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4-12-11 14:57:063780

傅思翊以轉換心情為由,帶我去聽脫口秀,漆酒一言不發,但始終跟著我們。


我們原先隻是安靜地坐著。


我和傅思翊還會聽著段子禮貌地笑笑,漆酒全程一言不發,冷漠得甚至引起了臺上脫口秀演員的注意。


那個演員互動性很強,突然把麥克風伸向他:「這位小哥,我講得真的很爛嗎?


「你從進來到現在,一直是這副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這裡在舉行葬禮,而我是一個念悼詞的主持人。」


下面的人都在笑。


脫口秀的演員看了我一眼,繼續道:「不過我也認真地觀察了你,發現你眼神都放在旁邊這漂亮小姐姐身上,你是不是暗戀人家啊?」


演員又把麥克風移向我:「這位小姐姐,採訪一下你,你喜歡他?我看你也一直在偷看他。」


旁邊的人瞬間起哄,似乎在說在一起,而我隻恨不得有個坑讓我跳下去。


臺上的人還在繼續開玩笑:「要不你倆湊合一下?」


傅思翊笑了笑,摟住我的肩膀,說道:「你搞錯了, 這是我的女——」


他話沒說完,旁邊的漆酒忽然偏過臉,快速親上了我的臉。


我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下一秒傅思翊也親上了我的左臉。


四周的聲浪頓時快要把整個小劇場都掀翻了。


好不容易散場後,我在門外朝漆酒發脾氣:「你在幹什麼?」


他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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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翊在旁邊勸:「他可能是想著節目效果。」


「問題是我們是看節目的,不是被像猴一樣被看的。」


我氣得誰也不想理,自己打了一輛的士便離開了。


20


我沒回家,直接去了朋友家借住。


一連住了一個星期,我沒和漆酒說一句話,他也沒聯系我。


我沒想到,上班的時候,我會被陸總點名召見。


原來我現在待的這個公司,也是陸氏旗下的一個產業。


進了辦公室後,指引的秘書很快就走了,隻剩我站在門口。


「進來點。」他語氣甚至很慈祥,甚至點了點桌面,「看看這些照片。」


我拿起一看,心立刻降到了低谷。


上面的照片,是在劇院裡,漆酒親我的特寫。


「我請你來,主要還是為了小九。」他緩緩道,「這麼多孩子裡,隻有小九是我一直最看好的孩子,因為隻有他,是什麼錯誤都沒犯過的人。我培養了他十幾年,時至今日以前,始終都視他為我集團的最佳繼承人。」


「他很優秀。」我低聲道。


「是嗎?」陸總諷刺一笑,「優秀到喜歡上自己的姐姐?」


「他年紀小,分不清什麼是感情,但你作為比他年長得多的人,還能這麼不清醒嗎?」


他一字一頓道:「人言可畏,你會在他人生最關鍵的時候,毀了他的名譽和前途。


「雖然我隻是他名義上的父親,但我相信他爸媽和我想的一樣,都不希望他陷入這種畸形的情感。」


最後一句話就像一個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


「我明白。」


「我想讓他回來,可他自己不願,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讓他自願離開?」


我搖頭:「他要高考了,別影響他吧,要走……也是我走。」


陸總給我安排了一份公司在國外分部的工作,我沒什麼異議就同意了。


我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顧好漆酒。


離開陸總的辦公室後,我像幽魂一樣飄蕩回家,收拾好所有行李後,開車去了漆酒的學校。


學校還沒放學,我給他發了條短信,然後趴在方向盤上等他放學。


不知道過ŧú₊了多久,漆酒終於從門口出來了。


他穿著寬松的校服,人高腿長,單肩背著個包,後面一個女孩子追著他,熱情地說著什麼,眼裡盛滿了光。


我看得有些出神,更不可否認的是心髒的漲酸。


君生我已老。


我和漆酒之間差的不僅僅是七歲的時間。


還有一道足以讓人詬病的關系。


即使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依然忍不住為他的行為牽動自己的心神。


我可以欺騙所有人,包括漆酒,唯獨欺騙不了我自己。


我做不到問心無愧。


漆酒擰開車把手時,我回過神,堆出一個笑容。


他身後那個女孩冒出頭來,熱情地喊我姐姐,然後問能不能載她一程。


我當然答應了。


他們兩個都坐在後面,女生一直嘰嘰喳喳地說學校裡的事情,漆酒偶爾會應幾聲。


我突然很想回頭,看看他倆的手是不是握在一起。


這個想法讓我猛然清醒,又開始自我唾棄。


女孩到家後,熱情地向我們告別,車上又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我沒急著接他回家,而是把他帶到一個餐廳吃飯。


餐廳在江邊,露空的區域裡,一個人正在彈鋼琴。


漆酒忽然問:「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先吃飯。」


這頓高檔的飯吃得索然無味。


服務員撤掉桌面上的餐盤後,我終於想好措辭,向他開口:「我要結婚了。」


他似乎呆住了,半晌才啞聲問:「為什麼……這麼快?」


「我二十六歲了。」我盡量將語氣放柔,「對於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結婚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結婚反而會被認為不正常,你懂嗎?」


「你就是來告訴我這個?」他很煩躁。


「不隻是,」我看向他,盡量讓語氣平靜無波,「傅思翊工作轉移到了國外,我準備和他一起去,所以我以後不能照顧你了。」


「爸媽的房子留給你,你想住就住,想回家就可以去你養父那裡,今天下午我已經把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不久,ţű̂₄我就會飛去國外。」


後面的話,我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漆酒一直在看著我,他聲音輕得啞不可聞:「你要丟掉我?」


「對。」我狠下心道。


他臉色古怪又帶著痛苦,卻仍然笑著問:「什麼時候回來?」


「等你高考後吧,如果你考得好。」


漆酒呆呆地坐著,沒有說一句話。


我拿起包起身,準備離開時,他忽然拉住了我的包帶。


對視片刻,漆酒的眼圈慢慢紅了:


「能不和他結婚嗎?


「能不能……等我到二十二歲?


「能不能……讓我來娶你?」


我心都碎了,依然隻能機械地搖頭。


漆酒卻攬住我的腰,然後用力親了上來。


十幾分鍾後,他用力地握住我的手,懇求道:「別走……


「你是不是因為我喜歡你?


「我可以不喜歡你。


「你別不要我……」


「放手,漆酒。」我說,「人總是要離開的,我們生下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學會接受。」


他沒聽。


我隻好一個個掰開了他的手指,讓發顫的聲音盡量冷漠無情:「抱歉,我不想我們暫時成為對方人生的負擔。」


漆酒眼裡的光漸漸黯淡,成了一片黑。


他站起身,離開的背影像個電量耗盡的發條人偶。


我望著他的身影遠去,明明放手的人是我,我卻感覺自己心髒的一部分,也永遠隨著他離去了。


那瞬間我突然意識到——


除了他,也許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


21


我去了澳大利亞的分公司,作為一名普通的員工入職。


這份工作,其實也是陸總安排的。


到了澳大利亞後,我基本都是重新開始。


最開始的時候,生活非常艱難,連買菜都要指手畫腳半天。


終於適應過來時,國內的高考也結束了。


據說漆酒考得很不錯。


按理我應該回去看他一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始終沒有鼓起這個勇氣。


我時常會關注陸氏集團官網的信息,慢慢地,上面經常能刷到漆酒的照片。


他褪掉了青澀,越來越成熟,人人都知道,他會是陸氏集團的繼承人。


一年後,傅思翊來澳大利亞旅遊並順路看我。


不久前,他已經在國內結婚,我微信上還送了不少份子錢。


他一見我,就抱怨自己還是被漆酒揍了一頓。


聽見這個名字時,我內心依然震動起來,表面還是維持著平靜問怎麼了。


原來公司總部晚會那天,傅思翊帶著當時的女友一起出場,漆酒恰好碰見,以為他背叛了我,話不多說就把他揍了一頓。


他和我說了很多事,他說我剛出國那段時間,漆酒並不相信,天天在家裡等我。


大年夜那晚,後來是陸總看不下去,把他綁回了陸家。


離開前,傅思翊忽然問我:「其實你也喜ṭųₐ歡那個小鬼吧。」


我什麼也沒回答。


來到澳大利亞後,許多人勸我在當地找一個對象結婚,但我始終沒有進入一段感情。


我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


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


第三年,我在新聞上看見了漆酒的訂婚新聞。


我忽然明白,他已經放下了。


我晃神了很久,目光移到他未婚妻的照片上。


一看我就愣住了。


她的臉居然和我有五分像,隻是比我更年輕。


我不相信他是出於對我的原因而選擇了一張相似的臉,於是便搜索了一下這個未婚妻的信息。


搜到她爸媽的名字時,我徹底僵住了。


原來如此。


我被親生父母丟棄時,已經有了自己的記憶。


我記得那時家裡是做生意的,爸爸方逸尤其迷信。


隻因為算命的一句我的命盤跟父親相克,會影響家裡以後的生意發展,他們便毫不留情地把我送給了自己旁支的親戚。


後來親戚又有了自己的小孩,就把我送去了福利院。


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丟了我以後,他們生意果然越來越好,自己的小女兒——也就是我血緣上的妹妹,居然也和陸氏搭上了婚姻。


我覺得十分可笑,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我居然還和他們扯上這樣的關聯。


隻是……漆酒知道裡面的關聯嗎?


想到他,我甚至覺得比想到方逸還心痛,隻好把新聞關掉不看了。


自從知道漆酒的婚約起,我的生活就徹底失去了秩序。


渾渾噩噩行屍走肉兩個月後,我終於下定決心把國內的一切記憶都遺忘。


但就在一個普通的下午,我沒想到自己會收到漆酒的未婚妻,同時也是我親妹妹的通過郵箱發來的信息。


前面一大段信息基本都是寒暄的廢話,隻在最後一句指明重點:「爸爸快死了,臨死前想見你一面,你能來嗎?」


22


我買了回國的飛機票。


畢竟得知方逸病重要死的消息,是我這幾年聽過的最開心的事。


幼年被送往福利院後,我曾無數次希望他們能返回來將我帶回去。


後來一天,我實在忍不住,又偷偷跑回了方家,結果隻能被關在門外,聽著門內的歡聲笑語。


那一刻,我學會了接受事實。


命中注定你得不到的東西,怎麼努力都不會得到。


一下飛機,妹妹派來的保鏢們便來迎接我,隨著地址越來越靠近一個精神病院,我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


再醒來是在一個醫院,朦朦朧朧間聽醫生說,經過匹配和其他身體評估,符合捐肝要求。


不停有人來看我,在病房裡肆無忌憚地說話。


一天後,我差不多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所謂的方逸快死了是個謊言。


實際上他得的是肝癌。


由於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肝源,他們就把主意打到了我這個丟棄的大女兒身上。


甚至不惜把我騙回來,以精神病的名義軟禁我,就是為了檢查我的肝源符不符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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