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天珠很想說不好,但它日日與乘嫋在一起,雖有時會被屏蔽,但也清楚藺霜羿是怎麼對乘嫋的。
回想在無暇峰的幾個月,藺霜羿對乘嫋的縱容和保護,又想到不久前特意送來的那雪蛟龍筋。雖然藺霜羿冷冷淡淡,但仔細想想,他對乘嫋確實挺好。
那句不好頓時就卡在了嘴裡,根本說不出來。
它想說藺霜羿對她好是因為季烆,但沒來得及開口,便聽乘嫋又道:“他有這樣對待過季烆嗎?”
當然沒有。
季烆連無暇峰都未住進去過。
回天珠感覺自己整顆珠都灰暗了:“你和季烆才是男女主,你喜歡的明明是季烆,喜歡了一輩子,這一世為什麼要變?”它的聲音裡滿是困惑。
喜歡了一輩子?
乘嫋輕點著桌面,唇角笑意散去,眼裡似有嘲諷,嘴上卻輕柔地道:“想要我不變也可以,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我可以考慮。”
回天珠不出聲了。
若非無法煉化它,若非沒有察覺到珠子對她的惡意,乘嫋才不會耐下性子與它演戲。
她聲音幽幽道:“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小珠,你知道感情是不受控制的。現在我還能回頭,可再過幾日,待我深陷其中,那便不一定了。”
丹田處,被困在法陣裡的回天珠焦躁的轉著圈。
……
晨曦穿透雲層,灑落大地,空氣中彌漫著晨露的清新。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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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嬰比試將於今日正式開始。
與金丹比試不同,元嬰期的比試規則不是抽籤,而是打擂。一共十個擂臺,第一日,各世家宗門盡可派人去搶佔擂臺。
時間為一日。
待到太陽落下,哪方勢力搶到擂旗,哪方便是擂主。第二日開始,便是守擂,其他人可隨意挑戰擂主。輸了下臺,倘若贏了,便成為新的擂主。
季烆今日將代表昆侖參戰,一早起來,先去向藺霜羿請安。
藺霜羿早早便起了,比平常的晨練時間還早了一個時辰。季烆出門時,便瞧見了正在院裡練劍的男人。
他今日著了一身黑衣,少了幾分飄渺的仙氣,卻多了冷銳的沉肅,顯得有些尖銳。
同是劍修,又是師徒,季烆敏銳察覺到師尊今日的劍帶著一股噬人的兇戾和煞氣。
他身體不由緊繃成弦,斬天劍感受到威脅自動飛出,在面前盤旋,發出了尖銳的嗡鳴聲。
季烆伸手握住劍柄,上前行禮:“弟子拜見師尊。”
藺霜羿沒有應他,隻偏頭看了他一眼,腦海中不自禁閃過季烆與乘嫋在問情臺上的畫面,他眼神一暗,手中無暇劍忽而朝他疾速刺去。季烆瞳孔一縮,下意識揮出斬天劍擋住。
兩股劍氣相撞,掀起了巨大氣流。
錚——!
刺耳的碰撞聲響徹整座院子,幾欲刺破人的耳膜,恰時從上空飛過的鳥雀更是被震暈落了下來。
砰砰幾聲。
旁邊的兩棵巨大的老樹從中裂開,枝椏斷落,轟然倒地。
刺啦——
季烆不受控制的後退了數步,鞋底與地面相摩,發出了嘶銳的摩擦聲。直退了數丈,他才勉強停了下來。
“反應太慢了。”
藺霜羿抬眸看他,面無表情,冷淡的評價。
季烆站直身體,忍下心底的震蕩,再次向藺霜羿拜下,沉聲道:“師尊教訓的是,弟子定會努力修煉,不負師尊教導。”
他以為藺霜羿方才動手,是在指點他。
季烆心口激蕩,回憶著方才一劍。雖隻一招,但已足夠讓他參悟。
藺霜羿不置可否,他輕撫了撫無暇劍的劍身,淡聲道:“再來。本君會把修為壓制在元嬰期。”
聞言,季烆臉色肅正:“多謝師尊指教!”
這是難得的好機會。
即便他是劍君弟子,但因為師徒兩人修為差距太大,藺霜羿頂多指點他幾句,或者教他劍法,從未與他對打過。
畢竟倘若藺霜羿認真,而今的季烆或許連他一招都接不住。
藺霜羿不耐道:“休得廢話,動手。”
季烆沉聲應:“是!”
師尊已把修為壓制在元嬰期,如此一來,他們修為相同,季烆不敢說自己能贏,但至少能撐過百招。
他握緊斬天劍,話音未落,整個人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前方急射而去。斬天劍攜著浩蕩之勢洶湧而去。
速度太快了。
隻是瞬息,便已到了藺霜羿面前。
藺霜羿身形未動,面色不曾有絲毫改變。微微抬手,便毫不費力地擋住了這一劍,聲音輕淡:“本君說了,太慢。”
話落,他手腕反轉,無暇劍瞬間化為無數劍影,把季烆包裹其中。
季烆面色沉然,並未慌亂。
比速度,他的確不是師尊對手。斬天劍兇猛剛硬,快不過無暇劍。但他也不是毫無反擊之力。
一力降十會。
他快,他便重。
季烆力貫劍鋒,斬天劍驟然變大兩倍,橫掃一通,人劍合一,力道之猛烈猶如重山壓頂,仿若席卷而來的風暴沉沉壓下了那無數劍影,竟當真破了這一招。
這一劍非同小可。
藺霜羿元嬰時便用這一招殺了一名化神圓滿的修士,輕松斬殺了高了兩個大境界的妖獸,在當時,便是出竅修士也不一定能完全接住。
季烆做到了。
在同輩之中,甚至比他高一個大境界的修士中,他優秀至極。
作為師尊,藺霜羿該高興。
他眸光微暗,什麼也沒說,隻握住無暇劍又是一動。這一回,無暇劍不僅快如閃電,還重如千山,如騰躍的巨龍毫不客氣的朝著季烆張開了巨口。
吼——
劍身劇烈震顫,氣勢磅礴,隱約似有龍吼之聲。
季烆根本來不及動作,那一刻,仿佛面對的是一隻兇惡至極的野獸,隨時都能吞噬了他,他隻能持劍一擋,卻完全無法擋住,斬天劍發出嘶啞的嘶鳴,快速震動,卻無法衝出劍陣,直至靈力耗盡,落在了地上。
劍身上,甚至出現了一道淺淺的裂痕。
砰的一聲,季烆膝蓋著地,重重跪在了地上。
“光有重,還不夠。季烆,你的劍也不夠重。”無暇劍發出愉悅的清鳴,在空中轉了一圈,才回到了藺霜羿的手中。他握住劍柄,不疾不徐地說,“我以為你能接下三招。”
結果才兩招而已,他便輸了。
與尋常人相比,季烆的確足夠優秀,但也不過如此。
藺霜羿忽然想,倘若乘嫋見到季烆現在這般狼狽的模樣,看到他輸了,她還會喜歡季烆嗎?
隻是兩招,便幾乎用盡了靈力,讓他精疲力盡。季烆臉色微白,眼中閃過一抹沮喪,但很快他便重新振作,叩首道:“謝師尊提點,是弟子自視甚高,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弟子受教,往後,絕不再犯。”
聽到這話,藺霜羿握著無暇劍的手心微微一緊,他淡淡嗯了一聲道:“起來吧。”
季烆站起身。
兩人一同往前走。
走了幾步,季烆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道:“多謝師尊那日出手解圍,幫弟子壓制住了同命蠱。”
說到此,他微頓須臾,才道:“師尊既然能壓制同命蠱,不知是否能有法子徹底解開它?若能,還請師尊助我。”
說著,季烆單膝跪下,朝藺霜羿一拜。
同命蠱非情人咒,沒那麼麻煩。藺霜羿的確能夠解開,隻不過需要費點力氣。即便他不行,想來姬赤野也有法子,但他為什麼要幫季烆?
季烆雖是他弟子,但此乃其私事。況且是他自己做下的決定,當然要由他自己解決。
藺霜羿並不想為他收拾爛攤子,更不想多管闲事。
他隻是師尊,不是他爹。
“沒有。”藺霜羿冷冷吐出兩個字。
季烆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也沒說什麼,隻道:“弟子明白了。那便隻能等族中尋來的蠱師研究出解決之法了。”
藺霜羿腳步微不可查一頓,想到了乘嫋與季烆的一年之約,沉默幾息,不動神色地問:“一年時間將過了一半,進度如何?”
季烆回道:“師尊不用擔心。快了,最多三個月,應該便能解決此事了。”
“是嗎?”藺霜羿撥了撥手腕上的佛珠,面色淡淡說了一句,“挺好。”
他朝前快走了幾步,沒多久,又忽然停下,轉頭,目光平淡地看向季烆,淡聲提醒:“同命蠱好解,情人咒卻難。別忘了乘嫋中了情人咒母咒,
——此咒不解,你們絕無可能。”
第59章
最後一句話, 藺霜羿是以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的,並未特意加重或者強調。說罷,他沒看季烆是何反應, 轉身大步朝前走。
季烆當然清楚藺霜羿說的是事實。
情人咒不解, 他和乘嫋依然無法回到從前。但平常, 他都下意識回避這個事實。
他看著生了裂痕的斬天劍, 又抬頭看了一眼前方那道冷若冰霜的背影,平息著體內滾動不息的氣血,大步跟了上去, 走在藺霜羿半步之後。
“謝師尊提醒。”季烆垂眸, 認真道,“但我以為世間沒有無解之咒,所以情人咒定然能解,無非是多費一點功夫和時間罷了。”
藺霜羿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季烆繼續道:“待情人咒解開, 便能還師尊清靜了。這些時日多謝師尊照顧嫋嫋。”
在一年之約未到期前,他和乘嫋的婚約仍然存在,作為未婚夫,他能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說這話。
藺霜羿腳步微頓,代表著憤怒和嫉妒的佛珠滾燙如炙焰,他手背青筋微微突起, 片刻,冷冷回了一句:“不必。”
他忍耐著心裡突起的那股火。
今日是個豔陽天。
太陽已經徹底升起,高懸在上空, 猶如火球, 灑下熾熱的烈焰, 分明還是早晨,卻已經釋放了數不清的熱意。
熱浪滾滾, 仿佛連空氣都是火燙的,熱氣蒸得人心浮氣躁,刺眼的日光刺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元嬰比試比金丹比試更受重視,再加上聽聞無暇劍君也出席了這次大比,因此,今日九胥凡有名姓的世家宗門和散修基本都到了場。
在場的人數比昨日還要多出兩倍。
藺霜羿仍然高居上首,這個位置能夠把下方的一切都納入眼簾。他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一圈,視線落在了皇室所在的地方。
其實皇室與他離得最近。乘宿的位置幾乎是與他持平,乘嫋站在他身邊,他們相隔不過幾丈,但這點距離在此刻,卻似乎難以跨越。
巳時,元嬰比試正式開始。
主持比試的是皇室派出的一位合體大能,未曾多話,眼見時辰已到,便直接高聲宣布了比試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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