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也和鬧鬼沒關系啊?可許臨舟那可憐模樣也不像是騙我的。
他騙我幹什麼?總不可能騙我來他家吃飯吧?
這麼看,除非將這柳木除了,才可能去除妖氣。
但那樣的話,這宅子就頂不了風吹雨打,遲早得倒。
許院長給我飯吃,我不能衝了他家龍王廟,所以這忙我實在不能幫。
而且老柳樹又沒幹壞事,我也不能來倒拔垂楊柳啊。
就在我以為自己可以在這裡白吃白喝混到開學上班的時候,許臨舟這人跟有毛病似的,大半夜不睡覺非跑過來敲我門。
開門也不說事,反倒有些搔首弄姿地站在我跟前。
我隻看見他睡袍微敞,隱隱約約露出來清晰優美的肌肉線條。
他皮膚白,教夏夜的月光一照,顯得晶瑩剔透——
嘖。
我怎麼感覺他這睡袍敞開的角度這麼刻意呢?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偏過頭往身後的時鍾一看,今兒挺早,竟然才十點半。
許臨舟語氣發顫,「江教授,我聽見走廊上有人走路!」
「那我也沒有辦法啊,我又不會除鬼。」
我實在想不通他遇見鬼就來找我的措施,這會兒他去院子裡做一套廣播體操,都比來找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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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嚇得睡不著,你陪我出來走走唄?」他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望著我。
大晚上他不敢睡覺,他敢散步?
是他腦子有問題,還是我腦子不正常?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忍不住問,「許院長,你是被嚇瘋了嗎?」
「.......沒有,要不你陪我去看個電影吧?」他似乎也覺著散步有點不切實際,又補充了一句,「我家的家庭影院蠻大的,還有很多的零食。」
這聽上去還不錯。
「那好吧,看在你這麼害怕的份上,我就陪你一會兒吧。」
許院長的家庭影院的確很大,比電影院還要高級,椅子竟然還帶按摩功能的。
他給我推了一個小車過來,上面竟然全是價格不菲的零食——我突然想在這多住幾年了。
「你想看什麼?」
「西遊記吧。」
他一頓,到底在一堆文史紀錄片中,給我找到了西遊記。
我看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管許院長。
我以為許院長也在津津有味地看西遊記,可一集結束之後,超大液晶屏突然一陣黑屏,而我的夜視能力又極好——
於是,就看到許院長竟然一直在看我?
我吃薯片的手一頓.......
難道他看出來我是妖怪,才帶我來看西遊記,讓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突然坐如針毡,不自然地往他瞥了一眼,「許院長,你看我幹什麼?」
許臨舟似乎也沒想到我能突然轉頭,他神色更是不自然,還摸了摸鼻子,「你耳環挺好看的。」
接下來的西遊記他是一集都沒看,眼神一直放在我身上。
這是什麼情況?
我看不下去了,我決定回去詢問一下人類同事,問許院長是不是有大病。
念及此,我隻能偏過頭同他說,「太晚了,許院長,我想回去睡覺了。」
「哦好,確實有點晚了。」
他又帶我繞回走廊,神情確實不像之前那樣害怕了,反倒有些嫻靜從容在其中。
至少,睡袍是整整齊齊的系在身上。
真是奇怪,方才他不是還很害怕嗎?
將我送回臥室之後,他在門口久久不曾離開,看上去倒是有話要對我說。
但不得不說,這一套黑色絲綢睡袍穿在文質彬彬的許院長身上,很有邪魅狂狷的妖邪味兒。
看在他長得好看的份上,我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唇瓣微抿,竟然有些腼腆地望著我,「江教授,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嗎?」
就這?
「喊唄,多大點事兒。」
「.........」
*六
礙於許院長的態度太古怪,回到臥室,我就掏出手機給我要好的同事發了一句。
「我總感覺許院長對我的態度怪怪的,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發消息是凌晨一點半,同事到隔天八點鍾才回我。
她先是給我發了一個無語的表情,然後才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許院長是喜歡你?」
她後面還帶著一個狗頭的表情包。
這是什麼意思?有這個可能嗎?
我不解其意,「你從哪裡看出來的?從他天天給我說尼採的超人論?」
同事發來一串省略號,她緊接著說,「鋼鐵直ṭũ̂ₛ女無可救藥了,你還是寡著吧。」
她不再理我,但我卻陷入了沉思。
可是許院長隻是單純的害怕鬼啊。
他要是真喜歡我,能和我說一個學期的無鬼神論,來抨擊我的信仰嗎?
不對——他這院子裡根本就沒有鬼!
難道說.....他是故意裝作怕鬼,讓我來他家度假?
思前想後,我還是決定晚上用實際行動檢測一下。
白天我觀察著許院長對我的態度,看上去也確實是害怕鬼的。
一直到半夜十二點,我等著許院長屋子裡的燈滅了,才悄悄使了個法術,決定去試探一下院長怕不怕鬼。
許院長睡顏恬靜,小臉賊白,我情不自禁地當了一回女流氓,往他嫩得出水的臉上掐了一把。
於是他醒了。
「........」
屋子裡沒燈,他就盯著我幻化出來的女鬼看了半晌,才翻了個身繼續睡。
我,「........」
ţũ̂₄我又掐了他一把。
他又醒了,這會兒還揉揉眼,從床頭櫃上拿起來眼鏡戴著。
這麼冷靜?
我忍無可忍,幽幽道,「我是鬼~~~」
許院長趁我不注意,竟然給我使了一個擒拿術,鉗制著我的兩條胳膊,死死地將我的臉抵在床上。
他聲音冷漠,「你以為扮鬼就能進來?偷東西也不打聽清楚,許家大少爺從來不信邪。」
?
前天三點半不敢睡覺的不是他?
他果然裝神弄鬼騙我!
許臨舟這會兒也沒有二話,就想來拽我的頭套,可那是真的是我的頭發!
「嘖,假發質量這麼好?」
我疼得龇牙咧嘴,哪敢在這裡逗留。
妖管所不讓妖怪隨意使用妖術,被發現了可是要扣兩百功德,影響成仙的!
我立即施法離開,順勢仗著自己是老妖怪的份上,和妖管所的法規打個擦邊球,稍稍將這個記憶變成夢,免得明天不好解釋。
這許院長竟然真的騙我!
*七
既然他不是真的怕鬼,那就證明他對我有意思。
白天許院長恢復如常,還想用怕鬼的言論拉我去看西遊記。
我是那麼好騙的嗎?
氣歸這樣氣,但許院長實在是對我太好了——再加上我對他又有點覬覦之心,所以我就忍了。
我想看看他到底能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老宅裡面沒有佣人,一日三餐他大包大攬,竟然還在洗衣機壞了之後,親自幫我洗衣服。
總歸,我開始相信許院長是喜歡我了。
更重要的是,他終於不再我耳邊討論哲學和唯物主義論,反倒是開始和我說些神話鬼怪。
他是真的涉獵廣泛,同我這看過歷史變遷的妖怪交流起來,竟然分毫不遜色。
許院長一點都不覺著我是白吃白喝,竟然還覺著招待不周,要帶我去市裡面逛逛。
這天中午,他將他富七代的標配跑車鑰匙懸在手上,換上一件休闲的長褲長袖,衝我商量著,「稚魚,今天涼快,你陪我去遊樂園唄,我聽說你一直想去呢,正好我也沒去過。」
他喊我江稚魚不就行了,喊我稚魚幹什麼?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遊樂園我確實想去,主要是大夏天去衝浪,特定涼快。
跑車坐上去很舒服,我情不自禁地感嘆道,「許院長,你真是個好人。讓我白吃白喝不說,還能帶我去遊樂園。」
許臨舟打方向盤的手頓了頓,「我不希望是好人。」
「那你希望是壞人?」
我覺著我和他說話,十句有九句是無話可說的廢話。
許臨舟笑笑,「你看過大話西遊嗎?」
「看過一點。」
他點點頭,一邊認真開車,一邊說出來一句讓我嚇得滿地找頭的話。
「希望我是意中人。」
「!」
*八
他這句話其實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又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他喜歡我,但是我覺著這進展得未免有點太快了。
我對他當然也有點好感,要不然就憑那點同事情誼,我來陪他嘮嗑嗎?
他嘮嗑跟緊箍咒似的。
所以我裝作沒聽懂,其主要原因是這許院長壓根不信邪呀,他要是知道我是個妖怪的,那豈不是完了?
我一本正經地說,「紫霞的意中人是個猴,你就不怕我也是猴?」
這話我是一點玩笑都沒開。
可許臨舟竟然可恥地笑了!
他笑得清清朗朗,「幹什麼呀,你說話這麼幽默。」
「.......我說的是真的。」
「好嘛好嘛,是真的。你系好安全帶,我們出發了。」
「.......」
看吧,這就是我縱然對他有好感,但還是對他敬而遠之的原因。
其實許院長能夠喜歡我,對我而言不算是一個壞事。
我這個身份其實並不是我的身份,而是我借了別人的身份證,在人間流蕩。
這事兒我是提出來申請的,所以我不是黑戶。
江教授痴迷歷史文物,在尋訪古跡中不慎摔死。我不過是一個被她驚醒的妖怪。
是一個借了她的身份,替她活了半年的妖怪。
主要是因為江稚魚是個孤兒,又是個人才,妖管局和人類管理局一溝通,加上我這三千年老妖的面子,就將這個差事給我辦了。
身份證的有效期隻有一百年,等江稚魚死了,我又得成黑戶。
但是如果能和人類結婚,共享壽命之後,我在人間就有了綠卡,可以一直在人間當人。
可惜現在的人都不相信有鬼怪,沒有多少人願意和妖怪結婚,更別說籤訂同生同死的契約了。
最開始看見他的時候,我是對他有點覬覦之心的,但一聽到他是個唯物主義者,我也就死心了。
我同他的信仰背道而馳,又談什麼殊途同歸呢。
*九
從遊樂園回來之後,許臨舟是越會裝了。
以前被鬼嚇過之後還能帶我去看看電影,現在被鬼嚇了之後,他就幹脆窩在我房間裡面不願意出去。
裝!繼續裝!
反正和我住在一起,佔便宜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但許院長確確實實是不相信有鬼,所以我和他注定沒緣分。
我本不想吊著他,回來就想從老宅裡搬回去,但他一副怕得要死的樣子,又確實讓人狠不下心來。
算了,難得看許院長為了追一個女孩子這麼費心。
「奇怪,這個世界上人們應該會害怕存在的,不害怕子虛烏有的——你既然相信,為什麼不害怕呢?」
我一個活了三千年的妖怪,他問我害不害怕鬼?
我給他唱了首歌,「我害怕鬼,但鬼未傷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傷得遍體鱗傷。」
許院長沒聽過這首歌,隻能瞪大眼睛問我,「你受過傷?」
「........」
看來許院長不網上衝浪,活得還不如我這個妖怪。
我懶得和他解釋,「明天就開學了,你別害怕了,咱們也可以搬出去了」
沒錯,我和他已經在這老宅裡面待了兩個月。
等開學我就和他劃清界限,畢竟人妖殊途,他又不相信有鬼怪。
他兩眼忡忡地望著我,「稚魚......要不你就暫時住在我家吧?我看你挺喜歡這個房子的。」
「別,我真不喜歡,我喜歡有電梯的。」
熟料,聽見我這話,許院長面上的怔然竟然蕩然無存,反倒是有些驚訝,「你不喜歡這個房子?」
「是啊,我天天對這文史資料都夠煩的了,回來還要住在文物裡面,多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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