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釋千直接伸手拿過應觀辭的手,肌膚相接時才發現他的手比先前還要更冰幾分,指節僵硬,活像剛從停屍房裡推出來的屍體。
應觀辭一言不發,但也完全沒抗拒。
“如果不再繼續添加新異種的話,就不會出問題,你不用太緊張。”釋千解釋說,想了想又抬眼看向他,“你知道習得性無助嗎?”
應觀辭依舊沒說話,但是遲鈍地點點頭。
“就是這個道理,你體內的異種被[附骨之花]壓制太久,已經完全習慣了,所以它們根本不會有越過這條線的意識。”釋千用手指在他的掌心輕輕畫了一道線,盯著他的眼睛說,“所以,你是安全的。”
“……”
他眼中的茫然並沒有被驅散。
釋千繼續說:“你或許比較依賴它,但它終究是外物,你可以借此機會好好研究一下如何控制你體內的異種。等穩定了、徹底掌握方法了再攝入新的能力。可以嗎?”
她直接拋出了問題,應觀辭不能繼續裝啞了,但也隻是一聲悶悶的:“嗯。”
釋千:“……”
算了就這樣吧,應觀辭不說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而就在她準備松開手時,應觀辭終於開口,聲音很小,但能聽出啞意:“……習得性無助。”
這是她最開始提到的內容,那時候應觀辭點頭代表他知道,所以她沒有做出解釋。但就算應觀辭沒聽懂這個詞,以他的理解能力,從後面她說的話也能推測出來這個詞匯的意思吧。
正當釋千分析他說這個詞的含義時,應觀辭再次出聲。
“把狗……”他的音量並沒有提升,聲音是強制壓抑著的發顫,好似搖搖欲墜、下一秒便會坍塌似的,“放在裝有電網和蜂鳴器的籠子裡。”
釋千微愣,隨後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有關習得性無助的那個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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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鳴器響起後,接通電網。”應觀辭本就輕的聲音越來越小,距離氣音僅一步之遙,“離不開牢籠的狗最開始會亂叫狂奔,想要找到出口,可這注定是徒勞無功的。”
他垂著眼,似自說自話,釋千幾乎要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隨著實驗次數的逐漸增加,狗就連跑都不會了,反而學會了在聽到蜂鳴器後就趴在地上,哪怕籠門已經在電擊之前就被打開。”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釋千:“這就是狗在實驗過程中學習到的無助,也就是習得性無助。”
釋千忽然知道為什麼應觀辭之前一直不說話了。
因為他在壓抑情緒,如果開口情緒就會找到出口奔湧而出,就像他現在這樣,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他低到幾乎要被風吹散的聲音隻是在克制,免得在情緒的侵蝕下無法連貫地說話。
釋千察覺到自己可能會錯了意。
或許她提到的“習得性無助”讓他想到了自己,就如同[面目全非的愛]裡她在應觀辭心中的形象一樣,那是一座無法逃離的電擊牢籠。
恨意或許在這一刻和愛意發生了衝突。
但她還是說:“對。所以哪怕[附骨之花]消失,那些異種也不會介入你的精神、造成你死亡。”
“嗯。”應觀辭應了聲,“那些異種隻會在附骨之花沒有攔截的位置活動,因為它們都知道越過附骨之花是無用的。”
在沉默的兩秒鍾,淚水噙在眼眶中,沒有落下也沒有眨眼。
他說:“我也是。
”
淚水隨著話音一同落下,順著臉頰隱入下颌,但他並沒有像上次一樣陷入崩潰,而是平靜地和她對視著,語氣沒有任何變化地重復了一遍。
“我也是。”
重復的這句話落下,盡管他極力控制、盡管他沒有眨眼,但眼眶最終還是無法承載重量,淚水決堤而下。
“……”
雖是滿面淚水,但應觀辭並沒有像上次一樣失控,和他對視時,釋千意識到此時的他似乎是完全理性的狀態,甚至先前如迷霧般縈繞在他眼中的迷惘都都盡數散去,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我放你自由。”釋千說。
雖然她本意沒在指他,但既然他點明了,那她也就沒再避諱,直接說:“就像實驗結束後的狗,在自然裡不會再有牢籠、蜂鳴器與電網,更何況習得的東西本就不會是一成不變的。”
但應觀辭的下一句話卻並不是認同,而是——“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能留著呢?”
“……”
這是出乎釋千意料之外的,她甚至覺得應觀辭可能是情緒失控、口不擇言,但事實上,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太冷靜了,冷靜到就像這句話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產物。
甚至連先前快要失控的哭腔都銷聲匿跡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釋千問。
“我知道。”應觀辭答,“我應該舍棄,我應該高興,這或許代表著我可以平等地看著您,就像您說的,這是自由。但是……為什麼不能留著呢?”
“那為什麼要留著呢?”
比起應觀辭的問題,釋千覺得自己的問題才更需要被回答。
應觀辭的請求實在是有些不合邏輯,畢竟留著[附骨之花]對她有利無害,但對他來說卻全是害處。正常情況下不該是他拜託她剝離嗎?
接著問題,她又說:“我不需要它了,你也不需要。”
“我需要。”
應觀辭一直壓著的聲音倏地提高。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的聲音再次放輕,又說了句:“主人,我需要。”
釋千:“……”
一直以來,應觀辭說“主人”要麼是迫不得已要麼是具有功利性,顯然現在是後者。
這次見面後,釋千沒有強迫他說的必要性,他一直沒主動說過這兩個字,她猜可能是因為他口中的“愛”,想要在她面前維持自己的尊嚴。但現在,他似乎是想要通過這個方式來打動她,為了對他毫無益處的[附骨之花]。
“你不是要愛我嗎?”釋千又問。
“是的,我愛您。”應觀辭卻完全沒被這個問題問倒,甚至可能是因為已經說出口,反而說得更無障礙了,他流利地說,“我就是這樣愛您的。”
他說得模糊不清,釋千則直接點明:“我以為你更想要以一個平等且自由的身份愛我。”
應觀辭:“那不重要。”
釋千沒想到他否定得這麼利落。
“當我意識到我或許愛著您時,我也從未擁有過這些。所以這不重要。”他說道,“我想留下,是因為這是我同您的……”
微微一頓:“聯系。”
那理智到有些瘋狂的感覺如潮水般褪去,釋千再次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就像之前他第一次說出“愛”後,處於無期等待的不安。
她明明是想送禮物的,結果反倒像是搶劫。
但她剝離[附骨之花]的確存有私心,也不想再給他印回去,於是她最終還是收回了手:“那脖頸那裡的給你留著。”
沒等應觀辭回答,她立刻切換了話題:“等會我要去找降明,要一起嗎?”
“……”
剖開內心提出的訴求並沒有得到有效回應,垂落的手微微蜷起,但他也並沒有繞回之前那個話題,而是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釋千移開目光看向獵異隊的方向,他們已經完成全部採樣,在陰涼處休整,不知道是被誰指導的,一個個都像是面壁思過一樣,沒有一個人往她這裡看。
路線暫且是重疊的,她可以再跟著她們走一段路。
釋千起身準備去找獵異隊,可剛走兩步,應觀辭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那……”
釋千回頭,發現他抬起了另一隻手,手心放著那支被拼好的峨嵋刺:“可以把這個送給我嗎?”
“一半也行。”他又說。
釋千:“……”
倒是直接開始提要求了,但給他一半也不是不行,畢竟“雙月”這麼多年都是用的一支半,也不怎麼受到影響。
如果平時他提出這個要求她肯定是要拒絕的,但不巧的是她剛剛才拒絕過他的請求,還強制轉移了話題,把他的情緒硬生生扔在那了……
臉上的淚水還沒幹透擦淨呢。
“行吧。”釋千說,“送給你。半支。”
收回剩下半支峨嵋刺,釋千走向獵異隊的方向。可沒走兩步,她又驀地反應過來。
——應觀辭居然學會要東西了?!
他那打碎牙也要硬往肚子裡咽的自尊呢?
第248章 信號儀
應觀辭開口要峨嵋刺的時機的確很恰當,但在他開口之前,他們的話題和峨嵋刺毫不相關。
說“恰當”,是因為在這時候開口,釋千有極大概率不會拒絕。
意識到自己可能“上當受騙”,她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不遠不近跟著的應觀辭。
他已經把臉上的淚水擦拭殆盡,表情平靜,仿若無事發生,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樣子,而此時正垂著眼看手中那半支已經變為血紅的峨嵋刺,手指輕輕接觸刀刃、又緩緩向下滑動,但卻並沒有割破出血,仿佛這個動作做過無數次、已能輕松把控力道。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視線,他又很快地抬起頭,眼神和之前沒什麼不同,幾乎沒什麼情緒流露,但手指卻順勢蜷起,握住了那半支峨嵋刺。
“有什麼事需要我做嗎?”他問。
聲音倒還是殘留了些先前的痕跡,略微帶著些啞意。
釋千:“……”
算了,送都送了,總不能轉回頭拿回來。
但他做出一副她要搶的樣子幹什麼?就算放在四百多年前,她也沒幹過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事吧?
可假如剛才要峨嵋刺的舉動是蓄意為之,那說不定現在這副樣子也是故意的。
值得懷疑。
不過再怎麼值得懷疑她也做不出把東西再拿回來的事,於是隻說了聲“沒事”便回頭繼續向前。
往前又走了兩三米的樣子,那個被稱為餘隊的女人微微回了下頭,二人視線相接。餘隊先是一愣,然後轉頭吩咐了甘孟玉兩句,又卸下頭部防護主動向她走來。
相距不到兩米時,餘隊停住腳步:“我們已經採樣、休整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你們那個探查路線的觀察者能運行嗎?”釋千詢問。
餘隊搖搖頭:“一直在試著進行探查,但都得不到結果。以往就算在危險環境中也能得到大致結果,這種一點結果都得不到的情況的確還是第一次出現。”
“他離開的那段時間呢,有做探查嗎?”釋千又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應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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