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女同志點頭:“這支舞不用再改,可以直接上匯報演出。”
陳思雨又是恍然大悟,她面對的不是觀眾,而是這個國家最苛刻的,一群殿堂級的老藝術家,他們見過太多功底好的舞蹈員,所以不看功底。
他們觀看節目的出發點,是一支舞能不能上匯報演出。
而《贊哥》是固定的匯報曲目,既他們這麼說,就等於被當場被採編了。
團長可不輕易給人鼓掌,但他啪啪鼓掌:“這小鬼跳的不錯!”
而他一鼓掌,所有人都開始鼓掌了,紛紛點頭:“新穎,好看。”
滿堂彩!
小B也上臺了,問陳思雨:“小鬼,你這支舞我能跳嗎?”
這小B不但會搶男人,搶舞也很順溜啊。
徐莉臉都氣白了,估計在擔心陳思雨太小,太熱心腸,會許諾出去。
但陳思雨哪可能會那麼傻,她一笑:“舞雖然是我創作的,但它也是屬於集體的,讓誰跳,該由團裡的諸位領導和徐莉老師來做決定。”
臺下的角兒們,團長都在點頭。
搶風頭不成就會吃癟,小B這是上臺丟了個大臉。
匯報會還要繼續,能不能留下陳思雨,領導還要再商量。
一起從歌舞團出來,徐莉說:“我要回家生孩子了,以後應該也不會再登臺,你先從編導幹起吧,早晚,我會幫你爭取登臺的機會。”
以陳思雨老辣的眼光,通過肢體語言她就能判斷出來,白山跟小B之間已經發生過肉.體關系了,鑑於徐莉對自己的知遇之恩,她故意說:“徐老師,白編導是不是喜兒的丈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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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莉悶悶的說:“不是,你怎麼這麼問。”白山是她丈夫!
陳思雨說:“如果不是,他們怎麼用一個水杯喝水呀,不嫌口水髒嗎?”
共用一個水杯,那叫間接接吻,而白山的水杯上,有小B的口紅印子!
徐莉也是傻,這都沒發現。
仿佛被雷劈了,徐莉慘白著臉,轉身跑了!
……
奉旨摸魚,提前下班,陳思雨專門坐公交去了趟東單市場。
她是去問電子琴的價格的,一問,多少年來電子琴的價格居然沒變過,如今一架胡桃木殼,二手的都要一百塊,可真夠貴的。
陳思雨手裡隻剩12塊錢了,當然不夠買琴,不過今天是墨水廠發租的日子,問好琴的價格,拿到租金了就來買。
而人,當然得先緊著自己享受,所以她花十元錢給自己買了一面鏡子,一人高的大穿衣鏡,這樣,她在家練基本功的時候,就不必瞎練了。
出市場時,她碰到一個灰頭土臉的人在賣書,一翻,居然有一本巴赫的樂譜大全,還有一本貝多芬樂譜,叫《咆哮者》,一問,一本才五毛錢。
兩本世界名譜居然才一元錢?
陳思雨全買了來,可以想象,臭弟弟要看到得多感動了。
剛進大院,張寡婦迎了上來:“小蹄子,聽人說你病的厲害,我瞧你好好兒的,但軒昂外婆是真的病的非常厲害,都快死了,你能走得動不,要不能,我背著你去瞧她?”
喲呵,毛姆按捺不住,終於向她宣戰了?
第16章 咆哮者
今天因為哭過, 陳思雨臉上的粉底早掉光了,一張小臉蛋兒跟那三月的春桃似的,粉撲撲, 紅豔豔的,也是她馬虎了, 去逛街時因為想臭美一下,沒給自己補妝。
現在張寡婦跟著, 她要當場補粉,肯定得被戳穿。
所以雖然張寡婦一路嘲諷,但陳思雨隻當沒長耳朵,抱著鏡子進了門。
“瞧瞧你那臉色, 那氣色,你好意思說自己有病嗎?”張寡婦連聲嘖嘖:“你是撲的粉吧,怪不得每天晚上洗臉,你的水都比別人的渾。”
這個年代的人太樸實了,張寡婦雖然是毛姆的爪牙,可她也同情過陳思雨,但仔細觀察了幾天後發現不對勁了,而今天,終於給她發現陳思雨的破綻了。
此刻她就準備當場戳穿她拙劣的騙局。
當然,鑑於被侮辱搶肉,還被鄰居們嫌棄,張寡婦準備先好好羞辱陳思雨一番, 再喊大家來, 揭穿這個膽大包天, 領導都敢騙的小尖果兒。
但她不知道的是, 有句經典名言叫:反派死於話多!
她以為陳思雨裝病已經夠無恥了, 結果她居然厚臉皮到,不羞不愧甚至都不慌亂,還輕咳兩聲,突然一軟,貼上來了:“嗚嗚,嬸兒,我病的確實特別厲害,來,背我吧,背我去看毛姆。”
張寡婦給她的無恥驚呆了:“你明明是裝的呀,哎你們來瞧瞧,這丫頭沒病裝病呢。”
又說:“你還汙蔑老毛頭摸你屁股,打了他滿頭的包,那可是一老太監,不能人事的,陳思雨,你好意思嗎?”
陳思雨本來想當場撕逼的,但看到小燕燕怯怯的縮在牆角抽泣,遂低聲說:“嬸兒,苦瓜遇黃蓮,都是苦命人,我放你一馬,你也放我一馬,咱甭吵吵了,您回去給孩子做飯,我抽空化個妝。”
這也太無恥了吧,張寡婦一手叉腰:“啊呸,你誣賴一老太監摸你屁股,還騙毛姆的看病錢,我現在就要當場揭穿你,我要告訴全院的人你是個女流氓,送你去勞改農場,你這尖果兒的一套,上農場裡耍去吧。”
陳思雨上輩子可是在每個人都揣著八個心眼的芭蕾舞團跳到首席的女人。
饒是廢了雙腿,她還能從頭學起,穩坐王牌編導位置,又二十年!
其實她早把張寡婦和老毛頭的關系看在眼裡。
是看在張寡婦是個新寡,還帶個小女兒,見她可憐才不動她的。
但她要搞舉報,性質就不一樣了。
裝病騙錢,打老太監,這每一條都能叫她去勞改農場。
陳思雨做人原則是,可以讓一步,但絕不會讓任何人騎自己頭上撒野。
用最溫柔的聲音,她說了句最冷酷的話:“我明白了,老太監摸了你的屁投,所以給你送了很多塊煤,但這種事沒必要告訴我吧!”
從小練到大的青衣腔,那聲音不高,但穿透力賊強。
而這樣一句話,徹底引爆了全院,正在洗菜的郭大媽回頭:“小張,該不會你和老毛頭……咦,你最近一段時間燒的確實都是塊煤呀。”
也太無恥了吧,陳思雨當著她的面,就把粉膏兒撲臉上了。
可院裡鄰居們的注意力,全在張寡婦身上。
張寡婦忙跑出門,叫說:“嫂子,陳思雨是個撒謊精,她是裝病的,她還栽贓我,我從三個月前我丈夫死,就是老毛頭幫襯,我喊他叫聲爹的,他一老太監,廢人一個,咋可能摸我屁股。”
她想喊大家進門看陳思雨的不要臉,但文工團的大青衣嗓門嘹亮,再度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就算沒摸屁股,你拿他的煤,也是挖社會主義牆角吧。”
挖社會主義牆角可是大罪,郭主任從家裡出來了,他轉身往張寡婦家去了。
張寡婦厲聲尖叫,引的兩進院子的人全圍出來看熱鬧。
而剛剛打完水的陳軒昂,震驚又茫然的,看著院子裡鬧轟轟的一切。
轉眼,郭主任還真從張寡婦家搜出來兩袋子塊煤來。
問題嚴重了,這得扭送思想委員會。
當然,倆可憐蟲跪地上,哭的眼淚哗啦的,老毛頭不停辯解,說他一直拿張寡婦當閨女,是看她守寡了,孤苦伶仃,才悄悄給點煤的。
總之,天打雷劈,絕對沒有摸過張寡婦的屁股。
張寡婦也賭咒發誓,說自己隻是拿了點煤燒,跟老太監清清白白。
老太監小寡婦,都是可憐人,院裡眾人雖瞧著他們可憐,可也沒人敢搭腔,炊煙繚繚,煙火燻騰,大家默默幹活,隻當他倆的哭聲是配樂。
不過就在張寡婦自以為前路要絕時,陳思雨突然出來,說:“郭主任,我剛才應該是聽錯了,張過時沒說太監摸她屁股,說的是太監想吃雞骨頭。再說了,鍋爐房一個人也不夠呀,正好軒昂不幹了,既然張嬸沒工作可幹,倒不如……”
廠長夫人苗清忍不住搭腔:“是啊,苦鬼遇上窮鬼,都是可憐人,送什麼思想委員會,不如讓張寡婦搭幫子燒鍋爐,將功補過吧。”
顯然,張寡婦是願意去的,咯的一聲,她停了哭,乖乖等著。
陳思雨再說:“但是張嬸不能白出力啊,老毛頭一月十塊,該分她五塊才對。”
張寡婦猛的抬頭,望著陳思雨,眼裡除了驚愕,還有狂喜。
她忘了陳思雨是個撒謊精這事兒,她所有的注意力,被轉移到錢上面了。
她本身沒工作,丈夫的撫恤金眼看用完,要一月能有5塊進賬,那可是意外之財,天降大餡餅!
陳思雨不是個人人啐的小尖果兒嘛。
她居然幫她出了這麼個,能來錢的主意,張寡婦的腦瓜子徹底不會轉了。
街坊鄰裡,沒有天生的惡人,郭主任一琢磨,這還真是個好法子,遂進二院請示廠長,不一會兒再出來,喊來老毛頭和張寡婦,鄭重申明,老毛頭的工資分張寡婦一半,倆人一起燒鍋爐。
當然,要敢再挖社會主義的牆角,他倆就是資本主義的尾巴,要被一起割掉。
於是一場大鬧,神轉折,居然以幫鍋爐房增加了一個人手而結束了。
陳軒昂打了水進門,替姐姐舀到盆裡,嘆氣。
陳思雨中午的葷菜是塊帶魚,如今手裡有票了,她還買了雞蛋和紫菜,洋柿子,把帶魚撕碎和著青菜一炒,再燒個蛋花湯,就是一頓香噴噴的晚飯了。
盛好米飯,看弟弟一臉萎靡,她問:“怎麼,我太壞,嚇著你呢?”
半晌,臭弟弟才說:“張寡婦蠢,老毛頭壞,你把他倆湊到一塊兒,不正好給他們商量著舉報你的理由和機會?”
合著她怕弟弟嫌她心太黑,結果弟弟擔憂的卻是她心太軟?
不愧書裡形容他是:忠犬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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