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起來年齡頗小,衣不蔽體,蜷縮在牆角發抖,看起來可憐兮兮。
我將身上的銀票都散了出去。
孩子們借過錢熟練地磕頭,然後一窩蜂地跑去買熱乎的肉包。
我久久佇立在原地,最終還是繼續前行。
尋了許久的客棧,終於在臨近傍晚住進了一個破舊的土地廟裡。
我撿了一些幹燥的稻草墊在身下。
寒風瑟瑟,壞了一半的門吱呀作響,擾得人無法入眠。
我掙扎了好一會兒,還是爬起來靠在門框邊打哈欠。
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作響。
額頭上傳來冰冷的觸感。
我抬起頭。
不見天上明月。
倒是雪花紛紛灑灑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下雪了……」我喃喃自語。
冬天原來才剛開始啊。
那些人又該怎樣熬過這個冬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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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看起來可真狼狽啊。」
冷漠中帶著點譏諷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一柄傘出現在我的頭頂。
我仰著頭,臉頰凍得通紅,眼裡卻含著愉悅的笑意。
「師兄,好久不見。」
裴遊冷哼一聲,心裡的不快與擔憂在見到師妹後就通通消散了。
一路上,他不斷告訴自己。
隻不過因為師妹是妖罷了。
他曾經立誓要用手中劍殺遍天下妖。
那點心底的悸動被他強行歸為對妖的仇恨。
我坐在火堆旁邊,將手伸出來,感受著溫暖遍布全身,看著裴遊迅速生火修門,心裡感慨。
怪不得師父說裴遊就像一塊磚。
哪裡有需要就往哪裡搬。
「師兄,不是說過,不要管我嗎,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其實是妖,就讓我靜靜死在鹿城吧。」
我還有心情逗弄著裴遊。
看他在火光下冷著一張臉,別提多有意思了。
裴遊抱著劍坐下。
「我說了,你是妖與否,何時死,我會親自判斷,親自動手。」
他頭也不抬,遞給我一個紙包。
我打開,是帶著清香的桂花糕,心下不由湧上一陣暖意。
「師父對大家說,小師妹下山歷練了,那位知道我要來找你,託我帶給你。」
「她說你看見就知道了。」
裴遊耐心地解釋。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重復道。
臉上不由自主地綻開一個笑容。
「師兄,給你吃一塊,看在你給我帶的份上。」
他搖頭,皺眉道:「我不吃,甜膩得慌。」
「我就意思意思一下。」
我滿足地吃掉一塊,剩下的小心翼翼地包起放在懷裡。
「師兄,你回去吧,心意我收到了,但接下來的路程,就讓我一個人走完吧。」
裴遊不說話。
隻有柴火燃燒的聲音在夜裡劈啪作響。
良久。
他開口道。
「師妹,我又不是為了來找你,我也有非去鹿城不可的原因。」
「是嗎?師兄,不要對我說謊。」
我盯著他,目光如炬。
裴遊偏過頭,看向剛修好的門,有一陣強風吹過,木板似乎有些松動。
「我什麼時候說過慌。」
「用你的劍起誓?」
「……」
他站起身,又開始搗鼓松動的門。
「師父交代給我的任務。」
聲音悶悶的,顯然有些不開心。
我不再為難他,揚起一抹微笑。
「既然師兄都這樣說了,那就一起走吧。」
裴遊轉過身。
土地神像前,柴火堆旁,師妹對他發出一起同行的邀請。
他的手指摩擦著劍身。
「好。」
這可是你說的。
03
第二天一早。
我醒來時,裴遊已經不在廟裡了,柴火堆仍然旺Ŧū́₊旺地燒著,地上放著新柴。
廟門緊緊閉著,一絲風也吹不進來,隻有牆上一扇高窗開著透氣。
正思索時,裴遊一身寒氣打開門走了進來。
他手裡提著一袋熱乎的包子。
「我記得你喜歡吃肉包,對吧。」
我起身接過。
欣喜道:「謝謝師兄,不愧是最了解我喜歡吃什麼的人。」
畢竟煮了一年飯。
我的口味裴遊那是真了解。
裴遊靜靜地倚靠在門口,看著我吃完。
「師兄,你不吃嗎?」
我停下吃飯的動作,突然良心發現。
「我不餓。」
「師兄其實還蠻會騙人的。」
走出烏鎮時,我臉色有些發白,額頭冒出細密的汗,彎腰捂著嘴咳嗽。
「你生病了。」裴遊肯定道。
「我們回烏鎮休整幾天,等你病好了再出發。」
我拒絕了他,神色堅定。
「不,我們要快點去鹿城,我的身體沒事。」
他不理解,臉上帶著費解的神情。
「究竟是什麼事,讓你不惜作踐身體也要前去鹿城,你不肯告訴我,師父也不肯告訴我。」
我淺淺地笑了笑,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點紅暈。
「我以為師兄會比我更急著去鹿城,何必為了我耽擱你的行程。」
裴遊垂下眼眸。
「我總會知道真相的。」
盤鑼之森的外圍,藤蔓還沒生長到這裡,參天的大樹遮蔽了日光,一層層積雪壓在樹梢上。
這裡沒有鳥叫,隻有我和裴遊的腳步聲,四周安靜得令人發顫,仿佛有什麼未知的恐怖事物隱藏在黑暗中。
裴遊眼中充滿警惕之色,他走在我前面,腳步放得很緩慢。
我低聲咳嗽著,渾身滾燙。
頭腦有些發昏。
突然,眼前一黑,右腳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一下子就往前栽去。
心裡模模糊糊地想著。
還真是倒霉。
並沒有發生預想中的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裴遊伸手接住了我。
他探了探我的額頭,皺眉道:「我們不能再繼續走了。」
我腦子一團亂麻,根本沒有聽清他在講什麼,胡亂點了點頭。
夜幕降臨。
森林陷入一片黑暗,唯有一棵大樹下有著微弱的火光。
木材太過潮湿,裴遊看著手裡的火折子犯了難,好不容易點燃了柴火,他趕緊燒了一點水。
迷迷糊糊中,我聽見了裴遊的聲音。
「師妹,張嘴。」
我順從地張開嘴,苦澀的藥味在嘴裡逸散開來,下一瞬又被熱水衝散。
裴遊忙裡忙完,把自己身上的披風取下來蓋在師妹身上。
弄完一切,就抱著劍靠在樹旁沉思。
他不是第一次來鹿城。
上一次獨身前來,遭到了不少妖怪的襲擊,僥幸趕到鹿城,卻見同門的師兄逃了出來,讓他趕緊走。
那時恰好是春天,妖樹就要開花了。
他拼命將師兄救下,卻被一團白光擊中,當場昏迷,醒來後已經回到了宗門。
師父說是他自己走回來的。
但裴遊沒有一點記憶。
那位師兄當晚卻因為渾身發痒而死。
然而自己與師妹這一路,竟格外的順利。
與其說沒有碰見一隻妖,不如說那些妖在忌憚著什麼,蟄伏在暗處。
「你那小師妹,沒有你想得這麼簡單。」
師父的話縈繞在耳邊。
「我的小師妹嗎?」
他思緒發散,瞧了眼在燒迷糊報菜名的師妹,又覺得自己的猜忌有些好笑。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午時。
強烈的飢餓感將我從夢中喚醒。
「醒了?」
略有些疲憊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我動了動身體,偏頭看去,裴遊穿著單薄的衣服坐在樹下,顯然一夜未睡。
「那兒盛了點熱食,你快些吃了吧。」
他指了指柴火堆旁放著的碗。
裡面是一些加熱了的熟食。
我晃了晃腦袋站起身,將身上的鬥篷扔給裴遊,虛弱地挪過去,捧著碗慢慢吞咽。
「你似乎不是簡單的風寒,我探了你的脈象,非常亂,除了發熱還有什麼症狀?」
我背靠在樹上,喘了口氣。
「頭,頭很疼,提不起精神。」
「我沒事,盡快趕路吧。」
裴遊抿唇。
「都這樣了你還說沒事,師妹,你是真不想活了是吧?」
我勉強打起精神,強顏歡笑道。
「隻是太冷了,真的,我不喜歡冬天,春天來了,就好了。」
裴遊倒是有其他看法。
「自從鹿城那事後,人們都不喜歡春天,春天到了就會死人,我也不喜歡。」
聽見他的話,我嘆了口氣。
「春天本該是萬物復蘇的季節,生命最旺盛的季節,沒了災禍,人們會喜歡上的。」
裴遊低聲道。
「我的家人死在春天,妖物闖進村子,什麼也沒剩下,救我的師兄也死在春天。」
「我討厭妖物,也討厭春天。」
他輕描淡寫地講訴著自己的身世。
我有些被觸動,終於明白了裴遊如此仇恨妖怪的原因。
「師兄,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隻有你知道,連師父都不知道。」
裴遊抬眼望過來。
「其實我不叫冬雙兒,我就叫冬,可姐姐說人間的名字都是成雙成對的,所以我隻好加了兩個字。」
「冬?」
「嗯!」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覺得師兄是世上最不可能殺我的人,因為,你的身上,有故人的氣息。」
04
我的病並沒țű̂²有好轉。
並且越靠近鹿城,我病得愈發重了。
最開始用樹枝當拐拄著走,後來雙腿實在提不起力氣,裴遊就背著我走。
可我的腦子卻越發清醒。
「師兄,你不問我為什麼一定要去鹿城嗎?」
向前望去,已經能看見鹿城的輪廓了。
號稱被妖樹藤蔓佔領,危險重重的盤鑼之森,就這樣被我們有驚無險地通過了。
靠在裴遊背上,莫名感覺到了一陣安心。
「我問過啊,你肯告訴我嗎?」
看不見他的神情,卻聽得出來語氣有些鬱悶。
我笑了笑,轉移話題。
「師兄,你的身體好僵啊,你是不是沒背過女孩子。」
「你再問我就把你摔下去了。」
裴遊繃緊了身體。
我閉上了嘴,不敢再挑釁他。
快到鹿城外時,我讓他把我放下來。
仰頭望去,妖樹竟長滿了花苞,似乎隨時都可以開花。
天上的大雪仍然鋪天蓋地砸向地面,將鹿城蓋上一層厚厚的雪被。
裴遊拂了拂我衣服上的雪,撐傘打在我頭上,看著妖樹驚嘆道。
「為何未到春天,這妖樹竟要開花了?」
我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師兄,快要春天了,我們在森林裡耗費了太多時間。」
「鹿城的春天,比其他地方來得更早。」
即使烏鎮才剛踏入冬天不到一個月。
可因災禍的原因,鹿城的春天總是要提前許久到來。
我轉身看向裴遊,頭一次沒有與他拌嘴,而是溫柔道。
「師兄,就送我到這吧,接下來的路,隻能我自己走。」
裴遊想說些什麼。
我打斷了他:「其實忘了告訴你,沒人能在我面前說謊,因為我都能看出來。」
「我承認,我就是為了來尋你,才一路追來的,師妹,你並沒權利幹涉我的決定。」
裴遊幹脆地承認了。
知曉師妹偷偷離開宗門那天,他跑去問師父。
師父閉門不見。
隻讓人給他帶了兩句話。
「去與不去,抉擇在ťũ¹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何必來問我。」
「既然決定了,就盡全力去做,哪怕賭上性命又何妨。」
ţů⁻即便如此,師父還是塞了不少保命珍寶給他。
裴遊低頭看著師妹蒼白如雪的臉頰,一字一句道:「是我要跟來的,是我要進鹿城的,即使我死在這裡,也不關師妹的事,這都是我自己的命。」
「可那隻是我的命!」
我閉上雙眼,猛地推開他。
再次睜開雙眼,異瞳顯現,額間天紋閃爍,一頭烏黑長發迅速變得雪白。
「師兄,你害怕我這個樣子嗎?」
「你看我像妖嗎?」
我妖異地笑著,一隻手撫上裴遊的側臉,最後停在他的眉眼處。
「看著我的眼睛,不要跟著我好不好。」
裴遊猛地避開我的眼神。
他咬緊雙唇。
「你不是妖,別試圖迷惑我,我的劍會給出答案。」
眼看幻術失敗。
我斂上異瞳裡惑人的光,頗為不解。Ŧṻ₅
「明明姐姐們說我的幻術練得還不錯,怎麼就偏偏對你沒用呢?」
裴遊攥緊了衣袖裡的紫水晶。
師父贈他的法寶之一。
能夠免疫所有幻術。
我深吸一口氣,動用法力讓我的身體虧損不少。
耳邊族人們的呼喚聲愈發清晰。
「冬,你在哪裡,災禍快要降臨了。」
「你的身體撐不住了,冬,越靠近災禍,法力會流逝得越快。」
「快來吧,冬,快來吧,我們等你。」
裴遊抓住我的手臂。
「師妹,你告訴我,你究竟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我對你是有用的。」
他拋卻了理性,遵循本心,不加思考地說出心裡話。
我甩開他的手。
突然臉色一變,吐出一口鮮血,很快滲透在雪地裡,染紅了一小塊雪地。
「咳咳,你想聽什麼?」
我後退幾步,看著裴遊一臉擔憂欲上前。
心念意動。
飄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仿佛擁有了生命,迅速凝結成冰將裴遊凍在原地。
「我不是你的師妹,我叫冬。」
「因災禍而生,隨災禍而去。」
我看向含苞欲放的妖樹,嘴裡喃喃自語:「從離開宗門那天,我就一直在走向自己的死亡。」
鹿城城門大開,粗大的藤蔓從城內伸出來,纏繞在我的身上,將我卷了進去。
隨後,城門關閉。
裴遊一臉震驚。
他努力掙扎著,卻被死死地凍在冰塊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師妹被卷走。
就如同家人和師兄死時,他也這般無力。
05
「你還是來了,冬。」
鹿城的正中間,巨大的妖樹盤踞在這裡,樹下站著一個紅衣女子。
她看見我,語氣溫柔得好像在同我聊家常。
如果我們不是命中注定的死敵。
「我本就該來,不是嗎?」
藤蔓將我卷到她的面前。
紅衣女子輕柔地撫上我的臉頰,眼中似有柔情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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