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往裡走,繞過遮蔽的柱子,瞧見一人撐著書案捂嘴咳嗽著。
“辭玉!”
沈烽急忙走上前。
沈辭玉面色蒼白,繼任了劍宗宗主,身上穿著宗主服飾,過去的馬尾也用玉冠一絲不苟全部束起,不過短短幾月便脫了渾身的少年氣。
他別過頭擦去唇角的血,啞聲道:“父親,我沒事,您回沈家吧。”
沈烽怎麼可能回去,從知曉沈辭玉心境大跌之時他便一直在劍宗,一天要來看沈辭玉七八次,生怕這根獨苗苗出點什麼事情。
“辭玉,你阿娘很擔心你,不若跟爹回去住幾天吧。”
沈辭玉搖頭:“劍宗還有事務,不能離開。”
沈烽勸道:“辭玉啊,你莫要給自己徒增執念,修行最忌執念太深。”
沈辭玉垂眸,道:“辭玉知曉。”
沈烽忽然就後悔了。
當初不該送他來劍宗的,沈辭玉太過軸,心性太善,也沒見過什麼大事,從小順風順水,最近發生的事情於他來說都是格外大的打擊。
恩師殺人無數,他間接將許多弟子送入死穴,信任的宗門從頭到尾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劍宗被釘在恥辱柱上,三大宗門的稱呼險些被剝奪。
若非沈辭玉主動繼任宗主,承諾百年內不參與仙界大事,劍宗百年不收徒,他又是仙界公認的下一任仙盟之主,仙盟早便譴了劍宗。
因為他的愚忠險些害了喜歡的姑娘,心意意識的太晚,桑黛早就對劍宗乃至於仙界失望,站在了與他對立的另一邊,兩人再見便是陌路。
沈烽呼吸顫抖,別過頭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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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起身,道:“你去一趟玲瓏塢吧。”
沈辭玉搖頭:“劍宗還有事。”
沈烽勸道:“劍宗我來替你看著,讓你去玲瓏塢自然是有事,玲瓏塢城主烏寒疏所修固心道,此番突破化神境,他可以幫你穩固心境,你如今……”
心境大跌,空有境界。
沈辭玉一言不發。
沈烽又道:“就當是為了沈家和劍宗好嗎?你是沈家少主,劍宗宗主,你如今的心境不穩,日後修行定然受阻,沈家和劍宗都需要你保護,孩子,聽我的話,去玲瓏塢找你烏伯伯,讓他幫你修補心境。”
沈辭玉抬眸,與自家父親對視。
沈烽的烏發中多了幾縷白發,夾雜在其中格外明顯,是什麼時候長出來的?
他抬起手,去觸碰沈烽的發髻,摸到那一縷白發。
“父親,抱歉。”
沈烽眼睛一紅,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辭玉,我就你一個孩子,縱使對你嚴苛了些,但你比爹的命還重要,你這般樣子是要讓爹娘心疼死,你娘在家中哭了不知多少次了,孩子,你振作些。”
沈辭玉捂住嘴低聲咳嗽,指腹間不斷溢出鮮血,心境越來越破碎。
他抬起手看,瞧見手心的血水,忽然自嘲一笑。
沈辭玉呢喃:“父親,真的抱歉。”
他好像總是讓人失望。
***
芥子舟在傍晚時分到了玲瓏塢。
仙界並未下雨,所以他們下來的時候還能看到遠處的落日與晚霞。
紅光披散在大地之上,為城門增添了些色彩。
桑黛仰頭,城門之上懸掛著牌匾,刻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
玲瓏塢。
柳離雪搖著扇子嘖嘖稱奇:“就這麼大個地方,竟然能出高境精怪。”
桑黛在芥子舟上便聽宿玄說過這件事。
她的神態凝重:“沒有感受到高境精怪的氣息。”
甚至整個城內的靈力波動都很平靜。
玲瓏塢算不上什麼大城,她用神識一掃便能看出來裡面的修為波動。
宿玄回道:“此事還未確認,修士失蹤不一定是精怪做的,或許是別的東西。”
柳離雪感慨:“要不說這烏寒疏可真是無用,修士失蹤都不當什麼大事,沒明面打起來的他都一概不管。”
桑黛道:“或許與那幕後人有關,他來到玲瓏塢,玲瓏塢的修士便失蹤了,不一定是巧合。”
這點他們幾人都能猜出來。
花孔雀搖著扇子往裡走,紅衣翩跹頗為倜儻:“管他呢。”
宿玄又開始跟他鬥嘴:“你也是修士,若人家今夜來你屋裡呢?”
柳離雪回頭,衝自家尊主狡黠眨眼:“我知道尊主肯定不會不管我的,它若是敢來,你和桑姑娘一定錘爆它。”
宿玄白了他一眼,不想看見這隻孔雀在眼前晃。
“黛黛,你冷不冷啊?”
他剛牽住自家劍修的手,餘光就瞥見劍修斜後方的一人。
小狐狸眯眼,看清那人是誰後,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怎麼走哪裡都能遇見不想看見的人?
桑黛搖頭:“不冷,仙界沒有下雨。”
可小狐狸沒有看她,冷哼一聲看向遠處。
桑黛困惑,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遠處不知何時又停了艘芥子舟,芥子舟前站了十幾人,基本都是劍宗的人。
為首的人桑黛當然認得出來,一身白衣,烏發高束,眉目清俊但又面無血色。
桑黛察覺到,自看見沈辭玉之後,宿玄的手便越握越緊。
他不喜歡仙界的人,尤其討厭沈辭玉,因為桑黛過去出戰,十次有六七次都是帶了沈辭玉那份,而劍宗宗主和仙盟之主的位置卻又是沈辭玉的,明明桑黛為劍宗和仙界付出的遠比沈辭玉多。
知道沈辭玉心善又忠孝,但就是因為他那份愚忠,才讓桑黛過去一百多年承擔了遠不該她自己承擔的責任。
柳離雪也發現了沈辭玉,他是個醫修,一眼就能看出來沈辭玉的心境大跌。
孔雀挑眉,驚訝道:“沈宗主,你這心境都跌成這樣了,得是受了什麼打擊?不好好養傷跑來——不對,烏寒疏好像修的是固心道,你來找他啊。”
沈辭玉一動不動看著桑黛,垂下的手在抖,竟然見到了她……
劍宗離玲瓏塢近,他來這裡隻需要一個時辰,沒想到桑黛也來了。
那是桑黛,那真的是桑黛。
他明明不敢見她,此刻也羞於與她對視,卻又不舍得移開視線,再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面。
沈辭玉這般盯著桑黛看,明顯能瞧出來情緒不對勁,小狐狸惱了,眉頭越皺越緊,但一句話都沒說。
這是桑黛和劍宗的事情,宿玄隻能暗自生悶氣,不敢強硬直接帶著劍修離開。
桑黛摸了摸他的狐狸爪爪,無聲安撫小狐狸。
隨後對沈辭玉禮貌頷首:“沈宗主,我們便先行離開了,希望你的心境早日修補好。”
她這話說的很誠懇,桑黛從來不說謊,不管說什麼話都很真誠。
她希望沈辭玉早些養好心傷,畢竟他是劍宗宗主,宗裡還有那麼多弟子需要他保護。
可這些話落在沈辭玉的耳中,形如針扎。
因為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知道她如今的話是真心實意,沒有半分虛假和氣話。
她是真的已經與他陌路,對他的關心更像是對一個陌生人的關心。
沈辭玉沒有說話,而桑黛早已牽著要炸毛的小狐狸離開了,對他們從始至終隻有這一句話。
柳離雪朝他們這邊看了一眼,唇角勾起弧度,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那是一種嘲諷,對劍宗的嘲諷。
劍宗明明人多,卻羞愧到不敢抬起頭。
桑黛過去是劍宗的大小姐,一心保護劍宗,如今卻因著他們的愚昧與欺騙被逼到離開劍宗,去了妖界。
真心實意待她的是妖界,他們劍宗對桑黛隻有背刺和欺騙,將一個天級靈根覺醒者逼到絕境。
沈辭玉動也不動,從見到桑黛的時候就像是個雕塑,不說話也不動。
身後的一個弟子小聲喊:“宗主……”
沈辭玉這才有了反應,他啞著聲音道:“走吧,去找烏伯伯。”
幾個字像是耗盡了渾身的力氣,硬生生擠出來一般。
“……是,宗主。”
幾十人進入玲瓏塢。
城門之外,地面中有什麼東西鑽了出來,沿著高聳的城牆攀爬。
城牆之上,一人負手而立,落日照在他的面具之上,肩頭佇立了個遊隼。
那遊隼開口吐人言:“你要知道,這一次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若你再不殺了桑黛,天道要殺的就是你了。”
黑衣人垂著腦袋,一手懶洋洋撫摸身旁竄出來的藤蔓,吃人的藤蔓在他的掌心下格外安靜。
他笑著道:“我一直都有在努力殺她啊,你怎麼看不到我的努力呢?”
遊隼冷哼:“我看到沒用,祂不覺得你努力了,應衡的神魂早就重聚了,再有幾日也要醒了,我不知你到底為何要救他,他醒來也是個廢人。”
黑衣人坐下來,雙腿懸空在城牆之上。
他笑嘻嘻道:“那自然是為了殺桑黛啊。”
遊隼回懟:“應衡會殺了桑黛?他怎可能對自己的弟子動手?”
說到這裡,遊隼鷹眸一冷:“明明要殺桑黛,可你一路來做的事情就沒成過,救應衡當真是為了任務嗎?應衡不可能對桑黛動手。”
黑衣人笑著解釋:“那自然是啊,應衡不會動手,但難保桑黛不會因為應衡而死啊,這世間她在乎的有誰呢?除了一個應衡就沒——不對,現在似乎多了一個,還有……”
他的聲音忽然頓住,雙眸微眯,眼底意味不明。
“宿玄啊。”
第56章 玲瓏塢(三)
玲瓏塢處於南北交通之地, 城內三條河流流貫,人口也有近十萬,街上人不算少。
桑黛一路上察覺了不少靈力波動。
她悄悄拽了拽宿玄的衣袖,“玲瓏塢不過一個小城, 為何會有這般多修士啊?”
宿玄眉梢微斂, 朝周圍看了一眼, 隻大致一掃,十人中有三人都是修士。
“確實蹊蹺。”
柳離雪走到哪裡都喜歡搖他那把扇子, 孔雀頗為風流闲散,點了點遠處的一人:“比如那位仁兄, 修得可是妖道,卻是個人修。”
他是醫修, 觀一眼便可看出這人身上的氣息。
人修周身卻都是妖術。
桑黛道:“應當是散修。”
散修沒有宗門約束, 修行什麼道術都隨自己, 隻要不是為世人所不容的邪術便可。
柳離雪慢悠悠往前走, 樂呵呵笑著, “桑姑娘, 這可不僅是修士多的問題了,我這雙眼睛可從來沒有看錯過,這裡的修士十之八九都是散修。”
比如人修卻修了妖道,比如魔修卻修了仙術。
桑黛仔細觀察經過她身邊的修士, 離得近了自然能察覺到他們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氣息。
宿玄壓低聲音道:“散修失蹤可沒人會管, 說不定失蹤的多是散修。”
走在前面的柳離雪忽然回眸,孔雀眼尾帶了一點紅色花紋, 笑盈盈道:“尊主聰明, 還真是散修。”
說完,柳離雪轉身進了一旁的客棧, 衝身後的兩人擺了擺手:“不過天色黑了,該找家地方休息了。”
桑黛停下腳步,抬頭看了許久,末了點頭道:“柳公子倒真會選地方。”
這家店裝潢奢侈,便是門口的牌匾都得是鑲了金的,攬客的小二穿著都是上好的錦袍,一看便是高消場合。
宿玄牽著她的手往裡走:“他也過不了苦日子。”
剛進去便瞧見那隻孔雀站沒站相靠在櫃臺,一身紅衣格外張揚,一把拍上了桌案。
“一間上房你要我三百上品靈石?”
桑黛眼尾一抽。
這打劫打的過分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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