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之後,看著少女消失的方向,陳戚文微微勾起一個笑容,狹長的鳳眸中情緒晦暗不明,卻又似有亮光。
白玫瑰,果然是帶著利刺的,可他最喜歡的,就是折下玫瑰呢。
第78章
蘇墨墨走到縣城外的時候,孫爺爺早就駕著牛車等候在此,看見她後便笑眯眯地招呼道:“走咯小蘇~”
蘇墨墨笑著點點頭,便坐上了牛車,至於那個偶遇的、和這個時代有些不符的陌生男人則像路邊掠過的風景一樣,完全被她拋到腦後。
回到大隊時,正是下工的時候,蘇墨墨跳下牛車,便碰見了熱情的嬸子。
“喲,蘇家丫頭,這是進城了?”
說來也是,就算昨天蘇奶奶已經澄清了後媽的謠言,但蘇墨墨還是正式走進了隊員們的視野,變成了嬸子口中的熱門話題。
也沒別的原因,主要是這蘇家丫頭長得太俏了,大家都想知道這朵嬌花會花落誰家。
還有些膽子大的嬸子,已經開始琢磨著自家有什麼條件好的親戚,可以去試試看了。
也是因此,蘇奶奶和楊蘭今天上工時身邊一直圍著很多人,成為了人群的熱門人物,楊蘭別提多開心了,連兩個寶貝兒子都暫時忘到腦後了。
巧了不是,嬸子們簇擁著楊蘭往回走,恰好就碰見了剛下牛車的蘇墨墨。
看見穿著黑色袄子,俏生生的少女,嬸子們眼睛頓時亮了,忙不迭地上前打招呼。
嬸子們將蘇墨墨團團圍住,但少女卻絲毫不感到厭煩,而是輕輕對她們笑了笑,一個一個地打了招呼:
“李嬸、張嬸、陸嬸,我才從城裡回來。”
少女聲音輕柔,語速不急不緩,一聲聲甜到了嬸子們的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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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隊裡最是熱情潑辣的嬸子們從前哪裡見過這樣的年輕姑娘?要麼是大大咧咧和她們一起八卦的,要麼是內向不好意思和她們說話的。
從前這蘇家丫頭也屬於後一種,嬸子們對她挺陌生的,誰知道現在一打招呼,才知道這蘇家丫頭居然這麼大方,嘴巴甜,長得又好看,嬸子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都不敢大聲講話,生怕驚擾到眼前的少女。
隻是她們不問,蘇墨墨卻是主動拿出了一份報紙,解釋道:“嬸子們,我今天去城裡買了份報紙,看看最近的新聞。”
要是以往,嬸子們指定覺得這姑娘敗家,畢竟一份報紙三毛錢,都夠買一斤白面了!這手筆也忒大了。
但看著亭亭玉立、笑容溫婉的少女,她們隻覺得不愧是讀過高中的高材生,這就是有文化啊!
嬸子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就圍著蘇墨墨可勁兒地誇。
楊蘭被忽視後本來還有些不滿,結果嬸子們誇了蘇墨墨不夠,也開始誇她這個當媽的會教孩子,楊蘭頓時又行了,嘴巴都笑得合不攏,看蘇墨墨也越發順眼。
這妮子,還算給她爭臉。
一群人便朝著大隊內走去,嬸子們嗓門又大,在三三兩兩下工的人群中格外突出。
不少人就看向了嬸子們,而在一群中年嬸子中間,身姿纖細的少女又最為惹眼。
幾乎瞬間,隊裡的大小伙子們看直了眼,身子愣在原地,隨後便聽見了嬸子們的議論聲。
蘇家的姑娘?這是蘇家那個高中生孫女?
一時間,各種念頭劃過不同人的腦海,那些沒結婚的年輕小伙子們則開始盤算著提親成功的幾率如何。
當然,從前這些小伙子們是沒有考慮過蘇家姑娘的,畢竟她太過內向,小伙子們還是喜歡熱情爽朗的姑娘。
而且雖然蘇墨墨是高中學歷,但在農村下地,要的就是一把子力氣,這種提不起鋤頭的很顯然不適合娶回家當媳婦。
但是看見巧笑嫣然的少女,這一刻,蘇墨墨所有的缺點都被掩蓋過去了。
她有這張臉就夠了。
……
回到蘇家,蘇奶奶已經在家了。
雖然年紀大了,但蘇奶奶依舊會下地賺工分,隻是她比其他人去的晚點、回來得早點。
因此,蘇奶奶也感受過了被眾嬸子吹捧的滋味,看著同樣樂呵呵的楊蘭,蘇奶奶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警告道:
“老二家的,你這尾巴可別翹到天上去了!我警告你,就算墨丫頭再受歡迎,要是有人想和你談她的婚事,你都不許松口!墨丫頭的婚事,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楊蘭太蠢了,又一心想著兒子。
再聯想到她身後的一大家子,蘇奶奶就有些頭疼。
楊蘭正在興頭上,難得的聽見了蘇奶奶的呵斥還能保持好心情,她撇了撇嘴:
“媽,你還不放心我嗎?那墨丫頭也是我閨女啊,我還能害她不成!”
蘇奶奶不信。
果不其然,下午的時候,楊蘭的嫂子就派人來傳話了,說明天想來看看自己侄女。
蘇奶奶:……
當誰不知道楊蘭嫂子的侄子還沒結婚呢。
偏偏楊蘭看見傳話的人還格外得意,覺得自己會教女兒的名聲已經傳到了自己娘家,還張羅著多弄點菜好招待自己嫂子。
蘇奶奶搖了搖頭,找了個時間和蘇墨墨通氣:“墨丫頭,你可別聽你媽的,她被自己娘家耍得團團轉。”
蘇墨墨是第一次聽見這些事,自然有些好奇,畢竟就算楊蘭的嫂子想給自己拉親,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蘇奶奶嘆息一聲,這才慢慢和蘇墨墨講述了一遍。
原來楊蘭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在農村,這人口不算多了。
楊蘭作為中不溜秋的一個,素來不大受寵,也是因此,她對父母給予的一點點目光都抓得很緊。
她家條件又不好,當年哥哥娶不到媳婦,她差點就要去換親了。
換親是窮人家結婚的一種辦法,就是將兩個家庭的男女對換,比如各自擁有一對兒女,那麼就把各自的女兒嫁到對方家裡。
這樣便不用給彩禮了,兩個家庭的兒子還都能娶到老婆。
即便是在鄉下,換親也是為人所不齒的,這不是結婚,這是赤裸裸的交換。
在兩個家庭中,女兒隻是作為了一種物品存在,沒人在意她們的感受,她們存在的目的便是給自己的兄弟換到老婆。
當年楊蘭的父母便聯系上了隔壁大隊一戶窮人家,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娶到媳婦。
他們舍不得嬌寵的小女兒,便想將楊蘭換過去,偏偏楊蘭傻不愣登的,還真的同意了。
要不是後來蘇建民偶然遇見楊蘭,對她一見鍾情,又說動蘇奶奶掏一大筆彩禮錢,恐怕楊蘭真的要被換到更窮的那戶人家裡了。
畢竟換親來的媳婦多半也不被當人看的,日子過得實在不算好。
楊蘭才從虎口逃脫,竟然也不記打,還覺得父母是為自己好,婚後沒少往娘家拿東西。
楊蘭的妹妹就比她小一歲,兩人差不多是同時結婚,也是同時懷孕,最後竟然同樣頭胎都生了一個女兒。
還有個共同點,兩姐妹同樣重男輕女,蘇墨墨好歹有蘇奶奶護著,聽說楊蘭妹妹的那個女兒,那是真的從小就過得很慘。
說來奇怪,不論楊蘭給娘家哥哥、妹妹送了多少東西,他們都很少來看她。
也是因此,蘇奶奶斷定楊家是一窩白眼狼,沒有來往的,那還能叫親家嗎?
楊蘭被吸血也就罷了,蘇奶奶可不願意自己的乖孫女也被這麼一大家子纏上。
說通其中關竅以後,蘇墨墨看著蘇奶奶,乖巧地點了點頭,保證道:“奶,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被騙的!”
說起來,上一輩子這楊家的存在感也太弱了,就連發生抱錯孩子這種大事,他們都沒有派人來。
因此也難怪蘇墨墨一時間不明白了。
這是記憶中所沒有,但設身處地才能發現的亮點。
既然楊家嬸子明天要來,蘇墨墨便等著看這楊家究竟是什麼牛鬼蛇神了。
……
縣城紡織廠內,陸廠長有些驚訝地看著身前站著的青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確認道:
“陳同志,你確定你要將工作關系轉移到我們紡織廠?”
不怪陸廠長這麼大驚小怪,畢竟眼前人之前可是在首都紡織總廠工作啊!
那紡織總廠隨便一個工人,待遇都要比自己這個小縣城的廠長待遇好,更別說眼前的陳同志之前還是總廠的顧問了。
要不是陳戚文神態如常,陸廠長都要以為他被人將腦子打傻了。
青年輕笑一聲,坐在椅子上,摩挲著手邊的搪瓷杯子,坦然道:“沒錯,我已經向總廠打了報告。”
那看來事情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陸廠長神情開始恍惚。
既然陳戚文沒問題,他也沒聽錯,那…難道是這小縣城的風景太過迷人,吸引了這來自大城市的公子哥??
這麼想,陸廠長也就下意識問了出來:“陳同志,莫非我們這小縣城,竟比首都還吸引人?”
陸廠長沒去過首都,但那可是全國人都向往的地方,據說人人擁有自行車,頓頓都吃大肥肉白面饅頭。
從來隻有往首都擠,沒聽說過還有人從首都往外邊跑的。
陳戚文站起身,看著窗外翠綠的大樹,眼神變得有些莫測。
“是啊,這裡的風景確實不錯呢。”
他輕輕喃喃道。
這裡啊,可是生長著最珍貴的白玫瑰呢。
遍布全國,也就這一支罷了。
……
大河大隊內,在陸心柔那裡吃了幾次癟恨得牙痒痒,又被江皓無視,心情低落了好幾天的陳嬌紅今天卻有些不一樣,她的神色格外激動,差點在原地跳起來了。
陳嬌紅手中拿著的正是剛才公社的郵遞員送來的一封信。
裡面的錢票還在其次,畢竟陳嬌紅也不缺這些。
重點是信裡的內容啊,她爸給她提供了火車日期,算算日子,很顯然,她二哥已經到了縣城了!
有了一向向著她的二哥在,那陸心柔都不算個事!
第79章
陸心柔自然察覺到了陳嬌紅的變化,從前瞪著她恨得牙痒痒的陳嬌紅,現在仿佛鬥勝的大公雞一般,頭顱高高揚著,生怕別人看不出她的得意似的。
有上輩子的記憶,陸心柔自然知道陳嬌紅的依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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