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我該怎麼做?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做啊……”短暫的停頓,他說,“主人。”
——主人。
這兩個字落下時,他不再笑了。
她看到他像是身體失去控制般跪坐在地上,她感受到水滴滴落在她手背上的重量。
她聽見他在哭。
徹徹底底的、精神崩潰的哭。
第194章 別發瘋
罕見的,釋千的大腦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內心升騰起淺淡的疑惑,未能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事態變化。
此時此刻的應觀辭明顯陷入了徹底的崩潰狀態,這遠遠比四百年前那次要強烈。可為什麼會這樣?——她在短時間內實在無法理解這一點。
熟悉,但很陌生。
釋千垂眼看向應觀辭,他並沒有抬起頭,看不清他的臉,但身形是近乎綣縮的姿態。
像一條湿透的、落魄的小狗。
也不像是在演戲。
可也不應該如此。因為她很明確知道四百年前的應觀辭因為什麼而崩潰。在內心世界完全崩潰的狀態下,除了奔赴死亡外,一般隻有兩條路可走。
一種是選擇走向另一條道路,在那條路上找到能夠支撐精神重構的意義,自此往後曾經一切崩潰的誘因都與之無關,隻不過是一條錯誤道路的終點罷了。
Advertisement
而另一種則是提著一股氣拼盡全力去抵抗、去重構,從支離破碎的廢墟中重新站起來,在破除曾經誘因後,獲得所謂的“涅槃重生”。
重建精神世界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哪怕不逃向死亡,沉淪、失意、鬱鬱終生也總是常態。但釋千從來沒有懷疑過應觀辭做不到這一點,他的恨意、憤怒與不甘都歷歷在目,……甚至還刻在她的遊戲成就上呢。
那麼不論是以上兩種結果的哪一種,重構了精神世界的應觀辭都不該是這樣的。
要麼對她全然不在意、甚至像江柳一樣學會如何利用她;要麼則對她恨之入骨,將他視為第二條道路中
重建“廢墟”的最後一道心魔。
所以他和她剛剛見面時的表現才讓她覺得奇怪。
而在應觀辭又一次崩潰後,這份“奇怪”與“不理解”反而更加突出。
釋千的內心隱約生出一個猜測,但她依舊無法理解,無法忽略理性與邏輯去相信一個反直覺的答案。
她問S032,它窺探過無數人類的記憶,或許能稍微感同身受一些。
“……我不知道。”然而S032卻做出了這樣的回答,在之前,哪怕是S032不知道的事情,它也會嘗試給她一些猜測,以此為她提供一些可供發散的思路。
釋千偏著頭看向應觀辭,她認真地盯著他看,仿佛想透過他的肉身看到他思維的形狀,讓一切都能清晰地連點成線。
她伸手摸向他的腦袋。
屬於人類的觸感與溫度傳來,她的感知與他的神經相連,宛如[附骨之花]的根莖與奔騰的寄生異種糾纏。
驟然之間,靈感乍現。
她隱約感覺到四百年前和四百年後的不同:這一次似乎並不是精神層面的崩潰,而是人格層面的。
這場對話平庸至極的會面,將應觀辭的底層人格摧毀了。
或許核心原因並非是這場會面,這場對話僅僅隻是一個火星而已,而早在他步入這裡之前,應觀辭的精神世界早已成為一個充滿了高壓可燃氣體的容器。
於是在某一個輕飄飄的瞬間,達到頂點的壓力徹底爆發,才顯得那樣的莫名其妙、使人困惑。
他笑是壓抑著的笑、是想試圖用一種反向的情緒壓制住即將徹底爆發的精神世界,但哭卻是毫無壓制的、近乎失去理性控制的瘋狂。
因為主動說出了“主人”那兩個字。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釋千不得不相信那個反直覺的答案,那個她因為《面目全非的愛》而知道有“存在可能性”,但卻試圖避免過的答案。
調動[無情道劍修]的技能,來自應觀辭的好感在她的心中浮現。
——“???”
不是0,也不是100,而是一串問號。
這串問號同時浮現在釋千心頭,縱使她知道所謂的系統判定不過是限制下的一種規則,但這卻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判定結果。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撫摸,應觀辭的聲音戛然而止,僵滯片刻後,他緩慢地抬起了頭。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音都沒發出來。
雖然並不能完全理解那串問號的判定,但釋千理解應觀辭想表達的意思。但是——她真的能教他按照利她的方式去做,進而真正徹底舍棄自己的人格與底線嗎?
她的確可以這麼做,但她不想。
現在的她替他做不了任何決定,而隻要做出任何一個決定,都是對應觀辭主動摧毀自己人格的一種“認可”,她隻需要做出任何一個動作,都可以徹底把他推向深淵。
他或許的確能從拉扯的痛苦中解脫出來,但卻成為了一個靈魂與軀殼意義上的人偶。
一個因為不用思考“對與錯、是與非”等而不再痛苦的人偶。
經歷過《愛的創生》的她,明確意識到她自己的本質就是“塑造”,但塑造並不是摧毀。
比如她想要世界照著她的想法運行,但同樣也想要當她不觀察這個世界時,世界也不會迎來終焉、而是穩定而健全地繼續前進。
她想要應觀辭清晰知道自己做什麼,並且通過自己的意志直面自己為此需要付出的一切代價,並且自己做出權衡與決定。
哪怕他帶著滿腔恨意地來殺她,或者真的如那反直覺的猜測一樣、自願背離一切來愛她,但她唯獨不需要他自毀人格,用靈魂逃向深淵僅留軀殼的方式來接納這份痛苦的愛。
她不需要,也不喜歡。
應觀辭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臉上似乎是崩潰過後的茫然感,仿佛周身的世界已經陷入不確定的解離狀態,他在等她開口。
短暫的對視過後,釋千輕飄飄說了三個字。
——“別發瘋。”
說著手下用力往前一推,順勢松開了手。
應觀辭並沒有用力,被這一推的力道直接向後仰去、跌坐在地上,但他什麼話都沒說,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他的目光逐漸清醒、聚焦,但周圍沸騰的情緒之海卻並未平息。
柔軟發絲的觸感還留在掌心,釋千內心輕嘆了口氣。
“你是有什麼隨地認主人的癖好嗎?”她擦了擦自己的掌心,又帶著事不關己的笑容說了一句,“還是說,這就是你想要展示給我的秘密嗎?挺精彩的,但我不感興趣。”
“給你個提示。”話鋒一轉,釋千傾身向前,又將聲音壓得很低,就像不知道監視器已經被屏蔽了一樣,“你不如告訴我關於營養液的秘密,怎麼樣?你們知道我昨天幹了什麼的,今天的我尚且還算正常,但明天、後天、或者繼續往後我是否還能清醒地和你們進行對話就是個謎了,這對我來說好像更重要些?”
應觀辭的眼睛動了動,他看起來已經完全平靜下來。釋千感覺到他開始嘗試思考,而不是之前那種思維僵滯的狀態。
然而他開口,說出的話卻是:“你命令我給,我就會給你。”
語氣已經回歸了最初的平靜,他的目光直直盯著她,不像剛才那樣可憐,而是似帶有決絕而孤注一擲的。
“這是你拒絕我的方式嗎?挺有創意的。”釋千笑著問,“畢竟你看過我所有的資料,我相信你甚至比這個記憶不全的我更了解我,所以你明確知道我不會順著你走。”
“你命令我給,我就會給你。”
應觀辭沒有反駁,而是又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仿佛在較什麼勁。
“這麼想要認主人嗎?”釋千支著頭,“那你為什麼不能主動說?雙手奉上最有誠意,說不定我還能考慮下呢。”
“你……”剛開了個頭,應觀辭的目光驀地被扯離,先是快速掃了一眼監視器,又微微側頭,似乎在感知他背後的那扇門。
隨後他便站起身,將脖頸處的衣領整理好,[附骨之花]未露出分毫:“我剛屏蔽了啟明,他們已經來了,我不能久留了。”
釋千眼眸微彎:“原來是屏蔽了啟明,我還以為你是喜歡呢。”
應觀辭撿起地上的帽子戴回頭上,又將口罩戴好,聲音隔著一層布料質感有些發悶:“如果你要求,我也會做。”
“不懂。”釋千搖頭、揮揮手,“去找你自己的主人吧,下次別亂認,怪嚇人的。”
死寂的沉默。
他站在那裡一言不發,最終轉過身去,輕輕說了句:“好,我會的。”
隨後,沒說任何告別之詞,他轉身向另一個出入口走去,經過生物驗證過後,厚重的金屬隔離門緩緩打開,兩個身著隔離防護服的人站在門外,其中一人拿著終端設備似乎在操作著什麼。
看到眼前的門打開,他們看向走出來的應觀辭。
金屬隔離門尚未被完全打開,又被按下了關門鍵,在摩擦聲中,釋千隱約聽到了壓抑著的詢問聲。
“您剛剛做了什麼?”
詢問者的語氣帶有明顯的焦躁,但勉強保持著禮貌。
“和你有關系嗎?”
應觀辭隻回了這一句,也是隔離門徹底閉合前的最後一句。
釋千身軀放松,向後仰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
她還在思考關於“為什麼”的問題。釋千一向覺得,雖然大腦出於保護的目的總會美化過去痛苦的記憶,但她仍然相信“恨比愛更長久”這一論述,因為比起“愛”,“恨”是更加圍繞著“自我”轉的情感。
“愛”可能會隨著時間推移轉化為“恨”,這是常態,但“恨”卻幾乎無法通過時間被轉化為
“愛”。
“……”
“他的身體很奇怪。”正當釋千思索時,S032忽然說,“一般情況下,人類的身體是達不到他現在的狀態的,哪怕是精神力和承受力極高,也沒辦法做到那麼多種異種共生,並且思維清晰地準確調配它們的力量。”
“可能做了什麼軀體強化吧。”釋千隨意猜測道。
“不像是,他的意識好像完全是免幹擾的狀態,身體又附著著可以壓制異種的力量,是意識和軀體雙重作用的結果。”S032分析。
軀體上的抑制力量是[附骨之花],但意識處於免幹擾的狀態又是為什麼?
釋千迅速回想了所有和應觀辭相關的信息。
——[陶俑的時代低吟]?
她想到了這個。
當時在杜鵑會總部時,由於[無盡本思]的降臨,為了防止應觀辭死亡,她對他使用了這個隨身技能,而這個技能的運行原理是“圈住死者意識,阻止意識前往死海”。
熱門推薦
我死後第三年,塞外出了戰亂。 皇帝來府上,請我出徵。 侍女稟告他:「沈將軍已經死了。」 皇帝冷笑:「為了朕娶柔兒的事,她已經賭氣了多少年,還沒鬧夠呢?告訴她,從速帶兵前往邊塞,若是貽誤軍情,別怪朕不念舊情,誅她九族!」 侍女沉默良久,俯身長拜。 「皇上,奴婢冒死稟告,沈將軍是個孤女,除了奴婢這個僕從外,沒有九族。 「她死後奴婢一直守在這裡,一是為了給她掃墓。 「二是為了睜著眼,看皇上的報應。」
頒獎典禮,我和頂流在臺下互啃。這時導播切錯畫面,我們 被放上大熒幕。觀看直播的幾百萬人瞬間沸騰。當晚,娛樂 圈炸了。 【驚】互為死對頭的兩位頂流竟是真夫妻??
我將網戀男友的帥照設成壁紙,室友看到後諷刺我是學人精:「這不是我家頂流嗎,追星也要學我啊?」 然而直播時,主持人讓頂流給微信置頂打個語音電話。 嗑 cp 的室友兩眼放光,說頂流肯定是打給她那當紅小花的表姐。 結果我的手機響了。 頂流冷淡磁性的嗓音傳來:「睡了沒有?」
最近我家怪事頻發,不翼而飛的衣服。嘴角總是愈合不了的傷口,還有每天早上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種種跡象都表明,我家鬧鬼了! 正當我打算找個捉鬼大師看看時,就發現我那剛上大學的弟弟竟躲在臥室醬醬釀釀。嘴裡還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忍無可忍,上前就給了他一巴掌。 不承想,他舔了舔嘴角,眼裡的興奮更盛。 完了!我好像給他打爽了?
和網戀對象奔現。他說他是快遞小哥。我說我是酒店保潔。為了攢錢結婚,我們每天下班後去擺攤。 後來,我們在一次豪門聚會上撞見。 他是謝家繼承人。我是他死也不肯娶的未婚妻。 我們:「……」
娘生得極美,卻是個瘋子。她從不理會位高權重的爹,隻知道每日癡癡叫著:「阿棠,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