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紀西裝革履,英氣勃發,轉身在面對我和紀女士時,頭上碩大的水晶燈將他通紅的眼睛照得一覽無餘,看著我,鑽石一般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
沈紀從身著西裝的紀女士手中顫抖著手接過我。
又回抱了自己那被安排了三十多年不幸婚姻的母親,她手上的疤痕仍然明顯,是被他爸爸家暴造成的傷口,還有很多,在她嚴嚴實實的脖頸和腿上。
直到沈毅離世,他的媽媽才真正能來看他。
沈紀勾著唇,嗓音哽咽著抱住母親:
「媽,辛苦了。」
紀女士熱淚盈眶:「傻孩子。
「要好好照顧夏夏知道嗎?」
沈紀握著我的手,認真說:「好。」
於是記憶戛然而止,四周景物停滯著無法移動,皮鞋的腳步聲滴答滴答地靠近。
我沒有恐懼,因為我淚流滿面。
直到那天馬路上和沈紀交談的模糊影子滄桑的聲音驀地環繞在耳畔:「盛夏,你想見見沈紀嗎?」
我呆滯著不知所言。
模糊的影子俯下身好像是同我對視。
「你今天聽到他說話了對嗎?」
兩個疑問句,我嘴唇幹澀著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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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忽然回過神來,空落落抓到一團空氣,我咽了咽口水,說:「那您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到他。」
不知為何,那影子說話的聲音莫名沙啞:
「孩子,人死了就該到該去的地方,沈紀不走的原因隻有你和紀疏雲,但他離開得突然,如果你們不按他的心意好好活下去,他不離開會受到懲罰。」
我形容枯槁,顫抖著嗓音:
「什麼懲罰?」
影子驀地停滯幾秒:「魂飛魄散,沒法轉世。
「靈魂殘缺的鬼要受烈火燒灼。」
沈紀最怕疼了,此時此刻我卻想笑,也確實笑了,可惜是我彎起來的弧度很小,眼睛先行滾燙,讓淚水傾瀉如洪,沒有焦距般。
「太奇怪了。」
我每次都想問。
「我們分明沒做錯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影子沉默到好像消失了一樣。
收拾好心情,我掀唇問:
「怎樣才能讓他走,期限又是多少?」
空氣裡聲音乍現:
「他說你好好活下去就會離開,期限是……一年。」
我答應得很痛快。
影子要走了,我看著他略顯頹廢的影子忽然開口:
「那你是死神嗎,我不明白,人間那麼多冤魂,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在我們兩個身上?」
那影子停頓都沒有:「因為你要死。」
他還是停下了,好像失神著,在抬頭看什麼。
「孩子,別買安眠藥了。」
我渾身一僵,垂下眼睫默著情緒很平靜問:
「那你見過我爸媽嗎,當初你也是這樣問他們的嗎?」
影子沒回答,很快消失在我的視野之間。
6
我始終沒有獲得答案。
隻知道從醫院醒過來開始我就能看到沈紀了,那樣真實鮮活,好像還在世一樣,不論何時,我都沒辦法看到這樣的他不哭。
沈紀隨我一同落淚,卻以為是我平常的狀態。
因為他離開以後我隻會用無能的眼淚發泄痛苦。
平靜後我躺在病床上,任由淚珠滾落臉頰,自言自語一般:「沈紀,往後我要開始新生活了。」
身後的沈紀默默說了聲好。
他又不放心添一句,語氣晦澀極了:
「我會很開心,夏夏,隻要你別哭就好。」
我心疼得發抖,強忍著痛。
「找新男朋友,和他結婚生很多個孩子。」
話痨的沈紀這次沒有再回話,大概是陽光正明亮,沈紀試圖摸著透射過來的光線,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像提著易碎燈籠的孩子找不到歸途。
沈紀的嗓音晦澀難懂,還是沒忍住回我的話:
「好,但你要珍重身體,夏夏。」
不愧是沈紀,連老婆也不叫了。
之後我重新收拾了自己三個月,把抽屜裡的安眠藥都在沈紀的眼皮子底下扔掉,打掃衛生,租外面的房子,化妝去上班,學著和朋友們交際。
漸漸地,沈紀曾經存在的痕跡都慢慢消失。
我也找到了合適接觸的男人,我公司的精英上司,年輕有為,英俊多金,唯獨性取向是同。
他說這是個沒人知道的秘密,程非池人也很好,主動向我拋出橄欖枝說結婚。
他覺得對我很不公平。
說他可以開出任何他能承受的待遇彌補我。
那天沈紀不在,我跟程非池說:
「我答應,不過請一定要保密您是同這件事,裝裝樣子也好,我要我離世的愛人能安心離開。」
程非池訝異了下,修養還是讓他保持得體。
「沒問題,我會尊重盛小姐的意見。」
於是我們開始約會,在眾多人面前公布戀愛關系和結婚信息,幾個月而已,快到無法想象。
我和沈紀的共同好友知道消息以後頗為感嘆:
「人生無常,也許是時間太快,夏夏,我總感覺沈紀已經是上世紀的事情了,時常會很恍惚。」
我緘口不言,對她搖起酒杯。
酒精下肚,混沌的思緒裡我看著傷心的沈紀在一角,隻好輕飄飄又沉重地轉移視線。
怎麼會是上世紀的事?
他分明一直就在我身邊,很乖的。
……
公布結婚消息後沈紀消失了很多天。
後來他又像打了雞血一樣回來了,影子在我身邊嘆氣深重,又跑去問沈紀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走。
我宅在家裡那段時間,沈紀說:
「拜託,老頭,我老婆剛死了丈夫,很傷心的,哭傷身體怎麼辦,本來就是個小哭包。」
我去醫院那段時間,沈紀說:
「紀女士遠在國外,我觀看我老婆的情況,她好好一個人,不能因為我這種人輕生吧。
「我要為她負責。」
我說自己要開啟新生活,沈紀說:
「新生活很容易有壞人出沒,我是鬼,沒事兒再照看她一段時間,有壞男人我得吹陰風嚇跑他們。」
我開始每天歡聲笑語,沈紀說:
「老頭,再等她結婚嘛,喜事多吉利的事情呀,很快,別那麼小氣,婚禮又不是不請你來。」
現在我又一次結婚了,沈紀說:
「她結婚我走不吉利,這樣吧,明年,風和日麗我帶著你一塊去看我老婆的小孩。」
死神:「我勸你,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然而沈紀輕勾著唇,視線落在我與新郎互戴戒指的手上,掀唇的聲音卻無力到極致:
「你懂什麼,我最愛她了。」
與此同時,眼淚順著臉頰冰涼滑下。
司儀在此刻問:「請問新娘,你是否願意嫁給新郎,從此……」
我久久沒說話,沈紀毫無聲息走過來到我面前。
其實他淚眼模糊,整個人一如既往高大帥氣,但他執拗試圖透過空氣來觸碰我。
無疑這是徒勞的。
所以沈紀放棄了,他勾唇笑著。
「夏夏,你快……答應啊……」
可惜喉嚨哽住,他說話的聲音破碎不堪。
我淚如雨下:「我願意……」
聽到我回答的沈紀忽然張了下唇,最後沉默著情緒許久看著我。
我同過往無數次那樣裝作看不到。
直到擁吻環節就在下一個關卡。
沈紀拉了下影子,說走吧。
那影子提醒沈紀。
「沈紀,你還有最後兩個月。」
聲音不大不小,讓我們兩個都聽到了。
「別催我,我跟你說了很久了,」他低垂情緒,頓了頓,目光平靜著,「等夏夏能好好生活下去,我就會離開。」
「她現在就很好。」那影子說。
沈紀抿唇,卻久久沒回答消失了。
7
結婚後沈紀總會在我看到他來時,故意對程非池親密,他眼皮底下倦意深深,卻還是執拗看著我是否真的幸福。
影子說:「別再來了,她過得挺好的。」
沈紀音質壓得很低,下意識摩挲著我們的結婚戒指,笑著說:「她撒謊呢。」
影子微微忐忑:「那你看出什麼了?」
從我結婚後,沈紀同我的距離每次都控制在兩米之內,現在仍然,他注視著我青黑的眼底,語氣輕松卻泛著啞,還能開玩笑:
「我說老頭,在人間你這個年紀做過父親沒,要是有孩子的話真不稱職。
「夏夏比原來更瘦了。」
一句話而已,影子像是陷入了一團陰影裡。
我則會咽下口中艱澀的飯菜,忍住眼圈紅熱。
從沈紀跟著我,我能看到他開始。
他總是會執拗於我是否吃過飯,睡眠質量如何,每天笑的次數怎樣,他從前就是這樣,我胖了說減肥,沈紀偏要拉著我去公園。
夜晚的燈火多明亮,夜宵誘人得要命。
因為有過很多次先例,我隻能無奈威脅說:「沈紀,再敢帶我去吃小吃你就死定了。」
沈紀嘴裡說不會,但每次都能準確從各種奇怪的路上找到夜市每個攤位上,挨個問:「阿姨,莓莓果茶香不香?
「叔叔,炸串一定香掉牙吧。」
我臉紅得要爆炸,挨不住他厚臉皮都要了。
沈紀總會找借口:「老婆,我們出門就是在享受風景,美食也是風景一部分,你不能辜負對吧,還不能辜負這麼好的老公是吧。」
現在他離開了仍然在意我會不會好好吃飯。
想起過往和我們現在的處境,我幾乎要呼吸不過來,像毫無防備地鎖在沒有氧氣的玻璃屋子裡。
等沈紀帶著影子離開。
我才徹底止不住眼淚傾瀉,淚流滿面。
程非池會貼心為我遞來紙巾:「他又來了嗎?」
我點點頭幹著嗓子說是。
「好好吃飯吧,就當是為了你的愛人。」
程非池輕拍我的背,嘆口氣。
「還有,別再吐了。」
他知道我所有情況。
我艱難彎了下唇,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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