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024-12-18 10:36:063323

  寒意順著腳底板往上攀爬,一路竄過心髒直逼腦門。


  司牧動了殺心。


  司牧這是真的對她動了殺心。


  吳思圓臉色瞬間蒼白,要知道她跟尋常大臣不同。她是先帝親封的狀元,是當朝貴君的嫡姐,是小皇女司桉桉的親姑母,更是翰林院的協辦大學士,是文臣的脊骨。


  殺她便意味著司牧要撕破臉,要跟天下文人過不去!


  這是會被戳著脊梁骨釘死在“暴戾”柱子上的事兒,是會被天下詬病、被史書痛斥,將來死後屍骨都不一定被皇陵接納的事兒,哪怕他如願以償,也不會真正得到民心。


  吳思圓艱難地吞咽口水,滿腦門的冷汗,可是手抖到抬不起來擦。


  她們一直知道司牧行事強硬,手段狠厲,但沒想到司牧會瘋到如此地步!


  就在這時,胭脂回來。


  “主子。”


  胭脂像是看不到龍案前幾乎凝結成冰的氣氛,緩步過來站在司牧身邊,垂眸在他耳邊低語,將譚柚的話復述一遍。


  吳思圓不知道胭脂說了什麼,隻看見司牧緩慢收回目光垂下濃密的眼睫,於此同時籠罩在她身上的殺意隨之淡去。


  吳思圓心神一松,竟是覺得雙腿發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其餘幾位大人伸手不動聲色地扶了把吳思圓,低聲道:“吳大人辛苦了。”


  以一己之力抗住長皇子的壓力,不愧是她們中的領頭人!


  吳思圓想罵爹,她剛才差點就死了,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閻王殿又硬生生拽出來,她們知道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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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位大人站在龍案前,腆著張臉等司牧訓斥,然後就打算這麼再混過去一次。事情做的不好,那就被罵一頓唄。


  然而司牧卻是慢慢坐起來,把剛才吳大人寫的紙又拿過來看了一遍。


  司牧身體前傾,單手託腮,聲音溫溫和和的,“聽譚翰林說,吳嘉悅功課有所長進?”


  司牧笑,“極好極好,得賞。”


  他讓胭脂把他那個上好的砚臺拿過來,遞到吳大人面前。


  司牧,“有其母必有其女,吳大人後繼有人,本宮很是開心。這方案做的也還……可以,不過還是需要仔細完善,相信吳大人明日呈上來的折子,定會有更為完整詳細的章程。”


  吳思圓看著胭脂捧過來的砚臺傻眼了。


  吳大人身後的幾位大人也傻眼了。


  先是茫然,隨後再是震驚跟憤怒!


  好你個身寬體胖的吳大人,看起來那麼扎實能抗的一個人,你居然說叛變就叛變?!


  幾人大人對視一眼,心裡想法完全相同。


  定是吳思圓把翰林院改革的章程寫出來了,否則長皇子怎麼會誇贊她,還賞賜給吳嘉悅一個上好的砚臺?


  那是賞給吳嘉悅的嗎?呸,那分明是賞給吳大人的!


  長皇子這是怕她們看出來,故意借著吳嘉悅的名頭賞賜吳大人東西,獎勵她“識時務者為俊傑”,主動投誠站在他那邊。


  畢竟就吳嘉悅那個紈绔,說她功課有長進,誰信!


  吳大人本人就是大學士,她親自教女兒都沒教出個結果,更何況經歷過那麼多名師都沒教出來的朽木,被譚柚教一天就開竅了?


  這事吳大人自己聽了估計都不信。


  吳思圓當然不信,她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長皇子是什麼意思。


  她傻眼地雙手捧著砚臺,站在御書房門口,“幾位大人,你們聽我解釋。”


  吳思圓急的就差跺腳了,怕人聽見,湊過來低聲道:“我真沒對不起你們,更沒寫出完好的章程。”


  幾位大人輕呵一聲,甚至有一位皮笑肉不笑的說,“那自然,因為您完好的章程今晚才會寫,明早呈上去。”


  “我怎會做對不起你們的事情?”吳大人手指著這砚臺,“這分明是長皇子使得離間計,你們怎麼就上當了呢?”


  她們不傻,她們自然能看出來長皇子在使離間計,但這絲毫不影響吳思圓可能會背刺她們。


  誰能知道吳思圓拿她們這些同僚跟翰林院和長皇子做了什麼交易。


  人家可是有小皇女傍身的,將來是奔著太傅之位去的,小小韓林學士算什麼。


  幾位大人也不敢跟吳思圓明著撕破臉,“我覺得也是長皇子的計謀。”


  吳思圓點頭,“那必然是他的詭計,想離間咱們讓我們懷疑彼此,直接從內部瓦解。這樣他不費半分力氣就能達成他改革翰林院的目的。”


  其心之惡,惡毒至極!


  吳思圓氣壞了,這砚臺一送,弄得像是她寫出什麼好東西一樣,鬧得同僚懷疑她。


  幾位大人跟吳思圓打哈哈,“吳大人說的對。”


  然而吳思圓前腳走遠,後腳幾位大人便又聚在一起,“吳大人要是主動投誠,豈不顯得我們無用?”


  “翰林院不留無用之人。”


  “陳大人這話說的,好像誰不是憑本事進來的一般。她吳思圓是三元及第,我也是我那年的狀元,論做章程這方面,我不覺得自己輸她多少。”


  若是吳思圓跟長皇子真有交易,那她們還頭鐵的跟長皇子死犟,豈不是主動把腦袋遞過去讓人殺雞儆猴?


  不行,這可不行。


  幾位大人一謀劃,準備先試試吳大人。如果吳大人跟她們一心,明日早朝定不會交出章程,如果吳大人叛變了,那大家就各憑本事在翰林院吃飯。


  長皇子的目的是改革翰林院,又不是屠盡翰林院,隻要證明自己有用,那便可以留下。


  她們幾人打算明早小小的寫個章程遞上去,用來試探試探吳思圓。


  人心隔肚皮,何況是彼此兩層肚皮。


  吳思圓坐轎回去的時候,雙手捧著砚臺,覺得這捧的不是砚臺,就是個炭盆,燙手的很。


  今日之事同僚面上雖打著哈哈過去了,但心裡一定留有疙瘩。


  信任這種東西,就跟風中的杆子一樣,一旦有所動搖便再也立不住腳。


  吳思圓甚至在想,她們定會背著自己做其他打算。可她們真要是都交了方案,唯獨她沒有,那豈不是給長皇子遞過去一個借口,以她無用為由,直接提拔旁人?


  吳思圓心想這可不成,她今晚好歹做兩手打算。折子晚交一點,先看同僚是什麼風向。


  如果大家初心一致,她就交個差的,敷衍了事。如果她們叛變了,那自己也不能傻愣著等長皇子對她下手。


  本來想以此事要挾司牧還權後宮,誰成想反被他要挾。


  吳思圓說不出自己今晚打定主意寫章程到底是怕被同僚背刺,還是怕司牧當真對她下手,總之這章程寫的格外不是滋味。


  吳思圓看著手裡的砚臺,說到底都是這玩意惹的禍。


  她納悶,長皇子怎麼就想起來拿吳嘉悅為由離間她們呢?


  司牧剛開始明明動的是殺心啊。


  幾位大人離開後,御書房裡瞬間安靜下來。


  司牧靜靜地坐在小龍椅上,看向不遠處的譚柚跟司桉桉。


  司桉桉已經跟狗抱成一團,怕吵著他這邊,沒敢大聲說話,隻小聲跟狗聊天。


  松獅明顯不太喜歡小孩,但也沒張嘴咬她,隻是蹲坐在地上,狗臉生無可戀的任由司桉桉企圖往它背上騎。


  而譚柚正低頭削桃子,眉眼認真,心無旁騖,似乎根本不在意他這邊發生了什麼以及結果如何。


  司牧雙手託腮,笑盈盈看著譚柚,輕聲問胭脂,“你說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呢?”


  以柔和的手段去化解一場血腥屠殺,司牧不知道譚柚是洞察了他的想法,還是誤打誤撞解了他的困境。


  司牧側眸朝桌上鎮尺看過去,那下面壓著的是對譚柚過往經歷的調查,以及兩人的婚期。


  司牧遲疑了一瞬,先拿的是欽天監遞上來的婚期。


  瞧見譚柚抬眸朝這邊看,司牧笑了下,“欽天監算的日子出來了。”


  司牧眉眼彎彎,眼睛望向譚柚,當著她的面將折子合上放在桌面上。


  他像隻調皮的貓,爪子搭在折子上,輕輕按著往前推,故意軟聲問,“譚翰林可要來看看,你我何時成婚?”


第19章


  “譚翰林這般懂得討男子歡心啊。”


  譚柚朝龍案那邊看過去。


  司牧單手託腮眉眼含笑, 用欽天監算出來的日期引她過去,分明存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這副模樣像極了貓貓無聊時,欠欠地走過來, 用尾巴蹭一把你的胳膊或者小腿, 讓你蹲下來陪他玩一會兒。


  譚柚收回目光,認真將手裡的脆桃削皮、切塊、擺盤。


  她做的極為專注, 絲毫不理會他,以至於司牧慢慢鼓起臉頰, 雙手託腮看譚柚。


  好生無趣的一個人。


  司牧偏頭昂臉問胭脂, 漂亮清亮的鳳眸中, 無意識露出兩分茫然,“胭脂, 是不是我剛才舉止過於輕浮了?”


  譚柚看著板板正正一個人, 瞧不上輕浮模樣的長皇子也是正常。


  何況司牧本就不是尋常男子,身上幾乎沒有男子家那種嬌羞扭捏的姿態。


  胭脂皺眉,柔聲回復, “自然不是。”


  高高在上的長皇子, 豈能被一個庶女瞧不上?


  司牧拉長尾音軟軟地“啊”了一聲, 食指敲點臉頰,很是疑惑,“那她為何不理我?”


  他悄悄問,“我比不上桃?”


  胭脂想笑, 又低頭忍住。長皇子難得少年氣,他沒敢多說。


  司牧輕咬下唇, 心說早知道就不讓胭脂將桃送給她吃了, 就應該餓著她, 讓她在那兒幹坐著。


  可司牧又覺得, 譚柚就算在那兒端坐半天,也不會不耐跟無聊。


  她好像就是這樣能沉住氣的性子,看天看地看人看物對她來說都可以。


  她眼裡萬物有趣,她眼裡萬物無趣。


  就在司牧準備山不過來他就過去的時候,譚柚動了。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問宮侍要了個天青色的小盤,上面擺著方方正正的一小塊一小塊的粉白色桃子果肉。


  譚柚認真地擦了手,端了盤子走過來。


  御書房因為主人在裡面,門窗都是敞開,如今上午時分金色陽光順著門窗攀爬進來,在門口投下一扇金光。


  譚柚便從光線中穿過,沐浴了一身溫暖,越過陰涼,停在龍案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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