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攻玉自然清楚他們私下的動作,不過對此沒有阻攔。
他總有一日是要回去的。周家的一切對他來說是枷鎖,卻也是資本。原先周攻玉不在意那些身外物,是沒打算回去。但如今不同了。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娶琳琅,自然要為兩人的未來考慮。再說,作為一個男人,他總不能一直躲在琳琅的照拂之下,總該有資本撐起他們未來的家。
回去是必然的,隻是目前還不是時候。
“老夫知道。”老爺子一邊摸著胡子一邊欣慰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雖然虛弱,但一雙眼睛利如刀刃。這幾日,周攻玉在屋裡遭遇的一切他跟章謹彥都看在眼裡。不得不說,兩人震撼的同時也十分欣賞。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定然是個心性堅韌之人。
“你且安心在此養好身子。京城遞來的回音不會太趕,有的是時間。”
周攻玉深吸一口氣,確實打定主意要走,卻並不代表他當真舍得拋下如今的安寧日子:“將來我暫時離開的日子,琳琅和方家老夫妻可能要託老爺子多多照拂。”
“瞧你這話說的,老夫不照拂,你自己就不能照拂了?”周家可比章家有實力。
“多一份照拂多一份保障。”周攻玉身體疼得厲害,面上笑著,額頭的冷汗卻止不住地流下,“再說,晉州離京城太遠,周家的勢力即便覆蓋得遠,偶爾也會鞭長莫及。荊州就在晉州臨界,老爺子喜歡琳琅的菜,在這裡多住些時日也是不礙事的。”
“你就不怕我們章家的得意子孫趁你不在,獨得琳琅芳心?”老爺子正經時候正經,不正經的時候比村口的張三李四都沒強多少。
這話一出,可給周攻玉給噎住。他頓了頓,皮笑肉不笑:“這就看章公子是否配得上他的名聲了。”
“哈哈哈哈哈!”老爺子看他陰陽怪氣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那可說不準!”
眼看著他臉色一變,老爺子拍拍屁股走了。
周攻玉:“……”
轉眼八月份就過去了。天氣漸漸沒那麼炎熱,夜裡卻還是有些躁的。
安琳琅坐在燈下啪啪地撥著算盤,算起這八月來的進項。這個月忙著周攻玉的事情,她都沒有放太多心思在生意上。但好在五娘和杜宇兩人十分能幹,穩穩地把食肆的生意給撐起來。
縣城的消費水平比鎮上那是強了幾倍不止。光是那群學子的消費能力,足以掙鎮上兩個月的進項。加上縣城的富商和官宦之家,以及一些時常來下館子的當地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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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琅細算之下,竟然有一百二十兩的進項。一百兩,掙鎮子上半年的錢。
算著算著,心都算跳起來。特麼的一個縣城都這麼賺錢了,這要是去了省城、京城,她豈不是要賺翻?這就是所謂資源被少部分人佔據,貧富差距天壤之別的封建社會麼?
安琳琅的算盤撥得飛快,一旁杜宇和五娘、孫成幾個人都在。個月主要就是這幾個人在忙,安琳琅雖然偶爾做菜,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們。孫成這個黃金舌頭的小徒弟跟著安琳琅學了幾個月,手藝突飛猛進,儼然成了食肆的第二塊招牌。安琳琅不在的時候,客人都是點名讓他來做。
不僅如此,他在安琳琅的啟發下也有了自己的獨創菜。
“做的不錯,”做得好,自然不吝嗇誇贊,安琳琅素來如此,“再學習一段時日,你就做二廚。”
孫成今年才十五歲,這個年紀在別家的食肆或者酒樓隻能是個學徒。到了安琳琅這裡,她完全不在意年紀和資歷,隻要手藝達得上都是能用之人。孫成聽罷眼睛噌地一亮,高興得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他來之前就一直謹記著師父的教導,一定要好好地跟著東家做事。
果然師父說的沒錯,東家就是個厚道人,跟著東家幹有出路!
“謝東家賞識,我一定好好幹。”
安琳琅點點頭,將這個月的工錢結給他們。要想馬兒跑,自然得讓馬兒吃飽。安琳琅在這方面從來不摳搜,銀子給出去,一個個眉開眼笑。
“好了,這個月辛苦了。”安琳琅笑道,“下個月還得繼續,生意好工錢自然會漲,都下去歇息吧。”
幾個人匯報了這個月的基本情況,就揣著銀子下去歇息了。
他們是七月初搬來縣城的,第一個月進項不多。剛好是收支相抵,可能稍微超一點,但用作下個月的採購費用也花的差不多。真賺到銀子還是八月這一個月,其中食肆的收入是一部分,很大一部分其實來自於奶茶。縣城裡的百姓比安琳琅想象的更喜歡奶茶,自從安琳琅推廣了竹筒杯子能隨身攜帶,奶茶在學子圈子裡幾乎是一人一日一杯。
因著學子們帶頭,好些姑娘們也愛喝。加上安琳琅推陳出新,紅豆羊奶茶,布丁羊奶茶,後面又有五娘和孫成的創新,多了另外兩種果碎羊奶茶,賣的那叫一個火。
這一百二十兩進項,是一點不虛的。
安琳琅看著一百二十兩的銀子,心裡忍不住盤算起後面的章程來。她不可能隻做食肆這一塊的,其實安琳琅的內心更偏向於火鍋。若非苦於沒有辣椒,她當初選擇的就不是食肆了。
如今正好辣椒也有了,雖然不足以支撐一個火鍋店,卻可以嘗試做一下火鍋的嘗試。
心裡有了盤算,她又想起正在籌備中的香腸作坊。說起來,四月中旬的時候抓的豬崽如今四個多月了,也不曉得長得怎麼樣。王家村那邊暫且沒人看著,安琳琅琢磨是不是先把香腸作坊給做起來。
想辦香腸作坊,奶茶店和臊子面牛骨拉面就得往後排。
這也算鎮上,方婆子夫妻倆給她的啟發,普通老百姓的銀子一點不必富貴人家的少。當臊子面和牛骨拉面賣起來,指不定比食肆都要賺錢。薄利多銷,在哪個社會都是適用的。
這般想著,她瞥了一眼一百兩的銀子,忍不住煩躁地抓起了頭發:還是太窮了,顧得了東頭顧不了西頭。
武安縣這邊安琳琅煩著湊不夠本,京城得知周臨川還活著的消息的周家已經天翻地覆。
大半夜的,消息傳入京城,周臨凜就在院子裡發瘋。
屋子裡的金銀玉器砸了一地,絕品的瓷器碎的稀巴爛。他卻克制不住自己暴怒的情緒,憤怒的咆哮:“不可能!定然是假的!我眼睜睜看著周攻玉咽氣的!他的屍體,是我親自丟出去的!那片林子裡有野狼,他必定被野狼啃食得屍骨不存,不可能還活著!”
周餘氏坐在一邊手止不住地顫抖。她的驚慌不比周臨凜少。
天知道周攻玉死了這段時日她做了多少事。佔了嫡長的主院,肅清的周家內宅,趕走奶大周臨川長大的乳母,打斷了周臨川奶兄的雙腿,更是私下命人將昭陽公主的牌位移出周家宗祠……她不敢想象,周臨川回來發現這些以後會怎麼樣?隻要一想,她就覺得背後冷汗直冒。
“消息確實嗎?”周餘氏霍然站起來,說話嘴角都在哆嗦,“是傳言吧?應該隻是虛假的傳言對吧?”
“還不確定,但十之五六是真的。”
周臨凜額頭的青筋暴起來,憤怒中藏著很深的懼怕:“而且周影不見了。”
提到周影,外面的人沒聽說過,周家內部的人聽到這個名字都是如雷貫耳。周家自幾百年前就有養私兵的權利,如今的大齊也給予了周家這種老牌家族一萬私兵的特權。周影,則是這一代周家私兵的總頭領。他是由家主親自挑選訓練,為下一任繼承人準備的左膀右臂,且隻聽令於周家繼承人。
在周臨川未出事之前,周影是隻聽他的吩咐做事。周臨川出事以後,周家的繼承人之位由二房的嫡長子周臨凜繼承,周影自然就換了個主子。
但是跟周臨川自幼與周影同吃同學不同,周臨凜半路接手周影,總覺得周影對他不夠衷心。
不夠衷心卻又不能舍棄,雖然周家私兵以家主印能調度,但周影的態度影響整個隊伍的忠誠。耗費了一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籠絡周影有一點進展,就傳來周臨川可能沒死的消息!
周餘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腦袋裡震震驚雷。
她努力地深呼吸,想要將這時候的驚慌壓下去。
理智告訴她,這時候慌亂就是自亂陣腳,根本不能起任何作用。周餘氏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她絞盡腦汁地想解決之策:“凜兒,你是從何處得到這個消息的?”
若是周臨川還活著的消息還沒有傳開,也隻是周家幾個人知道的話……
“我在晉州那邊有眼線,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即飛鴿傳書回京。”事到如今,周臨凜隻覺得十分的懊悔。當初周攻玉死時,他就不該逞一時之氣,為了泄憤故意將屍體曝屍荒野。他當時就該更狠辣些,拿劍給他砍成十段八段,他就不信屍體被剁碎了還能活下來!
“那就是說,除了咱們,別人還不知道?”猜測得到證實,周餘氏這一口氣頓時就緩過來。
周臨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娘,你還不明白嗎!周影親自過去查了!除了周影,他手下的四個瘋狗也一起跟過去。你難道還有本事在周影和他養得那四隻瘋狗手下殺了周臨川嗎!周臨川是什麼人?你照顧他二十年難道還不清楚他的性子,他是那麼好殺的人?”
“再說,是不是還不確定!”周臨凜深吸一口氣,“隻是有疑似周臨川的人。”
周餘氏斬釘截鐵:“不管是不是,殺了再說。”
“都說了還不清楚是不是!也不確定人藏在哪!殺殺殺,母親以為人是那麼好殺的嗎!隻是說曾有人在晉州一個靠西域的鎮子上見過相似的人呢,也有人說在別處。”
“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這種會威脅到二房的隱患,絕度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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