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酒吧偶遇的陌生人嗎?溫檸上周去照顧的朋友不是同性嗎?怎麼會是他?
這是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
所以溫檸……在騙他?
一直在騙他。
沈屹站在原地,身軀痙攣一般顫抖著。
耳中突兀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嗡鳴,緊接著是刺痛,他忽然什麼聲響都聽不見了。
眼前看到的世界天旋地轉,沈屹陡然生出一種懷疑自己身處夢中的不真實感。
靈魂像是被什麼東西抽走,隻剩一副提不起半點力氣的空蕩軀殼。他無力地陷入腳下的泥沼,身子軟下去,視野急劇下墜。
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恍惚聽見有人在身後大聲喊他的名字:“沈屹!”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今天太卡了,發100個包補償大家,實在抱歉。
第 28 章 [VIP]
下午忙完工作, 溫檸和陸舒揚約在外面一家餐廳吃晚飯。
“姐姐,你今天怎麼總發呆?”陸舒揚關心地問道。
沈屹很久沒發來消息,溫檸有些心神不寧, 但這話不能跟陸舒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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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眉心, “抱歉, 我剛在想工作上的事。你剛剛說什麼?”
陸舒揚眼眸晶亮,語氣活躍興奮, “你猜我今天在籃球場上遇到誰了?”
“誰?”溫檸很配合地搭話。
“我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麼,我跟他也是第一次見, 但是他跟我長得好像……”陸舒揚的話被筷子掉落的聲音打斷。
溫檸撿起掉落的筷子,平靜地問道:“長得很像嗎?”
“嗯, ”陸舒揚點頭,“說來也巧,我看到他的校友卡掉在地上,就提醒了他一句。結果他一回頭我就愣住了,我們長得實在太像了。”
“不過他好像身體不太好。我走出去沒多遠,聽見有人大喊了聲, 回頭就看到跟我很像的那位先生暈倒在地上。”
之後陸舒揚再說了什麼, 溫檸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心不在焉地吃完飯,陸舒揚主動提出送她回去。
想到臥室裡有很多沈屹留下的生活痕跡, 溫檸沒讓陸舒揚留宿,隨便找了個借口催他回學校。
洗完澡,溫檸用毛巾擦著頭發拿起手機,指頭點進跟沈屹的對話框。
他們的消息還停留在中午, 沈屹跟她說待會兒要打籃球。
沈屹習慣和她分享自己的動態, 雖然怕打擾到她, 每次都隻是簡單的一句。
但他像現在這樣, 這麼長時間毫無音訊還是第一次。
溫檸微不可察地輕嘆了聲,將手機丟到一邊。
-
昏迷之後,意識混混沌沌間,沈屹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裡是進入雨季的南溪,空氣中彌漫著白茫茫的雨煙。
放學後,沈屹去校門口的小賣部,從擁擠熙攘的人群中穿過,買了自己需要的東西。
結完賬出來,他走到旁邊的屋檐下,正準備撐開手中的傘,忽然被人叫住:“沈、屹?”
是一道清甜明快的嗓音,摻著疏薄的雨聲飄進耳中。
卻是他從未聽過的。
沈屹微怔了瞬,掀起烏睫看向她。
少女沒穿他們學校的校服,而是穿著條輕薄的冰藍色裙子。海藻般柔順的黑發散落,耳畔有兩绺頭發被挑染成水綠色,像是從下雨後的森林裡偷偷跑出來的精魅。
妖精巴掌大的桃心小臉,肌膚瓷白清透,眼裡仿佛攢了一汪清泉。她眉梢裹了湿潤的水汽,輕笑著讀他胸前銘牌上的名字和班級。
對上沈屹疑惑的視線,她絲毫沒有忸怩,落落大方地衝他笑,“你叫沈屹?初二三班的?”
因著雨勢逐漸加大,周圍同學無不行色匆匆,撐起傘就急忙往家裡奔去,踩出一個個小水坑。
沒有人顧得上將目光停駐在這方狹窄的屋檐下,就像是沒人能瞧見他們。
那時沈屹家庭突遭變故,性格孤僻,獨來獨往慣了,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向他搭話。
在這個被眾人忽略的潮湿角落,他聽到自己低低地“嗯”了一聲。
“你來買什麼呀?”為了躲避門口的人潮,少女往他身邊挪了半步,薄紗裙擺幾乎要挨到他的小腿。
沈屹繃緊了肩背,視線不受控制地追隨著她,“筆記本。”
聽到自己的聲音,心下便湧上些窘迫,不自覺羞紅了臉。
他在變聲期,聲音實在嘶啞粗糙,平時都不怎麼敢說話。
少女卻像是沒聽到他難聽的聲音似的,笑意如常地和他講話:“你家住得遠不遠?等下你要怎麼回去啊?”
他老老實實地回答,很小聲地,“不遠。走路回。”
“那我能借你的傘嗎?下次還你。”
沈屹注視著她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神,輕輕點頭。
“謝啦。”他手裡的傘被少女接過去。
蔥白的指尖按下卡扣,黑色長骨傘在眼前猛地綻開,傘面震出無數細小的水珠。
少女站在傘下,笑靨如花地衝他揮手,“初二三班的沈屹是吧,我記住你啦。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了,下次見。”
這句話在沈屹心腔裡輕輕滾過,激起一連串帶著熱度的漣漪。
沈屹漆黑的瞳仁微亮,暫時拋開對聲音的自卑,略微提高音量和她道別,“再見。”
然後少女就撐著傘邁入了雨中,浮動的紗裙像霧氣般融進細密的雨絲,消失不見。
那天沈屹在小賣部檐下等了很久都沒等到雨停,天色漸漸黑下來,他冒著大雨回了家,渾身湿透,剛買的本子也沒能幸免。
可他心裡卻很滿足,蹲在地上洗衣服的時候,眼裡都帶著光。
過幾天,有人站在班級門口叫他出去,沈屹放下手中的筆,迫不及待地走了出去。
看到在外面等他的陌生女生,過快的心跳迅速冷卻下來。
“這是溫檸託我轉交給你的,她讓我替她向你說聲謝謝。”女生遞過來他的傘,還有一個袋子。
沈屹失落地收下東西,回了教室。
傘還回來的時候已經被清洗曬幹,每一根骨架都折疊得整齊。
沈屹將它掛在書桌邊緣,打開了那個袋子。
袋子裡裝著幾個嶄新的筆記本,第一個本子邊緣還露出一點粉色。
沈屹懷著好奇打開,扉頁夾著一張心形的粉色便籤。
上面寫著一行字:小同學,謝謝你借我傘,讓我最喜歡的裙子沒有被淋湿,愛你。
後面用黑色水筆畫了個可愛的簡筆畫表情。他見班裡其他人用過,知道像反過來的“3”一樣的嘴巴表示親吻。
沈屹臉頰微熱,原本失落的心情重新變得雀躍。他正準備把這張便籤夾到書裡好好放著,拿起來才發現背後好像也有字。
翻轉過來,看到背後的小字:你的聲音很好聽的,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害怕開口說話啦。
從此沈屹便記住了她。
wēn níng 。
可他不知道是哪兩個字,也不知道她是哪個班的。
平淡枯燥的日子不停重復。
忘了是哪天,沈屹突然在走廊裡看到了她。
不同於其他人的沉悶,她亭亭站在那裡便有種說不出的鮮豔生動,讓人很難不一眼注意到她。
沈屹在原地踟蹰了半晌,糾結要不要主動打招呼。
想起自己這段時間以來難熬的被動等待,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走上前。
隔壁班級這時走出來一個高瘦的男生,他腳步匆匆,撞了下沈屹的肩膀。
沈屹抬頭,見那個男生停在少女面前。然後,牽住了她的手。
他忽然像是被什麼力量釘在了原地,再也邁不出半步。
男生輕輕攬了下她的肩,低聲說著什麼。
她燦亮的眼眸微彎,笑容明媚,溫柔地回應。
沈屹在原地站的時間太久,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男生似乎問了句:“他是誰?”
少女水眸清淡,隻略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不認識。”
輕飄飄的三個字仿若一柄重錘敲擊在身上。
沈屹臉孔剎那間失了血色。
說好的會記住他,和他做好朋友,她怎麼能這麼快就忘了呢。
沈屹踉跄地後退半步,轉過身倉皇逃脫。
-
醒過來的時候,沈屹的一半思緒還沉浸在那段酸澀沉重的過往,用了很久才將其扯出來,回歸現實。
他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蒼白冰涼,連著輸液袋。
“你醒了。”耳邊傳來聞堯疲憊的聲音。
沈屹靜默無言地注視著他。
聞堯坐在凳子上,問他要不要喝粥。
沈屹點了點頭。
於是聞堯支起床上的小桌,拿來提前準備好的保溫桶,擰開蓋放到桌上。
他試探地扶沈屹坐起來,沒被拒絕。
聞堯微松了口氣。
這不是他第一次在病床前守著沈屹,但這是他們關系最為復雜的一次。
這是單人病房,房間內隻有沈屹和聞堯兩個人。
沈屹機械地盛起食物送入口中,連是什麼粥都沒嘗出來。
喝了小半碗,他就停下來,嗓音低得發啞,“什麼時間了?”
聞堯看了眼手機,“晚上九點。”
沈屹看向黑漆漆的窗,卻因為室內光線更亮,隻能看到病房內的倒影。
玻璃窗上映出他自己的身影,空蕩蕩的條紋病號服套在身上,深邃眼窩被光線映得陷下去。整個人都顯而易見地虛弱下來,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
沉默在病房內蔓延開。
沈屹率先出聲:“那個人,就是你要說的秘密嗎?”
怕他支撐不住,聞堯本想回避這個問題。
可目光觸及他清瘦倔強的背影,在心底嘆了口氣,聞堯還是說了實話:“是,他家就在你家隔壁,我看到他跟溫檸一起待在露臺上。”
“在做什麼?”
“……接吻。”
沈屹用力閉了閉眼。
恐怕不隻是簡單的接吻。
所以那天他給溫檸戴項鏈時,才會在她身上看到吻痕。
聞堯有些不忍心,“你打算怎麼辦?”
沈屹眼尾染上紅痕,蒼白的唇顫了顫,低聲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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