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侯府後,我才知道這個家裡沒有一個人。
陰森森的祠堂裡擺滿牌位,管家嘆了口氣:
「男女老少都戰死沙場了。」
我理了理身上的大紅嫁衣:「所以……娶我的是哪個?」
一個牌位突然倒了下來。
1
「少夫人,侯府的所有主子都在這裡了。」
年邁的老管家喘著氣,為我打開祠堂的門。
所有僕人都站在顧氏祠堂外,隻有管家福叔陪我進去。
陰森森的祠堂中,黯淡的燭光跳躍著,映在面前林立的牌位上。
一眼掃過,大約有數十個牌位。
最近的牌位上,生卒年算下來不過十六歲。
我輕輕挑眉。
這就是我那人人稱贊心善的繼母專門給我挑的上好婚事?
身旁的老管家見我沉默,望著牌位長嘆一口氣:
「侯府裡的男女老少都戰死沙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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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您若不願意,老奴……」
老管家面色擔憂,眉頭輕皺。
似乎等我說不願意的下一秒就要把我打包送回吏部尚書府。
畢竟在大澧朝,全家死絕的人家,在世人看來,還是很晦氣的。
就連嫁進去的女子也要遭人唾棄。
哪怕顯赫如鎮北侯府,也不能免俗。
我偏頭直視面帶憂慮的老管家,輕笑:
「誰說我不願意?」
笑死,全侯府憑我一個人做主。
美的嘞。
沒有理會面露欣喜的老管家。
我抬手理了理身上的大紅嫁衣:
「所以……娶我的是哪個?」
哐當——
一個牌位突然倒了下來。
2
「啊!」
幽靜陰森的祠堂中,一陣陰風吹過。
老管家悚然一驚。
待看清牌位的位置後,他怔然片刻後痛哭出聲:
「是少爺!少夫人,是少爺知道你來看他了!」
哭聲悲愴。
我咽了咽口水,站在原地沒動。
胡子花白的老人跪在地上,哭得涕淚滿面:
「侯爺,夫人,少夫人來了,咱們顧家有人了!」
「你們就安心地去吧,我和少夫人會把顧家守好的!」
福叔伏在地上,哭得哽咽難言。
我搖搖頭,將自己的害怕壓下去。
鎮北侯府顧家世代滿門忠烈,現在卻隻剩一個老管家看家。
連一個剛嫁進來的新婦都能支撐起侯府門庭了。
聽起來就讓人心酸。
我嘆了一口氣。
沒有理會福叔,走上前將牌位扶起來。
牌位入手十分沉重,上面寫著「先兄顧少陽之蓮位」。
我不動聲色地將牌位擺正,回頭安慰老管家:
「福叔,我看過了,是牌位沒擺正,風把它吹倒的。」
老管家聞言停止哭泣,呆呆跪著。
良久才苦笑出聲:
「也對,少爺都……是老奴失態,嚇著少夫人了。」
福叔用袖子一抹臉,晃悠著站起身,對著我佝腰拱手:
「天色不早了,老奴讓小雀送少夫人回房歇息。」
我點點頭,在福叔的陪伴下慢步走出祠堂。
祠堂大門關閉的最後一瞬。
我回頭。
顧少陽的ṭū́₋牌位前,赫然站著一個白色的虛影。
一邊撥弄牌位一邊嘟囔:
「小爺這麼重的牌位,風能吹得動?福叔真是老糊塗了,這種話都信。」
3
第二日,我早早便喚來福叔。
看著福叔疑惑的神色,我垂眼:
「福叔,新婦進門第二日理應拜見公婆。」
「隻是……如今他們已在九泉之下,不知我可否去祠堂為他們親手上一炷香?」
福叔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當然可以。」
白日裡的顧氏祠堂並不陰森,福叔將我引至門外:
「少夫人,老奴就不陪您進去了。」
我點頭,轉身走進祠堂。
望著祠堂內整齊擺放著的數百牌位,我輕吸一口氣。
聽聞自大澧朝建立以來,每每邊境受襲,鎮北侯府都是第一個請命出徵。
世代如此,無一例外。
我將手中的香插入香爐,恭敬一拜。
再次起身,一個白色虛影站在我旁邊。
我呼吸一窒,微微側臉。
虛影身形颀長,正背著手面色沉凝地盯著牌位。
我看著他,隻覺得有些眼熟。
定了定神,半晌才猶疑地開口:
「……顧少陽?」
他身形一僵,一頓一頓地低下頭。
俊秀英氣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一雙桃花眼睜得極大:
「你能看得見我?」
我面無表情:
「為什麼看不見你?」
顧少陽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我待了這麼長時間,你是唯一一個能看得見我的。」
我才知道,顧少陽已經在鎮北侯府的祠堂中待了一年。
算了算時間,應當就是他的死訊剛剛傳到京城的時候。
由於出不了祠堂,直到昨晚,他看見我穿著嫁衣來到祠堂。
他才知道,福叔做主替他娶了我。
「我掉下山崖後,睜眼就發現自己回到了這裡。」
「我最開始以為自己是做夢,直到……少婉親手給我刻了牌位。」
他語氣艱澀。
我抿了抿唇,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個生卒年不過十六歲的牌位。
上面寫的是:
鎮北侯府第十三代顧至先之女——顧少婉之蓮位。
4
顧少陽告訴我,昨晚他並非有意撥弄牌位嚇我。
他並不能碰到任何東西。
直到昨晚聽到我的話,他忍不住推了一下自己的牌位。
「昨天你走後,我又碰不到東西了。」
顧少陽無辜地眨眼:
「阿寧,我覺得跟著你,我就可以離開祠堂了。」
那份熟悉感又湧上心頭,我抬眼直視他:
「顧小將軍,我與你從未有過交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他面色一僵:
「是福叔告訴我的。」
騙子。
剛剛還說昨晚才知道我嫁進侯府。
我輕哼一聲,沒有理他。
轉身走到祠堂門口:
「還不快過來?」
顧少陽飛速飄過來:「來了!」
在府裡眾丫鬟的圍觀下,我陪著顧少陽來回進出祠堂大門。
試了好多次,顧少陽就算沒有我陪著,也可以離開祠堂。
眼見她們的目光越來越詭異,我急忙站住腳:
「好了,再試就不禮貌了。」
見我窘迫,顧少陽忍不住大笑出聲。
我瞪他一眼,他才忍著笑連連作揖:
「是我不對,還請虞小姐大人不計小人過。」
年輕俊美的少年將軍彎著腰,劍眉下是一雙璀璨如星的雙ƭųₖ眸。
笑吟吟地盯著我,向我討饒。
臉微微發燙,我攏了攏袖子,強自鎮定:
「無礙。」
顧少陽朗笑一聲,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也笑了一下。
笑意消散,我輕聲道:
「打聽一下鎮北侯府的事,尤其是顧少陽。」
「是。」陪嫁丫鬟碧影應聲。
5
回門那日,顧少陽笑嘻嘻地鑽進馬車坐到我身邊。
馬車後面是福叔安排的滿滿一車回門禮。
見我盯著他,顧少陽臉色微紅:
「我是你夫君,自然是要陪你的。」
馬車停在虞府前,如我所料,門口並沒人來迎接。
顧少陽擔憂地看向我,我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後爹。
平ẗüₖ民百姓家如此,吏部尚書府也一樣。
我五歲時,我娘走後不過半年,我爹就抬了繼母進門。
那時我站在人群中,看我爹春風得意地坐在高頭大馬上。
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氣,背後的喜轎上,坐著他的嬌妻。
周身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而我恨得全身發顫。
我娘臨死前,用枯瘦的手指攥著我爹的袍角。
臉色蒼白Ṫų₇,苦苦哀求:
「虞郎,我知你一直嫌我家商賈身份低微,無法再為你的仕途提供助力,我不奢望我死後你不娶續弦。」
我娘另一隻手緊緊捏住我的手腕,用力將我拉到我爹面前。
她用力地喘了幾口氣,才斷斷續續說道:
「我隻求你再等三年,等盼盼長大,就當、就當抵了這些年來我家供你科舉的情義。」
我娘眼含盈盈淚光,哀求地看著我爹。
為了抓住我爹,她半個身子都探出床外,幾乎要跌到地上。
我看見我爹半張臉隱在暗處,黑沉沉的、面無表情。
好半晌,才聽見他低沉地「嗯」了一聲。
聲音雖輕,但我娘仍聽見了。
她松了一口氣,嘴角扯出一抹笑,緩緩向後跌去。
緊握著我的手也無力地垂下去。
我娘知道我爹看不起她,也不喜愛我。
我外祖父走得早,留下的錢全部給我娘做嫁妝,我娘又全部用來供我爹科舉交友。
家財散盡,沒想到卻供出來一個得勢便猖狂的中山狼。
她怕她走後,我受繼母磋磨。
於是在臨死前,舍下臉面拼命為我求來一絲喘息之機。
短短半年,我爹就將它拋之腦後。
狼心狗肺,不過如此。
6
在去花廳的路上,恰逢虞府的管家送一位長須男子出門。
我隻掃了一眼,便低頭側身避開。
沒注意到顧少陽在看到那人時,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興許是我爹還要點面子,他竟來了我的回門宴。
沉默著吃完一頓飯,我爹放下碗筷,語氣沉沉:
「你如今也算是侯府的主人了,身份地位自與之前大不相同。」
「家裡養你這麼多年,若日後有用到你的地方,你萬不可推辭。」
我抬眼,隻見我爹面色冷漠,眉頭皺得極緊。
連一絲父女親情都不願裝。
繼母仿佛什麼都沒聽到,隻悠悠地盯著面前的碗碟。
繼妹虞涵則期待地望著我,按捺不住地想開口。
我柔順地低下頭:
「是,父親。」
回到侯府,顧少陽罕見地沒有出去亂飄。
「阿寧,你可認得我們進府時看見的那個男子?」
我一怔,看著顧少陽認真的神色,便開口:
「應當是我繼母的表兄,之前在府中也碰見過幾次。」
頓了頓,又補充道:
「我繼母娘家姓張,其父是兵部尚書張同。」
顧少陽沉默片刻,才點點頭。
7
不過一周,碧影就將能打聽到的消息都匯集給我。
因為最近不知顧少陽在忙什麼。
總是神出鬼沒,不回侯府。
我便放心地直接坐在窗邊看起來。
四年前,南、北兩邊境各有外族來襲。
大澧腹背受敵、危在旦夕。
當時能用的武將不多,所以朝堂上文臣多是主和派。
然而鎮北侯府的侯爺、我的公公顧至先卻執意主戰。
他與當時十六歲便已小有名氣的顧少陽各自請命,一北一南。
北邊戰事膠著,外族勢如破竹、已經連破兩城。
僅憑公公一個人,勝算不大。
臨行前,婆婆蔣容放心不下,便去皇宮請命,和丈夫一起出徵。
婆婆出身將門虎女,自小兵法倒背如流,功夫武力不遜男兒。
因此,聖上便同意了。
邊疆最終平定下來。
可是,出徵的時候侯府去了三個人。
回來的時候卻隻有顧少陽,和兩個牌位。
偌大的鎮北侯府中,隻剩下顧少陽和顧少婉兄妹倆。
彼此相依為命。
顧少陽十九歲時,北邊又起戰亂。
一直不肯上表承襲爵位的顧少陽再次請命出徵。
這次,顧少婉等來的是大澧戰敗、兄長身亡的消息。
朝中霎時掀起對鎮北侯府的一陣攻訐。
「若非顧少陽年少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貿然出兵,我們怎麼可能失敗!」
「這倒也罷了,前方傳來線報,顧少陽在最緊要關頭做了逃兵!」
「想來鎮北侯府世代忠勇不敗的名號都要敗在他一個毛頭小子身上了。」
……
此話甚至傳至民間。
那段時間,每天早上鎮北侯府門前都會出現成堆的垃圾和臭雞蛋。
當時北邊戰亂仍未平息,十六歲的顧少婉進宮一趟。
帶回了出徵的聖旨。
這次,福叔等啊等,終於等來了大澧戰勝的喜訊。
和顧少婉戰死沙場的消息。
8
虞涵來侯府拜訪時,我正跟著福叔學習管理侯府的產業。
我讓人將虞涵請到花廳,自己才緩步過去。
虞涵自小便喜歡搶我東西。
我有的,她要搶。
她沒有的,我不許有。
想來這次也是一樣的。
我到時,虞涵正蹺著腿喝茶,滿意地打量四周,一副侯府主人的模樣。
見我進來,她不滿地翻了個白眼:
「走這麼慢,是想讓我三催四請嗎?」
頓了頓,她語氣和緩些:
「罷了,我來是有事情找你。」
等周圍的丫鬟都退下去,她才趾高氣揚道:
「如今你也算當家了,侯府的東西應該都任你處置了țú₈。」
「我是你妹妹,沾點光不算過分吧?」
「我也不要別的,我記得顧少婉有一套紅寶石頭面,價值連城、華美異常,你去給我拿來。」
我臉上的笑頓住。
隨後加深笑意:
「好,我去給你拿,天氣炎熱,讓丫鬟帶你去後院的蓮花池旁走走吧。」
後來,我在自己的妝奁中清點首飾時。
丫鬟急急地跑來報信:
「少夫人,虞家二小姐掉進蓮花池了!」
我再也坐不住,焦急地趕過去。
虞涵正哭得涕淚橫流,看見我便嘶吼:
「我當時就感覺有人推了我一把!」
「你這個賤人,肯定是你!是你故意指使人把我推下去的!」
我抿嘴,委屈地垂下眼:
「妹妹說什麼都行,隻要你身體別出事就好。」
等把哭叫不停的繼妹送走,再回房間時,我看見顧少陽雙手作枕躺在房梁上。
無比愜意。
看我進來,他坐起身,臉上是燦爛的笑:
「怎麼樣,我做得不錯吧?」
9
虞涵和我說話時,顧少陽正好來尋我。
他告訴我如今他已經可以碰到實物。
心中一動,我就讓丫鬟帶著虞涵去蓮花池逛逛。
搶我的東西倒也罷了。
竟然貪婪地想要顧少婉的東西,也是該讓她長個教訓了。
我沒有理他,反問道:
「這些天你去做什麼了?」
顧少陽眨眨眼,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
「哎呀,今天天氣真好,吃什麼呢?」
我垂下眼,淡淡開口:
「你是去找當年兵部尚書張同與我爹幾人勾結吞沒糧草,用石子代替糧草運至前線的證據,對嗎?」
顧少陽神色一變,眼神銳利:
「你怎麼知道?」
我抬眼,微微笑了一下:
「你要的東西,我都有。」
十四歲那年,因為偷聽到繼母想將我嫁給我爹的一位同僚做續弦。
我腦子混亂地在府中亂走。
等回過神,我才發現已經走到了前院一處偏僻地方。
我心中害怕,剛打算離開。
就聽到兩個腳步聲停在不遠處。
是我爹和張同。
他們得意地炫耀著隻是一個小小的計謀,就讓鎮北侯府的侯爺和侯夫人死無全屍。
我蹲下身藏在草叢中,緊緊捂著嘴,不敢出聲。
同時意識到,我一直在尋找的扳倒我爹、為我娘報仇的機會。
來了。
後來,因為我爹對書房看管不嚴,我便偷偷尋了個機會潛進去。
將他與張同的書信和糧草賬本全部偷出來。
再放了一把火,將書房燒了。
因為時機不到,我一直將東西藏起來,沒有拿出來過。
現在看來,時候到了。
10
我和顧少陽一起將東西拿出來。
我手上的是四年前我爹與張同等人的往來書信與賬本。
顧少陽手上的是一年前張同與其他人交流的書信。
看著這堆證據,顧少陽面色沉凝:
「當初爹娘齊齊戰死我便覺得不對勁,私底下調查卻沒查出不對勁。」
「直到我叫人往北邊尋,找到一個當初在我父親麾下的一個幸存的兵卒。」
「他告訴我,前期的糧草雖摻了些沙子,但也可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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