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漸近。
身後,那微涼的手指扶住了我的肩頭,對方貼著我輕聲細語:「剛才……好大的獸,你見著了麼?」
「見見見見見見著了。」
「你摸摸,我的心跳得好快,我好怕呀!」
「我我我我我我也怕的。」
「……」
默然片刻,這年輕男子履尖輕移,一手輕撫自己胸前緞發,幽幽地投來視線:「你那日說要感激我,還作不作數?」
我點點頭。
見狀,對方輕輕一笑:「這寺廟太大,天又太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說,該怎麼辦呢?」
「沒事的。」我了然道,「反正我也是一個人住。」
聞言,那眼神越發含情脈脈:「那,不如……........」
「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我誠懇道,「我一個人住,無牽無掛的,說走就能走。」
「……」
這之後,我折回屋子,從包袱中翻出一條麻繩,牢牢系在腰上。
對方笑容早已消失,面無表情道:「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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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腰帶。」說著,我將包袱系在腰上。
「走吧。」
6.
這之後,我們相攜著,一前一後走在鄉間的小道上。
每走一段,我便解下麻繩量一量,對方見狀疑道:「你在做什麼?」
「丈量道路。」
我將繩子收起,坦然道:「我爹娘說過,有的地方之所以走不出去,不是鬼打牆,而是有人用了某種奇異的排陣方式,目的就是困住裡面的人。」
見我言之鑿鑿,對方嘆了口氣。
三更半夜,村落鴉雀無聲,小徑完全沒於荒草之中,我們一前一後,相攜著走過幾條阡陌,隻見前方的蒿草中紅光隱現——
撥過草叢,那竟是一棟高敞氣派的宅子!
隻見那屋檐紅籠高燒,中間門匾高掛,上書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裴宅。
我納罕:「這是你家?」
「嗯。」對方推開大門,「我姓裴,名御,你可喚我裴生。」
「……我姓蘇,名澪雪。」
交換了名字後,他邀我進去坐坐,我沒拒絕。
畢竟,外面的天還沒有亮。
經幾道遊廊,登入高閣,星月仿佛觸手可得,裴御讓我坐於桌前,幾乎是盛情款待,眼前玉碗金甌,光映幾案,那張烏鬢玉貌的面孔靠得極近:「我先去沐浴,煩你稍待。」
「……好。」
雖不明白他為何要去沐浴,但我還是應下了,之後不管桌上的精致點心,打開包袱吃起了核桃。
環顧四周,這閣樓裡的陳設中規中矩,隻除了一點——這裡的箱籠桌椅,居然都是紅色的,在紅燭光的映照下,更顯詭豔與迷離。
我四下掃了幾眼,卻見其中一個春凳,似乎動了動。
咦?
我轉過半邊身子,假裝在砸核桃,實際卻用餘光偷偷地觀察著那凳子——隻見那凳子色若鮮肉,非常細膩潤澤,見我不再看它,便彎曲了四個凳腳,漸漸往牆邊移去。
見我轉眼直盯過來,那春凳嚇了一跳,駭而卻走!
瞧它漸漸沒入壁中,我連忙上前拽住一邊凳腳,隻感覺觸感細膩柔滑,如兩條冰涼的觸手一般,且那力量實在太大,一瞬間,竟整個人被它拽入了牆裡!
面前煥然明亮,卻是又一個陌生的房間!
7.
這房裡的陳設和閣樓差不多,都是紅凳紅椅,並有一張紅床,床邊坐著個滿面紅光的書生,看著有幾分眼熟。
我瞥了一眼,立即驚喜道:「兄長?」
對方頭戴綸巾,一身青衫,那兩個袖子也有些許差別——當時因為布料不夠,母親裁了我的裙子,湊了件帶大袖的青衫,好叫他上京能多些體面。
是以,這的確是兄長的衣服無疑。
然而對方卻一臉陌生:「你誰啊?!」
仔細看,他的面孔的確有幾分眼熟,卻並不是我兄長,而是白天曾在村莊見過的書生,我頓時心下一沉:「你這身衣服哪來的?」
「撿的啊!」
「你撒謊!」
見我大叫,對方連忙將手比在唇邊:「噓,噤聲!莫要嚇壞了我的小姐!」說著一手掩住紅紗帳,一手脫下外面那件青袍。
「喏!還你!」
我忙著去抓衣服,那條春凳立即掙脫而開,四條小腳漸漸遊去了床底,拿著青袍,我滿心不可置信:「你說這衣服是你撿的?」
「是啊,就在這莊子裡!」對方打量我兩眼,面露嫌棄,「這村莊民風淳樸,遍地黃金,能撿到衣服也不奇怪,再說了,也不是什麼好衣服……」
我:「……」
我有心想懷疑他,但我兄長要比他高大得多了!
難道,兄長人真在村莊裡?
見我無言,書生去那床上坐著,蹺起二郎腿:「瞧你一副凍餒之貌,何不在這裡乞討,也算個好去處?」
「……我不是乞丐。」
「那你沒福咯。」對方嘖嘖連聲,「我明日上京,若不能連中三元,就回這裡做個富家翁,豈不美哉?」
我懶得聽他吹噓,正打算拿著袍子離開,卻見紅桌上幾盞佳餚,早已吃得杯盤狼藉,心下一驚:「你,你可是吃了沒有滋味的食物?」
「啥?」
「據說那是神的食物,人不能吃。」
我爹娘曾叮囑過,隻要是食物,香味,鹹味,葷味,澀味,總歸佔一樣,但卻有一種食物,無論看上去是多麼美味肥腴,嚼在口中卻如蠟燭木頭。
這種食物,絕不能吃。
在那個偏僻的荒村,他們定下了許多規矩,要我和兄長一一記牢。
誰知,對方聞言捧腹:「哈哈!外面災荒連年,你還管滋味不滋味?!」
說罷揮揮手:「趕緊走,我還要與小姐溫存呢!」
應著他的話,裡面的人影動了動,可映在那鮮紅的帳子上的卻是個扭曲細長的……尾巴?
不,我一定是眼花了!
不敢再做逗留,我迅速出了門,外面卻是一條幽暗深邃、不見盡頭的走廊。
正猶豫要往哪走,濃鬱的黑暗中,漸漸浮現一道修長身影,那人手中拿著一盞蒙著紅紗的小燈,面容被光暈洗禮,更顯得詭麗而旖旎。
「蘇小姐,可不能到處亂跑啊……」
8.
甫一見人,我掉頭就走。
想也知道,這個裴御和那帳子裡的東西很可能是一路貨。
格局打開,也很可能是同一個貨。
然而,在拐過一條又一條走廊後——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前方。
紗燈映出一片昏紅,提燈之人雙目低垂,一雙風情卻陰冷的雙目瞟過我:「以往那些人見了我,無一不是顛倒瘋狂,隻有你看也不敢看我,如同見了鬼。
「瞧你,嚇成這個樣子……
「今日怎麼膽子大了,竟敢提點那書生?」
不知何處而來的僵冷的風,不住吹著我四肢百骸,吹得我牙關打戰,甚至憋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眼前,這男子忽然提起我脖頸,口吻森然:「所以,之前的膽小都是裝的?
「全是為了騙我?是不是?」
我一眨眼:「你猜?」
許是被我油滑的態度激怒了,對方掐住我用力一抖!
下一刻,我懷裡的東西稀裡哗啦掉了一地。
眼前人冷冷低頭,瞟著滿地的銀稞子、草繩和那紅布包裹的小佛像,不知怎的,面色忽然一變。
這之後,他輕輕一推,我便身不由己地倒入了門裡。
環顧四周,依舊是熟悉的紅桌紅凳,我吃剩的核桃還扔在小幾上。
這裡,竟還是原來的閣樓。
完全不理解這空間分布原理的我,陷入了沉思。
裴御將那小佛像放在我身邊,不知為何,那神色竟有幾分微妙:「我想聽聽,你為何要將它帶在身上。」
我連忙將那小像拿在手裡,輕輕掸掉塵土:「因為它看起來很孤單。」
「……是麼。」對方冷道,「那為何不拜祭它?」
「因為我無所求。」
「無所求?隻要人活著,就不可能無所求……我要聽真正的理由。」
「不公平。」
「不公平?」
「是啊,」我點頭,「一旦我拜祭它、信仰它,就無異於把自己置於奴隸的地位,無可抑制地獻上自我。
「這不公平。
「沒有任何一件事,值得我付出這樣的代價。」
聞言,裴御嘲笑一聲:「既然你不拜它,又何必帶著它?」
「因為我也需要它。」我將小像捯饬幹淨,堂而皇之地塞進了胸口,「我將它帶在身邊,一天天,一年年,朝朝暮暮,生死相依,這不比那些虛偽的信徒更真誠嘛?」
「你……」
對方見我所為,一時面紅過耳,然而仔細看,又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此處的燈燭並不明亮,燈罩都蒙著紅紗,觸目所及很有旖旎的味道。
不知為何,被那雙眼睛不作聲地盯著,我後背竟出了一層毛毛汗,正想找個借口溜走,卻見對方垂下雙眸,很有些欲語還休:「……你真能做到?」
「我雖然不聰明,但從不撒謊。」
「……」
眼前一晃,卻見對方長服如水,輕而垂墜,默默去開了另一邊的房門。
門外,是已經放亮的天光。
我連忙跑出去,身後,那仍立於黑暗中的人幽幽望著我,口吻也從一種冷淡疏離的氣象,變得溫順而柔和:「好,我暫且ţů⁹信你一次。
「隻望你不要食言。」
9.
穿過一人高的嵩草堆,外面正是熟悉的村莊。
雞打鳴了,新的白日已經來臨。
知道又將是徒勞的一天,我將兄長的青衫收好,繼續去其他地方探查。
值得注意的是,這次不光是那老丈跟著我了,方圓數裡的村民都跟在我身後,他們朝著我,笑容滿面,每個人手裡都拿著雞鴨魚肉。
我權當他們不存在,依舊來到了核桃樹附近,然而原先還掛著果的枝丫,早已是空空如也。
怎麼回事?
四周找了圈,卻見不遠處,幾個村民正燃著火堆,一面嬉笑一面將一堆圓圓的東西往裡丟——
我的核桃!
一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我疾衝過去,抓起一個村民丟向火堆,旁邊有人來勸,被我一連甩了幾個巴掌,不出片刻,眾人紛紛抱臉嘶嚎,簡直不似人聲。
見我兜走所有的核桃,村民們側目而視,卻無一人敢上前。
這之後,我找了個空地,掏出草繩,用地上散落的秸秆擺出了村莊的形狀,民居則用石子代替。
「西邊小陌,七條半長,」
「東邊是一大叢蓬蒿,十五條整長。」
「再往前走是幾家聯排房屋,呈折角狀,五十條長。」
「再往北走……」
一個時辰後,我看著擺成了圓圈的秸秆,陷入了糾結——這村莊首尾相銜,如同迷宮,又好像是個特殊的符號。
一個天平,
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為了再次確認,我又將整個村子前後逛了一遍,卻發現剛才走過的小路,長短已然發生了變化。
在這裡,時間與空間似乎是混亂的。
看著地上天平形狀的符號,我再次前往神龛。
這裡的貢品更多了,幾乎將貢臺整個淹沒,我看向那生著鱗片的奇怪生物,摘下草繩,緊緊套在了「祂」的脖子上。
「別裝了。」
連喊數聲,那生物仍然靜靜待在貢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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