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皇上夫妻一體,共佔榜首也就足矣。
“怎麼,妹妹沒使人送去嗎?”放下茶杯,皇後笑著看向不說話的貴妃,問道。
貴妃勉強笑道:“使人送了的,隻不知到了沒有?”
“這卻簡單。”皇後說道,“賀公子的妻子便坐在那裡。妹妹報上名字來,叫過安氏,一問便知。”
貴妃根本沒使人打賞。
這麼多人看著,被皇後追問,頗沒臉面。
但是皇後不放過她,幾番追問,貴妃不得不說:“下頭的人忘了,待我回去責罰一番。”
現使人取銀票三千兩,當場交到了於寒舟的手裡。
第139章
於寒舟沒想到,皇後和貴妃兩個人打機鋒,結果竟是往她這裡送了三千兩銀票。
頗有些啼笑皆非。這叫什麼來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不過她卻不是那漁翁。賀文璋說過了,任何人打賞、資助的銀兩,他分文不取,全用在常青書局的經營上。
因此,這銀子不過在她手裡賺一圈罷了,回頭要花在諸多讀書人的身上。
她坦然接了下來,起身對著主座上福了一福,說道:“多謝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這銀票待我回去後,定當記錄在冊。隻不過,貴妃娘娘想要用個什麼稱號?”
本來看向她還有些晦澀的視線,在聽了她的話後,都變得明朗起來。是了,打賞得再多,她花不了一分,有什麼可羨慕的?
“不必記名了。”貴妃這時溫柔地笑道,視線往皇後那邊看了一眼,說道:“姐姐都不曾署名,我又豈能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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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轉回來,看向於寒舟的方向,說道:“便記在皇上名下吧,本宮素來敬重皇後娘娘,此事便也效仿一二。”
於寒舟頓時僵硬在原地。
好麼,這也太無恥了。嘴上說得好聽,追隨別人的腳步,事實上就是插一腳啊!
雖然都是皇上的女人,都是後宮一員,可畢竟皇上和皇後才是夫妻。哪怕按照古代的標準,貴妃娘娘這樣行事也膈應得很。
她微微轉動視線,看向皇後的方向。就見皇後面上淡淡,仍舊是雍容端莊,看不出絲毫的不快來。
但是皇後沒有笑著說“好”,就表明了她的態度。
於寒舟歉然福了福身,說道:“從前不曾有過這等先例,貴妃娘娘,這……”
她一臉的為難。
貴妃笑道:“既如此,便開了先例吧。”
說著,又看向其他妃嫔們,笑著道:“妹妹們不一起嗎?這是行善積德的事,咱們一起湊些銀子,給皇上助威。”
她被皇後迫著,不得不散出去三千兩銀子,心裡正不痛快著,便不想讓皇後痛快。
況且,也不能僅僅是她一個人散銀子出去,便又鼓動其他妃嫔們如此。
既惡心了皇後,又叫其他人一起出血,這一招端的是損人不利己。
於寒舟才不摻和進來,安安靜靜地站著,猶如一塊石雕般。
賀文璟如今是太子的親衛,他們家自然是親嫡一派的。再說,論起君臣禮法,也是皇後的顏面更重要一些。
她垂首站著,十分扛得住,面色都沒有變幾分。被貴妃惡心得不行的皇後,看著她如此沉得住氣的樣子,不禁緩過來幾分。
這位安氏年紀輕輕就如此沉得住氣,她貴為皇後,難道還容不下這口氣嗎?
輕輕吐了口氣,皇後笑著說道:“這法子好。不拘多少,獻出來便是一分心意。回頭記了名冊,呈至皇上那裡,定當對姐妹們有所褒獎。”
皇後都開口了,眾妃嫔們都掏了荷包。三百兩,五百兩,堆放在託盤裡,由宮女收拾好了,唱了數目,送至於寒舟這邊。
於寒舟收下,深深一彎腰:“諸位娘娘仁慈,學子們定當銘記在心,永生不忘恩慈。”
皇後也不為難她,直接笑著說道:“這茬是貴妃提出來的,若是諸位姐妹同意,便記在皇上名下吧。”
諸位妃嫔能如何回答?她們在此事中,全然是炮灰了。
拿得多吧,要被貴妃記恨。拿得少吧,在紅榜上又落後,極沒面子。
因此就道:“一切以皇後娘娘為尊。”
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皇後便看向於寒舟,面容慈和:“既如此,諸位娘娘的心意,便記在皇上名下。”
“是。”得了皇後的明確許可,於寒舟這才深深一福,退下了。
這事還沒完,隻聽皇後吩咐身邊宮人:“去,取一萬兩銀票來。”她坐得端莊優雅,面上神情一片闲適,渾身上下就連頭發絲兒都透著高傲,“本宮原先與皇上共佔一個名額,此時卻不好與姐妹們爭了。單獨記一條,取名‘鳳’。”
她們不是要搶嗎?
她不跟她們搶。她是皇後,跟她們搶,她犯得著嗎?拉低身段!
“是!”於寒舟清聲應道。
諸位妃嫔們都用敬佩的眼神看著皇後,唯獨貴妃,簡直如吃了蒼蠅一般,惡心得不行了。
她每每跟皇後鬥,贏的時候都不多。偶爾贏一場,還很快被壓下去。
“本宮身子不適,便不奉陪了。”她臉上的難看簡直掩不住,匆匆說了一句,便扶著貼身宮女的手回去了。
皇後瞥了她一眼,沒有理會,笑著看向眾人道:“貴妃這兩年上了年紀,常常身子不舒服,不過都是些小毛病罷了,大家不必憂心。”
還沒走遠的貴妃,聽了這句,氣得腳下一趔趄,差點忍不住回來跟她撕!
到底沒這個膽子,腳下匆匆,很快走遠了。
宴會上話題終於轉到別的地方,於寒舟得以歇口氣,端起茶杯來灌了兩口。
侯夫人看向她,半是欣慰,半是心疼:“難為你撐得住。”
神仙打架,她們這些凡人最容易遭殃。大兒媳年紀不大,難得性子沉穩,讓侯夫人很是滿意。
陸雪蓉不知道說什麼好,便將她的茶杯滿上了,輕輕推了推。
侯夫人看見了,什麼也沒說。
這一日好容易捱過,於寒舟跟侯夫人一起乘坐馬車回了府裡。
見到賀文璋,便對他說了今日的事。
兩人將銀兩清點一番,皇後娘娘一人便賞了一萬兩,貴妃娘娘是三千兩,其他妃嫔們加起來是五千餘兩。
這就是將近兩萬銀子。
“還有商戶們的孝敬。”賀文璋說道,將另一筆賬拉過來算。
自從看到福運來酒樓一家佔了三個位置,格外顯眼後,不少商家紛紛效仿,也送來了資助銀兩。
這些做生意的,錢財有了,就想要個名聲。奸商奸商,無商不奸,他們被人提起時,總是奸猾、唯利是圖、滿身銅臭味兒。
如果能博得一個仁商的名頭,花些銀子又何妨?
因此,許多商家都送來了銀子,想要上紅榜,而且送來的銀子都不少,最低的也有三百兩。
“常青書局雖然吃錢,一時間卻也吃不下這麼多。”賀文璋說道,頓了頓,補了一句:“三五年內都花不完。”
那這些銀子放著,豈不是浪費?
囤得多了,難免又有人質疑,覺著他佔了便宜。
夫妻兩個合計了幾日,最終賀文璋想出一個主意來:“不如我們辦個蒙學,如何?”
他們去歲四下遊歷,不僅僅是看風景,還見識了民生民計。賀文璋的印象很深刻,有些孩子很聰明,教他們識字很快就會了,若是送去讀書,考個秀才不成問題。
但是因為家境窮困,無力負擔,他們隻能放牛、耕種,又或者被父母送去鐵匠鋪子、木匠鋪子等做學徒。
“你覺著呢?”他問於寒舟。
於寒舟沒有立即答他,而是拿了紙筆,去寫數據。
包括這時人們的平均年齡,健康程度,家家有幾個孩子,多少長大成人的,均有幾畝地,朝廷荒田幾何。
衛生條件,醫療條件,科技水平等。
她埋頭寫,賀文璋便在旁邊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們以後還要開醫館,是不是?”他問妻子。
於寒舟搖搖頭,說道:“不,是開醫校。”
他們要做的事有很多。
賀文璋明顯是要讓世界變得更好,他並不是個追逐名利的人,相反,他是真的很淡泊。於寒舟也不愛那些,她還很懶。但是如果愛著的人有追求,那麼她願意相陪。
兩人合計了許久,連飯都忘了吃,被翠珠三催四催的,催吃飯催睡覺,合計了幾日,終於寫出一份草案。
為了不被批評說假大空,賀文璋起名為《為官論》,說的是日後他有機會做官,會做些什麼事。
他要添設蒙學,讀書使人明智,他要讓管轄下的子民們都聰明。
他要開醫館,招納赤腳大夫,培養他們到處走動,宣揚健康學問,譬如生水不要喝,衣物被褥要晾曬,增加洗澡次數等,讓子民們身體健康。
他還要聚集一群懂農事的人,包括老農,包括年輕聰明的讀書人,專門研究如何使貧瘠的田地變肥。
……
他寫了很多,都是從他自己的角度出發,讓管轄下的子民更聰明、健康、吃得飽穿得暖。
然而明眼人讀過一遍,便知道他暗中隱藏的是什麼——他嫌現在的聰明人太少。
因為聰明人太少,所以田地不肥,所以荒地成片,所以夭折的孩子多。
他並沒有寫如今吃不飽飯的人很多,那樣會顯得皇上不夠英明。他隻寫,家國可以更加富強。
他還舉了個例子,都說“七十古來稀”,為何不是“九十古來稀”?如果大多數人都能健健康康活到七十歲,在六十歲的時候還能耕種呢?
至少,他見過人均歲數兩百的時代。
“很不錯。”讀過一遍,於寒舟將文章交給他,笑著說道:“有幾處有些瑕疵,但不要緊,正好讓孫先生挑出來。”
弟子太聰明了,有時候會讓先生很無力。他出點錯兒,讓孫先生指點指點,正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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