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沙漠。
掘地幾尺,能挖出龍肉。
龍肉食之,可使人起死回生。
每次我和爺爺聽到這種話,都氣到破口大罵。
不守信用的中原人,天天想著來挖我們家的墳。
1
我叫雲離,和爺爺生活在西域天山。
這裡冬夏有雪,冰川河流隨處可見,平原綠草肥美,野花遍地。
那日,我同往常一樣,趕著馬兒在湖邊吃草,遇到一商隊由北而來。
為首的男子,說他叫程嘉。
程嘉是中原人,他說來赤谷城做生意,結果那幫烏孫人貪婪狠毒,出爾反爾,不僅劫了他們的貨,還殺了他們的人。
原本十幾人的商隊,隻剩七人,且還有一人昏迷不醒,被馬馱著。
程嘉說,那是他表弟元宗。
元宗幾乎被長刀貫穿了,僅簡單包扎了下,性命堪憂。
他向我打聽了個地方,叫龍堆。
中原有個傳說,天山以南有片叫龍堆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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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幾尺,能挖出龍肉。
程嘉說:「龍肉食之,可救表弟性命,還請姑娘幫忙指下路。」
我道:「這種傳聞,西域從不當真,反而你們中原人,竟然肯信。」
程嘉很無奈,臉色微微地白:「實不相瞞,在下也是沒辦法了,隻想救表弟性命,還望姑娘好心告之。」
他們確實挺慘,個個狼狽,且身上有不同程度的傷。
我嘆息一聲,認真地指了路:「朝著南山的方向去,西出陽關,在沙漠南緣。」
程嘉道謝,一刻也沒耽誤,直接出發了。
我適時地又叫住了他:「哎,要走很遠呢,你表弟可能撐不住,我這裡有粒參丸,你拿去給他含在嘴裡。」
說罷,我從腰間系袋取出一粒藥丸,遞給了他。
程嘉有些猶豫,沒有接。
我笑道:「我家就住在湖東的穹廬,我不是壞人,這參丸是我爺爺用天山上的參做的,能幫你表弟多撐些時間,你們在龍堆挖不到東西,就趕緊回去幫他找大夫吧。」
「多謝姑娘,敢問姑娘尊姓大名?在下貨物被洗劫一空,身上銀兩不多……」
「雲離,我爺爺叫我阿離,我不要錢。」
2
程嘉帶人離開後,我牽著馬,慢悠悠地回了家。
半道還摘了一捧野花,回去後插在了瓷瓶裡。
爺爺聽聞我給中原人送了參丸,氣得吹胡子瞪眼,說我多管闲事。
我不服氣道:「比你差遠啦,我送的參丸而已,又不是龍肉。」
爺爺頓時不吭聲了。
很久以前,龍堆下確實是能挖出龍肉的。
因為那地方是我們家的祖墳。
我和爺爺都不是人。
我們祖輩生活在天山附近,是龍族。
西域白龍,與那些四海的龍不一樣。
我們這一脈數量少,能力也不大,修煉化形本就艱難,還曾被西域妖僧追著迫害過。
現如今,此地隻剩我和爺爺兩條龍了。
是以我們隱姓埋名,一直以人的身份活著。
一百年前,中原有個姓黃的老頭,在西域做瓷器生意,意外結識了我爺爺,一見如故。
黃老頭整天樂呵呵的,話很多,愛下棋。
他教爺爺棋局對弈,爺爺經常去找他,玩得很痛快。
他們視對方為知己,相談甚歡。
直到黃老頭說他的瓷器都賣光了,要回中原。
他還說自己年紀大了,家裡人不放心,此後應該不會再來這邊做生意了。
程嘉說烏孫人貪婪狠毒,其實不僅是烏孫人,西域三十六國,有的是性情暴躁,兼營強盜生意的人。
他們喬裝打扮,最喜歡搶劫中原人的商隊。
黃老頭想著自己貨物都賣光了,一時大意沒走官道,被劫殺了。
爺爺聽聞後,去了天山以南的龍堆,挖了塊龍肉出來,救活了他。
白龍是生於天地毓靈間的靈獸,死後不腐不僵,屍骨埋的時間長了,還是一味可治病救人的藥材。
爺爺救活了黃老頭,黃老頭感激涕零,他說自己分明都已經看到鬼門關了。
他問爺爺給他吃了什麼。
爺爺認為,二人是彼此信賴且心靈相通的朋友,於是沒有隱瞞,說了龍肉。
但是他又怕黃老頭真的說出去,對他道:「食龍肉者,萬不可對外說出『龍肉』二字,否則會有雷霆降下,將人劈死。」
之後,黃老頭回了中原。
二十年後,中原突然有了西域龍堆下能挖出龍肉的說法。
打聽一番才知,黃老頭老死之前,憋不住秘密,將吃過龍肉的事,告訴了自己的兒子。
我和爺爺連夜遷了三天的墳。
爺爺罵罵咧咧,從此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中原人。
3
我以為,再不會見到程嘉等人了。
誰知當天晚上,他竟隻身一人背著表弟,渾身是血地昏倒在了我家的穹廬外。
我嚇了一跳,將他們拖進了屋裡。
爺爺不讓,吹胡子瞪眼,跟我起了爭執——
「人的事少管,小阿離,咱們之前可發過誓,絕不能為了任何人再去挖墳,生死都是他們自己的造化。」
我知道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於是趕忙道:「爺爺你放心,我不會去挖墳的,但是人家昏倒在了門口,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爺爺哼了一聲:「反正,明天一早讓他們走。」
穹廬內用簾布隔開了一間屋子,我端了水來,給程嘉和他表弟擦洗幹淨,在傷口上了藥。
程嘉還好,除了肩頭的刀傷深了一些,其餘傷口不算嚴重。
他表弟就慘了,傷口潰爛成了黑紫色,人也昏迷不醒,臉上的灰敗分明是將死之人才有的屍氣。
注定是救不活了。
我嘆息一聲,覺得奇怪,因為表弟身上不僅是刀傷,還很明顯是中毒了。
烏孫人劫貨殺人,都是直接開幹,他們向來瞧不起中原人,沒有下毒的習慣,也沒有劫到貨物之後,還窮追不舍一心置人於死地的規矩。
是夜,我走出了屋子,於夜風中凌空躍上了廬頂,然後晃動了手腕上那串紅石珠鏈。
珠鏈叮鈴作響,聲音細微又清脆,遠處山脈煙嵐雲岫,霧靄聚攏著湧來,在黑夜之中彌漫在了湖的四周,慢慢消散。
此乃障眼法,沒有任何人能找到我家。
之後我煎了藥,硬是給程嘉灌下去一碗。
至於他表弟,反正沒救了,也就沒再折騰。
程嘉身上的衣服滿是血漬,實在太髒了,我又去找爺爺要了一身幹淨衣裳。
爺爺哼了一聲,不願搭理我,我便自己拿了件他的翻領袍胡服。
那晚,程嘉睡得很不安穩,他不知做了什麼樣的噩夢,一頭冷汗,反反復復念著一個人的名字。
「周元亨,周元亨,我殺了你……」他陷入夢魘,咬牙切齒。
我想,他一定是恨極了那人。
4
次日程嘉醒了。
他看了一眼身上幹淨的胡服,再看向我時,白皙面上染了幾分赧然。
「雲離姑娘,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程嘉沒齒難忘。」
「程公子不必客氣,你現在餓了嗎?要不要先喝點馬奶……」
我話音未落,這廂簾布一掀,爺爺一手提壺一手拿碗,極不耐煩地走了進來。
「來,喝吧,喝完趕緊走。」
他倒了一碗熱騰騰的馬奶酒在桌上,目光落在程嘉臉上,也不知為何,又突然態度大轉變,笑眯眯起來:「也不急,慢慢喝,反正你那小兄弟是喝不上了,你替他多喝幾碗。」
程嘉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張床榻上的表弟,想來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聲音倒沒什麼波瀾,隻是面上無比蒼白。
「雲離姑娘,他是死了嗎?」
「還沒,但是也快了。」我誠實道。
程嘉眼中浮現出痛色,他走到了床榻邊,握著表弟的手,半跪在他面前,身子顫抖:「元宗,是我沒用,護不住你。」
他正傷心時,爺爺突然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躺著不動的元宗,在我耳邊笑眯眯道:「不錯,這個長得也不錯。」
我疑惑地看他,他幹脆將我拽到了門簾外面,神神秘秘道:「昨晚天黑沒看清楚,這倆人模樣都不錯,乖孫女,你喜歡哪一個?」
「什,什麼呀?」
「別裝了,又是送參丸又是送衣服的,以前怎麼就沒見你這麼熱心腸?中原人雖然不守信用,但是確實長得白,相比之下西域這邊的小子,就跟黑熊成精似的,也難怪你瞧不上。」
「爺爺,你說什麼呢?」
「爺爺在為你打算,你如今三百歲,算是成年了,可以挑選喜歡的人,借他們生小龍。」
「……」
「乖孫女,你可不能讓咱們白龍這一脈絕種啊,那倆人你要是都喜歡,爺爺都給你留下,到時候多生幾條小龍,爺爺帶它們去天山上修行……」
「程嘉的表弟就快死了,你不是說不可以再挖墳嗎?」
「傻孩子,生小龍是天大的事,老祖們會理解的。」
「……」
「兩個都喜歡,是吧?」
「沒有,一個就行。」
「哪個?」
「程嘉公子。」
5
那日我在湖邊放馬,看到程嘉的第一眼,心跳得很快。
西域男子多粗獷,我不喜歡。
中原來的男子也遇到過,但沒有像程嘉這樣的。
他面容白皙,雙眸含星,言行舉止難掩矜貴,即便是帶著表弟死裡逃生,仍舊溫潤得像一塊玉,也像天山上的熠熠白雪。
我本以為,指路過後,與他再無交集。
後來他卻告訴我,我與他是命定的緣分。
那時元宗表弟尚未咽氣,程嘉思來想去,仍不死心,還要去沙漠南緣找龍堆。
他將身上所有的銀票和鉛錢都給了我,想讓表弟暫留於此。
我沒有接那些東西:「我不要。」
程嘉不知想到了什麼,臉有些紅,低聲道:「姑娘的救命之恩,我知道難以報答,這些東西實在拿不出手,中原的銀票在西域也難花銷,但你可以先收著,日後有機會到長安的話……」
「沒機會的程公子,我不會到中原去。」我認真道,「中原太遠了,很危險。」
程嘉愣了下,笑道:「我頭一次聽人說中原危險,雲離姑娘,你相信我,中原比你們這裡安全得多,長安城熱鬧繁華,晚上千燈萬火,連宵禁都沒有過,不像你們這邊,白天走官道都有可能被劫殺。」
唉,他不會明白,他口中的危險,和我所說的危險,不一樣。
中原當然繁華,長安城有長長的青石板路,茶樓酒館林立,飛檐伸展。
西域缺少的絲綢、瓷器、茶葉,等等,他們應有盡有。
小孩可以讀私塾,青年可以考狀元,人人都讀聖賢書,知禮義廉恥。
這些,除了過往商客,我在扜泥城的朋友奇莫經常講給我聽。
早前黃老頭還在的時候,爺爺也曾跟我感慨過:「中原真好啊,像夢一樣。」
很久以前,那便是屬於我們倆的一場夢。
可是,西域天山的白龍,靠龍脈修煉化形,離開了這裡,撐不了多久就會顯形成龍身。
所以我們雖然向往,但不會真的去中原。
黃老頭將龍肉的事情泄露出去後,就更不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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