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武原鎮就來了人。案子很快就告破。
張縣令的次子,三年前當街縱馬打死人。三年後為掩蓋罪證, 買通林府的馬夫連夜勒死原告人。其心歹毒,惡性昭昭,當日就被縣城司隸臺的人抓回。張家人暗中阻攔知法犯法,張縣令縱子殺人被革職。
上面來人,除了徹查張大山之死一案,即將深入徹查張家。
而西風食肆這回遭人誣陷也是張二的手筆。張二房中有一美妾,妾室乃武原鎮人。娘家是開食肆的,就在西風食肆的隔壁。自打西風食肆開張以後,她娘家食肆本就入不敷出的生意垮得都快要開不下去。美妾心中記恨,這才給張二吹枕頭風,讓他出手整治西風食肆。
且不說真相大白以後武原鎮好一番熱鬧,議論紛紛。就說三四日後案子告破,桂花嬸子人終於醒了。她醒來以後不言不語,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
她在方家村的屋子被方家叔伯給佔了,經此一事病歪歪無處可去。
官衙左右衡量,將人送到方家來。倒不是全因為桂花嬸子與方家走得近,而是經過這一遭查出了點東西。桂花嬸子娘家姓張,張桂花,是方家村鄰村張家莊的人。然而娘家一見官府的人上門就嚇破了膽。生怕沾染麻煩,為撇清關系,倒豆子似的就將桂花嬸子的身世給說出來。
原來,桂花嬸子不是張李氏親生的,而是她三十多年前從前線那邊逃荒,過來的途中偶遇的一個廚娘的女兒。那廚娘身邊帶著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大腹便便的。當時張李氏也正巧懷了身子要生,兩人藏在一個土地廟裡。前後隔一日生。她見那廚娘母女穿金戴銀,一副沒幹過活兒的模樣。猜這廚娘必定家境不錯,於是就偷偷將自己的女兒跟那廚娘的孩子給換了。
這麼多年,她打罵張桂花,讓她給張家當牛做馬伺候弟弟妹妹。聽信江湖術士批命知道張桂花晦氣隻是其中原因之一,更多是因為不是自己親生女兒,她打罵不心疼。
官衙之人將其中緣由一說,方婆子臉刷地一下全白了。
方婆子娘家姓劉,閨名劉玉春。
本是個商戶女,家裡也是做酒樓生意的,也算富裕。三十多年前方婆子父親急症離世,劉家的酒樓遭遇劫難。方婆子的親娘不堪其擾,大著肚子帶她投奔北疆的兄嫂。結果長途跋涉,半路在破廟生產。當時就是帶著方婆子一起,也確實趕巧有個懷孕的婦人也在破廟躲災時生產……
此時這人轉述張李氏的話,當時事情發生地點,時間,人,跟方婆子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方婆子翕了翕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這張桂花,應該是你的血親。”那人也唏噓,調查了張桂花的一生隻能用一個‘慘’字來形容,“張家不認她,夫家也不願意收她。你看在血親的份上給她一個住處吧。”
方婆子哆哆嗦嗦好半天,兩眼一翻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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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底下就是有這麼巧的事兒!有時候巧合起來,就是連當事人都不敢相信。
方婆子在與桂花再見面,兩人都有些懵。
兒子的仇恨是支撐桂花嬸子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如今案子水落石出,壞人也已經被革職查辦。桂花嬸子好似畢生的願望已了,整個人都空了。
方婆子把她安排在先前住的那間屋子,整整半個月,沒見她出過一次門。多了個姐姐也沒有太大反應,呆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麼。以前就想過去死,可當真真兒被人吊到房梁上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瀕臨死亡的感覺給了她巨大的驚嚇,但活著,又沒有什麼太大的期望。她如今整個人歪歪栽栽的眼看著就跟喪失了水分的枯枝,短短一個月裡就老了。
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又沒有死亡的勇氣,渾渾噩噩,不知何處是歸路。她這樣,方婆子看了心裡也痛心。苦命的兩姐妹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大圈。安琳琅有些擔心,去春暉堂將老大夫給過來。
老大夫來給她把脈,隻有搖頭嘆氣的份:“鬱結於心,得自己想開。”
臨走就開了幾幅安神凝氣的茶,別的也沒有了。
……
方老漢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地抽旱煙,消瘦的背影跟夜色融為一體。
他這幾日腦子也亂亂的。更多的是覺得心裡虧得慌,愧對於自家的婆子。尤其這兩日,時常看到老婆子躲在一邊抹眼淚,他這心裡口就挖著疼。
說起來,婆娘的娘家事他竟是一點都不清楚的。當初他遇到婆娘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個人。有一手做飯的好手藝,在軍營旁邊給那小飯館的老板打下手。兩人看對眼後,婆娘抱著一個紅布包袱就跟了他。後來他退役,帶著婆娘從前線回到村子裡,兩人就這麼相互依偎著過日子。
婆娘娘家有什麼人,婆娘什麼身世,她沒說,他也沒問。糊裡糊塗二三十年就過去,突然身邊苦巴巴的可憐寡婦成了婆娘的親妹,方老漢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兒。
桂花嬸子終於吃了幾日湯藥後緩過氣來。
某一日,方婆子陪她說話,她開了口,直說自己還是想回鄉下。鎮上不適合她,她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活著:“這回是我糊塗做錯了事,差點連累食肆,實在是對不住。琳琅,玉春姐,姐姐,我也不好意思再在食肆裡賴著,欠你們的藥錢我往後會還的……”
方婆子哪裡需要她還?
人活著就什麼都好說,別的也沒什麼要計較的。
方婆子沒拒絕,隻紅著一雙眼睛幫她收拾了行李。雖說桂花在鄉下的屋子被妯娌養了雞鴨,但方木匠家的屋子還空著。琳琅和玉哥兒不怎麼回去,她收拾出一間屋子給桂花住,還是可以的。
方老漢一如既往的沉默,架了牛車,三個人連夜回鄉。
且不說幾人牛車走到鎮子口,正好遇上趕著羊回村子的餘才。隔著熹微的夜色,餘才與牛車上的桂花嬸子遠遠地視線對上。
餘才還是那一副髒兮兮的黑熊樣子,倒是桂花有些難堪。她低下腦袋,一言不發。
……
人一走,食肆裡冷冷清清。老爺子前幾日怒氣衝衝地離開都好幾日,至今沒回來。
安琳琅與周攻玉一前一後地站在門裡門外。
周攻玉身姿筆直地站在食肆門口,抬頭看著西疆一望無際的星空。微弱的光從食肆的屋裡照出來,映照著他半個身子半張臉。與周攻玉疏冷的神色相得益彰,超脫於塵世繁蕪之外。他本就是一副疏離冷清的長相,夜色之下,仿佛一尊沒有情思的神像。
廣袤的星空明亮無比,相比於人心沒有丁點兒汙穢。
許久,不止站了多久,他收回視線,轉身回了屋。
忙了一整天,誰也沒顧得上吃飯。周攻玉回到屋內,大堂已經沒有了人。他略一思索,穿過前廳直接去到後廚。此時站在後廚的門口,燈火闌珊,裡面的人不知何時又開始忙碌。嫋嫋的水汽之間,安琳琅一手執刀一手按著香蔥咄咄切蔥的身影。一旁的灶臺邊上吊罐裡香濃的雞湯味兒彌漫開來。搖曳的燭火之下,安琳琅偏過半張臉來:“心情再不好也該吃飯。”
光拉長了安琳琅的眼睫,影子在她精巧的鼻梁上拉出一道細長的線。
周攻玉面上淡漠的神情驟然如冰雪化開,他怔忪了一瞬,轉而笑起來:“嗯。”
“需要我燒火嗎?”他邁步進來。
安琳琅切好蔥段,一手拿著小勺飛快地在瓶瓶罐罐中挑起了調料:“自然。先燒一鍋水出來。”
日子眨眼就過,四月轉念就過了一半。屋外灌木草叢裡蛙聲蟲鳴一片。清風徐來,後廚飄著香濃的雞湯味兒,安琳琅纖細的身影從中穿梭,倒是恢復了幾分平靜。
兩人就著雞湯一人吃了一碗手擀面,飯後兩人圍在小方桌邊算賬。
還是那句話,任何東西都是虛的,隻有握在手中的資產才是真的。要想擺脫任人魚肉的困局,隻能將更多的話語權握在手中。安琳琅能想到的最有用的方法,就是快點掙足銀兩。財帛通鬼神,美食套人心。雖然想法未免幼稚,但道理確實是這樣。
“被瑣事纏住許久,也是時候將生意再部署一番了。”
食肆才開張兩個月,通體來說是在試運作,其實沒有章法。生意一直這般紅火,靠得是安琳琅出眾的手藝和層出不窮的新食譜。每日賣什麼菜色都是當日變更,這般行徑跟東打一榔頭西打一榔頭沒區別。雖然也賺了些銀子,但長此以往肯定會一團亂。
“從二月初八開張至今,一共賺了八十六兩。扣除成本,淨賺大約六十兩。這是在沒有算大廚工錢的基礎上,”周攻玉放下手中賬本,“兩個月,辛苦你了。”
“還好,還好,”確實是辛苦,整個食肆最累的就是安琳琅:“這也沒辦法,目前來說會做飯的人就隻有我一個。等到後期生意做大,咱們西風食肆的名聲做響,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才來跟著我們幹。到時候,紅白案分出來,咱們的攤子就可以鋪開的更大。”
周攻玉端坐在安琳琅的對面,一雙眼睛平靜地凝視著她。不知不覺中,面黃肌瘦的小丫頭長出了水靈的模樣。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猶如揉碎了天邊的星辰。周攻玉發現,這個丫頭的臉上,眼睛裡,總是充滿一種朝氣蓬勃的光。仿佛不會被現實打碎,總那麼的生機勃勃。
不得不說,人跟飛蛾一樣,都有著趨光的習性。周攻玉以往沒覺得自己有這個習性,如今他有了。他喜歡跟著安琳琅,也喜歡她眼中不滅的光。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安琳琅被盯得頭皮發麻,骨頭也有些發酥:“怎麼滴?你想要工錢?”
出其不意的一句話,周攻玉差點沒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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