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沒辦法,她一動他手臂抱得更緊。隻好隨他去了。
這幾天正年關,他公司忙得厲害,幾晚都沒睡好了。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來回家一趟,讓他多睡會兒也好。
許涼這麼一想,在他畫地為牢的手臂間順從下來。思想一松弛,身體也跟著舒展,在他懷裡,像一根柳條。
這個角度去看他,閉著一雙銳利的眼睛,濃眉安然,神情靜謐,清俊極了。
打小他就長得好看,院兒裡的女孩子都愛看他,隻不過他嫌煩,隻好做出一副眉目冷厲的樣子,似乎不好接近。
好像從那時候他已經將她常帶在身邊了。但在他眼裡,她大概是沒有性別的。加上她也不嬌氣,他們玩兒打仗遊戲,她就去看衣服;踢足球她就當九哥對手的守門員,因為他永遠也不給對方射門的機會,所以她最清闲,隻是他怕自己無聊,讓她重在參與。
腦子裡一片都是過去,滿天的星辰,每一顆都被擦洗得很亮,然後每一閃都吐出一個字,等不閃了,已經講完了一個故事。
她就在這片彩幻裡睡過去。等醒過來,九哥已經不在床上,許涼坐起來,肩頭卻刺刺地酥麻,低頭去看,上面有好幾個紅色的吻痕。
許涼又開始磨牙了,跟他在一起,自己牙齒都快磨平了,大概將來會早早就戴上假牙吧?
隻恨小時候還覺得九哥是天底下最正直的人,大了之後才發現,他完全長歪了。不知道是不是從高中就出國留學的緣故,沾了對男女之事完全無所謂的習氣,沒事兒就要從她這兒討點兒便宜!
這哪兒是個做哥哥的樣子?!
許涼下了樓,葉輕蘊正在跟奶奶喝茶說話。見她來了,他瞧她一眼,姿態闲適地坐著,一點兒沒有做完壞事後的惶恐,反而笑吟吟地說:“起得這樣遲,給你泡的茶早涼了”
真敢惡人先告狀!許涼背後一從怒火:“還不是因為你!”
他起身去執起她的手,神情壞壞地低聲道:“怎麼能怪我,難道是我把你累著了嗎?”
一個站得近的小阿姨聽見了,捂嘴偷笑。許涼臉頰通紅,要不是長輩在,早跺他一腳!
許涼咬牙切齒道:“你在胡說,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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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斷她:“你就怎麼樣?”
她泄氣,從小到大,自己還真沒有那捏住他的法子。所以隻好瞪他一眼,端起茶來猛灌兩口,好借此把心裡那股悶氣給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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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不是金,沉默是魔鬼。所以大家不要沉默了,都來找香香玩啊╮(╯▽╰)╭
吼,養文的親真是好壞好壞的~不好意思,今天臺灣腔不小心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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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童湘
冬天的斜陽少見又短暫,讓人誤以為它從未來過。夜幕已經來了,像個蓋子罩下來,天空是深藍色,冷得有些晶瑩。
許涼打算回隔壁看一看,葉輕蘊自然要一起。她手裡拿著微娘替自己家人準備的糕點,都是大師傅親自做的,按他祖傳的宮廷菜譜來:翠玉豆糕,瑰煎蛋糕,七彩凍香糕,奶汁角,鴛鴦卷之類,拉拉雜雜一大堆。用他自己做的油紙包好了,油紙上印著淡雅的蘭花,開在很熱鬧的花園裡,別有意趣。
她晃手拎著,跟在九哥後面,真有些舊時回娘家的樣子。
葉輕蘊手裡也沒空著,拿著用圓陶瓶裝起來的地瓜燒酒,家裡自制的,性烈,所以也隻拿了一瓶。不過卻是木爺爺最喜歡的。
他腿長,步子邁得大,走到大門口才察覺自己丟了小尾巴。一扭頭,她背著手拿著糕點,竟還在院子裡踱步,不肯跟上來。
他隻好返回去,問道:“這麼冷,還不快走”
許涼幹笑兩聲:“剛剛吃得太脹,這會兒胃撐得難受”
葉輕蘊哼一聲:“我看你在這兒瞎轉悠,才是吃飽了撐的!”
她癟了癟嘴,把腦袋垂下去。
他摸摸她的頭頂,輕聲說:“沒事兒的,我們說兩句話就回來,不會耽擱太久的”
許涼呼出一口白氣,低低地“嗯”一聲。
然後悄悄地,拉住他的手。
在這個時候她會無限地親近他,隻覺得他是唯一的依靠。自己不是在單打獨鬥,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個。
他攥緊了她的手說:“怎麼這麼涼?”
她寧靜一笑:“冬天都是這樣的,又不是人人都像你,火爐似的”
他也笑,眼裡有光,比庭院裡的燈還光華璀璨。
朝前拉她一下,許涼不禁身體朝前傾。聽見他說:“近鄉情怯,不過你也不是遊子。再說了,還有我陪著呢!”
許涼暗中斜他一眼,等會兒一見童湘,你就該魂飛天外了,哪兒還記得有一個同在戰壕的戰友啊!
不期待你堅守陣地,到時候不反戈一擊她就要謝天謝地了。
在她心思轉了幾轉之間,他已經取下他脖子上的英倫格子圍巾,戴在她頸上。
圍巾是深灰色的,松松地圍一圈,將她的臉襯得又小又白。
等他給她整理好了,兩人這才一起走出門,朝隔壁去。
許家自然比不上大院兒裡唯一的官邸那樣的規模。面積要小很多,但勝在莊重整齊,院子裡的燈也換成了歐美樣式,屋子裡燈火通明,比以前隻有許涼同爺爺爸爸住時溫馨不少。
燈光迷蒙,許涼眯了眯眼才看見庭院裡的梅花樹下站了個女人。
她穿著一件水彩色歐根紗刺繡連衣裙,外面罩著白色長款針織衫,背著門口,隻有一個韶華勝極的背影。
這女人正是繼母梁晚昕嫁進許家時帶過來的女兒,童湘。
聽見有人來了,童湘轉過身來,打著招呼說:“你們回來了?”
雖然燈光不那麼明亮,但許涼還是看得一清二楚,從始至終,童湘的眼睛也隻落在九哥一人身上。
她呼吸一滯,扭頭去看身旁的男人,他也不錯眼神地望著樹下的人。她不禁自嘲,自己還真是多餘。
但命運就是這麼陰差陽錯,當年她與九哥都已經同別人談婚論嫁,可就因當時自己走投無路,加之棋爺爺的遺願,硬生生將一對本該做兄妹的人拉扯成夫妻。
九哥本該娶的人,就是童湘。
外人都說,許家兩女,各有其姝。許涼窈窕美貌,童湘則氣質端凝清逸。
許涼是美得在凡間人世,成了斑斓煙火;而童湘則清麗得直逼雲端,讓人覺得可望而不可即。
可煙火,大多數時候都隻是用來點綴星光的。
自己雖然是許家正正經經的女兒,但真正擁有一切的是童湘:爸爸的關愛,外人的目光,再到後來,甚至是九哥。
她反倒像個局外人。年少時覺得許家是自己的廣闊天地,直到童湘來了,才醒過神來,那隻是黃粱一夢。
以至於當童湘成為枝州名媛的時候,許涼仍然默默無聞,大多數人都隻知道童湘是許副市長的掌上明珠,卻不知道還有個許涼。
一則是她並不想同人爭什麼,好勝心往往會模糊人的本心;二則家裡沒有女性長輩,她的禮儀底蘊都是葉家老太太言傳身教,老太太說女孩子要低調簡靜,就像葉家的三個姑姑,輕易不出去應酬,但嫁的無一不是高門權貴。
世事果然都有因果:童湘佔了她在許家的位置,而她佔了九哥明媒正娶太太的名頭。
進了屋子裡面,華亮的燈光漸漸遏制住許涼紛雜的思緒。他們來的真不巧,花廳裡正擺飯,他們又剛吃過,佣人愣在那兒很尷尬,不知道該招呼他們在吃一點兒,還是讓主人家等會兒再吃。
梁晚昕見許涼他們三個從外面進門,笑呵呵地迎上來,有意無意隔在許涼和葉輕蘊中間笑道:“吃了也沒什麼,再添一點兒,嘗嘗童湘特意做的拿手菜”
許涼掃一眼桌上,清湯雪耳,牛柳炒白蘑,香油膳糊,珍珠魚丸,這幾道清淡才都是九哥喜歡的。
她這句話信息量可真大:九哥的口味童湘一清二楚,並且手到擒來;再者嘛,知道他們今天回來,童湘不辭辛苦,一個大名頂頂的舞蹈家親自下廚做了,真是滿腔柔情,讓人動容。
恐怕是打著他們回來剛好讓九哥看到童湘多麼體恤他的主意。也算他們來得湊巧,犯瞌睡就給人家遞上枕頭。
許涼笑得不動聲色:“看起來真不錯,色香味俱全。九哥剛還跟我說,今晚大師傅做的菜尤其對他胃口,吃得太撐,他算是沒口福了”,看母女兩個臉色都僵住了,許涼又安慰道,“不過沒關系,我剛好隻吃了個六分飽。晚上我一般吃個八分飽就差不多了,缺口的兩成恰好給童湘捧場了”
說完了她給葉輕蘊遞個眼色,讓他別出聲拆穿自己睜眼說瞎話。
葉輕蘊扭頭當沒看見,但也沒說話,似乎桌上的百達翡麗座鍾比面前這出三個女人擠一臺的戲更引他入神。
------題外話------
女二終於出場了,有木有覺得小疙瘩戰鬥力滿格?
哎呀,沒事就找香香聊聊天嘛,這樣我才能勞逸結合,多多碼字呀(?)??
大家趁熱就看了吧,不要網文哦,麼麼噠(づ ̄3 ̄)づ╭?~
☆、035.父親
許涼話音落了,花廳裡一靜,小阿姨們都低頭看腳尖,這時候什麼表情都不要有才是明哲保身。畢竟太太是不好惹的,稍不注意就要犯她忌諱。即使家裡兩位男性僱主都疏淡,到底好修養,不會拿她們做筏子,可暗地裡,這位許太太可不一樣了。
這靜裡帶著混合的幾種心思,許涼長長地“哦”了一聲:“不會是童湘精心烹煮的,不歡迎我試吃吧?”
童湘繃著嘴唇笑了一下:“當然不是。隻不過這幾樣都不是你喜歡的口味,上次聽爸爸說,你喜歡吃甜的,今天不巧,剛好和你中意的錯過了”,頓了頓,像好姐妹打商量一樣說,“等下次吧,一定做你喜歡的”
要是不知道內情的人,隻怕還會心折於這番言語中的姐妹情深。可個中滋味,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許涼明明喜歡吃辣,童湘卻說從爸爸那裡打聽到她喜歡甜食。明裡是想說她這個繼女同繼父宛如親生,他老人家什麼事都要同她說;暗裡是想透露一個訊息:你許涼是許家獨女又怎麼樣,親生父親連你喜歡的口味都不知道。
目光停頓了一下,許涼心裡隻覺得刺刺的。隻不過臉上的笑容一點兒沒落下,將頭發別到耳後說:“是嗎?大概父親都將兒女這些小事記在心裡吧,我想你的親生父親也這樣細心吧?”
說完她便後悔了。說得太多了,九哥說這世上的東西,你一較真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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