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皇後有孕七月,傳來薛貴妃有孕一月的喜訊。
來我宮裡通報的宮人彎著腰,臉上帶著喜氣洋洋的笑。
我把玩著手裡的白棋沒有繼續放到棋盤上,李懋皺眉將黑子丟在棋盤上,並沒有如宮人所想的開心,平淡的說,「不合時宜。」
我道了恭喜,讓人引著宮人下去,李懋起身離開,他要去看林皇後,皇後少女心性,他擔心這個消息會讓林皇後孕中多思,對身體有礙。
剛得的喜訊,下午李懋傳旨後宮,薛貴妃有孕一事不許聲張,尤其不允傳到皇後耳中。
隔日李懋坐在貴妃雲霞殿的主位之上,冷眼的掃過一眾妃嫔,「在皇後誕下皇子之前……出月之前,不可因瑣事讓皇後不快,否則嚴懲。」
所有人低頭應是,他轉而對薛貴妃吩咐,「皇後臨近生產,正是要緊之時,有孕的女子不可操勞,近日你就不要出雲霞殿了,安心處理宮務,替皇後分擔些。」
我忍不住抬眸看了眼薛貴妃,薛貴妃面色平淡,端莊依舊,和高臺上寶相莊嚴的雕塑一般。
連我都忍不住心驚,她卻毫不在意。
四月時李懋恐林皇後不耐暑熱,早早帶著她去行宮避暑。薛貴妃孕中不適又逢暑熱,對她越發折磨,宮中太醫令和資歷深厚的太醫都被李懋叫走照顧皇後,剩下寥寥幾個太醫被我盡數喊來雲霞殿伺候。
六月酷暑,林皇後在行宮之中誕下大公主,李懋的第一個孩子,剛出生就封號長樂,毫不掩飾帝王的寵愛。
薛貴妃撫著顯懷的肚子看著瓶中荷花,「長樂永安,好封號。」
與林皇後孕中無甚不適不同,薛貴妃孕中反應劇烈,水腫嘔吐,我是未曾有過身孕的人,看著那個美豔高貴的貴妃變得憔悴虛弱,隻覺得害怕。
「她會不會死?」死亡這個詞匯我經歷過一次,深淵一樣的恐怖,我不想再來一次。
替我打扇的茯苓聽到我的問話,死水一樣的眼眸出現了波動,幽幽盈滿了淚,「小姐……,不會的。」
那天夜裡我做了噩夢,夢裡茯苓替我把牆上的梯子推走,「小姐,不會的!你快走吧,大不了老爺打我們幾鞭子,我跟著你在西北這麼久,身子骨都壯了不少,挨幾鞭沒啥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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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苓。」我騎在牆上萬分不舍,猶豫一番朝她伸手,「我們一起走。」
茯苓快速的擺手,急切的催促我,「快走吧小姐,他的馬帶不走三個人的,更何況……我不想離開阿生。」
院門外望風的憨厚青年聽見這句話摸著頭傻笑,他不善言辭,隻能搓著手更加努力的看著院門外。
「快走,小姐。」
我翻身下牆,牆下已經有人騎馬在等,我坐在他身前,他低聲對我說,「走了。」
我重重的嗯了一聲他才揚起馬鞭,帶著我在黑夜中前行。
後面的夢境太過模糊,最後定格下來是完全寂靜的黑色畫面,無數個晃動的黑影在我身前,和藹慈祥的外祖父冷漠的俯視我,他負手讓開,臺階下兩個人被捆在長凳上。
「妖言惑主,行刑。」
沉重的木板一下下的砸向那兩個人,沉悶的撞擊聲好像不是在打人,隻是錘打爛肉。
黑色的畫面裡蔓延開血紅,我跪在地上想喊出來,喉嚨卻被扼住一樣,不管怎麼掙扎都發不出一個音節。
我祈求外祖父住手,沒人有看我,矗立著的黑色人影像一道道柱子將我關在中間,我隻能跪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那兩個人受罰。
「不要!」
終於聲音鑽開禁錮破出,但我已經不在外祖家中,紅燭跳動在幔帳外,寂靜的殿內有輕微的腳步聲走近。
「小姐,做噩夢了嗎?」茯苓扶著燭火坐在我床沿,她關切的查看我的面色。
我滿臉冷汗,雙手不自覺抓緊茯苓的衣袖,阿生已經不在了,他已經不在了,他死了……茯苓這輩子都不能跟她愛的人在一起了。
「我明天要去雲霞殿。」
我自行前往雲霞殿,每日替貴妃處理宮務,讓她不必勞心勞神,對外我請她不要透露我的事,還是稱貴妃在主持宮務。
我放下手中賬本,想寬慰她,但是薛貴妃的神色告訴我她不需要安慰,更多的是在感嘆天子的愛重。
「夏日酷熱也不要貪涼。」我與薛貴妃隻有這一句好說,她頻繁嘔吐又無食欲,但是為了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依照著太醫的要求面不改色的咽下那些難吃的藥膳,她從不是需要人擔心的女人。
「我們四人一同進宮,她們二人不肯摻和我與皇後,生怕惹事上身連累族人,隻有你敢現下這個節骨眼來。」
雖是四人一起進來,稱得上同病相憐的隻有我們三人,薛貴妃原本就是後宮之人。林皇後和薛貴妃身後站著的是皇上與世家,德妃除了皇上其他一概不理,淑妃連皇上都不搭理,我銘記父親教誨,忠君,盡自己本分侍候帝王。
隻求安穩度日,無功無過在宮中終老。
但是薛貴妃的處境我是不忍心不管,相處幾日她不想我的能力與她不相上下,「想不到你家中也教導這些,我還以為陸大人古板清高,看不上這些俗事,他的女兒必定也是隻讀聖賢書,不染人間事的。」
我將整理好的賬目放在託盤中讓宮人拿下去,「我本就是人間人,何來不染人間事呢。」
薛貴妃咳了兩聲,眉目帶笑,「是啊。」
與薛貴妃道別離開,回去的路上長長的宮道一眼望不盡頭,賢妃儀仗緩緩前行,宮人手持香爐開道,斑斓羽扇交疊,高坐在步輿之上,似是夏風悶熱,眼睛突然滾下一滴淚。
——你我要是都不懂看賬,以後成家了可怎麼辦,你比我聰明,辛苦你來學怎麼樣?以後我就天天給你跑腿,你說什麼我做什麼,你讓買什麼我就買什麼,絕不敗家。
不知為何,我不由自主的叫了聲,「茯苓。」
「怎麼了娘娘?」
儀仗都停了下來等著我的吩咐,我茫然一瞬,方才就是突然想叫她,我也不知是何事,搖頭,「走吧,回宮。」
03.
林皇後一直在行宮坐完月子,李懋擔心她的身子和長樂公主,延遲到新年前不得不舉辦宮宴才回宮。
大雪紛飛的十二月,李懋傳口諭要宮內辦個冰雪會,於是闔宮宮人堆砌五花八門的雪人給林皇後賞玩,這一切是為了林皇後能乖乖呆在溫暖的殿內不出門玩雪。
帝後依偎著私語,長樂公主被奶娘抱著站在他們身後,粉雕玉砌的孩子握著手咯咯直笑。
我們陪在左右,漆黑的夜空中慢慢的飄下雪來,晃動的雪花落在我的眼睫上。
「沾到雪了。」帶著繭的手指替我擦掉眼睫上的雪花,蹭的我眼角酥酥痒痒,忍不住低頭閉上眼。
穿著黑色大氅的少年趴在我窗外,他肩上早已落了不少雪,他也不甚在意,隻是探著身子進來看我,「有東西掉到眼睛裡?」
我推開他湊過來的頭,「少來。」他現在這樣子都快掛在我窗戶上了,被外祖看到肯定又是頓訓斥。
隻要我不出門,他都這樣偷跑來見我,自由自在的少年可以按下性子,呆在小小的院落一整天,靠在我窗邊與我說著話,即使我不理他,他坐在牆根下也能仰著頭樂一整天。
我在窗邊撐著下巴與他相對,笑彎了眉眼逗他,「下雪了,我不想出去。」
他也學著我撐著下巴和我對視,「你們京裡人真嬌貴,過幾日關市開,吐蕃那邊有商隊過來,我給你尋個好些的皮裘,下雪天也不怕了,你便與我出去玩。」
「這邊境之上的關市能有什麼意思,你這個鄉下人沒見過多少世面,七八個人的野攤你也覺得稀罕,京城裡的夜市你可曾見過?十裡長街,燈火通明,天南海北的貨物隻有你沒見過,沒有你找不到的。」
「行~我是鄉下人,鄉下人帶你去看關市去不去?」少年朝我伸出手,漆黑眼裡煜煜星光閃爍,將那陰鬱飄落的雪都照亮。
關市很規模比我想的大,雖不如京中繁華,卻有一種灑脫熱烈,來往的行人穿著不同的服飾,他們把酒交歡,用別扭的官話交流,身上各自穿著本族的服飾,挽著手乘酒意跳起奇怪的舞。
他走在我身邊,手枕在腦後給我說這裡的由來,「冬日裡他們糧食短缺,有了關市他們可以帶著自己的皮草來和我們換糧食,大家都很開心。」
忽然我眼前一黑,溫暖而沉重的皮裘蒙在我身上,我扯下來後看見那個少年惡作劇得逞,朝我做了個誇張的鬼臉,左閃右避的鑽到了人群中。
「喂!」我跺了跺腳抱著皮裘追上去,關市裡的人很多,他們身材高大,我再靈敏也很難追上那個少年,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茯苓穿過玩樂的人群走到我身邊,低聲說:「薛貴妃發動了。」
我從回憶中脫身,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茯苓在說什麼。
旁邊的德妃裝作沒聽見,與方嫔點評一隻雪兔子。
喚人通知李懋貼身內侍,內侍悄悄在李懋耳邊說了幾句話,李懋目光微動,他看見了左側在人群中的我,朝我點頭。
我半俯身行禮,轉身離開。剛出鳳儀宮,茯苓撐開傘替我擋下大雪,內侍追上來,翻飛的雪花很快掛滿了他的臉面,「賢妃娘娘,皇上說太醫令這邊就從鳳儀宮過去,讓您稍等幾步,一同前往。」
我懂了他的意思,站在門口等,內侍遲疑一會對我說,「娘娘,風雪大,去偏殿內稍候吧。」
「不必,我就在此等候。」
我不進偏殿,就站在風雪中,太醫令氣喘籲籲的出現在我面前,身後跟著幾個胡子花白的老太醫。
「辛苦,那麼我們就走吧。」
還未離開的內侍又對我說,「太醫令到了貴妃娘娘處,您少坐片刻就可回宮歇息了,一切有太醫在,皇上不願您太過勞累。」
雲霞殿內,宮人來去匆匆,神色緊張,看見我帶著太醫來,她們具是放松了些,我讓太醫自行進去,自己走到主殿坐鎮。
拂袖坐下,看見了齊婕妤和幾名美人坐在裡面交頭接耳,薛貴妃身邊的女官梧桐在寢殿中陪著薛貴妃,這裡的宮人對她們幾人無法。
我看向下首,齊婕妤心虛的挪開目光,「貴妃生產,爾等不去門前伺候,在無人的主殿竊竊私語作甚?」
「我們擔心貴妃娘娘身子……,倒是賢妃娘娘,這可是貴妃娘娘的主位,您坐著,不合適吧。」齊婕妤袖子點著唇,轉動了眼珠。
「貴妃現在無瑕看顧你們,我作為位最尊者,自然可坐主位。」我冷下眼,「莫非齊婕妤覺得自己想坐此處?」
「我哪敢……。」
齊婕妤還想說什麼,我立刻打斷,「現下非常時刻,我奉旨而來看顧貴妃,需在此坐鎮等候太醫回報,你們去貴妃寢殿前候著,時時向我回報狀況。」
這種天氣去風雪中站著,都是嬌弱的女子,誰受得了,齊婕妤臉色大變,想要找借口推脫,我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若是害怕這場面,就回宮呆著為貴妃祈福。」
齊婕妤幾人何時見過我這麼疾言厲色的樣子,咬著唇恨恨的行禮離開,主殿安靜下來。
梧桐臉色蒼白的從寢殿過來,剛好看見齊婕妤幾人離開,她感激的朝我行大禮,「多謝賢妃娘娘,我家小姐讓我來說,雲霞殿一切事宜都託於您。」
梧桐的頭貼在地上,「小姐與殿下今夜也請您多多看顧。」
「我本就奉旨而來,皇上關心貴妃,已讓我帶了太醫令過來,讓貴妃安心生產,皇上也期盼著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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