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慌張,手足無措,半晌才安靜下來,很小聲說了一句話。
我說我沒聽清,讓她再說一遍,她不肯,把我撵了出去,直接關上了房門。
其實我聽清了,她說的是:「我也心悅你,懷安。」
我的名字竟然這樣好聽,從她口中念出來,天樂一般。
慢慢地,阿雪會寫很多字了,冬天也要來了。
禮部那邊匯報,一切都準備妥當。
我去看了嫁衣,上面一對鳳凰振翅欲飛,穿在阿雪身上,一定極美。
阿雪卻說,她要先回去告知父母。
我一直以為她父母已經不在了,也甚少聽她提起。
我想與她同去,她擺手拒絕,不知道為什麼,臉色有些蒼白。
阿雪執意不要我派人陪同,告知我的第二日,就自己悄悄離開了太子府。
臨走時,留給我一封信,上面隻有一句詩,是我教會她的第一句。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我視若珍寶,小心收藏起來,期待阿雪歸來。
冬雪來了兩回,她還沒有回來,派出去的人哪裡都找了,始終沒有消息。
我仿佛做了一場夢,唯有貼於心珍藏的信箋,時刻提醒著我,曾經真的有個叫姜白雪的姑娘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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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離開的這一年裡,秦黨的勢力之外,盛京又出現一股新的勢力,不知是誰。
我一路追查下去,查到一個非法的地下拍賣場。
在那裡,我遇到了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她自稱是阿雪的妹妹,名姜白玉。
她帶來了我做給阿雪的玉佩,也帶來了阿雪離世的消息。
我不能接受,告別時還笑著讓我一定要等她回來的阿雪,怎麼會突然就成了一具白骨?
姜白玉說,是秦廣榮做了這一切。
他早有先例,我毫無疑問地信了,和秦黨不死不休爭鬥良久。
直到有人又送了一位美人給我,我才知道,阿雪在她曾經隱瞞的過去裡,都經歷過什麼。
姜白玉和我坦白了一切,她的意願意外地和阿雪不謀而合。
也許,這是天下每個女子的心願吧。
誠如阿雪所說,她們為國家付出,國家卻吝嗇於給他們選擇。
女子從來都在被動地承受著世道給予的一切,對他們而言何其不公!
我暗暗立誓,一定要毀了女兒莊這樣的地方,一定要做到阿雪曾請求的事。
秦黨終於按捺不住造反,虧得姜白玉,我提前去北疆借了足夠的兵力,與城內裡應外合,輕松平定了叛亂。
登臨帝位穩住朝綱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兵去鏟除女兒莊。
有人比我更快,先一步到達,屠殺了那裡的所有人,包括那些無辜女子。
姜白玉沉默不語,她說,這大抵是楊慎遠對她的報復。
我亦沉默。
我的四弟,我僅剩的手足,殺了我的阿雪。
姜白玉最初把這個消息告訴我時,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狀態,崩潰了一般,第一次深切厭惡命運,厭惡這惡心的世道。
我情願把皇位雙手奉給楊慎遠,隻要他能把阿雪還我。
那時我想到少時聽到的故事。
一位愛上了木偶戲的少年,花費了半生時間學它,垂垂老矣終於學成,卻已無所用,隻有靠木偶戲勉強生存。
美麗的木偶一直陪伴著老去的少年。
可就在一個冬日,少年生氣了,覺得自己半生時間荒廢,如今冬日隻能破廟蜷縮,皆因木偶而起,便生了火拿木偶取暖。
木偶在火中艱難站起,向他作揖,隨後被大火吞噬,化為虛無。
第二日少年望著一堆灰燼,哀嘆中夾雜萬聲悽涼。
「暖矣,孤矣。」
我的阿雪,也是這樣,以身飼火,換來我一生孤獨。
是我對她的情意害了她!
那時,我再也抑制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甚至忘記了姜白玉還在旁邊。
姜白玉在回去的路上蠱蟲發作了,歇斯底裡,與平日的她癲狂如兩人。
阿雪,應當也受過這樣的苦痛吧。
那時,她也如姜白玉一樣,恨不能直接結束自己。
難怪她那樣小心翼翼,那樣謹小慎微。
她和姜白玉一樣,都是沒有靈魂的木偶。
又和姜白玉不同,因為我會做她的靈魂。
可她卻在那之前,就已經離我而去了。
姜白玉的話徹底點醒了我,我知道要怎樣去做,怎樣去開創一個阿雪想要的天下了。
我封姜白玉為司學女官,她沒有辜負我的栽培,將推行學堂一事做得很好。
我身邊的暗衛曾建議我將她收入後宮以慰相思。
他說,都是女兒莊出來的,她和阿雪的秉性大差不差。
我拒絕了,這分明是兩個人,怎麼會差不多。
阿雪如她的名字,雪花一般美麗,脆弱。
哪怕是赤身站在我面前那一晚,也閃耀著聖潔的光輝,坦蕩而純粹。
偏偏帶著情欲,猶如神女墜入紅塵。
姜白玉不同。
她是深沉至死的黑暗中誕生的螢火,渺小,卻並不易碎。
照亮黑暗是她唯一的使命,她的眼裡從未有情愛。
她不是阿雪,也不會成為阿雪。
她和阿雪,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美好。
可惜美好易逝,她和阿雪一樣,都終結在了我四弟手裡。
我把她同阿雪葬在了一起,這樣,她們都不會再孤單了。
朝臣無數次上奏請求立後,都被我一一駁回。
那個位置,此生我隻想過讓一個人來坐,一個曾留下信箋,許諾要與我在天比翼,在地連理的人。
我固執空置後位至垂垂老矣,天璃已如兩位姜姑娘離去時希望的一樣。
女子有了選擇,有了發聲的自由,也有了與男子相同的權利,來共同執掌這個國家。
沒有人再敢輕視她們,沒有人再給她們套上枷鎖,她們從黑暗中解脫,在陽光下自由奔跑,深深感激兩位改變她們命運的姜姑娘。
新帝登基的樂聲響起,冬天的第一場雪落下。
我在阿雪墓邊沉睡,穿著那套已經不合身的喜服,內心前所未有的喜悅。
終於,可以來見你了,我的阿雪。
不知道地府的婚宴,會不會同人間一樣美好。
楊慎遠番外
都說人死之前,以往的記憶會走馬燈般浮現。
回顧我這一生,可真是失敗。
小時候僅僅因為出身,宮中沒有人看得起我和母妃。
她一個被送來和親的公主,連親自撫養我的資格都沒有。
我被送到皇後那裡,大哥是整個皇宮唯一待我好的人。
人人都說他出生時天降瑞象,必然會是一位千古明君。
他也的確優秀。
我從未見過第二個如他這般儒雅仁善、光明磊落之人。
越是這樣,越讓我嫉恨。
他襯得我如同陰溝裡的老鼠。
都是楊璟的兒子,憑什麼他是天之驕子,我卻不得不討好皇後小心苟活?
僅僅因為瑞象與出身?
簡直可笑。
我發誓一定要坐上帝位,讓我那明珠一般的大哥、偏心至極的父皇都跪在我腳下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明君。
他楊懷安能做到的,我也能。
可我沒想到楊璟聽信奸臣之言,竟動了殺害我們母子的心。
我一生從不爭搶的母妃,至死都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我被楊璟的人帶出宮,楊懷安說他會幫我。
我隻有相信他,盡管不想承認,可他的確是這個惡心世道裡的光明。
那群人舉著刀刺向我時,面容獰笑。
「四殿下也別怪咱們,要怪就怪您母妃。」
我害怕了,掙扎著大喊:「你們敢!大皇兄會救我的!」
他們對視,「我等正是奉了陛下與太子之令。」
那一刻,光明熄滅了。
若非師父路過,我早已同母妃一樣,做了這王國的冤魂。
師父授我武藝,撫養我長大,下了毒控制我,想讓我做他手中最聽話也最鋒利的暗刃。
我僅有的感激消失無蹤,親手結果了他,坐上暗影樓的第一把交椅。
人性何其脆弱,經不起任何考驗,唯有以手段控制,方能得其忠心。
我去了江湖中有名的女兒莊,聽說那裡有最好的控制手段。
女兒莊猶如巨大的迷宮,守備異常森嚴。
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在迷宮中慌亂逃竄,最終撞進一座沒有陽光的屋子。
燈火照映下的女孩將我扶起,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她纏著我問了許多外面的事,也同我說起女兒莊控制女子的秘密,最後說:「我叫姜白玉,你叫什麼?」
「遠。」
她叫我阿遠,無形中親切起來,眼睛亮閃閃的,沒有那些算計和冷然。
我想,也許她是可以信任的。
我一直躲在她這裡尋找機會逃出,還不等我找到,姜烏冬就帶著人找了過來。
他拿出了姜白玉口中的蠱蟲,霎時間她像遭受了巨大痛苦一般,毫無尊嚴地在地上翻滾,嘶吼。
我血液沸騰起來,這樣的好東西,若在我手裡就好了。
很快姜白玉就潑了我一盆冷水。
她指出了我藏身的位置。
整個人軟趴趴地躺在地上,沒有絲毫骨氣。
可笑竟還故作好人,撲過去求姜烏冬。
我真恨,是她說我可以信任她,可也是她,出賣了我!
她可真會給她的好父親拖時間。
就因為那蠱蟲嗎?
呵。
她最好祈禱我不會活著出去,否則我必會讓她後悔今日的選擇。
我再也不會相信別人了。
姜烏冬將我關在滿是蠱蟲的密室,他研制了新的蟲子,正缺活人實驗。
不等他動手,下人就急匆匆跑來。
「老爺,十二姑娘傷了臉。」
「誰幹的!」
姜烏冬惱火,女兒的臉對他來說與金子無疑,絕不能有任何損失。
「是……姑娘自己,她請您過去。」
姜烏冬隨著那人走了,走之前憤恨瞪了我一眼。
這位十二姑娘可真有意思,竟敢對自己那一張美人面下手,有骨氣。
不像姜白玉。
沒過多久,姜烏冬回來了,卻意外地要放了我。
我本能懷疑這是一個陰謀,但直到我回到暗影樓,沒有發生任何事,體內也沒有被下蠱。
這老頭子,出去一趟變化這麼大?
我又想到那位十二姑娘,難不成是她幫了我?
轉而哂笑,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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