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珵怕的是雲裳再也不要他,像極了現在的我怕林珵再也不要我一樣。
林珵和同學拜完年後,湊到我身邊同我說:「雲裳,春節快樂!」
窗外有爆竹聲,屋內有晚會大合唱,我回他:「春節快樂……」
但是林珵,我不快樂,你別祝我快樂。
林珵二十一歲,我二十一歲,我送了他一顆鈴鐺,金色,指甲蓋大,鈴聲清脆。
醫生阿姨在一旁替我補充,「這是平安鈴,燒頭柱香才得來的,你好好留著可別丟了。」
林珵把它掛在鑰匙扣上,在我眼前一晃而過,「謝啦!」
我們原先分別兩年的距離似乎在這一瞬消失不見了,他又成了那個眼裡有雲裳的林珵。
林家親戚沒剩幾個,但醫生阿姨家有許多,林叔叔和醫生阿姨從初三忙碌到初六都不見人影。好在林珵是繼子,不必跟著挨家挨戶奔波,留守家中獨得清闲。但他嫌棄他家網不好,連日窩在我家打遊戲。
「你要在我家待到什麼時候?」我擦著頭發走出浴室,看著沙發裡躺得四仰八叉的林珵問道。
「不走了,你家風水好,我要在這裡生根發芽。」看得出來他剛贏了一局,嘴角翹翹。
我不繼續搭腔,吹完頭發換了套衣服,便自顧自往外走。
這時候忙碌的林珵終於舍得將視線從他的屏幕上分給我一縷,「雲裳你幹什麼去?」
「去買點東西。」
「買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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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要一起嗎?」
我拉好靴子的拉鏈向他發出邀請,然後看著沙發上的人點點頭,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毛衣上縮,露出Ṫŭ̀ₓ一截線條清晰的腰,他正在男孩和男人界線模糊的年紀,舉手投足皆是風景。
門口的我像視線被燙到一般,匆匆低頭瞧地板的花紋,委實是關於這腰的片段太多,我無法控制自己不亂想。
年年正月都是春暖最明顯的日子,我們走到弄堂口的時候,遇到大我們幾歲的鄰家姐姐和她的小孩,孩子看著兩三歲模樣,兩人曬著太陽在念繪本。
「勇士科布向國王許下諾言,日落三次後必將打敗惡龍,救出公主。」
「他穿過大漠和森林,在精靈的指引下攀上了惡龍所在的山峰。不想山峰上有個下陷的洞,那洞好似無底,卻又透出些許金光,科布趴在洞口看。」
「你猜猜科布看到了什麼?」
小娃娃奶聲奶氣地回答:「看到濃(龍)……」
「對,看到了紅色的惡龍趴在金幣堆上,正在睡覺呢!金幣有好多好多,可憐的公主在金幣堆邊上擦金幣,邊擦邊哭,因為惡龍說了,不擦完金幣不能睡覺!」
「噗……」林珵突然笑出聲。
我不解:「你笑什麼?」
「沒什麼,這惡龍還挺愛幹淨的。」他手上拎著鑰匙和水果,鈴鐺隨他動作叮叮作響。
愛幹淨的惡龍擁有金幣和公主睡得香甜,勇士科布卻在窺探中拔出了長劍。
林珵二十一歲,我二十一歲,我希望時間在這一年停滯不前。
林珵確實在我家生根了,他不僅白天霸著我家沙發不走,晚上更是被子一鋪,躺在我老爹的床上呼呼大睡。
大概是男孩的睡眠好,我敲房門許久,都不聽裡面有什麼響應,便索性直接開了門進去。
窗簾沒有關嚴,借著窗外的光能看見床上隆起的身形,我摸黑走過去,打開床頭的小燈。
這下總算吵醒了林珵,他一臉蒙地看著我。
「雲……雲裳?」他初醒,聲音喑啞,「大晚上的,你幹什麼?」
我蹲在床邊,尚矮了靠在床頭的他許多,我問他:「你要不要回你家?」
「啊?」
「或者,你去我房間睡?」
林珵徹底清醒了,他撐著床坐起來,眉擰著,看怪物一般看我。
地板的涼意順著我光裸的腳掌一層層上升,不止關節冷得發疼,我的頭也好像要裂了一般。
耐心幾欲耗盡,但我仍不想嚇到他,隻好扯了個難看的笑,與他慢慢解釋,「我,我想在這睡,我想我爸爸了……」
林珵滿臉的不可思議瞬間褪去,換上憐憫和心疼,自從三年前我老爹出了意外之後,他常用這副表情瞧我。他翻身下床,將我推進還帶著他體溫的被窩,溫熱的手掌在我額頭貼了貼。
「雲裳,雲裳?你好像病了,要不要去醫院?」林珵幫我將被角細細掖好,也不走,擔憂地看著我。
這個晚上的我好似並不是我,我是遊離在半空的魂,殘存些許理智,冷眼瞧著床上那個我眼瞳黑黑,拉著林珵的袖子不放,「我不去,我隻是害怕,林珵我害怕……」
林珵躺著我身邊,我看得出來,局促即將大過於擔憂。
「你不喜歡我,對嗎?」我側躺著,看著他,貼著枕頭的眼角湿熱。
「我沒有。」林珵很快否認,但看了我一眼後便迅速轉頭。
在我的視線裡,少年郎絕色,朱砂紅從耳尖往下蔓延,喉結滾動頻繁,被這一幕取悅的我感覺滿身被寒氣侵蝕的血脈漸漸回暖,睡意層層籠上來。我聽見我自己的聲音,「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還抓著林珵的袖子,隻他睡衣還在我手裡,人卻不見蹤影,半邊床滿是涼意。
我靠著床頭,看著備忘錄裡密密麻麻的文字陷入了沉思。
勇士科布來找惡龍做什麼來著?奪金幣?還是找公主?又或是,取代惡龍?
林珵二十一歲,我二十一歲,屠龍少女,終成惡龍。
我走出房間,正好看見拎著早餐回來的林珵,頭發尖尖亂翹著,眼下青黑。
「你怎麼還在?」我嗓子疼,說話有些費勁。
話音剛落,便見林珵皺了眉,他將早餐隨手一擱,從鞋架上拿了雙拖鞋走過來。
他嗓子也是啞的,卻說了許多話:「你怎麼這麼喜歡光腳,你家又沒地暖,這麼踩著人不難受嗎?寒從足生啊!」大概是醫生阿姨常年念叨,他也學了不少。
鞋子扔在腳邊,我退了兩步,也不看他,隻看著那雙拖鞋。我感覺頭又開始隱隱作痛,額角連著牙齒,無一處舒適,情緒也差到了極點,質問的語氣衝他說話:「你為什麼還不走?你回來幹什麼?啊?」
腳踝被溫暖的手掌握住,林珵將拖鞋懟到我腳邊,我不動,他抬頭看過來,面無表情,聲音也是冷的,帶命令的,「抬腳。」
我還犟著,但人不爭氣,眼淚淌下來滴到衣襟上,印出一團團深色。
「你哭什麼?」強行把鞋子給我套上的林珵站起來,現在換作他居高臨下。
「你明知道我昨晚什麼意思,為什麼還要回來?」
「你昨晚什麼意思?」
「我……」
我哪裡能想到這人這般的無賴裝傻,氣急無語之下,若孩童吵架一般,猛推了他一把,然後轉身就跑。
可惜林珵腿長步子大,三兩步便攔在了我前頭,還在那裝,「繼續說啊。」
我懶得再與他吵,幾乎是喊出來的:「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喜歡到我已經計劃好了如何得到你,喜歡到我已經準備好了如何囚禁你,喜歡到我成了書裡的林珵,要用折翼的方式得到我的心上人。
隻不過,我還剩一絲舍不得,所以求求你,我的少年,快走吧……
「我有說不行嗎?」
林珵二十一歲,我二十一歲,我們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林珵擁著我,心跳聲在我耳邊,平穩,有力。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你,但是雲裳,你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我很開心,這是我在別人告白的時候從未感受到過的開心。」
「我昨晚一夜沒睡,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在可憐你?」
我聞言脊背明顯僵硬了幾分,換來他安撫性的輕拍,他頓了頓,繼續說:「但答案是否定的,如果雲伯伯還在,你害怕的時候來找我,我會更開心。」
「你沒有弄錯嗎?你可能隻是覺得能得到好朋友的需要,很開心而已。」我已經平靜了,理智也回來了,所以即使心頭開滿了春花,也不耽誤我槓他。
林珵沒有回答,託起我的臉與我對視,眉眼帶笑,像極了小區裡阿婆養的大金毛,在我熱氣布滿全臉後,他揶揄我,「那你呢?你就沒有弄錯?你可能隻是對鄰家哥哥有些許佔有欲,情感認知錯誤而已。」
「你懂個屁!」
我氣急敗壞地推開他,隨即反身湊回去,拉著他的領子令他低頭,糾正道:「還有,我比你大。」
「嗯,姐姐。」他ẗŭ⁵認得爽快,湊到我耳邊喚我,聲音綿綿的,毫無刻意勾引的味道。
但於我,卻是真真要命了,我躲進洗手間久久不出去,後來聽得他在外頭問我:「姐姐,早飯涼了,重新買還是我給你煮啊。」
煮個鬼啊,我都已經被荷爾蒙喂飽了啊。
林珵番外一
在我們面臨分離的時候,事事還要與我們願違。
雲伯伯出事那天,是我們高考志願填報的倒數第二天。
我記得清楚,那日天才蒙蒙亮,雲裳來找我爸,人抖成篩子一般,將警察打的那通電話復述出來。
見義勇為,搶救無效。
前一個詞有多風光,後一個詞就有多令人絕望。
後來我們去了醫院,還見到了輕生的那人,是個女孩兒,與我們一般年紀,被家長按著跪在雲裳跟前。
雲裳哭啞了嗓子,所以拼盡全力發聲時,好似字字都帶著血,「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跳下去?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害死我爸爸?!」
問得尖銳無理了些,女孩兒在哭,她的家長護在前頭,將雲裳稱託得像個絕望的戰士,握著折戟,無盾,一身傷口赤裸地露著。
我從不知道可憐這個詞可以這般具象,具象到這時候的雲裳不管你對她說什麼,都是錯的,都是未經他人苦痛的言語。
「雲裳,我們……我們去陪陪雲伯伯……我陪你去……」我不想讓雲裳再面對這樣的場景,手環著她的肩,半拖拽半攙扶地將她帶離。也是這會兒,我才發現,一起長大的她比我小很多,柔弱很多。
隻可惜這般柔弱的姑娘,永遠失去了那個會擋在她身前的人。
我同我爸說,我要改志願,我要陪雲裳去省大。
我爸沒說話,阿姨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們……阿珵,阿姨沒別的意思,就是,阿珵,你和雲裳在戀愛嗎?」
我頓了頓,戀愛嗎?自然是沒有。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喜歡雲裳,我隻知道現在想護著她,讓她在傷心的時候,身前也有人擋著。
我沒有認下,所以我爸和阿姨都不同意我改志願這事,可志願填報是網上的,我可以不與他們商議。
我登了雲裳的賬號,第一志願到第五志願,我與她的,無一有差。
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小時候遊戲的公園坐到了很晚,我覺得我是個義無反顧的勇士,舍棄一切,去陪雲裳闖一個未知的未來。
隻是那時候的我,哪裡知道我掙扎許久送到她面前的,是她不要的。
如果我足夠聰明和警惕,就該在志願填報結束前去確認一下填報信息,畢竟我知曉雲裳的密碼,她自然也知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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