“焰火燃了快一個時辰了吧,”她嘲諷般的冷笑,“不是都說陛下勤儉節約,從不勞民傷財麼?”
她雙手撐在窗棂上,抬頭看著黑夜中的火花:“這些焰火難道就不是勞民傷財?”
寶梅低著頭不敢說話,她一個小小的婢女,哪裡敢對皇家的事情妄加評論,她也知道自家姑娘心裡苦,所以隻能默默聽著。
司馬香一直站在窗前,看著那一朵朵煙花盛開,又化為黑暗,直到子時,這喧囂了一夜的煙花終於歸於黑暗。
她挪動著冰涼的雙腳走到床沿邊,聽到正院那邊似乎有叫罵聲傳來,怔怔的走到桌邊坐下,突然猛的站起身,把桌上的茶具通通掃落在地,瓷器碎了一地,碎裂聲在黑夜中格外的刺耳。
“姑娘。”寶梅擔憂的想要上前,卻被她喝止了。
“出去!”司馬香厲聲道,“別來打擾我。”
“我……”寶梅見滿地狼藉,心中有些擔憂,但是見姑娘面色難看到極點的模樣,隻好慢慢退出了屋內,小心的守在了外間。
但是讓她意外的是,直到大半夜,屋內也沒有聲響傳出來,她實在困得有些受不住,便在外間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主院的尖叫聲嚇醒的,她連鞋都顧不上穿,匆匆跑進內室,見姑娘還在床上睡著,才放下心來。
她正準備悄悄退出去,主院那邊震天的哭聲便傳了過來。
“姑娘,姑娘,”察覺到不妙,她上前叫醒尚在沉睡的司馬香,“姑娘,主院那邊好像出事了。”
“你說什麼?”司馬香猛地用手撐著身子坐起來,不過可能是昨天夜裡她在窗戶邊站得太久,她的手臂有些使不上力。
寶梅忙上前扶住她,然後叫外面候著的粗使丫鬟進來伺候姑娘洗漱。
司馬香的衣服還沒有穿好,就有一個嬤嬤匆匆跑了過來,還沒開口說話,已經先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姑娘,太太沒了。”
“你說什麼?”司馬香終於站不住,癱軟在地,她怔怔的看著來傳話的嬤嬤,“昨天夜裡還好好的,怎麼會……”
“太太……太太是割脈自殺的。”傳話的嬤嬤微胖的身軀抖如篩糠,顯然是對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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