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渾渾噩噩地活著。
軍醫說我的確懷孕了,孩子已經三個多月。
算算日子,正是珠簾後那次懷上的。
那晚我以為是我最後一次看北梁的月亮,卻沒想到那隻是開始。
我也聽到了一些消息,北梁定都金陵,南唐從此覆滅。
周元逸被封為恭敬侯,拓跋律將我們林家的宅子賞賜給他做侯府。
拓跋律是懂殺人誅心的,他明知道我最恨什麼,卻還要這樣折磨我。
孩子四個月的時候,我離開了北梁軍營,是拓跋律母親下的懿旨。
我還被封了昭儀,地位僅次於皇後,是北梁開朝以來第一個漢妃。
北梁還告知天下我是林家的女兒,會讓我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我知道,這是籠絡人心的手段,治理一個國家比踏平一個國家要難上數倍。
隻是這樣也坐實了裴林兩家通敵,否則我這樣的弱女子,怎能千裡迢迢去了北梁,還成了拓跋律的寵妾,成了這天下第一漢妃。
接到冊封聖旨的這一天,我拼了命地往外面跑,宮人死死地拉住我,我緊緊扒住門框不松手,指甲片片碎裂,我卻感覺不到疼。
我對著拓跋律住的宮殿方向不住地磕頭求饒:「陛下你不要這樣對我,求求你,我錯了,我錯了……」
「我再也不敢了,你要我怎麼做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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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這樣對我,求求……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我一遍遍地乞求,可無人應我。
宣旨的太監將聖旨硬塞進我的手中:「林昭儀,謝恩吧。」
我跪在地上,我後悔了,我不該離開拓跋律的。
我應該匍匐在他身邊,乖乖地聽他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是這個結局了?
19
後來,太後來了。
「林昭儀,你好好養著身體把孩子生下來,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你的福氣在後頭。」太後和藹地對我說道。
我看著這個終於揚眉吐氣的婦人,心想她大概是忘了,這個孩子是她給的藥催來的,怕是生不下來的。
伺候我的人都是南唐的女孩兒,她們將我看得緊。
她們說要是我出一點點意外,她們的九族就會遭難。
我看著她們惶恐稚嫩的臉龐,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我啊,生不得,死不能。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啊,日升月落。
我隻是覺得懨懨的。
明明我曾經那樣地憎恨,可現在那些憎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就連阿爹阿娘大姐姐和承垏都不來入我的夢了。
有時候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可回頭時,隻有吹過廊下的風。
我倒常夢見黑暗裡的那個男人。
夢見他就站在我身邊,他會用手觸摸我的臉。
我拼命躲著他,讓他不要過來。
夢裡驚醒的時候,床邊沒有人,隻要我眼中恐懼的淚水濕了臉。
我出不去這長安殿,拓跋律也從未來過。
馮玉兒倒是來過一次,但她隻站在殿外,靜靜地瞧著我。
我倒希望她像以前一樣直爽地威脅我,不似現在讓人猜不透心思。
她是皇後,現在住在我大姐姐從前住的華陽殿,聽說她的那對龍鳳胎留在了北方,沒有帶在身邊撫養。
「皇後娘娘,進來坐。」我扶著肚子招呼著她。
她卻一步步後退,後退……
直至消失在宮門後。
我想是不是我懷孕後面貌變醜了,嚇到她了。
可鏡子裡的我,珠圓玉潤,面若桃李,比從前更勝三分,她怎麼就怕了呢?
20
除夕這一天,我終於得了一天的自由。
拓跋律除了宴請百官,還要去承天樓與百姓同賀,我要與他同去。
這樣才能讓南唐百姓看看他們是多麼寬厚待我,描繪一幅美好生活的畫卷。
一大早宮人們就為我梳妝,滿頭的珠翠,金線銀絲織成的宮衣,我的肚子也沒刻意隱藏,他們甚至還用玉帶為我束腰,勾勒出孕肚的形狀。
南唐子民會看見,我這舊朝太傅之女,如今已有了北梁皇室血脈。ýȥ
孩子已經六個月,比我想的更頑強地扎在我的腹中,沒有離開的跡象。
時隔快四個月再見到拓跋律,我有些不寒而慄。
我碎裂的指甲早已重新長出,可此刻還是一抽抽地疼。
我被宮人攙扶著坐在他右邊,馮玉兒坐在他左邊。
他側身與馮玉兒說著話,一對恩愛的年輕帝後模樣。
殿中南唐舊臣看我的眼神各異,譏諷、鄙夷、痛恨,仇視……
還有周元逸,陰冷地盯著我,似他們的結局是我陷害一般。
我看著他們,心中想笑,可我最近太懶散了,連笑都不想笑了。
殿中有各國送來的貢女在翩然起舞,這些少女千嬌百媚,惹得朝臣們都移不開眼。
拓跋律也饒有興趣地看著,招了一嬌媚的貢女上前伺候。
「你是哪裡的女子,舞得很好。」拓跋律問她。
少女眼中驚喜:「回陛下,奴婢來自鮮羅。」
拓跋律點了點頭:「鮮羅,那很遠。」Ϋȥ
少女道:「是啊陛下,我們從海上來,乘船也走了十幾日呢,若是換了馬車,怕是要走一兩月不止。」
「十幾日。」拓跋律低低一聲,目光掃向我。
我想,他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南唐的了。
21
晚宴後我們去了承天樓,在這裡可以看到整個金陵城。
街上一片熱鬧,有唱戲的,有雜耍的,百姓們圍著喝彩,似乎並不在意這天下是姓周還是姓拓跋。
從前大姐姐和周元逸也在這裡接見臣民,我和承垏則會趁他們不注意跑到大街上去。
我們看雜耍聽戲曲,吃好吃的,阿爹說我沒有世家小姐的樣子,生氣得要責罰我。
大姐姐總是護著我,她對阿爹說:「林家有我這一個世家小姐就夠了,我們菀姝啊,開心快樂就好。」
此時的承天樓上,沒有了大姐姐,也沒有了承垏。
我回頭看向周元逸,他身邊又新添了美人,他對那美人說了句什麼,逗得美人笑得花枝亂顫。
這就是我大姐姐付出了真心的男人啊。
他住在我們林家的時候,有沒有做噩夢?
我不由自主地向周元逸走去,可下一刻我的胳膊就被一隻有力的手扣住。
我回頭看向扣住我的人,是拓跋律。
剛剛他明明在和大臣說話的,怎麼就注意到我了。
他扣著我的手藏在他寬大的袖子裡,繼續和那些大臣言笑。
沒人發現他對我在做什麼。
就像當年在北梁的軍營,副將在營帳外匯報軍務,他在帳內抱著我,聽我在他耳邊一聲聲叫他阿律。
耳鬢廝磨,如膠似漆。
他不想我在這裡惹出事端,怕我又刺一次周元逸。
這是他的天下,根基未穩,容不得半分差池。
我安靜地站在他身邊,乖順得如同從前。
煙火在黑夜綻放的時候,所有人都抬頭看去。
絢爛的花火照亮了半邊天。
在煙火消失的一瞬,有刺客從四面八方沖來。
周圍的人嚇得四處躲藏,拓跋律卻依舊站在原地。
我的手還在他的手中,我感受不到他的緊張慌亂。
我意識到他對這一切有準備。
果然,無數的北梁士兵幽靈般出現,那些刺客還未近我們的身就死於亂刀之下。
其中一個重傷的刺客啐了我一口血水:「竟逢迎仇人,你將來何等顏面去見裴小將軍。」
原來是承垏的將士。
他又怒罵拓跋律:「將軍對你惺惺相惜,你卻陷害他至死,即便你得了這天下,也是狼心狗肺的小人。」
拓跋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何來陷害?」
「害死他的人,從來不是朕。害死他的,是他的天真。」
那人的頭顱隨即被斬斷,血濺了我和拓跋律的衣衫。
我的身體裡也有血順著腿流下,倒下去之前,我看見拓跋律驚慌的眼。
袖中的那隻手緊緊摟住我的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用力。
他的唇一張一合,我已經聽不見,我猜他是在叫我以前的名字:「月娘。」
22
我終於又看見了承垏。
他翻墻來看我,我們躲在小閣樓,他送我一枚漂亮的狼牙。
「給你,戴著可以闢邪。」他鄭重地將狼牙系在我脖間。
「這是什麼?哪裡來的?」我問他。
承垏驕傲地回我:「狼牙,我在邊城遇到了一個北梁少年,和我長得七八分相似,我們打了一架,我從他身上扯下來的,不過……」
「不過什麼?」
承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你送我的藥囊,也被他搶了去。」
我氣得捶了他一拳:「你怎能讓別的男子將我送你的東西搶了去,下次你得搶回來。」
他搖了搖頭:「搶不回來了,那人生了病,把藥囊裡的藥都給吃了。」
「那不是吃的,是聞的呀。」
「沒事,他病好了,那藥有用。」
我心裡有些不安:「那豈不是我間接救了一個敵人。」
承垏摸了摸我的頭:「戰場之上那才是敵人。放心吧,隻要有我在,北梁過不了定州。」
我摸著那塊狼牙,上面刻著一個律字。
我想,這是那個少年的名字。
承垏還講了一些這個叫律的少年的事。
他說律是個很厲害的少年,能徒手殺死狼王,這顆牙就是狼王的。
他說律不會喝酒,咱們南唐的白墜春,他喝兩口就暈乎乎。
他還說他把我講給律聽過,說我活潑美麗,古靈精怪,是南唐最可愛的女孩子,是能驚艷整個北梁的漂亮姑娘。
他最後說:「菀姝,等我和父兄收回十三州,我們就完婚。」
我嘟囔著嘴:「收回十三州要很久很久吧,你要是不想娶我就直說。」
他笑看著我,然後慢慢不笑了,輕輕地吻了我:「菀姝,我做夢都想娶你。」
我紅了的臉,勝過了春日的海棠花。
那時我們誰都不知道,那個叫律的少年是拓跋律。
更不知道,我們三個的一生已經交織在了一起。
當一年後北梁軍中拓跋律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他就是承垏說的那個少年。
就算他沒選中我,我也會想辦法留在他身邊。
不僅僅是因為他像承垏,也因為我知道跟著他可以活下去,活到能逃走的那一天。
能徒手殺死狼王的人,怎可能是平庸之輩。
我溫柔乖順地跪在他的腳下,將那枚狼牙永遠地藏在了北梁的泥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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