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2024-12-16 14:36:163017

  分到最後,剩下他、元培和馬冰。


  謝鈺對元培道:“你與方丈盤問把守山門的僧人們,若沒看見田姑娘下山,問今日是否有行蹤可疑的人出沒。若有急事,許你便宜行事。”


  元培抱拳領命,“是!”


  謝鈺看向馬冰,“你我二人一組。”


  人手有限,剩下的湊不齊三人了。好在他們這兩天也經常進山,倒比別人多些優勢,少一個人也無妨。


  馬冰本想說她自己也可以,但見謝鈺意志堅決,便沒有反駁。


  “彼此間都不要走遠,以能看見對方的火把,聽見對方的聲音為準。若找到人,即刻返回,以鍾聲為號。”謝鈺對眾人道,“記住,務必以自保為第一要務!”


  找人要緊,但也要防止出現額外的傷亡。


  眾人齊聲應了,按照分派的方向散去,如灰色的潮水般融入無邊夜色。


  與此同時,田府。


  “大夫,我父親怎麼樣?”田斌緊張地問著診完脈的大夫。


  家中供奉不得用,這幾日已經先後從外面換了兩個大夫,若再沒有結果,當真是……


  那大夫捋著胡須,沉吟半晌,謹慎道:“寸口脈動而弱,動為驚,弱為悸。趺陽脈微而浮,浮為胃氣虛,微則不能食,此恐懼之脈,憂迫所作也。”【注】


  田斌眉頭緊蹙,耐著性子聽完,“驚懼所致?”


  大夫點頭,絞盡腦汁怎麼才能說得含蓄委婉,且又將病因講明。


  “依小人之見,這些年大人一直存著心病,隻怕是憂國憂民,難免思慮過重。這幾日受了驚嚇,勾起舊症,一並發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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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狗屁的憂國憂民暫且不論,倒是後半句:受了驚嚇……


  還是那封信!


  田斌陷入沉思,涼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將父親嚇到這般田地?


  可剛才他已經找過了,那信不見蹤影,想必是被父親燒毀,儼然無處查詢。


  先不管它,治好父親要緊。


  隻要人好了,別的都不重要。


  田斌對大夫一揖到地,“還請先生大膽用藥。”


  那大夫忙不迭避開,十分愁苦道:“實不相瞞,此乃心病,心病難醫啊!”


  田斌頓時心頭一沉,涼了半截。


  那大夫見他如此,到底不忍心。


  況且……田家給的實在太多了。


  他拎著藥箱踟躇半日,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小人鬥膽說一句,老大人這病發得蹊蹺,可謂來勢洶洶,隻怕是服用了什麼不得當的東西。敢問老大人近來可曾生病服藥,或是用過什麼進補的方子麼?”


  田嵩的病症儼然是疑心所致,但類似的病症他也曾見過,大多循序漸進,快則半月,慢則數年都是有的。


  而且大多數病人都隻是疑心,所謂疑心,起碼是有跡可循,循著那跡象不斷胡思亂想,但田嵩這……仿佛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儼然已經有些癔症的意思。


  但單純看脈象,卻又全然沒有預兆,似乎是憑空而起。


  但這話他不敢說。


  高門大戶見不得人的事情多了,萬一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那可真是給再多銀子都沒命花。


  田斌一怔,難以置信,“你是說,中毒?”


  難道有人給父親下藥了?


  不太可能。


  父親素來謹慎,日常菜單幾十年不變,就是怕有人動手腳。茶水點心和菜品的味道幾十年如一日,連喝的水都是同一眼泉水,不曾變過,但凡稍有不對,他一定嘗的出來。


  是福雲寺的菜?


  可那裡做的都是大鍋飯,所有人都吃過,怎麼別人沒事?


  還是那封信嗎?


  可那信自己也接觸過,甚至看的摸的時間比父親還長,自己怎麼沒事?


  那大夫不敢再說,迅速開了個方子,“小人無用,隻得擬一個凝神靜氣的方子,先給老大人吃吃看,若見效,也不必再謝。若不見效,請恕小人無用,也不必再請了。”


  說罷,揣著銀子、拎著藥箱,一溜煙兒跑了。


  出城,出城,天一亮、城門一開就帶著老婆孩子出城!待個一年半載風平浪靜再回來……


  左右有這些銀子,什麼都不做也夠花用幾年了!


  田斌顧不上追他,站在原地出神。


  裡頭田嵩又鬧起來,嚷嚷著什麼鬼啊怪的,又打又砸,分明是個老人了,可發起瘋來,竟要五六個健壯的小廝才按得住……簡直亂作一團。


  田斌從未像現在這樣頭疼。


  他一直都知道有朝一日父親會倒下,但絕不是現在,更不是以這樣一種方式!


  不是時候,還不是時候。


  太早了。


  “來人!”田斌朝外喊了聲。


  侍從聞聲而入,“少爺。”


  田斌又往裡看了眼,就見珠簾後人影幢幢,鬧得不可開交。


  他眉頭緊鎖,重重吐了口氣,“拿老爺的拜帖去肅親王府,就說老爺突發急症,求他們府上的太醫一用。”


  肅親王府內是有太醫常駐的。


  侍從一驚,“那,那萬一對方不肯呢?”


  田斌的主要目的卻是另一個。


  “你隻留心肅親王府的人,看說到老爺病症時,他們是否神色有變!若有機會,務必打聽肅親王是否康健,去吧!”


  如果猜測為真,那麼肅親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若真是那樣,父親跟肅親王的淵源,必然比自己能夠想象的更深!


第91章 死了?!


  皇帝正在書房練字,就有內侍進來說:“陛下,肅親王府的太醫傳來消息,說那位主兒病了。”


  皇帝手下不停,顯然並不怎麼在意。


  “一把年紀,也該病了。”


  語氣中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內侍:“……”


  您高興就好。


  不說倒罷了,說到生病,皇帝就很有點不高興。


  他辛苦登上皇位,兢兢業業,宵衣旰食,每每累死累活,鬧得一身病痛。


  稍有疏忽,下面的言官就像灌了雞血一樣瘋狂進諫,這個鬧著要辭官,那個鬧著要撞死。


  可他的好三哥呢?


  鐵帽子王,世襲罔替,每日正事不做,當然,自己也不敢叫他做,便是吃喝玩樂。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竟還能如青壯一般夏河賽龍舟!


  憑什麼!


  汗暢淋漓寫完一幅字,皇帝退後兩步左右端詳,十分滿意,當即大手一揮,“拿去裱起來。”


  賞賜臣子的東西又有啦!


  內侍總管王中親自上前碰了,又叫人送上熱水和手巾,侍奉皇帝洗手。


  皇帝洗了一回,去外間花廳坐下吃茶,“什麼病?”


  那內侍道:“這病來得古怪,兩位太醫也不太敢確認,隻說冷眼瞧著,倒像是有些癔症的樣子。”


  “癔症?”皇帝十分意外,“怎麼說?”


  “便是噩夢連連,偶有幻覺……”內侍道。


  之前田嵩就擔心肅親王府那有皇帝的眼線,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對了一半。


  之所以隻對一半,是因為那眼線既不是他猜想的門人、侍從,甚至歌姬、舞女,而是兩名常駐肅親王府的太醫。


  先帝御賜的太醫。


  肅親王一直以為他將王府內外治理得鐵桶一般,卻未曾想到,兩名太醫早已倒戈。


  其實真要論起來,也不算倒戈。


  因為太醫隸屬於太醫署,本就忠於皇帝,忠於朝廷,既然上頭的主子換了,他們的心意自然也要跟著變一變。


  肅親王總覺得自己是皇帝的兒子,偏偏忽視了最要緊的一點:


  那個皇帝的名號前已然加了個“先”。


  他有遺詔護體,自然不怕什麼,但兩位太醫就不同了。


  太醫也是人,也有家人,縱然先帝遺詔可保他們一世榮華,可子孫後代呢?


  人活一世,總要考慮得長遠些。


  於是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了。


  噩夢連連,莫非壞事做盡,報應來了?


  皇帝的心情忽然變得很愉快,“總要有個由頭吧。”


  內侍回道:“三天前田嵩去了肅親王府,兩人曾有過一番密談,好像還看過一封書信。隻是他們馬上就把那書信焚毀,並不曉得內容。”


  那水榭四面透光,外面有個風吹草動裡面的人都會察覺,實在沒辦法偷聽。


  不過這事兒難不倒太醫。


  一個人的嘴巴會騙人,身體卻不會。


  心情和身體狀況會誠實地反應在脈象上,而作為大夫,詢問病患的經歷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田嵩……


  這兩個人忽然湊在一起,讓皇帝不得不聯想起最近謝鈺調查的事情。


  前段時間田嵩去福雲寺,謝鈺一反常態,也去了……


  “子質最近可好?”


  面對突然轉變的話題,內侍總管王中愣了下才道:“想來應該很好。”


  怎麼突然又拐到世子身上去了?


  那就好。


  讓他們狗咬狗去吧!


  皇帝將茶水一飲而盡,“叫他們繼續盯著,尤其注意肅親王說了些什麼,不必慌張。”


  既然沒有入宮求救,那他就當不知道的。


  三哥年紀大了,後事也該準備起來了。


  皇帝站起身來,活動了下手腳,覺得心情不錯,就想去上書房瞧瞧,順便考教下幾個小皇子的功課。


  前頭幾個孩子大了,心思也多了,越發不可愛。


  唉,孩子還是小的時候好啊!


  才要出門,竟又有人來報,“陛下,福雲寺出事了,前任戶部尚書田嵩之女墜崖,已然沒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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