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書回到帳中時,心緒已經平靜,她動作很輕地撩開帳簾,抬眸瞥了一眼,見榻上青年仍在安睡,不禁心下一松。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榻邊,脫去外衣,而後繼續小心翼翼地繞過季淮,向榻裡邊爬去。
爬到一半,季淮忽側了下頭,謝書心頭一跳,下意識停住動作,屏住呼吸,而後僵硬側首看去。
青年睡顏安靜,謝書方松口氣,繼續輕手輕腳地朝裡爬去,哪知才爬一步,一隻手很隨意地打來,正好拂過謝書雙手。
她沒穩住,隔著錦被,身體直直地砸在季淮肚腹之上。
身下一片柔軟,明明隔著衣衫和錦被,謝書卻仍好似能感受到青年身上的溫度。
完了,謝書心想。她僵硬地趴在季淮身上,一動不動。直到有隻溫熱的手,沿著她的臉頰輕輕撫過,而被撫過的肌膚寸寸發燙。
她在黑暗中無措地大睜著雙眼,加速跳動的心,恍惚要蹦出嗓子眼。
而後終於,季淮開口:“阿書?”
他似是方醒,嗓音比清醒時低沉喑啞些,穿過夜色傳入謝書耳中,讓人莫名耳熱。
她沒敢抬頭,下意識將臉頰向下,卻恰好壓進他沒挪開的手心中。感知到臉頰上的溫涼,謝書微怔,她本欲挪開,然挪到一半忽而停下,就那般僵在他手心裡。
這套動作下來,不禁讓季淮覺得手心裡有隻正在撒嬌的貓兒。
乖巧,溫順,惹人憐愛。
他不禁低低笑開,聲音清明許多,道:“撒什麼嬌?莫不是做了什麼錯事?”
謝書聽出他話中的調笑之意,然心底還是一緊,她連忙搖頭,聲音有些悶:“沒。”
季淮又笑了,他將手從她臉下抽出,隨手移到謝書後頸輕捻一下,輕柔的動作像是在給貓兒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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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書去哪兒了?”
謝書縮了下後頸,聲音小小地答:“臣妾去如廁了。抱歉,吵醒了殿下。”
季淮未言,許久才帶著笑音道:“保持這個姿勢不累?”
當然累,謝書的脖子很酸,然方才太緊張,實在不敢動。她撐著爬起來,爬到內側躺下時,身體依舊僵硬。
“還有幾個時辰才天亮,阿書接著睡會兒,明早回京,馬車上不便休息。”季淮抬手輕揉過謝書的頭頂,夜色中的聲音愈發溫和。
謝書連忙點頭,而後將半張臉縮到錦被中,困意上湧,什麼都來不及想,便很快進入夢鄉。
季淮聽著謝書均勻的呼吸聲,極輕地笑了聲,而後他收起笑,開始回想近日的異狀。
白日裡的那隻黑熊,也曾在前世出現。不過,與今日不同的是,那日黑熊奔出了密林,且射殺它之人乃是季召。
而今日他與季召皆在場,黑熊甫一出現,季淮的手就搭上了弓,然他很快發現不對,黑熊奔去的卻是季召的方向,於是季淮暫時停下動作。
當時季淮不明為何會有此變,然方才謝書從季召帳中出來的那個眼神,讓他有了猜測。
一個早已產生,卻久未確定的猜測。
他想起白日謝書的離席,當時未多想,此刻便有了思量。她與季召的離去幾近一前一後,歸來的時間也相差無幾,季淮很難不想到他倆在那時碰了面,而謝書在那時是否做了什麼事?
在這之前,仲秋之日,季管陶讓他食藕餅時,謝書忽然產生的激烈反應。謝書言她是從廚娘那兒得知他對藕過敏,然後來季淮讓人去問過廚娘,其答曰未曾向太子妃提過。
若未有人向她提過,那謝書如何是得知?不過前世的謝書倒是知曉此事…
當時季淮已有了懷疑,而那懷疑起初來自於那封假情報,而後在白日之事,以及謝書那個帶著恨意的眼神中確定…
謝書怎會恨季召?除非……
季淮的神色一變再變,他不願肯定心中那個猜測。背負那樣深沉的記憶太過痛苦,他寧願身邊女孩不知恨意,未歷血仇,單純地活在自己的天地中。
她蠢一點,傻一點,沒關系,季淮可以護著她,而不是……
身邊忽地傳來啜泣聲,季淮望去,見女孩白嫩的小臉上,不知何時落滿了淚水。她蹙著秀眉,口中不斷嚶嚀著。
季淮附耳過去,聽她哭著道:“爹爹,你回來,嗚嗚嗚爹爹…你回來…”
她一直重復著這句話,而後終於變成:“對不起,殿下,阿書錯了…阿書錯了……”
季淮心中一抽。
第26章 拒絕 他握緊她的手,一步步將她從黑暗……
他立刻忘記方才的分析,也顧不上確定此事的內心震動,他隻是下意識地輕拍著謝書脊背,一字一句溫柔道:“我在,阿書沒錯,莫哭。”
謝書沒聽見,她沉浸在睡夢中,被恐懼拉進深海,恍惚將要窒息。
她看到了宮門口的父親,穿著鎧甲的高大男人,他的面容堅毅冷硬,眸中卻暗含急切。他帶著身後的勇士,本欲來救他心愛的女兒和這天下的聖主。
可是他沒能進到宮門,宮牆上的□□手排排而立。
季召迎風而站,聲音冰冷:“大將軍攜兵入宮,意欲謀反,殺——”
滿地的鮮血中,堆積的屍體上,她看見父親發紅的雙眼……
父親死了,死在萬千箭雨之下,死在遍野屍體之上。他死時,布滿厚繭的粗粝大手上滿是鮮血,那雙手指著宮門口,目光也對著宮門口。
他看著女兒所在的方向,指著那個再也無法到達的方向,難以瞑目。
而後他的屍身被季召斬下,並隨手將那顆未瞑目的頭遞給手下,淡淡道:“叛賊已誅,其首懸於城牆三日,以示眾人。”
謝書的心被人狠狠撕扯著,她哭得難以自抑,黑暗將人吞噬,眼前所見全是痛苦絕望,讓人一瞬肝腸寸斷。
她滿心隻有一個想法:爹爹,回來,你回來——
屍橫遍野,滿眼瘡痍,卻在一刻被碾成粉末。粉末四散開來,黑暗中謝書見到一座水牢。
水牢裡有位青年,他垂著頭,長發半披於肩。青年的身上滿是傷口,但神情平靜。
而後一個玄衣人進來,他手中拿著劍,謝書聽那人道:“對不住了,陛下。”
劍尖閃著鋒芒,謝書目眦欲裂,她想大叫,卻發不出聲,隻能壓抑著哭音,在心中一句句吶喊——對不起,殿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我該死!淚水模糊了雙眼,謝書滿心絕望。
萬念俱灰之際,忽有暖陽照來,她被裹挾在金輝之中,周身是木蘭花的花海。
而在那木蘭花叢中,謝書見到了她的殿下。他笑得那般溫柔,那般好看。
他對她伸出手,對她道:“我在,阿書沒錯,莫哭。”
不,她錯了,她永遠愧對殿下!謝書這般想著,卻仍跌跌撞撞地奔向那人,將手放到他的手心。
他握緊她的手,一步步將她從黑暗中帶出。
他們牽著手,一同走到天光下——
*
清晨,林間鳥兒啼叫聲不絕,謝書被吵醒,她神情恍惚地坐在榻上,感覺自己好似做了個很長的夢。
然她不記得那夢是什麼,隻心底還殘留著壓抑的疼痛,使得她難受地喘息一聲。
而後額上忽像是被羽毛撫過,謝書抬頭,就見季淮立在榻前,正溫柔地看著自己。他的手指輕撥過謝書額發,漂亮的桃花眸似含著細碎的光。他輕聲笑道:“阿書,天亮了,該回家了。”
謝書傻傻點頭,連忙起身收拾完畢,不久便隨眾人上了馬車。
車隊駛離西山。
*
回京後,皇帝立刻派太醫去了安王府。安王被黑熊襲擊,斷了左臂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京都。對此,人人唏噓,道天意弄人,安王怕是再難成氣候。
季召歸來後一直在府內修養,謝書已愈半月未見此人,然她並不覺像眾人那般,覺得季召再難成氣候,她想起那日季召於帳中之言,心中隱隱感覺此事未完。
時值深秋,隨著雨水的增多,天氣也愈發涼了起來。
謝書去未央宮請過安後,方回到東宮,天上便落下雨來,轉眼將路面滴湿。
她立在廊檐下,微風拂過,絲絲冷意浸骨,不禁瑟縮一下。侍女環兒見到,連忙進殿拿了件雲絲披風為她披上。
謝書由環兒動作中,眸光注視著雨幕,而後落在院門口,輕聲問:“殿下還沒回來嗎?”
環兒回道:“是,太子殿下還未下朝。”
“他有帶傘嗎?”
“未帶。”環兒猶豫片刻,繼續道:“娘娘不必擔心,封一不會讓太子殿下淋著的。”
謝書知曉季淮自是不會淋著雨,然她沉默一息,仍是笑道:“本也無事,備好傘,我們去看看。”
“是。”環兒為她將錦帶系好,而後轉身進去。
等她們踩著雨水,緩緩走到金鑾殿時,朝會已經結束。謝書四下打量,未看見季淮,猜測他是否已經離去。
環兒問了內侍後,向謝書道:“娘娘,奴婢問過了,李公公說太子殿下下朝後,隨陛下去了乾寧殿。我們要過去嗎?”
謝書點頭,而後環兒給她撐著傘,主僕二人朝乾寧殿而去。
乾寧殿內——
季淮將讓人查到的消息,簡單告訴皇帝。
皇帝聽後,略微沉吟:“所以說那隻黑熊未曾被馴養過,許是無意闖入西山?”
“是。”季淮點頭:“看那黑熊肚腹,應是幾日沒有進食,約莫是餓極,又被人驚擾,才做出傷人之事。”
皇帝緩緩點頭,隨後輕嘆一聲:“看來是天意讓你三哥遇此禍事,你得空多去慰問一番,叫他寬心才是。”
“兒臣知道。”季淮應聲後:“若無事,兒臣先行告退。”
“嗯,下去吧。”
“是。”言畢,季淮轉身出去。
他走到殿外,方覺竟已落了雨,本欲吩咐封一去拿傘,就見孟若珍持傘從殿外而來。
“表哥。”孟若珍走近後,笑道:“我就猜到你沒帶傘,給。”說著她將手中的傘,遞給季淮。
季淮沒接,他此刻沒笑,神情較常日冷淡:“表妹的好意,孤心領了,然以後不必勞煩。”
他看著雨幕,白玉般的側顏精致無比,卻隱帶幾分深秋冷意。沉默一刻,他直言道:“表妹無需將心思花費在孤身上,無論孤往後是否會立妃,皆與表妹無關。”
季淮一向溫其如玉,待人接物處處寬厚有禮,孟若珍還從未見到他這般冷淡的神情,不禁微怔,一顆心也像是暴露在雨中,被淋得潮湿冰冷。
“表……”她正欲再言,就見本氣息冷淡的季淮,瞬間變得柔和起來。他的唇角輕勾,眸中溢出絲絲暖意。
而後孟若珍聽他又道,聲音卻較之前溫潤許多:“再有,以後莫去阿書面前多言,她不喜你。”
孟若珍轉眸,見到了煙雨間,緩緩行來的謝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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