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墨:“……”
“賀爹,你在幹什麼?”
賀正君將竹子拖到了屋檐下,緩了口氣道:“墨兒,你瞧這金竹,最適合編竹筐了,而且這些都是好竹子,我挑了好半天呢。”
掃了眼院內,蘇墨墨平靜道:“哥哥呢?”
果不其然,賀正君道:“阿巖去地裡了,咱家還有點菜沒種完呢,這地裡的活可不能松懈了。”
蘇墨墨沉默幾秒,開誠布公道:“賀爹,過幾天我會帶你們去府城。”
“啪嗒”一聲,賀正君手裡的竹子摔了下來,他呆呆道:“府、府城?”
蘇墨墨坐在了石凳上,目光清淺,說的話卻讓賀正君無法反駁:“賀爹,我不過離開三個月,你和哥哥便差點被人賣了,而我還要在府城呆三年,你們這樣,讓我如何放得下心?”
賀正君有些慚愧地垂下了頭,嗫嚅片刻後,低低道:“但是那府城的開銷得多大啊?咱們家都是你在賺錢,我和阿巖什麼都不會,去了府城也是給你拖後腿。在這村裡,起碼我們吃喝不愁,你可以安心學習。”
說到這裡,賀正君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他抹了把眼淚,深深地看著青衫女子道:“墨兒,你才及笄,爹爹不想你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能夠考上秀才,便已經很優秀的,你可以走慢一點,慢慢來的。”
蘇墨墨一時無言,小廝們也不敢出聲,一時間,院子內隻剩下了灶臺裡火柴燃燒的聲音,噼裡啪啦。
這火柴便像穆家父子的人生一般,永遠都在燃燒,沉默卻堅定。
許久,蘇墨墨嘆息一聲,放軟了聲音道:“賀爹,咱們是一家人,你和哥哥無事,我才能安心學習,再者府城活計更多,你和哥哥去了必定可以養活自己。”
“而且書院給我發了許多花紅錢,加上夫子介紹的活計,我現在身上的銀子買下府城一座院子都綽綽有餘。”
賀正君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但女子的神情不似作偽,加上這馬車,以及昨天拉來的滿滿一車物品,賀正君總算相信了。
見他態度松動,蘇墨墨便又勸了幾句,賀正君總算同意一同前往府城,隻是看著蘇墨墨的目光裡,卻越發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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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穆巖回來後,便得知了這一消息。尚且來不及驚訝,蘇墨墨便又問道:“哥哥,關於穆家村的人,你有何想法?”
想法?穆巖能有什麼想法。他甚至比賀正君還要悲觀,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應得的,誰叫他是個男子,誰叫他長相醜陋。
果然,這穆家父子都需要接受教育。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蘇墨墨都在為父子倆講述,引經據典,還舉了府城男子們的例子,總之一句話,即便你是男子,這婚姻也不應該被人隨意支配。
暮色沉沉之際,父子倆目光恍惚,最終還是點了頭,同意了蘇墨墨的方案。
除了讓穆家的人道歉之外,還有一點賀正君也很贊成,那便是返還搶走的所有財產,雖然已經被霍霍得差不多了,但那是他的妻主掙到的,賀正君也不願家產旁落。
第二天,蘇墨墨便乘坐馬車去了鎮上,先是拜訪了夫子,贈送了一些府城的特產。隨後她又準備了一份文房四寶,去拜訪了裡正。
裡正的小孫女今年9歲,格外聰慧,被裡正寄予厚望。看見蘇墨墨的禮物後,裡正自然笑得合不攏嘴,連聲教導小孫女多多和她學習。
之後蘇墨墨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便是將穆家村的人奪來的家產,全部捐贈給鎮上的濟學堂。濟學堂便是嵐朝女帝創辦的一個機構,可以幫助所有家境貧困的女子讀書,提供筆墨紙砚等等。
倘若濟學堂越辦越好,裡正自然高興,再者蘇墨墨確實師出有名,便同意了下來,當即便派人去了穆家村。
蘇墨墨又乘坐馬車,將穆家父子帶去了穆家村。剛好裡正的人也到了,穆家村的人驚慌失措,想也不想地便朝著穆家父子道歉了,穆家家主甚至直言“休夫”。
可惜穆家村的人做的惡事,並不是文正君一個人可以償還的,最終,穆家村的財產還是被毫不猶豫地拉走了。
而穆家父子兩見這從前高高在上,一天前還掌控著他們生殺大權的人此刻卻痛哭流涕地朝他們道歉,心中受到的震撼不可謂不大。
賀正君還好,他出身良好,嫁給穆苒後也過了一段好日子。至於穆巖,他卻是第一次看見這般場景,第一次,被人厭惡冷眼的自己,竟然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得到一句道歉。
回去的路上,穆巖一直沉默不言,但這種沉默卻和以往的消極抵抗不同。蘇墨墨可以感覺到,穆巖是在思考的。
蘇墨墨並未說什麼,對於穆巖而言,即便他已經17歲,卻也算是初見這個世界。他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去思考,方才能夠成為一個獨立的人。
收拾完穆家後,翌日一早,細雨朦朧,土路上隻有零星幾個村民扛著鋤頭之時,蘇墨墨帶著一大家子人,乘坐著馬車,在咕嚕聲中踏上了旅程。
馬車很是寬敞,穆巖坐在馬車邊沿,比起第一次乘坐時,他變得自在了許多,動作也少了幾分局促。
賀正君有些感慨,挑開車簾看著窗外一望無際的田野,嘴裡依舊依依不舍:“多可惜啊,這住了九年的院子,還有那幾片田都無法帶走。要是在府城有地,那豈不是吃喝不愁了?”
蘇墨墨含笑道:“賀爹,你若喜歡,到了府城後我便為你買上幾片田。”
聽見這話,賀正君連忙閉上了嘴,他可知道,這府城的地價和村裡的差距有多大。墨兒很孝順,也很有出息,可惜就是太孝順了,賀正君現在生怕她去買下幾片田。
農歷九月來臨,天氣轉涼,加上今日有些細雨,微風便也帶上了幾絲寒意。
穆巖抱著石頭,看著窗外的田野,卻忍不住想起了上一次。
那時,他的心上人坐著牛車,而自己,卻隻能遠遠地站在天地裡看著,被褲腿上的泥土牽絆,無法挪動分毫。
那一刻的絕望,穆巖到現在都還記得。
而現在,不過三月,一切卻已天差地別。
他坐上了馬車,車內溫度適宜,幹淨整潔,是他從未接觸過的存在。初登馬車之時,穆巖甚至覺得,他的存在,玷汙了這幹淨整潔的車廂。
穆巖很能吃苦,無論是馬車還是牛車,他都不在意。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上人,曾經隻能遙遙望著的心上人,距離自己愈來愈遠的心上人,此刻——正在他的身旁。
內心感情湧動,穆巖又想起了昨日在穆家村的情形。青衫女子淡淡地站在一旁,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渾身氣勢讓人生畏。
可就是這樣的人,卻開口道:“向他道歉。”
四個字,在穆巖心中,重若千鈞。
她的話音落下後,所有人的目光便看向了他,但素來怯懦畏懼的穆巖,那一刻,心中卻有了無與倫比的勇氣。
這勇氣,是她給的。
他的心上人給的。
心中動容,穆巖撫摸石頭的動作便重了幾分,小狗崽便忍不住嗚嗚咽咽起來,仿佛撒嬌一樣,引得其他兩人都看了過來。
穆巖頓時一慌,別過頭,掩耳盜鈴道:“石、石頭有點餓了。”
“石頭出門前才喝了碗肉粥。”賀正君疑惑道。
蘇墨墨笑而不言,穆巖越發紅了耳垂。
馬車滾過土路的聲音很有節奏,咕嚕咕嚕,不知不覺,車內的人都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許久,車廂內終於安靜下來後,穆巖總算悄悄別過了頭,看了那閉眼假寐的青衫女子一眼。
其實穆巖不曾說謊,在無數人震驚於蘇秀才脫胎換骨的容貌之時,他的心中,她確實一直是這個模樣。
不是穆巖的眼光奇特,而是從一開始起,羞怯自卑的穆巖便不曾用自己的眼睛去直視別人,那短暫的十天相處,他一直在細節處感受、認識這個妹妹。
他從地裡回來時,妹妹會遞上涼茶;他鋤地回來,被路上的男子嘲笑之時,妹妹會站在門口,靜靜道:哥哥,該用晌飯了。
還有夜晚,擔心他怕黑,妹妹總是會為他留一盞燈;他的衣衫破了個洞,不好意思開口時,妹妹會告訴父親:賀爹,哥哥的衣衫壞了。
……
還有很多很多,明明都是生活中的細枝末節,但對於從未感受過溫暖的穆巖而言,這些是他能記一輩子的事。
那短暫的十天相處,他收獲到了17年都不曾感受到的善意,三月後,妹妹回來,卻是同樣的溫柔,在穆巖心中,她從來都未曾變過,她永遠是這樣發光的模樣。
穆巖想,或許那17年的苦難,不,不能說苦難,那17年的等待,便一直是為了這麼個人吧。
倘若上天真的存在,倘若人真的有下輩子。穆巖想,他很貪心,他想這輩子一直留在她的身邊。
小狗尚且如此,喂了它一口肉,它便不再願意吃那糙米。穆巖是人,卻也不比狗好多少。
他想,既然已經在一起了9年,那麼餘生,他都要和她在一起。活到20歲,那便再呆3年,活到30歲,那便再呆13年,倘若真的那般幸運,活到了100,那便可以再呆83年,這真的是再幸運不過。
當然,穆巖也沒有那麼貪心。
不管是活到18歲,還是100歲,隻要他這輩子活著的時候可以一直呆在她的身邊,那麼他願意拿出所有的下輩子去交換。
隻要可以一直留在她的身邊,哪怕從今往後都不投胎,消散於天地,於穆巖而言,他便賺到了。
再無遺憾。
……
這一次去府城,蘇墨墨還是和信藍鏢局的車隊一同。隻是她昨天去詢問的時候,坐在大堂的馬姐頗有些遺憾。
馬姐便是蘇墨墨一開始那趟車隊的成員,因最近腿腳不大舒服,便留在了鏢局,不曾走鏢。
馬姐試探著想要阻止她,勸她莫隨明天的車隊同行,但蘇墨墨去意已決,畢竟錯過了明天,下一趟車隊不知何時才會有,而且去了府城後,安置穆家父子也不是件輕松的活,必定要花費不少時間。
見狀,馬姐隻能遺憾地嘆息一聲。當時蘇墨墨還不明白她嘆息的原因,等到現在,加進車隊後,她才明白馬姐嘆息的原因。
原來藍姐就快回來了。
藍姐接了一趟去皇城的鏢,來回耗費數日,已經快回小泉鎮了。馬姐深知藍姐對蘇墨墨有多特殊,自然想要她兩見個面,但藍姐也沒想歪,都是女子,蘇墨墨執意要離開,她也並未阻攔。
畢竟蘇秀才和老大是知己,又不是那妻主和夫侍的關系,著實沒必要這麼黏黏糊糊的。
蘇墨墨也隻能遺憾地嘆息一聲,倘若她早知道藍姐會回來……其實她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畢竟想要報答藍姐有的是時間機會,她卻無法錯過每個時機,看似車隊等一等沒什麼,卻又如同那多米諾骨牌一般,影響到下一個環節。
久而久之,她的生活也會變成一團亂麻。
拋去了那一點遺憾之後,蘇墨墨便開始閉目養神,雖然書院三月,她的身子養得好了許多,但回到穆家處理的事情太多,也有點耗費精力。
不知是否因為穆家父子在的原因,車隊的女子們說話也不再那麼肆無忌憚。不過起初知道這兩人是蘇秀才的養父以及養兄後,大家松了口氣之餘,也有些恍然大悟。
畢竟蘇秀才和他兩長得著實不像,尤其是那……額,養兄。
女子們豪爽慣了,當時便誇贊道:“蘇秀才,你這哥哥,頗有內秀啊!”
其實也是容貌實在誇不出口,才想出這個詞罷了。想出這個詞後,這群鏢局的女子們覺得自己頗有才學,便不住地誇贊道:
“有內秀好啊,這男子嘛,還是品行最重要,蘇秀才,你哥哥這般賢惠,必定可以找到一個好妻主!”
蘇墨墨淺笑不語。穆家父子則坐在馬車上,畢竟穆巖未曾婚配,還是需要避諱,恰好車上有肉幹和餅,也不擔心餓著。
之後車隊繼續上路,這次經過了一段顛簸的土路,蘇墨墨便難受地皺起眉頭,見狀,賀正君連忙為她端茶倒水。
蘇墨墨漱了漱口,隨後又從袖子裡拿出在小泉鎮買的酸梅幹,含在舌尖,因著那股酸味,腹中的翻湧總算平息。
隻是她不曾察覺,坐在窗邊的穆巖,他的手也探入了衣袖,見她無事,這才將手拿了出來。
或許是心神動搖,衣袖內的東西被穆巖帶了出來,露出了一個熟悉的角。
——正是蘇墨墨贈給穆巖的那個油紙包。
……
三天轉瞬即逝,別說蘇墨墨了,賀正君也頗有些受不了,隻有穆巖,因著常年下地,體格還算健壯,一路都無事。
當然,石頭也沒事,中途休息時,它撒著歡跑得別提多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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