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擦幹了頭發,又迷迷糊糊靠著靠枕打了半個時辰的盹,張良毅就回來了。
林嬤嬤也不怕這個手上有不少人命的小將軍,拿眼睛直瞪他,張良毅心虛得很,也不與林嬤嬤計較,隻看見我在美人榻上打盹,一個橫抱給我抱到床上。
我迷迷糊糊間騰空而起直接嚇醒,條件反射直接摟住張良毅的脖子,等我反應過來是他之後,氣得拿拳捶他胸口,他也不躲,仍壓在我身上:「睡醒了?」
身下是新換過的被褥,身上是笑意晏晏的狗男人,我清醒了幾分,眼睛還是半睜半閉,沒好氣地說道:「沒有。」
他俯身來親我。
我閉著眼推他:「別鬧。」
「我腰疼。」我嘟囔著責怪他,「腿也疼。」
「那我給你揉揉?」
沒等我作聲,他的手就落在了我的腰上,不輕不重地按著,雖不是什麼專業的手法,卻也舒服得我閉上了眼睛。
這個手握六尺長槍的男人握起女人的腰來,也是無師自通。
再醒來已經是半夜,我睜開眼睛,人已經在他懷裡,外衫鞋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都被除去了,被褥裡溫暖舒適,身邊的男人呼吸綿長,很明顯睡熟了,大手卻仍放在我的腰間,我被他摟在懷裡,我
甚至能聽見他平緩有力的心跳。
那是一種很安心很安心的感覺。
我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睡姿,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繼續安心睡去。
17
年關將至,我也忙碌了起來,畢竟這是我在張家過的第一個新年,各個方面少不得親力親為,唯恐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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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備下給趙家的節禮,畢竟張良毅的姑姑是他唯一的長輩了,隻是到了張良毅手下這裡我卻犯了難,張良毅卻甩手不管,隻在旁邊給我搗亂:「那群兵蛋子送來多少,你回多少就是,反正你爺們的官兒比他們大,你還擔心禮數不周全,能收到嫂子的節禮,他們得來給你磕頭了。」
我二人越親近,張良毅的臭毛病就暴露得越多,原先他還收著些,如今在房裡什麼葷話粗話張口就來,我瞪他,他就打著哈哈過去,後來我每每掐他腰間的軟肉,他也不疼,見我真惱了,這才收一收。
他放了年假,也不出去走親訪友,還是我撵著才去幾家上司家裡坐坐,「那荀大人家你也去坐坐,人家那麼賞識你,保不準日後還能幫幫你。」
「是是是,」張良毅萬事都點頭答應,隻是人還躺在我腿上,「我昨日去老許家,倒是把他嚇了一跳,直說哪陣風能把我這個木頭吹過來,成了親竟也知道來他們家走動了,我就說還不是媳婦兒支使的,怕我在軍營裡沒朋友呢。老許就說人家郡主果然比你這個木頭知道禮數,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回看見你年節上門拜訪,等我們家的年禮備好了,也要上門來呢。」
張良毅學得活靈活現,逗得我直抿著嘴笑,隻是他實在是太沉,雖隻有一個腦袋,也把腿給我壓麻了,「起來起來,我還得看看給府裡下人發多少節禮呢。」
「差不多就得了。」他坐了起來,端過茶水給我,屋子裡的地龍燒得很暖,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雪,「下雪了,媳婦兒。」
我從一眾賬本中抬起頭,窗外開始飄起雪花,本以為下一會兒就能停,卻不想越下越大,竟是一夜未停。
第二日起來,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我推開窗,竟還在下,張良毅也不怕冷,隻穿了單衣在雪地裡練武,倒是糟蹋了這一地的雪景。
「你也不怕冷。」我在窗裡喊他,叫他趕緊進來。
他滿頭是汗地進來,拿過我的帕子就擦,我懶得理他,繼續籌備年夜飯,他則奪了我的賬本:「屋子裡這麼暗,眼睛都看壞了。
「就兩個人吃飯,你還有什麼好準備的,喜歡吃什麼就叫廚房做什麼便是。」
「你懂什麼,年夜飯都是有寓意的好嗎,要祈禱未來一年風調雨順、平平安安,哪能幾個菜就糊弄過去。」
「好好好,」張良毅舉手投降,「媳婦兒說得都對,你說怎麼來就怎麼來。」
打打鬧鬧就到了大年二十九,大姐夫和兩個外甥也趕在這一天入了京。
父親和大姐姐的關系剛有所緩和,就因著大姐夫又冷了臉。
我得了信回了國公府,瞧著大姐和大姐夫帶著兩個孩子跪在父親書房外邊,忙進去勸父親。
「爹爹 ~」我討好地笑著,給父親奉上茶水,「母親叫女兒來請父親用午膳,父親什麼時候能處理完公務啊?」
「叫你母親先吃。」父親頭也不抬,「為父還有些事要處理。」
我心知父親是想處理了外面跪著的大姐夫,「是,父親公務繁忙,也顧不得見見外孫嘞。
「父親您不知道,女兒一見大外甥,竟好像看見了父親小時候的樣子,都說外孫肖外祖,女兒以前還不信,這麼一看,竟然是真的,大外甥的容貌氣質,實在是隨父親。
「再說那小外甥,父親您怎麼也想不到,居然像極了二哥哥,外甥肖舅舅,也不是這麼個肖法呀,大姐姐的兩個孩子,都實在是像咱們家呀。」我又繞到父親身後給他捶肩,「隻是父親,前幾日剛下過大雪,地上冰得很,且不說大人能不能受得住,兩個小孩子都要打擺子了,若是寒氣入了體,隻怕要狠狠地病上一場。
「再說了父親,大姐姐舟車勞頓剛緩過來,也不好再冰天雪地裡跪著,那趙小將軍便是跪死也無妨,您可得心疼心疼親女兒和外孫啊。」
「……還不叫你姐姐進來。」父親低聲吩咐我一句,我則趕緊出去拉了姐姐和小外甥們進來,見了兩個天真又伶俐的小外孫,父親的臉色可算緩了下來,「讓外祖父抱抱。」
大姐姐趕緊推了兩個孩子上去,兩個孩子怯生生地撲進了父親的懷裡,父親一邊一個,抱在懷裡,難得給了大姐姐一個笑臉,我有意活躍氣氛,說笑著給了兩個孩子見面禮,教他們叫我「姨母」,父親也不好不給,摸索半天,拿了兩塊上好的玉佩出來,一人給了一塊,明顯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隻是父親不說,我和大姐姐也不點破,隻說該用午膳了,便和父親帶著兩個孩子往主院走。
路過趙小將軍的時候,父親懷裡的小侄兒怯生生地拽住外祖父的衣領,想給他爹求情,父親頓了頓步子,對大姐姐說道:「讓他回趙家去吧,不必再出現在謝家了。」
大姐姐也識趣地沒有反駁,要讓父親接受趙小將軍,還差十頓八頓的毒打。
等過了年,大年初三,趙小將軍第十八次求見被拒後,終於有幸見到了謝國公一面。
謝國公很講武德,拎著趙小將軍上了演武場,一腳給他踹倒之後,一柄長槍直接挑著他翻了個面,然後就是單方面地壓制毒打,趙小將軍自知理虧,也不敢還手,被謝國公壓著打了一個時辰。
哎,就是打不死,你說氣不氣。
等謝國公真的打累了,才喘著粗氣罵他:「孽畜!」
趙小將軍一直沒還嘴,直到謝國公問他可知錯,趙小將軍脖子一梗,表示就算被謝國公打死也不後悔帶大姐姐走,謝國公氣得又拿起長槍捅他,趙小將軍也不敢還手,但是就是捅不死,你說氣不氣。
以上是被謝國公叫去觀摩的張良毅給我轉述的內容。
然後謝國公累了,讓張良毅打趙小將軍。
我本來以為兩個人會做做樣子,但是我想太多了,趙小將軍不敢打嶽丈,不代表不敢打妹夫。
兩個人年紀、官職都不相上下,痛痛快快打了一場,一時間竟是難分伯仲,最後還是因為趙小將軍被謝國公按在地上摩擦得太狠了體力不支而告終。
然後張良毅回來一邊讓我給他上藥一邊跟我比劃當時的狀況:「大姐夫也是一員猛將啊。」
「這就叫上姐夫了?」我一邊給他搽藥一邊問,「父親可是接受趙小將軍了?」
「沒呢,嶽丈說明天接著打。」
「還打?」我伸手在他的傷口上一按,「不疼嗎?」
「疼,媳婦兒。」他皺了皺眉頭,「但是打起來真痛快。」
我沒好氣地看著床上的大傻子,卻架不住第二天我還沒醒人就跑了,到了傍晚又是一身傷地回來。
「明天不準再去了。」我兇巴巴地說他,「一共才放幾天年假,你不得陪我。」
「陪陪陪,」他討饒,又爬起來摟著我,「明天請姐姐和姐夫來家裡吃飯。」
我:……
張良毅和趙小將軍不打不相識,坐在酒桌上喝得痛快,我則拉了姐姐去說私房話。
「你和張小將軍,什麼時候打算要個孩子?」
「這有什麼好急的,」我想起張良毅在床上那猴急的樣子,有孕不是遲早的事情,隻找個理由搪塞她,「我們還年輕呢。」
「你的事,母親也和我說了,原本我還看不上他,覺得我如花似玉的妹妹配個什麼兒郎配不上,要嫁給這麼一個老男人,後來聽母親說,他都願意搭上前程娶你,才覺得這個人兒好像也不錯。」姐姐說得直白,「有這麼一個人疼你,也是你的福氣。」
「是是是,」我反過來調侃她,「姐姐不也是嗎,趙小將軍寧願自毀前程也要娶你,也是姐姐的福氣。」
「哼。」姐姐不知道想起來什麼,抿著嘴笑道,「你說父親也有意思,兩個女兒都嫁給了他賞識的小將軍。」
趙小將軍當年也是父親極為看好的下屬,隻是還沒等父親正兒八經培養他,他就拐著大姐姐私奔去了邊關,倒是傷了父親的心,許多年都沒有再培養手下,直到他又遇見了張良毅。
「等著姐姐叫趙小將軍好生給父親賠個罪吧,他當年一走,是真的傷透了父親的心。」
「我知道。」姐姐垂下眸子,一邊是他的寶貝女兒,一邊是他賞識的後起之秀,有朝一日雙雙遠走高飛,不追究、不理會已經是父親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父親老了。」姐姐垂下眸子,「以前父親能單手提石磨,如今抱著兩個孩子都有些吃力了。」
「我不日就要南下,姐姐,你多陪陪父親母親吧。」
「我知道。」
雛鳥羽翼漸豐,欲展翅高飛。
隻是也要記得,回頭看看即將老去的親鳥。
18
我和姐姐說完話,已經是日落西山,張良毅和趙小將軍都喝醉醺醺的,我倒是想讓姐姐在客院留宿一晚,姐姐卻堅持帶了趙小將軍回去。
張良毅醉了,直嚷著要找我,下人們攔不住他,眼瞧著他要出了主院,可算把我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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