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有那麼一瞬間的寂靜,仿佛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到似的。
佣人們都悄悄地退了出去,有些事情是不能聽的,像她們這些人,聽了不該聽的,隻能為自己惹來禍事。
晏鴻霖斂著眸,臉上沒有震驚的表情,確切地說,是什麼表情都沒有,他隻是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晏寒厲也沒有什麼表情,站在唐黛的身邊,沒打算開口。
蘇春嵐與晏銳才直接已經驚呆了,張著嘴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趙芷雲,她不可置信地問:“唐黛,你不是瘋了吧!”
接著是蘇春嵐,她“呵呵”地笑出聲,說道:“唐黛,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剛才那一瞬間,她覺得時間似乎格外漫長,她的耳朵邊嗡嗡地仿佛與世隔絕,那種感覺,讓人心慌,讓人難受。
唐黛看向她說:“二嬸,不說別人,就說蘇紫殺人之事,便是二弟做的。他的目的,蘇紫一旦死了,你們所做的事情,就再也沒人知道了。比如說蘇紫企圖把一塊帶有輻射的石頭放在我的包裡。又比如田雪蓮想把一條帶有輻射的項鏈放在我的物品中,結果卻意外成了替死鬼。”
唐黛說道:“蘇紫和她媽媽孤立無援,她們隻能依靠你,而你們以前做的事情就是把柄,讓你不得不好好地養她一輩子。”
蘇春嵐隻覺得嗓子眼裡發幹,她記得自己對兒子抱怨過,被蘇紫要脅的事情,兒子當時還在勸她,說蘇紫不敢說什麼的,結果不久之後,便傳出蘇紫殺人了,這件事,難道真是兒子做的?
她不敢相信,兒子真的殺人的話,那以後……
全完了!
晏銳才不解地問:“這都什麼和什麼?春嵐,你都做了什麼?”
他怎麼聽不懂呢?這些事情他的確都不知道,所以猛地一聽覺得不可思議,像是在演電視一樣。可是他老婆的內心,真的是這樣的陰暗。
蘇春嵐回過神來,衝唐黛扯著嗓子叫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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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黛說道:“蘇紫死之前見過我,大概是因為懺悔吧,她把這件事對我說了,當然我不會因為這個去告你,畢竟我們還是一家人。”
蘇春嵐瞪著她,臉部肌肉不斷地抽搐,整個人處在緊張的狀態之中。
趙芷雲原本是不相信的,但現在看蘇春嵐的反應,她又相信了。她內心難掩驚訝,心想不是吧!連自己的親侄女都算計,也太狠了。
晏寒墨不緊不慢地說:“嫂子,你有證據嗎?”
唐黛看向他說:“證據總會有的,沒有一個人做了壞事能不付出代價。”她看向蘇春嵐說道:“二嬸,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紀菱的死,還有目前死在二弟家的那個人,都與二弟脫不開幹系,不然紀銘臣他為什麼會冒出被免職的風險和我幹這件事?如果不是為了破案,他會隻為了和我去看趟照片嗎?”
唐黛知道目前最好下手的就是蘇春嵐了,所以她就錨定了這位二嬸下狠藥。
“我看現在您要做的不是和我對著幹,而是怎麼想辦法保住您的兒子吧!”唐黛說了一句話,徹底地擊垮蘇春嵐的內心。
蘇春嵐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你、在、胡、說!”
唐黛看的出來,她這樣說,隻是為了掩飾自己恐懼的內心,並且蘇春嵐已經不像剛才那般底氣十足。
蘇春嵐的確想趕緊抓住兒子問問,這些事,是不是像唐黛說的那樣?但是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讓老爺子看不出自己內心的不安!
唐黛沒再理會她,而是看向爺爺說道:“爺爺,自從我嫁進晏家後,寒厲他漸漸擺脫了‘變態’的稱號,幕後的兇手也已經找到,晏氏比以前更加規範、盈利更多。寒厲他遭到過暗殺,我也遭到過陷害,我做的隻是想讓晏家更加穩定而平和!”
“我一直堅信家和萬事興,我所做的,也是向這個方向努力。當然我的做法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想我做的,一點都不過分!”
唐黛看起來那樣柔弱的一個女人,說出的話卻是這樣的鏗鏘有力。
的確,現在晏家的每一個人已經不認為唐黛是個弱女子了,畢竟她嫁進晏家來所做的一切,足以證明了她的強悍。
晏鴻霖看著她說:“我知道,黛黛,你做的一直很好。”
這句話讓蘇春嵐感到恐懼,從話的另一個角度是不是說明,唐黛做的一切沒有令老爺子發怒,是因為她說是真的,她做的是對的?
蘇春嵐簡直不敢去想,她的兒子,一個紈绔少爺,怎麼可能做出殺人的事呢?一定是哪裡不對了,一定是!
晏銳才也有些發懵,他隻覺得龐大的信息量衝自己撲面而來,多的讓他無法阻擋。
就在此時,大家都僵住的時候,管家走進門開口說道:“少奶奶,門外有個自稱叫唐曜的男人,說是您的助理,有份重要文件需要您籤名。”
這兩天唐黛都在專注於進晏寒墨家裡這件事,對公司的確有些不上心,工作大多是助理們在打理,有重要的文件,都是助理去家裡找她。
“讓他進來吧!”唐黛開口說道。
很快,唐曜輕快地走進門,一屋子的人雖然各懷心思,可目光都落在了這個年輕而斯文的男孩子身上。
大家的目光都需要有著落點,唐曜此時恰好地充當了這個臨時著落點。
唐曜面對眾人的目光絲毫沒有怯懦,他先是看向晏鴻霖說道:“晏老您好!”然後看向晏寒厲打招呼道:“晏少!”
隨後他才輕步走到唐黛的身邊,打開手中的文件,低聲對唐黛說道:“少奶奶,明天一早這份合同就要籤訂,我問了您的保鏢知道您在這裡,冒昧地趕過來,對不起。”
無疑,他的話解釋了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最後低姿態的謙卑又消融了唐黛內心裡那一點點的不快。
唐曜這個年輕人,一點都讓人生不出厭惡之心。
這個合同唐黛是知道的,她讓唐曜改過,改完之後自己還沒籤字。她二話沒說,接過唐曜手中的筆,在合同上籤了字。
蘇春嵐極力地想找些麻煩,她開口問道:“姓唐?怎麼你是唐黛的親戚嗎?”
人們的真正心思,被拉了回來,開始認真打量這個男孩子。
唐曜微笑著說:“不,我隻是巧合姓唐而已,我來公司已經兩年多了!”
言外之意,唐黛還沒認識晏寒厲的時候,他就已經進了晏氏工作。
他說完之後,看向唐黛說道:“少奶奶,我先走了。”
唐黛點了點頭。
唐曜禮貌衝晏鴻霖和晏寒厲各欠了下身,禮貌周到極了。無疑不少人都對他產生了好的印象,這麼個幹淨有禮且漂亮的男人,誰能不喜歡呢?
至少唐黛現在的感受是,她的助理沒給她丟面子。
唐曜的出現,讓屋子裡的緊張氣氛消融了一些,晏鴻霖也像是找到一個臺階說道:“好了,時間不早,都散了吧!”
他除了說“散了吧”還能說什麼?難道現在要查個清楚,分出個勝負嗎?
蘇春嵐早已經沒了開始鬧的心思,她看向晏銳才說:“我們今天回自己家住吧!”
這是要回家去問晏寒墨詳細的情況。
晏銳才沉默著點了點頭,他的臉上帶著無比深沉的表情,深沉到了陰沉,似乎能滴出水一般。他看了晏寒墨一眼,沒有說話,向外走去。
晏銳才與晏銳學都有自己的豪宅,因為都想討好老爺子,所以全都在晏宅裡長住。
晏寒墨也站起身跟著父親往外走,隻不過經過唐黛的時候,他勾起唇,衝著她笑了笑,這種曖昧著帶了邪氣的笑,讓人看了心裡不怎麼舒服。
蘇春嵐滿腹心事,是顧不得注意這些的。
趙芷雲一家不想趟這渾水,也跟著一起走了,今晚不打算住在晏宅裡。
客廳裡頃刻便安靜下來,可是晏寒厲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唐黛也隻好不開口說離開。
晏鴻霖站起身回屋,並沒有對晏寒厲與唐黛說一句話。
晏寒厲轉過頭對唐黛說道:“你等我一下。”
唐黛點點頭。
晏寒厲跟著爺爺走了,唐黛則坐到沙發上。
雖然站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可是她卻有一種疲憊的感覺。現在的情況已經到了極其耗費精力的時候,不能有一點松懈。
晏寒厲進了房間之後,對晏鴻霖說道:“爺爺,以前的辦法已經行不通了,目前又將紀銘臣牽扯進來,就算我們想掩飾,紀家也不會同意的。我想知道您的底線。”
晏鴻霖看向他,目光犀利,“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你故意縱容唐黛,把事情弄到了這個地步的?”
晏寒厲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說道:“爺爺,現在的情況是晏寒墨陷害了紀銘臣,而非我做了什麼。”
“如果唐黛不去查這個案子,他能去陷害紀銘臣嗎?”晏鴻霖突然反問,那犀利的光芒更盛,長期屬於上位者的氣勢,威壓了下來。
似乎沒人能承受住這樣的氣勢,可晏寒厲卻絲毫沒有受影響一般,他淡淡地說:“爺爺,您不要忘記,他指使蘇紫殺人,想栽贓給唐黛。他做過很多的事,如果不加以阻止,或許受傷的就是我的老婆,您說我難道什麼都不做嗎?”
“可是我已經制訂了計劃,他以後不會對你造成影響的,你不明白嗎?”晏鴻霖氣急敗壞地問。
晏寒厲平淡地說:“我明白,我的意思隻是說,現在形勢變了,您的計劃,不適合了。”
晏鴻霖看著面前這個優秀的孫子,在他的精心栽培下,行事凌厲、處變不驚,可是當這一切,用在他自己的身上時,就有些不是滋味兒了。
他要不要承認,孫子比他還要優秀?
這是一件既高興又失落的事情,雖然晏寒厲嘴上不承認,可晏鴻霖就是知道,這一切,都是晏寒厲故意而為之的。
晏鴻霖放棄了與孫子的口舌之爭,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收回目光,表情近乎冷漠地說:“我的底線,是留他一條性命。”
這是一個家主的命令,而非一個慈祥爺爺的要求!
晏寒厲卻沒有無條件地遵從,他隻是說道:“那要看他是不是能束手就擒了。如果他繼續傷害我的人,那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你……”晏鴻霖瞪著他。
晏寒厲反問了一句,“爺爺,您有沒有想過,如果是他把我殺了呢?”
他的目光,看似平淡,卻透著一種不著痕跡的凌厲,仿佛能夠看透一切似的。
晏鴻霖倒吸了一口氣,隨即說道:“那怎麼可能?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
晏寒厲說道:“如果他不是我的對手,這麼多年,我早就把他解決了。從他操控容倪開始,對我下手,如果不是晏五,我早已經死了,現在娶唐黛的,就是他了吧!”
晏鴻霖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晏寒厲說的沒錯,可是晏家一共就兩個孫子,他想兩個都保住,難道他有錯嗎?
晏寒厲繼續說道:“不過,爺爺,我畢竟是做大哥的,心胸應該寬廣,即使他對我做了這麼多,我都可以原諒。我說過,一切都在他的選擇,他如果不做什麼,我自然會手下留情,可若他做了什麼,尤其是企圖傷害我最愛的女人,那就別怪我不顧念兄弟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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