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琅拉著周攻玉在他對面坐下,南路帶著新來的小二已經將桌上的碗碟收拾幹淨。抬眸看了一眼撐得挺直了肚子的老頭兒和他的徒弟,她一挑眉頭:“肚皮撐破,就吃不了別的了。”
“那你放心。”
吃了上回吃撐了難受的苦,這回老頭兒早有準備。他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摘掉塞子,從裡面倒出兩粒指甲蓋大小的藥丸。自己吞了一個,另一個遞給了小書童:“老朽自有分寸。”
說著,他瞥了一眼周攻玉,讓他把手腕遞上去:“這段時日可有什麼不適?”
周攻玉的手腕遞過去,他手已經搭上去:“指的哪些?”
“例如性欲旺盛,夜裡夢境不斷?”
安琳琅/周攻玉:“!!!!!”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這老頭兒說話真的是百無禁忌。周攻玉原以為他會問什麼,結果一張口直接把他的老底兒給掀出來。周攻玉一張白玉也似的臉頰瞬間漲紅,一雙藏在墨發中的耳尖紅的猶如燒鐵。他一口口水嗆到了喉嚨眼,單手拄著唇咳的撕心離肺:“你,你……”
“做夢就做夢,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老頭兒瞥了一眼賊眉鼠眼眼神亂飄的安琳琅,哼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老大不小,二十有二的年紀還孤寡一個,不做夢才不正常。”
周攻玉根本不敢看安琳琅,他怕自己眼神曝露什麼,讓自己在琳琅心中的印象徹底崩塌。
不過他雖然不答話,但這模樣老頭兒也看出來。他抬手往下壓了壓,做出安撫狀:“這是好事。你小子早些年是不是就沒有過這等欲望?”
周攻玉已經不想讓安琳琅陪著了,他幹脆趕人:“琳琅啊,你去後面看看吧……”
安琳琅其實也不是尷尬,就是又躁得慌又好玩兒。難得玉哥兒這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會羞恥得無地自容,左顧而言他的模樣也未免太好笑。但作為一個有良心的人,她還是沒有太為難。順勢就站起身,很給臉地點點頭:“那行,那你們自己看看,我去看看昨日那老人家醒來沒有。”
說起來,這老人家是個什麼情況也不清楚,安琳琅琢磨著不然將他帶過來請鄒大夫看看。
她人一走,周攻玉窘迫的姿態就好轉了。
白皙的臉頰幾息之間就恢復如常,那副慌亂的模樣也收斂,鎮定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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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無:“……”變臉如翻書,可怕的世家子。
“確實。”一般來說,正常的男子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就會有遺精。稍稍晚一點的,十七八歲也可以。但或許是他早慧的緣故,他自始至終對這等事都沒有太大的感觸。
“雖說這種事跟人的性子有莫大的關系,你這情況也不全是性子使然。”
鄒老大夫這會兒也正色起來。斜眼笑了一聲,話頭兒一轉:“你長期被人下藥,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自身的欲望。如今欲望漸漸復蘇,是身體好轉的徵兆。”
周攻玉眼神一跳,那怪異的臉色頓時好看了起來。
“不過很多事不能絕對。你這班也不全是身體恢復的緣故,身體佔一部分,”鄒老大夫看他這模樣心裡哼哼了兩聲,故意使壞道,“人開竅了,心裡有姑娘了。成年男子麼,多多少少有點想法,正常。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盼望的多,可不就總做夢?不過玉哥兒啊,這夢做多了也不好,你身體的底子還虛呢……”
“噗嗤——”
“噗——”
……
周攻玉臉上剛壓下去的熱度控制不住地又浮上來,他目光如利劍刺向迅速控制住表情的周影等人。
第九十五章 買了一件紅袄子
第二次拔毒的過程比第一次容易很多, 一回生二回熟。就是過程比第一次要煎熬些。興許是有了第一次的記憶在前,總覺得這一次格外的疼。就是周攻玉這樣能忍的性子也沒能忍住發出痛呼聲。一聲一聲的,安琳琅在一旁看得心疼, 一把就揪住放好東西就準備走的鄒無。
“作甚?”老頭兒神情一如既往的囂張, 看著就令人心神不爽。
安琳琅也算習慣了他這張討嫌的臉:“玉哥兒喊疼, 你沒聽見麼?”周攻玉可是從來不喊疼的人。
“聽見了, 脫皮當然疼。”老頭兒不以為然。
“就沒有什麼能減輕疼痛的辦法嗎?你都說他脫皮疼, 這麼看他硬撐著也不是辦法。想辦法讓病患好受一些,對病情也有幫助不是嗎?”周攻玉的臉色青白,額頭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滴落到浴桶之中。安琳琅拿了帕子替他擦拭, 眼看著他額角和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出來,忍不住問道。
鄒無扭頭瞥了一眼周攻玉, 又將目光落到安琳琅臉上。
倒是沒想到,這平常誰都不給臉的小娘子也有求人的時候。饒有興致地看了許久,他抬手打掉安琳琅抓著他衣袖的手怪怪一笑:“辦法是有。”
“什麼辦法?”安琳琅眼睛一亮。
“你把他打昏。”鄒無無辜一笑,“昏迷了就不曉得疼了。”
安琳琅:“……”
……
武安縣這邊拔毒有條不紊的進行,路嘉怡的船終於抵達港口。
他們的船停在一個冀州最靠北的一個港口,這往北就沒有水路了, 剩下的要走陸路。原本應該跟著他一起到京城照顧他直至科舉結束的舅父舅母, 在抵達荊州時接到晉州主宅那邊寄來的信件。聽說是晉州柳刺史家一聲不吭跑出去的那小子一個月前歸家,讓夫妻倆帶著趙玉婷趕緊回去與柳家商議兩家親事。
信是趙家老爺子親筆書寫,趙氏夫妻倆就是不想回也得回。老爺子的話就是命令,誰也不敢違抗。
科舉就在十一月初,耽擱不得。趙氏夫妻倆沒辦法,隻能讓路嘉怡先行。自己去信去金陵讓路家緊急安排別的人照看。他們則從荊州與路嘉怡分道揚鑣,另尋馬車回晉州。
路嘉怡倒不是非得安排人照顧才行,隻是家中長輩擔心庶務分了他的心才做出多方考慮。
事實上, 舅舅舅母跟著反而不如他一個人清淨。路家本就是個大家族,他身邊伺候的僕從就有四五個。事情都不要人過問,僕從早已經安排得妥妥當當。這般也不是說長輩在身邊照顧不好,實在是舅舅舅母太熱心。關懷得太多,什麼事都要過問一下,反而有些打攪他的步驟。但長輩是好心,他即便覺得打攪卻也不好說什麼。如今人走了,他才覺得耳根子清淨了。
到了冀州立即就有人來接。
路嘉怡其實也不需要費太多心思,將行李交給來人,剩下的讓僕從安排便是。這一路,他從下了馬車以後身體才算好轉。原先在船上或許有多夢的影響,想來還是暈船的。
主僕一行人換了馬車,路程就快起來。
與此同時,趙氏夫妻快馬加鞭的趕回到晉州,趙玉婷已經哭成了淚人。她不懂,說好長大嫁給表哥做路家的宗婦,怎麼突然就要回晉州去嫁人?
“娘啊,你不是說,嫁給表哥十拿九穩嗎!怎麼又要回去!我不想回晉州那鳥不拉屎的窮地方,金陵多好啊,路家多富庶啊!咱們留在路家不行嗎!”趙玉婷一顆心都要碎了,她都做好了跟安玲瓏那個賤人鬥上三百回合的準備。現在才告訴她,必須回家成婚。
“那個什麼柳豫章的家伙怎麼就不死在外面?他跑出去就跑出去,還回來幹什麼!”
趙玉婷自打七歲起,就在路家姑母的身邊長大。她早就把自己當成路嘉怡的未婚妻看待,畢竟若姑母沒有那個心思,把她接到金陵去做什麼?肯定是希望她嫁給表哥才會把她接到身邊親自教養。在今日之前,趙玉婷一直是這麼以為的。
“我不要嫁給他,我不想嫁給那個柳豫章!娘!爹!你們給我想辦法!”
趙氏夫妻也頭疼。說實話,在見識金陵的富貴以後他們也不想把女兒嫁到柳家去。
柳家家主是晉州刺史又如何?柳老爺寒門出身,祖墳冒青煙才出了一個人物。說實話,家底子薄得很,指不定還不如金陵這邊的商賈之家。那柳刺史倒是能幹,但限於出身,做到這個刺史位置就已經算到頭,沒有再晉升的可能。柳家的下一代不如上一代,如今一個闖出名堂的都沒有。他的女兒嫁到柳家,指不定一輩子就困在晉州那個窮鄉僻壤。
可這門親事是早在十幾年前就定下來。還是趙家老爺子親自跟柳家已過世的老爺子定的。他們做子女的,沒那個膽量反抗趙老爺子,隻能寄希望於路家出手。畢竟路家家大勢大,若是路家人張口了,趙老爺子看在路家的面子上會放棄這門親。
可奈何一家人都住到路家去。他們趙家的女兒就差跟在路嘉怡屁股後面跑。路家這些年就是一直沒給個態度。趙玉婷雖然是表姑娘,頗得路家大太太寵愛,實則是不清不楚的。
“也不一定回去就成了。”趙嚴氏被女兒吵得腦殼兒疼。她心裡也亂,但這婚事也不是一日兩日。都十幾年了,兩家也沒有什麼苗頭,哪有那麼容易就成的,“那個柳豫章不是跑出去了?誰曉得他在外頭幹了什麼。指不定人家也不想成這個親,先回去再看。”
趙玉婷本來是嫌棄柳豫章的,但一聽這話又覺得不高興:“他還敢不要我?給他臉了?”
“行了行了,你姑母那邊還不曉得怎麼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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