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於玫瑰第1章

聚會上，有人問周鬱：

「鬱哥，從哪騙來這麼乖的對象。」

周鬱手指勾著我的頭發，神色慵懶：

「垃圾桶撿的。」

包廂裡一陣唏噓，綠茶一臉得意。

我想反駁，但周鬱說的是事實。

他第一次帶我回家時，我確實是垃圾。

1

晚飯吃得有點撐，我揉著肚子在湖邊散步。

後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我腳底打滑，一頭栽進湖裡。

再次醒來，我身處學校附近的花店裡，變成了一支紅玫瑰。

還沒等我接受這個事實，就被花店員工從桶裡抽出來，和另外 98 支玫瑰包裝在一起，遞給了一個男生。

我認識他，是學校有名的富二代何敘，跟另一個富數不清幾代的周鬱經常一起出現。

據我觀察，他應該是要把花送給一個喜歡的人，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

這傻大個步伐輕快，哼著小曲兒，一副思春模樣。

他倒是高興了，我被顛得生理性想吐，奈何現在有魂沒形，我隻能不停幹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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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能不能穩重點，這地是燙腳嗎？食堂大媽的手都沒你腿會抖。」

我自言自語地吐槽著，沒想到他真的停下了腳步。

能聽到我說話？

「同學，你能聽到嗎？」我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沒人理我，又迎來一陣眩暈，他騎上了共享單車。

「沒技術就別裝 B 啊喂，單手騎車很危險的。」

他一路搖晃，我卻異常清醒。比起幹嘔吐不出，我更怕被他摔死。

好在有驚無險，他順利地到達目的地，是我們學院的女生宿舍樓。

人沒等到，從天而降一盆水，正中他腦門，我也跟著遭殃。

他抖抖水，蔫了吧唧地走了，看著怪可憐的。

我開口安慰他：「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他一路走回男寢，在垃圾ƭű₅桶面前停下，隨手把我扔了進去。

……

活該沒人愛。

2

「救命啊，救命啊，來個好心人救救我吧。」

我現在更想吐了，這裡邊都是些什麼垃圾。

我在桶裡哀嚎著，突然當頭一杯豆漿給我整蒙了。

「有沒有公德心，沒看到裡邊有人嗎？」我氣得跺腳，最近是跟水犯衝嗎？

垃圾桶上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一抖。

我心裡一驚，趕緊開口：「同學，麻煩幫幫忙。」

他扭頭正視垃圾桶，我看清了他的臉，是周鬱。

「是我，是我，你面前的這捧 99 朵玫瑰。」

他顯然沒見過這大場面，瞪大眼睛：「建國之後還能成精？」

「不是，我是中文系大二的沈桑，昨天晚上在湖邊散步被人偷襲，醒來就被困在玫瑰裡了。」

他嘴角微微抽動：「昨天晚上掉湖裡的？」

「是的是的，一時半會我也搞不清楚，麻煩先把我弄出來吧，這垃圾桶的味道我著實承受不住。」

我心中忐忑，他是個超級有錢人，讓他在垃圾桶裡撿垃圾的畫面，我有點不敢想。

「這裡有 99 朵，你是哪一朵？」

好問題，問到我了。

「要不，你一整束都抱走？」

他一臉嫌棄，全身上下寫著拒絕。

「同學，求你了，我不想掉湖裡沒死卻在垃圾桶裡被燻死了。」

這種死法也太上不得臺面了點。

我跟他極限拉扯了好一會兒，他才把我從垃圾桶裡拿出來。

3

「鬱哥你？」

男寢裡走出一個帥哥，一臉震驚地看著周鬱。

「滾遠點。」

帥哥麻溜地跑了。

「消消氣，消消氣。」我安撫他的情緒。

「老子這輩子就沒這麼丟臉過！」

周鬱一臉吃了屎的表情抱著我往前走。

我摸了摸鼻頭，訕訕道：「你要帶我去哪？」

「我家，難不成帶你回男生宿舍？」

「哦。」

「聽你這語氣還挺想去？」

「沒有。」

其實我挺想去的。

周鬱抱著我在學校門口叫了車。上車後，司機不停地在鏡子裡瞟他。

沒一會兒，司機開口：「小伙子，你這怎麼還抱了垃圾上車，一股味兒。」

我對著司機大吼：「你才是垃圾。」

周鬱樂了：「沒事，回去給你洗洗。」

「你家還有多遠？」

他看了眼手機：「快了，幾分鍾吧。」

下車時，司機又偷偷瞟了他一眼，拿著手機發語音：「今天真倒霉，我這剛拉了一小伙子，人長得不錯，就是那裡估計有點問題，抱著一坨垃圾，一路上自言自語。」

我撲哧笑出聲來，周鬱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也真是難為他了，花上散發出各種食物混合的味道，連我自己都嫌棄。

4

進屋後，周鬱把我往桌上一放，自己先去了浴室，大概一個小時後，他擦著頭發慢悠悠地出來了。

「你怎麼不穿衣服？」我光明正大地看著他上半身，差點沒忍住吹口哨。

「裝什麼，別以為我沒聽出來你猥瑣的語氣。」

嘖，被發現了。

「快來幫我洗澡。」再不洗真腌入味了。

十分鍾後，我失望地看著他：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三個哪個是我？」

周鬱思考了三十秒：「左邊？」

見我沒吱聲，他繼續道：「右邊？」

我翻了個白眼，朝他揮拳：

「我是配不上 c 位嗎？」

他左手虛握輕咳一聲，把我抽出來帶去浴室。

「水有點涼，能不能再熱點。」

「要求還挺多。」他一邊抱怨著又添了熱水進來。

嗯，現在溫度剛好，我半眯著眼舒服地發出聲音：

「亂叫什麼？！」

「你洗得舒服唄。」

我睜開眼看著他，發現他耳垂泛紅。

「你害羞了？」

他彈我一頭水，帶著怨氣開口：「廢話，老子這輩子還沒給人洗過澡，尤其是女人。」

「可我現在是一朵玫瑰啊？

「你不會？？」

「閉嘴，再亂說話我把你丟馬桶裡。」

看著他越來越紅的耳朵，我乖乖地閉上嘴巴。

洗完澡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一堆衣物丟進盆ţṻₐ裡。

沉默了片刻，我平靜地問他：

「你給我洗澡的盆之前是用來幹嗎的？」

「放內褲的。」他拿毛巾擦手，無所謂地開口。

那我豈不是？？

我徹底髒了。

「你就不能用別的容器，偏偏用這個，你是不是故意的？」氣死我了。

「我順手一拿，沒想那麼多。」

「你就是嫌我讓你丟人才故意報復我的。

「你……」

「別吵了，再吵老子把你丟出去！」

我話還沒說完，被他這麼一兇，嚇哭了。

「都怪那個不長眼的，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一定宰了他

「嗚嗚嗚嗚……」

「好了，別哭了，我等會兒去給你買個好看的花瓶。」

我哭聲戛然而止：「真的？」

「真的，我保證。」

「那我也要去。」

「知道了。」

5

商店裡，周鬱把我帶到花瓶區讓我挑選，我一眼看上了最貴的那款。

我指著它開口：「我要左邊數第三個，就是那個粉色的。」

他直接拒絕：「不行，換個顏色。」

「我就要粉色的，你在家裡答應過讓我隨便選的。」

周鬱正要開口，他的電話響了。

剛接通，那邊傳來焦急的聲音：「鬱哥，不好了，昨天晚上掉湖裡那個女生到現在還沒醒，醫生也查不出原因。」

「知道了，我晚點時間過去。」

昨天晚上害我的是他？

「你為什麼偷襲我？」印象裡我跟他也沒有什麼交集。

周鬱沒理我，拿著我看中的花瓶去前邊結賬，隨後打車去了醫院。

病房裡，我面色紅潤地躺在床上，看起來就隻是睡著了。

周鬱站在床頭掖了下被角，開口問我：「你現在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平時有事都是直接打電話叫媽，現在不一樣了。

「要告訴你的家人嗎？」

「不用了。」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病房裡靜默了一會，周鬱緩緩開口：「這件事因我而起，我會對你負責到底的。」

「你把手機給我，家裡邊我先幫你應付著；學校那邊我想辦法給你請假；至於你的身體，先放醫院這邊，我找個靠譜的護工來照顧你。」

我嘆了口氣，現在也隻能這樣了。

一個身影突然從病房外闖了進來，抱著我的身體號啕大哭。

「天殺的周鬱，別以為你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可憐的桑桑！！」

「你現在給她哭喪還早了點。」

那人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盯著周鬱：「桑桑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還不都是因為你！」

「這瘋婆子是誰？」周鬱把我拿到嘴邊小聲開口。

「我閨蜜宋湘，一個不好糊弄的主。」

「要告訴她嗎？」

「先跟她對暗號，不然她不會相信你。」

「暗號？」

「你湊近點。」

我對著周鬱說了一句話，他面露難色：「這都什麼東西？」

「不來點猛的她不會信的。」

「沈桑的靈魂在這支玫瑰裡。」周鬱指著我看向宋湘。

宋湘破口大罵：「你腦子有毛病吧？」

「她還讓我告訴你……」

宋湘表情微怔：「……你問桑桑。」

我老臉微微發燙：「……」

周鬱話在嘴邊好幾次，最後用手機打字遞給宋湘：「……」

宋湘驚喜地開口：「是我們家桑桑，沒錯！」

我看著周鬱：「你把我手機給她吧，她認識我家裡人。」

這聊天記錄要是被周鬱看完那我直接原地去世得了。

「那正好，我也不想看到你們的廢料。」

切，瞧不起誰呢，我就不信男生沒有。

宋湘走之前把我抱到角落裡囑咐我：「桑桑啊，一舉拿下他，少走幾輩子彎路，我看好你哦～」

這都是什麼話，我是這麼貪財好色的人？

6

晚上，周鬱把我放在客廳，自己回了房間。

房子裡靜悄悄的，客廳窗戶沒關，外邊的樹影晃動，不時有微風吹過，氣氛相當詭異。

半個小時後，我開口呼救：「周鬱快來，有鬼要抓我！」

他踩著ţű³拖鞋跑出來把我抱在懷裡，防備地看著四周：「你還能看見這玩意？」

「不不不不不。」我連連擺手。

「這客廳太大，我有點害怕。能不能跟你一個房間，我保證會管住自己的眼。」

他長舒口氣，低頭看著我輕哼一聲：「你最好是這樣。」

這是什麼話，我還能偷看他？

周鬱的房間整體灰白色調，我這一抹紅顯得格格不入。

他半躺在床上玩手機，我實在無聊，不停地看他。

他眉頭緊蹙，薄唇微抿，指尖在手機上不停地滑動著，似乎是有什麼難事。

我忍不住開口：「你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這不是你一個植物腦袋該知道的。」

不說拉倒，看不起誰呢？

我視線漸漸下移，看到了不該看的灰色邊邊。

他似是心有靈犀一般，放下手機看了我一眼，又看看自己，把被子蓋上。

嗐，唯一的樂趣也沒了。

「能給我找個劇嗎？我要無聊死了。」

他不耐煩地起身翻出一個平板放在我面前：「要看什麼？」

我說了一個最近的新劇，周鬱幫我搜出來，順便開了年度會員。

我越看越上頭，完全忘記了時間。

正看到盡興處，周鬱過來把視頻關了。

「你幹嗎，我還沒看完呢。」

「哦，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這才哪到哪，我還要看。」

「睡覺。」周鬱說這句話的時候有點生氣。

難道是我吵到他了？

7

隔天我正在夢裡吃火鍋，被周鬱一個彈指打醒。

我帶著起床氣看著他：「我毛肚剛下鍋還沒撈出來呢？」

他抱著我走出房間;「給你帶了燒烤。」

我更鬱悶了：「我是玫瑰不是鬼，現在隻能聞味還吃不到嘴裡。」

他嘀咕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

「那我帶你曬太陽吧。」

周鬱把我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打開電視，自己坐在沙發上玩遊戲，日子好不愜意。

周四中午，我照舊在客廳看著電視曬太陽。

兩點多的時候，天突然轉陰，隱約有要下雨的徵兆。我看著外邊發愁，這個時間周鬱在上課，不知道雨會不會飄進來。

我正觀察著窗外的天色，大門哐當一聲被打開，是周鬱，他手扶著腿大口喘著粗氣。

「你不是在上課，怎麼回來了？」

「窗戶沒關，我怕有水進來泡壞我房子。」

「哦。」還以為是擔心我呢。

「等等，我好像能看見你了？」周鬱愣愣地看著玫瑰。

「真的？」我舉起手在頭上邊揮動。

他伸手在花朵上邊摸了摸：「應該是看錯了。」

周末，我們兩個窩在客廳看電影，故事裡的男女主互生好感，氣氛曖昧，我看得臉紅心跳，兩人正準備肢體接觸，就被一陣敲門聲打破。

周鬱起身去開門，我看見他耳朵也紅了。

從外邊進來兩男一女，其中一個是把我扔垃圾桶的富二代何敘。

另外兩個人男的我不認識，女的是藝術學院的系花陳姝。

「周鬱，你最近怎麼回事，宿舍也不回，約你你也不出來。」何敘癱在沙發上問周鬱。

周鬱扔給他一瓶水：「你管老子。」

何敘擰開瓶蓋仰頭往嘴裡灌，瞥見電視上的劇情一口水噴了出來，他表情復雜：「周鬱，你還有這種癖好？

「你說你要是寂寞哥們給你介紹，何必自己在家看這，況且大白天的，你就不害臊？」

另一個男生拍了拍何敘的肩：「周鬱隨便往那一站，就有大把的女生撲過來，還需要你介紹。」

說完他看著我：「不過我倒是好奇，這朵玫瑰花是怎麼回事？」

另外兩個人被吸引過來，何敘指著我開口：「你是不是跟我作對，我最近見不得玫瑰。」

周鬱白了他一眼：「見不得就滾出去！」

陳姝伸手摸著花朵，花瓣被她摸掉幾片，周鬱臉色一變，把她拽到邊上：「別亂碰！」

陳姝被他嚇了一跳：「就一個破花，你至於嗎？」

周鬱冷冷地盯著陳姝：「她不是破花。」

陳姝也生氣了，奪門而出，留下三個男生面面相覷。

「鬱哥，你有點小題大做了吧，就一朵花而已，花店裡多的是，我前幾天還丟了一堆。」

周鬱視線向他射去：「丟哪了？」

「宿宿舍門口的垃圾桶啊。」何敘被他嚇得結巴。

另一個男生看周鬱狀態不對，拉著何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