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人給我取了名字,顧影。
剛到顧府的頭幾天,她隻偷偷打量著我,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叫我渾身不自在。
是不是叫我去殺什麼大人物?
我把玩著那柄彎月匕首,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她:
「要我為你殺誰?」
誰知她隻是認真地看著我,那雙水眸裡盛著我和背後一輪皎月。
她說:
「顧影,我喜歡你,帶我逃吧。」
這一句喜歡,叫我慌得手足無措。
我是天煞孤星,克死了爹娘,又克死了教我武功的師父。
過去十多年,這世上誰對我好一點,誰就要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在除夕夜,合家團聚時,我孤身一人,無處可去。
就把自己賣給了人伢子,好歹有個去處。
人伢子嘖嘖稱奇:「見過賣兒鬻女的,沒見過自個賣自個的。」
我不知道在賣身契上摁了幾次手印。
我不在乎,賣身契留不住我,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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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人想留我,更不會有人想跟我走。
除了她。
她那麼好看,宛如池中搖曳的睡蓮,叫我心慌。
我哪裡敢看她,隻別過頭去看地上影子,月光皎潔,將我們的影子交錯在一起,她頭上的金桂步搖,如碎冰碰壁,在我心上細碎亂撞。
說什麼喜歡?
還、還不如叫我殺人呢。
「你喜歡我嗎?」
她的笑容如為我取名的那個月夜,一樣溫柔。
叫我晃神。
她這樣嬌滴滴的大小姐就該找個門當戶對的夫婿,一輩子寵著她,叫她不知民間疾苦。
我知道趙家很有錢,能讓大小姐下輩子也衣食無憂。
跟我這樣的人,吃了上頓沒下頓,風餐露宿,這算什麼呢?
於是她一次次追問,我一次次垂下眼:
「不喜歡。」
「真的不喜歡。」
顧嬋:
他喜不喜歡我不重要,反正我也不喜歡他。
重要的是,現在我隻能靠他擺脫和趙有光的婚事。
眼瞧著日子一天天過了,他仍不為所動,我急得不行。
正巧碰上宋奶嬤嬤串門來送出月子的紅雞蛋,我記得她女兒大齡未嫁,怎麼忽然有了孩子?
「說來不怕姑娘笑話,從前也急。」宋奶嬤嬤笑的合不攏嘴,「後來還是去城門口那棵歪脖子樹下,跟徐半仙求姻緣求來的。」
玄學的力量?
送走奶嬤嬤,我連忙喊來顧影為我梳妝,出門一趟。
此刻正是春末,兩堤綠柳,蜂蝶翩跹。
我帶著顧影,七拐八拐,終於叫我瞧見了城門口歪脖子樹下,徐半仙的卦攤。
徐半仙正抱著拂塵和花白胡子打盹。
不同於旁的算卦攤子上面寫著什麼「能卜禍福,斷人生死」這種大話。
徐半仙的攤上隻寫著:
「不準退錢。」
算的不準就退錢。
不愧是大師,敢誇下這種海口。
察覺到我和顧影來了,徐半仙伸了個懶腰,拂塵點了點桌子上的標價:
「一口價,二兩銀子。」
我放下二兩銀子。
眼前徐半仙點點頭,眯著眼睛沉吟片刻:
「顧嬋,大小姐這名起得不ṱùₙ好,嬋拆字為女單,天上一輪孤月,注定孤孤單單……」
後來我和顧影說他算得準,因他一見面就知道我是大小姐顧嬋。
顧影隻是小聲地說:因為大小姐您是長安街上出了名的肥羊,無人不知。
「我的事情我清楚,先生不必說了。」我匆匆打斷了他,「半仙,您說說我旁邊這位郎君。」
徐半仙抿了口茶,斜眼瞧著旁邊的顧影:
「而你,天煞孤星,和她在一起,會害了她……」
顧影的眼睛一點點暗淡了下去。
ƭū⁴這真是求姻緣很準的算卦先生?
「一點也不準,退錢!」我站起身要走。
「不準退錢。」徐半仙的拂塵指了指牌子,「大小姐沒看見?」
「對啊,不準退錢……」
我才反應過來。
徐半仙那句不準退錢,似乎並不是我理解的:不準的話就退錢。
他的意思是:不準也不退錢。
顧影不說話,隻冷著臉,坐著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中匕首。
瞧著顧影兇惡,徐半仙的額頭上沁出了汗。
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
「那……老夫再送小姐一句話?」徐半仙用袖子擦了擦汗,「小姐借一步說話。」
我看了顧影一眼,走上前去。
「老夫知小姐心事,隻一句話送給小姐。」樹蔭在徐半仙臉上投下一半陰翳,他壓低聲音對我道,「世間萬般苦,小姐需自渡。」
這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
見我這般沒有慧根,徐半仙有些窘迫,他輕咳兩聲,斜睨了顧影一眼:
「小姐認準是他嗎?」
「是。」
「算命二兩,春藥三兩。」
「這藥一用一個準嗎?」我掂量著手中的粉末。
「不準退錢。」徐半仙拈著胡子,高深莫測地一笑。
徐半仙賣給了我春藥。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不和顧影有實質性的關系,他是不會松口的。
顧影卻戒備著我,叫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我親自下廚,顧影一口不吃。
我親自沏茶,顧影端起杯子又放下。
我疑心他看出了端倪。
可他神色如常,根本不像察覺出了什麼的樣子。
就這樣磨到了端午,我依舊沒有得手。
顧影似乎沒有過過端午,他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我教顧影剪五符,插艾草,低頭為他系上闢邪祈福的絲绦。
這溫情的一幕一直持續到——我笑盈盈地端著粽子出來。
我端著粽子,站在臺階上衝房頂的顧影喊道:
「你下來吧,粽子不是我包的!」
顧影坐在屋檐的嘲風獸旁,將信將疑:
「你發誓。」
「我發誓!」
這才叫他放下戒心。
雖然不是我包的,但藥是我下在裡面的。
顧影吃過很多苦,但是沒吃過粽子。
他竟然不知道粽子要解開。
他拿著粽子,正並著粽葉一口咬下。
驚得我趕忙為他剝開,捧在手裡遞給他。
「喏,要這樣。」我又怕他尷尬,忙解釋道,「這樣吃,不扎嘴。」
他點了點頭,低下頭,就著我的手,咬了口我手上的粽子。
他的發梢拂過我的手心,像……像狗狗。
奇怪,為什麼我心跳得這麼快呢?
我面上一紅,才要收回手。
他就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抬起頭,眼中猩紅一片,一步步將我逼退,直到我退無可退,跌坐在繡床上,他如捕獵般欺身上來,將我禁錮。
那雙初見時就叫我晃神的手,正將我死死摁住。
我努力裝著鎮定,我知道這世上的道理,一物換一物。
我要他帶我逃,自然要舍棄一些東西。
「顧、顧影……」
恍然間,他不是我熟悉的那個顧影,他是當初籠子裡那個惡狼,隻不過一直伺機捕獵,收斂著殺意。
他眼中沒有平日裡的逃避,沒有被我戲弄的惱怒。
隻有佔有。
一室燭光,我們的影子交纏在一起。
他慢慢逼近,我瑟縮著往後躲,直到我後背抵著牆。
他身子是燙的,牆是冷的。
他眸色深沉如砚,抽出我頭上的流蘇簪子,叫我頭發傾瀉下來。
我咬著下唇,隻聽旁人說過,這事兒似乎很疼?
我緊張地閉上眼,以為他要吻我了。
出嫁的小姊妹說,要做這種事情,要先親吻。
可是良久,這個吻也沒有落下,反而身上那股威壓消失了。
我猶豫著睜開眼。
眼前顧影紅著眼,顫抖著。
那支金桂流蘇步搖,簪尾染了血,在他手邊。
殷紅的血順著他的肩胛蜿蜒向下,滴滴答答打在我的手背,他忍著疼痛也要與我保持著距離。
他就這麼討厭我?寧願自殘也不要和我扯上關系?
是的,是這樣了。
所有人都討厭我,不過是礙於我大小姐身份,不拆穿罷了。
這一幕,我從很久以前,就無比熟悉。
我曾有幾個玩伴,賬房家的女兒茉兒,管家婆子的孫女梨兒。
我以為我們的關系要好,但凡有些好吃的好玩的,我也樂得分給她們。
那天我才得了兩個別致的糖人,一個大眼睛像茉兒,一個撅著嘴像梨兒,我喜歡的不行,一路上忍著嘴饞,顛顛地跑去送給她們。
茉兒和梨兒喜歡的不行,臨到我走了還在嘰嘰喳喳地誇糖人好看。
我美滋滋地走回去,卻又想到還有幾個新奇花鈿在我荷包裡,忘了給她們。
這一回去,我就看見她們把糖人丟在地上,踩得稀爛,Ṭů³嘴上咒罵:
「賤人,有兩個臭錢,便以為誰都要圍著她轉!」
「就知道哭,一哭就害得我們挨罵。」
地上那個糖人,是我舍不得吃的,卻被她們踩得稀爛。
她們憤憤地走了,我一個人在那裡站了很久。
那天秋風和煦,陽光很好。
我蹲在那裡,託著Ťű̂⁰腮看螞蟻搬糖人,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她們說的對,我顧嬋有錢,所以不管多精巧的糖人,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糖人尚且如此,人也不該例外。
那年冬天,我爹發落了管家和賬房。
堂內暖意融融,外頭風雪呼嘯。
茉兒和梨兒的家人,黑壓壓跪了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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