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實在是擁擠,有人提著花燈,還得左閃右躲地讓路。
陸雲初拽著聞湛鑽入人群空隙,她身形秀氣嬌小,聞湛卻不一樣了,很快就被人撞了一下。
那男人抬頭,正想罵幾句,抬頭看見聞湛的臉,髒話頓時咽了下去,支支吾吾地鑽走了。
陸雲初皺眉,見聞湛臉色蒼白,以為他被撞疼了,忙問:“沒事兒吧?”
聞湛搖搖頭,努力平復呼吸,壓下不適應帶來的慌張。
陸雲初點頭,拽著他的袖子繼續往前走,沒走幾步,他又被人撞了一下。
她頓時惱了:“走路不看路!”
一生氣,拽著他袖子的手松開,聞湛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就握住了他的手。
“跟緊我。”她牽著他的手,把他往前狠狠一拉,兩人並肩而立,貼得很緊。
什麼喧鬧、什麼光影,剎那間化作泡影,散得徹底。
聞湛隻聽見自己突兀的心跳聲,低頭看著她的頭頂,什麼也感知不到,隻能感知到她手心的溫度。
還沒來得及走動,陸雲初就感知到劇情的引導出現了。
她頓住腳步。
看來時間快到了。
“餓嗎?”陸雲初側頭問聞湛,“我們等會兒再去吃東西好不好,現在有件正事做。”
聞湛搖頭,不解地看著她,有什麼正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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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初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握緊他的手,突然帶著他往前方雕花橋跑去。
行人驚呼一聲,紛紛避讓。
她跑得很快,長發飛揚,聞湛緊跟在她身側,初時踉跄了幾步,然後馬上跟上她的節奏,一同在繁華的街道上奔跑。
穿過人群,流光飛速後退,竟有一絲恣意的酣暢。
到了雕花橋,陸雲初往前方看去,果然在不遠處看著男主同女主並肩朝這邊走來。
她喘著粗氣,對聞湛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因為原書男主難得浪漫了一回,所以她對這個劇情記得很清楚。男主同女主商量著同遊燈會後,提早給她準備了個驚喜。在接下來的劇情中,他將燃放彩色信號彈作為信號,早就接了銀子的百姓會依次走過來為女主道句賀詞,並送上手中的花燈。
這浪漫的情節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因為作者不會停止潑狗血,百姓送完花燈後男女主相視一笑,女配馬上就出現搗亂了。
來回走了很多次劇情,陸雲初已經熟悉了劇情的指引感,知道怎麼卡時間。
聞珏護著女主朝這邊走來,抬頭望見雕花橋處的陸雲初,頓時愣在原地。柳知許朝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見到了橋上並肩而立的陸雲初和聞湛,兩人身後是映照著漫天星河的冰面,神仙眷侶,格外養眼。
她臉上露出溫暖的笑意:“他們也在這兒啊。”想到聞珏和陸雲初吵架的場面,柳知許建議道,“橋上人太多,不若換條道吧。”
她少有提議,聞珏下意識點頭答應,等點完頭後被柳知許帶著轉身,身上忽然一輕,似有壓著他的桎梏松脫了。
他回頭望向橋上,總感覺自己應該去到這個地方。
柳知許太怕他去找陸雲初麻煩了,連忙道:“別看了,走吧。”
聞珏收回目光,將腦子裡的想法拋開,同柳知許朝與雕花橋相反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刻,他身後的天空突然綻開一朵絢麗的煙火。
人頭攢動的街頭陷入了一剎那的靜止,說笑的、忙碌的、行走的百姓忽然變化了方向,如水流撞到了河邊的碎石,紛紛提著花燈朝雕花橋走去。
劇情的情節啟動,像巨大的機械運作,龐大沉默,有令人窒息的強大。但其中一節被人忽然頂替,蝴蝶振翅,多米諾骨牌倒塌,所有的安排剎那間傾斜,陡然轉移到了變數身上。
聞湛看著他們的動作,蹙眉,想要拉著陸雲初後退讓路,卻被她按住。
她眼裡映著璀璨碎光,對他露出一個狡猾又得意的笑容。
百姓往這邊走來,卻並未繞過他們,而是在他們面前站定。
這是個打鐵匠,五大三粗的,臉上掛著憨厚淳樸的笑容,在看到了面前兩人的模樣時,有一瞬的迷茫,但他很快跟從心中的指引做出了約定的事。
他對著兩人笑道:“願新春以後,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說完後提著手裡的花燈,一時不知遞給誰。
聞湛錯愕地側頭看著陸雲初,眼裡充滿了驚喜和難以置信。
陸雲初抿著嘴偷笑,在他腰後推了一把。
他猝不及防,向前踏了半步。
打鐵匠便把手裡精致的花燈遞給了他。
聞湛接過,提著花燈,仍舊處於不敢置信的怔愣中。
第二個人朝這邊走來,是個扎著朝天髻的小童,他口齒不清地背著賀詞:“願身體康健,歲歲無憂。”
小童說完後不等聞湛反應,就將手裡的小花燈串到了他手中提著的花燈底部,噠噠跑了。
第三個上前的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妪,她眼睛看不太清了,半虛著眼睛笑著,和藹的嗓音拖得很長:“願平安喜樂,心安身健。”
老妪說完伸手,想要將花燈掛在聞湛手上花燈底部,聞湛連忙彎腰,生疏地將花燈接過,將其掛在大花燈下方。
老妪笑得愈發和藹了,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點頭道:“好,好。”
她慢吞吞地走了,下一個女童立馬接上,用脆生生的嗓音背著賀詞。
“願天上人間,佔得歡娛,年年今夜。”
……
聞湛手裡的花燈越串越長,琳琅耀目,一個大花燈串完,又有行人遞來新的大花燈。
他站在燈火通明的橋上,接受著男女老少的真誠祝願,最後手裡提著好幾個巨大的花燈架子,好似要被埋於溫暖的燈火中。
最後一個祝福的人說完了,陸雲初上前,手上提著不知何時拿到的花燈。
聞湛看著她手裡的花燈,緩緩抬頭,目光與她對上。
因為太過難以置信,他忘了收斂眼神,眼裡的不自信和怯懦通通流露了出來,微微頷首,一時不敢和她對視。
可偏偏他眼裡又充滿了熱烈,生澀無比的熱烈,連那些害怕與自卑都難以將其壓制。
他身上從沒有過如此矛盾的感覺,那麼清冷,卻又那麼炙熱。
陸雲初笑得比人間燈火還要溫暖璀璨,將花燈塞在他手上:“阿湛,生日快樂。願你再無病痛,終得自由。”
似空氣乍然消失般,聞湛重重地呼吸了一下,像是太過歡愉而忘了換氣,又像是巨大衝擊下無法壓制的啜泣。
他眼裡有燈火,或者是水光。
他笑得很開心,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露出一排白牙,純粹得像個稚童。
他重重點頭,用眼神說著無聲的道謝。
陸雲初也跟著她一起呲牙傻笑。
漫天星光,人間熱鬧。
這一刻他們不是被劇情壓得喘不過氣的棋子,也不是任命運隨意擺布的人偶。
兩個無足輕重的角色終於擺脫規則,戲弄了老天一把。
第27章 滿月
聞湛已經記不太清他在這世間活了多久了。他的人生被撕裂成了兩段,前半段是混沌的模糊的,細節全無,隻用幾句話就能概括,像蒼白的隻語片言,毫無實感。
後半段是漫長的黑暗的,從他開始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以後,他便陷入了痛苦的清醒中。晝夜交替,不知盡頭,好似有好幾個輪回那般漫長,人間有且僅有他一人,孤獨死寂。
漸漸地,他開始分不清真實與虛假,期盼著消亡到來的同時,無數次掙扎著不要再次陷入混沌。
唯有覺醒那日的回憶帶來的撕裂般的痛苦能夠提醒他。明明父皇治國有方,可皇朝還是眨眼間分崩離析,他實在是不懂,在被聞將軍護送出宮逃亡時,掙扎著跑了回去。
一切都是荒謬的,本來固若金湯的宮城變成了紙做的一般,本來愛戴帝王的宮人們紛紛咒罵著皇帝的昏庸無能,本來慈愛明理的母後成為了同叛賊串通的妖後。
他們像是戲臺上的戲子,麻木地扮演著自己的戲份。
直到聞湛出現在了他們眼前,狂妄大笑的母後眼裡流露出了茫然和恐慌,她舉著手裡的劍,遲遲沒有朝皇帝刺下去。
她身體顫抖,眼淚從眼眶中滾出來,艱難地擠出兩個字:“快走。”
仿佛一道閃電劈中了自己,聞湛全身劇烈地疼痛,腦裡的白霧散去,一切痛苦與荒唐成了一座鍾,敲得他靈臺清明。
他想要大喊,空中忽然多了一雙無形的手,扼制住他的咽喉,他便無法再發聲;他想朝父皇母後奔去,空中那手就化成了一把鐵錘,一寸寸打碎他的骨頭,讓他虛弱地在地上蜷縮,寸步難行。
母後哭著將劍甩到地上,舉起身旁的火把,將宮殿付之一炬。
聞將軍及時趕到,將他從大火中拽了出來。
他從屍山火海中把他護送出城,身負重傷,隻能讓自己的兒子聞珏接受自己的職責。
聞珏是他的伴讀,也是他幼年好友,尚未長大成人,但已有其父的神勇之姿。
他看著聞湛,恨鐵不成鋼地為他尋來無數大夫,向大夫解釋著他的傷情:“家逢大變,急火攻心成了啞巴,身上也悶出了一身病,成了個病秧子。”
行至半路,聞珏打聽到了消息,聞湛偷聽別人對他說:“前朝徹底亡了,皇帝和那個妖後一起死了,被叛軍亂刀砍死。”
不是這樣的,他們明明葬身於那場大火。
忽然,聞湛渾身劇烈地疼痛起來,他痛倒在地,無數無形的刀劍砍在他身上,刀刀入骨,卻全無傷痕。
亂刀砍死……
至此,他終於明白,自己不過是一顆不安分的棋子,一出話本裡的角。因為他不該清醒,所以他變成了病弱的啞巴。因為他的清醒改變了父皇母後的結局,所以亂刀砍死的痛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他無數次想要就此放棄,想要陷入混沌裡麻木地扮演著自己的戲份,可他終究是咬牙抗住,努力地提醒自己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或許是因為想要看命運要賦予天下蒼生怎樣的結局,或許是因為若他也忘了這世界便再無真實,或許……他是在等一個人來。
在一個黑夜,這個人闖了進來,將他從繩子上放下來,抱在懷裡,憐惜地看著他。
她說:“我和之前那個人不一樣,我不會傷害你的。”
然後她將他空白的過去填滿,用真實的回憶和感受替換。
她賜予他太多情感上的第一次,第一次無措、第一次驚喜、第一次感動;也賜予他太多經歷上第一次,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被拽出黑暗,第一次守歲,第一次慶祝生辰……
他因痛苦覺醒,卻以快樂感受到真實。
他早就猜到了結局,自己的未來,聞珏的未來,還有天下局勢的未來。
他用悲憫的心態,麻木地旁觀著世間一切按照命運的安排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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