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舊夢第1章

我叫溫羨，上海某溫富商家的大小姐。

生處亂世，我本可以在家安穩當個千金，

卻不曾想，我爹這個暴發戶做生意破產了，

我便成了某人的五姨太。

1.

我那老爹為了度過此次劫難，

把我送給了可以救他的江禮做妾。

老天爺啊，我怎麼攤上這麼個貪財老爹？

2.

江禮，

出身軍閥世家，十六歲就能獨自帶兵，

唯一缺點就是……

妻妾成群。

3.

我進門成了五姨太。

大夫人，是和他定有娃娃親的、書香門第的大小姐，林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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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太，能歌善舞，曾經是百樂門紅極一時的歌女，晚媚。

三姨太，江禮初戀，留洋歸來的千金小姐，陳初韻。

四姨太，難民出身，逃難來到上海，陰差陽錯地救下江禮的醫女，白採秋。

4.

好家伙！

一個青梅竹馬，

一個朱砂痣，

一個情竇初開，

一個白月光。

就我這硬生生地被安排進來，

顯得多麼……生硬。

5.

確實怪我那貪財老爹。

得！我也不挑，

反正都是嫁，嫁誰不是嫁。

況且如今我都進門了。

6.

可我實在鬥不過她們啊，

特別是二姨太，

脾氣可暴躁了，

稍微不小心，

就被罰跪。

得！

嫁都嫁了，死又如何？

每次我就這樣安慰自己。

7.

相處這幾天下來，

我發現，這些「花兒」各有各的特點。

8.

大夫人，

闲時就養養花、種種草，

或是刺繡、抄經頌文，

保留了點兒封建思想，

平日很少管這些姨太的事，

但隻要她一插手，就能把姨太們全震住。

9.

二姨太，

闲時除了打麻將就是唱歌、跳舞，

路經她房門都能聽見她說夢話：

「糊了！給錢！」

骨子裡帶有韻味，

愛財但不貪財，

容貌算得上整個上海灘數一數二的。

10.

三姨太，

直來直去、大大咧咧，嘴硬心又軟。

表面不拘一格的留洋小姐，其實是個「八卦精」，

上海灘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11.

四姨太，

走得與我挺近。

她性子溫和，比較佛系，不爭不搶。

聽說她以前跟隨她師傅行醫，醫術十分了得。

12.

這江家宅裡，

最不對付的人就是二姨太和三姨太。

可能是三姨太直來直去的性子，

真就見不慣二姨太那種扭捏造作的人。

反正隻要有她倆在的地方，

哪裡都能吵起來。

13.

最近上海戰爭頻發，

大多數富貴人家逃難離開，

江宅的下人也走的走、逃的逃。

江禮因為在軍營回不來，

所以我們幾位姨太也不敢輕舉妄動。

14.

二姨太因為湊不齊牌友，

死活拖著三四姨太和我湊一桌。

因為三姨太和了二姨太的牌，

她倆又吵了一架，

最後推牌，不歡而散。

我和四姨太看得一臉懵

……

15.

不記得是幾月幾日，

上海灘某處又傳來幾聲槍聲。

二姨太說我膽子大，

嚇得賴在我房裡不走，

正好遇到四姨太來治我的腰傷。

16.

說起我這腰傷，也是奇葩。

因為三姨太嫌二姨太湯裡放鹽太少，

兩人你爭我吵，

差點兒把廚房炸了。

我怕她倆打起來，

為了去攔她倆，

不慎扭傷了腰。

17.

「砰！砰砰！」

遠處又傳來幾聲，

寂靜的夜變得更加可怕。

三姨太進來時，

看到二姨太在我被窩裡捂得嚴嚴實實，

竟笑出了聲。

18.

過一會兒大夫人聞聲趕來。

整個上海灘停電了，

是區域停電，

可能是軍統在找間諜的電報機。

我們五個抱團兒待在我那小小的臥室，

一時這氣氛，

竟還有點兒…

溫馨？

19.

呃……

要不點蠟燭打個牌？

三姨太開口故意諷二姨太道。

月光透過窗戶，

大家看到二姨太的頭偷偷地從被窩裡探了出來。

果然……

二姨太就是賭神。

20.

當然，

我們沒有心思打麻將。

大夫人一直聯系不上江禮，

大家懷疑他出事了。

我們這五個人裡，

有爹有媽且還在世的，就隻有我一人，

但是……

我那老爹，早就卷錢跑路了，

投靠肯定不行。

所以，沒有別的辦法了。

21.

今夜過得漫長，

大家都熬到朝陽升起，

才敢各自回房補覺。

可不到一會兒，

頭頂敵人的飛機投下炸彈，

上海，

淪陷了

……

22.

為了躲避災難，

我們被軍統的人送去防空洞。

從昨晚到現在，

我隻睡了兩個時辰，

大家都迷迷糊糊地被送了過去。

吃的沒帶多少，

所幸的是，

軍統的人都知道我們幾位是江禮的妻妾，

所以格外對我們照顧。

23.

這是頭一次，體會到同甘共苦的感覺。

防空洞裡，

有些百姓沒吃的隻能活活地被餓死；

有的不顧安危出防空洞尋食，再也沒回來；

還有的孕婦臨盆，

卻因為沒有良好的生產環境而大出血死亡。

24.

沒幾天過後，

防空洞來了好多穿黃衣服的軍官，

說些我們聽不懂的話。

他們舉著槍，讓我們抱頭蹲地。

四姨太很機靈，看形勢不對勁兒，

趕忙讓我們往臉上抹灰。

25.

他們用癟腳的中文問大家，誰是江禮的老婆？

我們五個都不敢站起來。

那帶頭的軍官又開口，

要是我們不說，

他們就從頭開始，一個一個地殺，

直到全部百姓被殺光為止。

「三、二、一」

……

26.

「我是江禮的妻子！」

這句話我想替大夫人說的，

我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

可是她還是站起來勇敢面對了。

他們把大夫人綁起來，

想要把她帶走時，

竟瞧見了蹲在牆角的二姨太。

27.

那些軍官面露猥瑣，

二姨太嚇得立刻低下了頭。

「你，叫什麼的，名字。」

再一次，

蹩腳的中文、猥瑣的語氣。

二姨太沒有說話，

她可能被嚇到不敢吭聲兒了，

嚇到連說話都不會了。

28.

「你，不說話，很好。」

他們把二姨太抓出來。

她確實很好看，

即便是臉上抹了厚厚一層灰土，也遮不住。

她是能在人群中一眼被瞧見的人。

所以，

毫無徵兆地，

他們綁走了二姨太和大夫人。

29.

三姨太緊緊地捏住我的衣角，

她整個人嚇得都在顫抖。

那些人走遠，她才緩緩地松開，

如今隻剩下我們三個了，

大家都驚魂未定。

「我該救她們的，我們該救她們的。」

我顫抖著說出這句話，

竭力止住抽泣。

30.

四姨太呢？

她現在整個人僵在原地，

臉色病態地發白：

「怎麼辦，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還不能死，我還不能死。

31.

我們被綁上了車，

三輛車：

一車女性，

一車小孩，

一車男人。

32.

三輛車朝著不同方向行駛。

三姨太告訴我，

那是日本人。

33.

日本人？

我從小在老家的院子裡長大，

一直以為這世界上隻有我們一種語言的人。

剛開始我完全不懂留洋是什麼，

我不懂電話如何使用，

我不會關心別的大事。

從前我好局限，

隻會每日坐著黃包車，

定時定點去小巷裡吃生煎。

34.

日本人……

我們被日本人綁架了。

他們侵佔了我們國土，

肆意妄為，

不懂禮數。

35.

所以，江禮到底去了哪裡？

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們會被帶去哪裡？

還會再回到這片國土上嗎？

36.

坐在日本人的車上，

我想了很多很多，

包括我死後的模樣。

37.

後來，

我隻記得有人來救我們了。

車外的槍聲震耳，

我們在原本繁華的上海街道四處逃散，

人好多，好擁擠，我和她們走散了。

我好像被人撞暈了，

四周好吵鬧，

我感覺我要死了。

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