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子和我同歲。
他端莊守禮,讀書上進,對我也孝順。
可他登科後,卻與我疏離,陰鸷孤僻。
我暗地刺探緣由,鑽進他不容我踏步的書房。
卻發現滿牆我的畫像。
我震驚欲逃,卻被人從後面攥住腰。
「小媽既然撞破了,倒不如幫幫我。」
「對著畫像,終究不若真人解渴。」
01
顧侯爺惡名在外。
三任妻子,全被他磋磨死。我命苦被賣,成了他的小妾。
新婚夜,我拒不同房,他拿鞭子抽我,我跳起來逃跑。淚眼朦朧中,闖入書房,抓住一人的袍角。
「救我……」
抬頭,眼底映出涼薄俊臉,
是顧候的嫡子,顧則。
他恹恹看我,我才意識到身上風光,慌亂地掀肚兜去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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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獰笑一聲,意味不明,讓我不知所措。
顧侯來尋,我慌得掉淚。
「少爺,救我……」
顧則面無表情,將我按到胯下。
書桌下方空間逼仄,他腿又長,我別無他法,隻能將臉貼在他的腿側。
微微一碰,頭頂便是一聲嗤笑,
我嚇得哆嗦,卻被他按住頭。
「別動。」
顧侯進門,問他:「見沒見到趙琳琅?」
顧則闲散答:「她是您的填房,不在您的房,難不成會爬了我的床?」
02
顧侯:「逆子,言辭無度!我是你爹!」
顧則冷笑,指尖捻著我的耳垂:「你配嗎?」
顧侯氣得拂袖而走,我怯怯地爬出來,伏在顧則的腳下,說著客套的話。
「少爺心善,妾身不勝感激……」
他用鞋尖勾起我的下巴:「怎麼謝?」
我一時答不上來,怔在原地,呆呆望著他懶散的眸。
他笑了聲,忽的俯下身,唇瓣貼著我的耳畔。
「哪怕是騙人,也要拿出點誠意。」
「我的……小媽。」
02
我在柴房躲了一夜,次日醒來,府裡掛上了白幡。
顧侯死了。
他死得很慘,是被歹徒用女人的紅肚兜活活悶死的。
連眼都沒閉上。
家中長老找我的錯處,顧則擋在我面前:「諸位長輩,則兒略懂醫術,我爹確乎是窒息而死,她一個弱女子,不會有這般力氣的。」
家中主君發了話,旁人便懶得再管斷不清的家務事。
我朝顧則道謝,他跪在棺椁前,沒什麼表情。
我沒辦法,隻能在外人前來悼唁時,裝模作樣地抹眼淚:「老爺,我的老爺……」
腰間忽然探進來一雙手,我猛地收聲。
「小媽演技差,則兒幫您一把。」
我來不及反應,溫柔的掌心就開始在我的腰際遊走。
時輕時重,又掐又按,張弛有度,深深淺淺。
痛感伴著麻,追竄入我的脊梁、尾骨,我活生生酥了半邊身子。
眼前是顧侯的棺椁,來來往往是吊唁的親朋,背德感幾乎要把我淹沒,我急出滿眼的淚。
顧則欣賞我的淚水,笑著幫我揩幹。
「如此這般,看起來才像是真的傷心。」
我惱怒地瞪他,他卻歪頭:「怎麼,小媽對兒子不滿?」
寄人籬下,我哪裡敢開罪家裡的主君?隻能無奈垂首:「少爺哪裡的話。」
「那便好。」
顧則「嗯」一聲,像是十分滿意我的回答。
「那小媽要記得,又欠則兒一個人情。」
「我記得。」
他點頭:「小媽不僅要記得欠則兒的,更要記得還我。」
我諾諾稱是。
他不鹹不淡,又是一句:「還要想想,回報的方式。」
03
本以為顧侯一死,我便會解脫。
在內宅做個與世無爭的主母,坐擁顧家萬貫家產,日子輕松快活。
可顧則的舉動,總讓我不安。
他是顧老爺的兒子,有他一半的血脈,骨子裡大約也帶了暴虐重欲的性兒,我擔心不知何時就惹怒了他。
到時,死都不知是怎麼死的。
恰好同村竹馬來信,我思來想去,自覺富貴榮華無福消受,保住小命才是頭等大事。
我怯怯地找到顧則:「我……想改嫁。」
顧則正作畫。
紙上勾勒個人型,眉眼還沒點上,但看得出削肩柳腰,嬌媚風流。
聞言,蘸著朱砂的筆,陡然一劃,像是美人面上開了一計刀疤。
我忽然想逃。
顧則抬眸,不辨喜怒:「小媽怎麼忽然動了改嫁的念頭?」
我捏著扇子,謹慎地答:「老爺仙逝,我年方二八,少爺也正值好年華。家裡家外不需我打點,不若另嫁。」
我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講完,見他神色和藹,一顆心才安穩落地。
顧則似乎理解,和顏悅色:「依小媽的意思,是要嫁個什麼樣的?可需要則兒幫您物色?」
我慌亂搖手:「怎麼敢給少爺添麻煩。」
他扶我入座,孝順恭敬,看起來甚是體貼:「嫁人不是小事,小媽頭嫁未遇到良人,二嫁自當萬分謹慎,不若同則兒從細講來,則兒也好為母親出謀劃策。」
我不知,狡猾漂亮的蛇為了實現他們的目的,從來都是善於偽裝的。
「是同村一起長大的文哥兒,在城裡支了個書畫攤,收入雖不算豐,但養家糊口還是可以的。」
顧則眉梢微揚:「聽起來倒不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
我羞得垂首,自然注意不到他的目光。
暴虐貪婪,引而不發。
落在我的側顏,劃過我的鼻梁,將我身上的每一寸,盡數斂入眸中。
顧則要給我添嫁妝,便勸我先和文哥兒見一面。
我慌亂地搖手:「這倒不必吧?」
他循循善誘:「議一下成婚事宜,總要從長計議。」
我沉吟,又深以為然,便去了文哥兒的小院。
卻不成想,正撞見文哥兒摟著位姑娘。
04
我不敢相信,遲疑地喚了聲:「欸,趙、趙文,文哥兒……」
趙文一愣,匆匆過來:「你怎麼來這裡了?」
我嗫嚅著:「則兒讓我來的,說找你議一下……」
他惡狠狠打斷我:「別提你那個同歲的繼子!」
「他想給我添妝,讓我問你多少合適。」
趙文冷哼:「添妝?倒也用得著他Ťŭ₍做這些假把式?如此客氣,莫非是睡過你的補償?」
我指尖發涼:「你休要渾說!」
趙文揮手驅趕我:「給你去信時,我不知你有個年紀相當的繼子。現在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你走罷,我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莫要讓我染上一身腥。」
我氣得渾身抖:「我和則兒清清白白!」
趙文朝我潑了一桶水:「走走走,滾!」
我渾身湿透,踉跄著跌出門,恰撞進一個寬闊胸膛。
顧則扶著我的腰:「哭了?」
我推開他,裝作無事的樣子:「沒有。」
他望了一眼趙文的小院,拉著我進了馬車:「上次小媽哭,還是父親惹的。」
我心亂如麻:「休要再提。」
他像是聽不見我的話:「然後父親就死了。」
我的心驟然一緊,不可名狀地恐怖預感,攀上心頭。
他微笑凝視著我,似乎很欣賞我的不知所措。
「小媽猜,趙文會是怎樣?」
05
我啞了半晌,將手裡的絲帕撕成兩截:「他如何不幹我的事,今日起,我和他恩斷義絕。」
顧則突兀一聲笑,指骨點著茶幾,意味不明。
回到家,我便病了。
染了風寒,高燒不退,陷入沉沉昏迷中。
我一直在做夢。
夢見趙文嫌棄我,我拼了命地解釋,他卻不聽。
有夢到顧則把我拴在床腳,問我,趙文哪裡比他好。
我答不上來,他便拿鞭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一共和趙文說了一句話?」
「未曾說過什麼。」
軟鹿皮的鞭子落在我的身上,顧則冷著眼:「幾句話?」
我瑟瑟發抖:「五句。」
他蹲下來,溫柔地親我的眼睛:「這才乖。」
我為自己申冤:「都是正常的內容,我沒有做出格的事情。」
「嗯,小媽別怕,則兒明白。」
他用鞭子挑起我的下巴:「但,說話就是犯錯。」
「五句的話,今晚要五次。」
我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求他。
他攥住我的腰,嶙峋指骨在我耳垂麻酥酥地刮:「哭也沒用的,小媽。」
他抬手,扯下茜紅的床紗……
06
我從夢裡面驚醒,汗湿了貼身的衣服。
天邊泛著青,雞叫聲聲正五更。
我喚了雪雁兩聲,卻沒人答應。
府裡下人不拿我當正頭娘子看也不是一兩天了,背地裡罵我是沒被顧侯開過苞的賤婢,偏生好運氣,顧侯死的巧,讓我白撿了個當家主母。
我渾然不在意,一則是誰愛伺候老頭子誰就去地下伺候去,沒被顧老爺玷汙,我樂得一身清白。二則,我本是窮苦出身,何必為難窮苦人?
但沒有下人伺候著,確實也有諸多不便。
例如眼下,背後系扣的褻衣,我怎麼也夠不著。
正對著鏡子作難時,門簾掀起一角,露出半個刀削斧鑿的輪廓。
戛玉敲冰的聲音散開:「今兒個家祠祭祖,兒子特早起請小媽前去。」
我慌亂尋找外衫遮掩,卻快不過顧則的步子。
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看著我:「不過是枚扣子,瞧瞧,急出一腦門的汗。」
07
我嗫嚅著:「少爺先出去罷,容我先收拾妥當。」
他退到珠簾外:「好,小媽那您自己來。」
我反折臂彎,在後背探了半天,鼻尖都急出了汗,終究是系不上那枚盤扣。
顧則不曾分半個眼神給我,專心於桌子上的一盞龍井。
「小媽,巳時祭祖。」
我抿著唇,暗恨自己手笨。
又過半刻,他不鹹不淡提點:「巳時祭祖。」
我開口,帶了點哀求:「少爺,煩請你幫我叫個丫鬟過來?」
「下人們都去準備祭祖事宜了。」
我猶豫再猶豫:「可否,請您幫幫我?」
他眉梢一挑,似乎早有預料。
「好。」
我將後背對著他,銅鏡中,倒映出兩個折疊的人影。
沁涼指尖碰到我的蝴蝶骨,我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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