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聽不明白,秦王殿下示下。」
秦王見我真的不清楚,這才細細道來,晉王是對高潔上心了,自知太子妃給高潔的賞賜,就想辦法收買了我家的下人,給高潔傳了口信。高潔一聽是晉王的關心,一時心頭歡喜,面上仍舊流下兩行清淚來,給報信的人當場手寫了一封回信,大概意思是還君明珠雙淚垂,何不相逢未嫁時。
秦王屬下直接遞了信給我,信上的字醜得有礙觀瞻,還真有幾滴淚模糊了紙張。
我當著秦王的面,勉強忍下那種惡心,定了定神,才說:「確實是高家失察,竟讓自家下人那麼容易就被收買了」。
秦王嘴角浮出一絲笑意:「你和我說的高家失察。」
縱然是高潔自輕自賤,同為高家女兒,自然也沒有在外人面前貶低自家姊妹的言語,有些事自然要關上門來做。
秦王略一點頭,道:「很好。」
很好?什麼是很好?
8.
秦王知道的事情,我爹未必不知道。
那日我爹下朝後,緊閉府門,將那名替晉王送信的下人,當著我一家的人的面,當場杖斃。
對於那血肉模糊的情景,高潔被兩個粗使婆子架在座椅上,眼睛稍有一閉,就將那細如牛毛的銀針扎到她的肩後,絕對叫她清醒地看完整個行刑的過程,要她刻骨銘心地記住。
令她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平和待人的娘與一向文弱的二哥,皆是和我爹一般,面色平靜地看完了整個行刑。
她眼睛瞧向我,像是求救一般。
可惜,她不知道,再慘烈的場面我也見識過,殺一個人有時候和殺一群人根本沒區別。
結束後,侍衛將那叛徒的屍體如拖著一條死狗一樣拖走了,在地上留下一道突兀而鮮明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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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白如紙的高潔像是真的受刑一樣冷汗直流,被婆子松開,就大吐不止。
我爹立在高階上,用著不大卻響亮的聲音對高潔道:「這是高家給你最後的機會,若是你還不說清楚,今日的慘劇就是你明日的下場!」
我爹查得很清楚,高潔確實是被換下的高家的女兒,可是她前面的十七年過得卻不是一般地精彩。
所有的柔弱嬌悽隻是表面,也是她用慣了的畫皮伎倆。
當年換走她的農婦,其實對她並不好,從小非打即罵,一口一個賤骨頭。等到六七歲見她面目出落得不錯,本想賣進窯子,可打聽我爹已經從邊關提拔到了京城當官,就轉手送進了戲班。戲班又能幾個正經唱戲,除了練功,陪客作樂也是常有,耳濡目染之下學了許多。那些年她為了登臺,她假意推過師姐下高臺摔斷腿,也下過芋頭毀了會過敏的師兄的容,為了討師父歡心,她苦練了一個月才跳會了那段嫦娥舞,為了讓賓客看見她,更是要最精致的頭面和最華美戲服,她可以夜裡叩上班主的門……
我爹沉聲質問:「到底,是誰把你送到高府的?」
高潔終於是不再偽裝,但抬眸仍是凝起了一層薄霧,泣血般反問:「爹,不管是誰送女兒到高家的,難道我不是高家的女兒?」
我爹眯起眼,深沉道:「如果你不是高家的女兒,就憑你在我書房竊取的邊關布防圖,你早就成剛才的那條死狗了!」
高潔想起剛才的殘忍血腥的場景,又止不住地一陣反胃嘔吐。
見她還不說,我爹便是要將她交給侍衛刑訊。
高潔不是什麼硬骨頭,不加推諉,就吐露出了實情:她本來一直生活在靈州府下的一個縣城,在戲班裡有一日遇到惡少調戲,她不願受辱,便逃回了家裡。高潔的養母自然不會收留她,所以她也不敢說自己得罪了惡少的事情。直到夜裡,屠夫姘頭尋上門,兩人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喝酒闲聊,對話中才把高潔的身世不經意地說了出來。
第二天,屠夫見高潔在家,並打起了她的主意,想著將她帶到京城,成了他有的是大筆賞錢,不成把高潔轉手一賣也是不虧。就狠心對高潔養母下了毒手,然後再假裝是噎死的假象。
言罷,高潔已經是泣不成聲。
我爹不置可否,轉身離去。我和二哥對視一眼,連忙跟上。
院裡,隻有我娘輕聲安撫著高潔:「可憐的孩子,你怎麼不說,真是苦了你了。」
是真是假,我爹娘已經給出了判斷,我又何必去執著高潔說的是真是假。
現在的大夏已經過了一個朝代最鼎盛安穩的時期,特別是在遭受了十七年前的外族入侵,百姓又水深火熱地煎熬了數年,各路義軍反抗,聯合著朝廷,近三年的時間,才漸漸平息了戰火。從前內有叛亂,外有蠻夷,我爹在邊關運籌帷幄,兼著幾次在關鍵戰役上屢立奇功,才掙下了如今高家的地位與權勢。
而我的大哥高義,已三年未歸過家了。今年,他早過了弱冠之年,卻遲遲未成家,便是因為外族時不時地滋擾,他執意要守在邊關。
每每近秋,草原蕭瑟,遊牧面對著艱難困境,便會一次次南下,衝破關邊薄弱的防守,叫囂著帶來殺戮與搶奪。
近日,我大哥駐守的幽州,有一小股外族騎兵長驅直入,直達州府內的一座縣城燒殺搶掠,竟是在發生的兩日後,我大哥軍中才收獲消息,雖一舉將那班賊人殲滅,可是軍情傳報到聖上之處,事情就變得微妙起來。
「多少年了,從未有敵軍在我高家統管境內如此猖獗,能夠如此清晰地知道布防與調兵的,除了你大哥有疏忽,最大的內患就是在高家府內。廷之,高雯,你們怎麼看?」
二哥垂手而立,回答道:「既知內患,不趁早除之,恐有大禍臨門。燕州是燕國公家的祖源,燕家常年鎮守在燕州境內,而靈州就是燕州之下的聯府。我聽聞,高潔曾言遇到從邊關走到京城便是一路承蒙燕小將軍相送……」
我都能聽出高潔今夜的敘述中漏洞百出,如果高潔與燕破虜有什麼陰謀,不該暴露得如此刻意,且還口口聲聲是要做人家的妾……這不像有意為之,倒是像故意惡心高家的。
我爹沉吟片刻:「燕破虜確實是在半路偶遇高潔,見她孤身一人,才護送她一路上京……」
「那個屠夫……」我才出聲。
「那人早就死在一處荒野中,屍首都給野獸啃食得面目全非,靠著下面州府衙門對著官道茶寮的盤問,才查出了那人的身份。」
說罷,抵著一封府衙卷宗在我和二哥面前,卷宗上寫明,屠夫帶著高潔在茶寮歇腳時,嘴裡說著今後富貴都靠高潔,便對她出言不遜,高潔反抗又被他強拉了回去。茶寮老板對此二人,印象怎麼會不深刻。
高潔,到底不是真的看上去那樣冰清玉潔。
「爹是想留下高潔,再引蛇出洞?」二哥問。
爹不置一言。
我瞧著爹的臉色,試著說:「爹,是覺得成大事不拘小節,也算是高潔的手段。從屠夫到燕破虜,高潔一路看似一直依附著旁人,卻也最終達到了目的。」
爹瞪了我一眼,看向二哥許久,悠悠開口:「我教過你們為達目的,手段不必正派。世上過於陰險之事,唯有用上更陰險的手段。高潔出身在戲班,樁樁件件也查得仔細,她從前是為了存活,為父不能怪她。可如今,她若是尚不能覺察出其中厲害,之後再有出賣,那你們二人,誰都可以替高家將她除去。」
我與二哥面面相覷,二哥則是滿臉苦笑。
旋即,爹推窗而立,望向天邊,不知過了多久,又背對我說:「立秋之後,你不必再便隨大長公主北上了。」
「為什麼?」
「你要做的事情,你三哥已經替你去了。」
9.
時間臨近秋日,天氣漸漸涼了下來。
高家與燕國公府的親事,到底未定下來,燕國公夫人先訕訕地過府,取走了燕破嶽的生辰帖。說到底,此事也未真到定親的環節,最多算是兩家夫人談論過罷了。我娘做了二十餘年的當家主母,還是保持大度,好言安撫了燕國公夫人一番。
因為這場擅自主張的婚事,燕國公夫人被朝廷上受氣的丈夫數落,又被硬骨頭的兒子一陣埋怨,此事也明顯得罪了高太尉府上,她過府來出來取生辰帖,實則更多是來賠罪的姿態。
我娘很吃這套,並不過分與她糾結,喝過茶就送人出府了。
高潔雖是失了心上人,可到底不敢再提做妾這樣貽笑大方的事情。那日的驚醒比過往任何一次敲打都要用,高潔低頭一遍遍抄著太子妃送來的書冊,有時還會抄寫至夜半,連院門都不出半步。
百靈沒了興致,以前經常能和我腹議嘲笑,如今人安分下來了,她反而不太樂意了。
我問:「你為何比我還討厭她?」
百靈一派義憤填膺:「三小姐你大度,從不在意小事。她入府第一次來小姐房裡,見了小姐梳妝臺上的八寶首飾匣,便打開一一拿出來看。我出言制止,她坐在椅子上,挪也不挪一步,便說,『我也是小姐,怎麼你小姐有的,我看看也不行』。她身旁的丫鬟原本也是府邸的人,不知怎麼給她籠絡了去,說什麼,『二小姐吃了那麼多苦才回來的,三小姐你有的算什麼,就太子妃娘娘有的,夫人也舍得給她』。」
我不禁失笑:「那她看了我的首飾匣,豈不是很失望。」
我自幼隨師父遠行,常年就是小道童的打扮,何時在意過女兒家是怎麼精致打扮的,首飾匣裡除了素金釵素銀釵,不然就是木梳木簪,哪個能叫她瞧上眼睛。
百靈氣得叉腰:「她假意失手摔缺了小姐的一角木梳,事後又裝無辜,睜眼說瞎話說是我遞給她才摔壞的。那時候,房裡就她和她的丫鬟兩個人。主僕兩人一唱一和,反口就把黑的說成了白的。」
百靈說的應該是她剛回府的時候,娘雖不滿她,可生活中倒也沒苛待過高潔,送過去的首飾衣裳也是京中最時興的,因她與我身形不一,清瘦得像一陣風都能吹走了,而我健如松柏,自然不會把我的轉給了她。可是她卻誤會,是她想要,便是或哭或求耍心機扮瘦弱就可以要來的。
誠然,她知道利益的關鍵,隻要討得母親歡心,還是能要來些的。
天意見涼,蘇家在京城外的一處別院辦起了遊園會。
蘇靜柔親自過府,把自家的請帖喜滋滋地送到我面前。
見我如今不必離京,更加歡喜不已,特意還送來了遊園會那日的衣裙,叫我換給她看。
京城中的女眷愛美,除了輕薄的襦裙襯得身段曼妙,為了保暖更喜在襦裙外添上褙子或者厚些的披帛。蘇靜柔送衣衫,內裡是雀鳥銜花枝薄衫和魚鱗紋襦裙,外披翻領同向紋團花淡碧青披袄。
我披著及腰的發,從內間走出。
蘇靜柔眼前一亮,說:「我知道你好看,不知道你這樣好看。」
說罷,招呼來她的侍女替我挽發,不多時梳了一個斜斜的墮馬髻。
蘇靜柔點頭,這般姿容秀麗,才當真是高太子妃的妹妹。
許多年前,京中有高門舉辦的遊園會,都會以邀請我的長姐出席為榮,不少文人墨客高門子弟託著各自關系,也想進到遊園會中,一睹我長姐的芳容與風華。
那樣舉世無雙的美麗與才名,不但是高家的驕傲,也是皇室看好的兒媳人選。
有人作詩,直言我的長姐,便是大夏朝的一輪不可取代的明月。
可惜,作詩的人以莫須有的罪名,很快被押入了牢中。
天子為日,高家的女兒卻被稱為大夏明月。
其言,自是可以定罪。
10.
蘇家今年舉行的遊園會,人比往年都要多。
蘇靜柔的祖母沛國大長公主生前就喜熱鬧,也喜刺激的擊鞠。她出身皇室,將皇室或是新鮮的遊戲或是宏大的排場,帶到了普通的官眷遊園會中來,曾經蘇家也是出手闊綽行事敞亮而出名。此次除了是蘇家的緣故,更是因為宮中最近傳出了流言,太後與皇後有意在今年年末為已是弱冠之年的兩位王爺(秦王與晉王)選出正妃的人選。
蘇家已經許多年未舉行遊園會了,在往年秋日舉辦遊園會的不隻蘇家,隻是蘇家又和皇室沾親帶故,在這種時機底下,那些個官勳人家自然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個和皇室有關的機會。
蘇靜柔帶著我到了擊鞠場旁她家的帳子裡,她母親、叔母以及一眾女眷都在,我與她們一一行禮後,便鑽進了蘇靜柔自己的帳子。
蘇靜柔嫣然道:「我母親知道你,早就想見你了。今日你母親不來,我還擔心你不來了呢。」
我輕笑:「靜柔小姐盛情難卻,我豈敢不來。」
近日,高府才出了丟失邊關布陣圖的事情,娘忙於治下,兼著要看著高潔學規矩,並不得空抽身出門,又不願把高家治家不嚴的風聲傳出去,便命了得力的嬤嬤陪我一同前來。
出門前,娘特意囑咐過我:「我知道你從未將婚事記掛在心上,燕國公家也就罷了,聽聞皇室也在挑選,雖不會是你,但你也需謹慎行事。」
我娘在兒女這塊一貫順遂,長女太過優秀,讓她事事順心。兒郎們又是十歲起就送到軍營裡歷練。沒承想,臨了臨了,從天上掉下來個二女兒,還有常年散養在外多年的三女兒,叫她晚年好不操心。
此番,我身旁有管教嬤嬤指點,謹慎些,未必會出什麼錯來。
在蘇靜柔的帳中坐定,我才細細看起:
蘇家的幾個帳區按照品字形排開,最前頭的一個帳區面對的是整個寬闊的擊鞠場,場後方的帳區分別是捶丸、投壺、射箭的這些遊戲的動場;另一處是擅長舞文弄墨的賓客,坐在一處玩擊鼓夾幣,或是傳飛花令的流水席,又或是對聯對詩的靜場。
每個帳區差不多二三十個帳子,每個帳子裡伺候的男僕女婢皆是穿著整齊一致,眼眸清亮笑臉相迎。
京城中並非有錢便能舉行遊園會,場面小太寒碜,遊戲少了不盡興,即便布置規整看似周全了,實則是帳中的賓客所飲的酒水,也有十好幾種,極難做到事無巨細,面面俱到。
可今日如此大的一個場面裡,鮮有賓客不滿,就連僕從都如此訓練有素,靈泛從容的,也叫人眼前一亮。
從前,我隻覺得母親管家百餘人,已是辛苦。如今見了皇親國戚的蘇家,才知何為門閥貴胄。一個世家可興旺幾百年,並是從小事中卻可窺見傳世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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