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注視著我,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你哭了,海水就變得更鹹了。」
我一愣,接著想笑,可嘴角才彎起,眼淚就又砸了下來。
滾燙的、委屈的、壓抑到爆發的眼淚。
「我生病了……馬上要死了,我的未婚夫還精神出軌了!我為什麼不能哭?我連哭都不行了嗎?」
白天強裝的得體與冷靜在這一刻被全部卸下,我ẗü⁶胡亂哭嚷著。
不顧臉面的、像個不成熟的小女孩在撒脾氣。
然而當我透過朦朧淚眼,看見人魚的臉上隻有冷淡的茫然。
我忽然都有些同情自己,這樣的自己,和那賣慘的顏妮妮有什麼區別?
逐漸平復情緒,我吸吸鼻子,猶豫道:「你……真的是人魚?」
他點點頭。
「那個顏妮妮,也是真的人魚?」
他還是點點頭:「顏妮妮,是我妹妹。」
我愣著,又想笑了。
原來Ťū́₎楮景沒有撒謊,他不是連一個正常的理由都懶得編來糊弄我。
原來顏妮妮真的是與女巫交易上岸的人魚,童話真的發生了。
隻是童話的主角,從來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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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啞然許久,才自嘲笑出聲:「你是來救她走的嗎?」
我記得,在我小時候看的那版童話裡。
小美人魚的姐姐們用她們漂亮的長發作交換,和女巫換來一柄匕首。
隻要用那柄匕首捅進王子的心髒,小美人魚就能重新長回魚尾,不用變成泡沫。
而此刻,我打量著眼前的人魚。
首先性別就對不上,不是人魚姐姐,而是人魚哥哥。
其次他漂亮的長發也還在,那他是用的什麼和女巫做交換?
就在我思考的瞬間,面前漂亮的人魚卻朝我伸出手。
泛光的魚鱗環繞著他骨節分明的手腕,像是淺藍的藤蔓。
「人類新娘,和我逃婚吧。」
他說,眼底閃著蠱惑的光。
「海底一天,陸地一年。」
「你不會死的,等你回來時,你還能看見,他是怎麼失去你的。」
4
法餐廳裡,燈線昏暗,音樂纏綿。
精心布置的一切都是為了給用餐的顧客營造出最浪漫的氛圍。
然而身處其中的楮景卻感受不到一絲浪漫。
他有些疲乏地揉了揉太陽穴,無心點餐,便擺手示意服務員將菜單交給桌對面的女伴。
方才他才出公司,就被那個小警察攔下,那張正義且年輕的臉上溢滿「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倔強。
楮景不禁厭煩地想,這些剛入職的小警察是不是都有用不完的熱血?
明明是五年前就結案的案子,那個小警察卻現在突然冒出來,要他重新證明自己的清白。
「阿景?」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煩躁,桌對面的女伴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生我的氣了嗎?」
「不關你的事。」
下意識拋出這句話,楮景這才意識到自己態度的差勁。
他深呼吸一下,稍微緩和語氣:「就是路上被人堵了一下,她大概是偵探小說看多了,滿腦子陰謀論。」
說著,楮景撩起狹長的眼,看向桌對面的女伴,顏妮妮。
五年過去,顏妮妮從開始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到現在她已經能夠和正常人類一樣說話了。
據她所說,王子的愛能夠破解女巫給她施加的詛咒,相反的,若得不到愛,她就會變成泡沫——
就像童話裡寫的那樣。
正因為他愛她,所以她身上的詛咒才能破解,才能真正變成人類,也才能重新開口說話。
他……愛顏妮妮嗎?
五年來,楮景一直有意無意回避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顏妮妮口中「女巫詛咒」的真實性。
這世上真的會存在女巫嗎?
經過中世紀歐洲的「獵巫行動」,那些不守婦道的女巫不應該都被燒死了嗎?
至少顏妮妮是真的美人魚沒錯,足以叫喜愛童話的小孩子和熱衷研究的科學家同時尖叫的那種美人魚。
楮景還記得五年前的那場雨。
那時顏妮妮作為他的救命恩人暫住在家,他夜裡睡不著去陽臺上抽煙,偶然向下一瞥。
映入眼簾的,卻是泳池裡顏妮妮那張淚眼婆娑的小臉,以及她身下那條驚慌失措的魚尾。
震撼、驚豔——驚喜。
拉近距離和加深感情的最快方法是什麼:擁有共同的敵人,或共同的秘密。
從那夜起,他和顏妮妮就擁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
隻是再震撼的驚豔也會被時間磨去驚喜的光澤,除了首次的驚鴻一瞥,楮景就再也沒見過美人魚形態的顏妮妮。
時間久了,他甚至會產生那晚所見是不是隻是自己一場夢的懷疑。
然而楮景是自信的,他總是自信的,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阿景你沒生氣就好,我還以為你是生我的氣了,因為我要在今天和你約會……」
桌對面的顏妮妮接著軟軟開口,那副怯生生的模樣,沒來由地叫楮景有些煩躁。
這一切都太童話了,英俊有為的王子拯救了美麗善良的女孩,並最終迎娶她成為自己的公主。
但不同的是,童話的結尾永遠隻會停在「從此王子和公主過ṭúₘ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而現實不會。
現實的篇章還會繼續延展,不管主角未來是否還「幸福快樂」。
對上那雙一如五年前那般年輕、澄澈、活潑的水眸,楮景卻再也感受不到曾經那種怦然心動。
平心而論,顏妮妮是個中規中矩的好情人。
她從不會否定他的話,在他面前也總是溫順乖巧。
那雙眼睛亮晶晶的,視自己為她的王子和救世主。
被人這樣全心全意地崇拜且愛著,隻怕任誰都會感到滿足,情不自禁想要更多。
但時間一長,這種崇拜與愛就會變成以一種壓力和包袱,叫人下不來高臺,也動不了真心。
何況她隻是像她,像年少的她。
卻終究不是她,也永遠代替不了她。
或許是因為失去了魚尾,或是因為找回了聲音,越變成人類,顏妮妮就越能體會人心。
正如現在,她的阿景明明就坐在她面前,可她卻覺得他離自己好遠好遠。
遠得好像,隔著一片海。
顏妮妮感到委屈。
她為楮景舍棄了那麼多,甚至扛下了女巫的惡意,憑什麼楮景還念著那個主動拋棄他的女人?
就在五年前的今天,那個女人識趣地退出她與阿景之間,永遠消失在了那片海上。
顏妮妮堅信,不管邪惡女巫和惡毒公主怎麼阻撓,她與楮景才是命中注定的愛人。
自從她在海上看見船頭英俊帥氣的楮景,那種與童話一模一樣的相遇讓她對他一見鍾情。
但她絕不會步入童話裡那種遺憾結局的後塵。
隻要換她陪在楮景身邊,楮景遲早會徹底愛上她,心裡隻有她一人。
可每每想起五年前,當確定那個女人失蹤後,楮景失魂落魄的模樣,顏妮妮還是忍不住吃醋,忍不住不安。
此刻,桌對面的楮景仍心不在焉地沉默著。
顏妮妮攪了攪手指,繼續試探道:「阿景,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然而過了許久,顏妮妮也沒能得到回答。
她抬頭看去,卻見楮景的臉色忽地白了,瞳孔也驟縮到極致。
緊接著楮景的薄唇不住顫抖,呢喃著吐出她最不想聽見的那個名字——
「顧……北?」
顧北,他的小北。
隻是一眼,隻是一片背影,就徹底擾亂了楮景的心神。
夢中呢喃了千百遍的名字脫口而出,當那熟悉的側顏微微轉來時,洶湧的情感宛如失控汽車狠狠撞向楮景的心髒。
是她嗎?
他的小北……真的是她嗎?
五年前,在他和她的遊輪婚禮上,在那稀爛又混沌的夜裡。
她宛若一滴幹淨的水融入無際的海,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婚禮還沒結束,新娘卻缺席了。
整個遊輪因此亂作一團,人在船上,船在海上。
遊輪就那麼大點地方,一個還穿著婚紗的新娘能跑到哪裡去?
從賓客到船員都在瘋狂尋找,簡直把甲板都翻了個底朝天。
可顧北就像是人間蒸發,沒留下一個字、一句話,就這麼徹底不見了。
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不管楮景報不報警,警方肯定都要介入調查。
然而調取遊輪監控,最後拍攝到顧北的畫面,卻是她一人提著裙角,安靜地走在甲板最邊緣,一點點沒入監控死角的暗處。
從始至終,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不少人都說,顧北是承受不了婚禮被毀的打擊,一時想不開跳海了,
也隻有那樣,才能解釋得了她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
也有部分人不懷好意地猜疑,說是楮景出軌暴露,惱羞成怒之下對顧北說了什麼難聽話,逼得顧北絕望投海。
亦或者,幹脆就是楮景起了殺心,親自或派人動手……
隻是涉及犯罪的事都要講證據,楮景是有證據,偏偏他的證據又是那麼難堪。
那晚的那個時候,楮景正準備看一眼被安置在客房的顏妮妮就去找顧北,不想被顏妮妮攔住,哭著打手語和他表白心跡,遲遲脫不了身。
聽到這個證人證詞,就算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警察都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
未婚妻出事時,未婚夫卻正和小三在一起,證據不道德卻合法。
外加有楮景聘請的精英律師團辯護,不多久楮景就洗脫嫌疑。
哪怕楮景恨不能長一百張嘴解釋他與顏妮妮當真沒發生什麼,奈何所有人都默認他倆已經有一腿。
連律師也建議楮景最好不要立刻和顏妮妮一拍兩散,這時候刻意拉開距離才更叫外人起疑。
拉近距離和加深感情的最快方法是什麼:擁有共同的秘密,或共同的敵人。
顏妮妮是唯一一個從頭至尾都絕對相信他清白的人,而顏妮妮和他共同的敵人便是那些懷疑他犯罪的人。
何況她的眼睛還那麼像她……
那麼像他永遠失去的小北。
一般情況下,一個人失蹤滿 4 年,即可由利害關系人,如配偶向法院提出申請,由法院予以宣告該人的死亡。
如今五年過去,所有人都覺得顧北早已葬身魚腹,必死無疑。
就連楮景都在無望的等待中放下了對童話再次發生的奢望。
可就在這種時候,顧北出現了。
楮景渾身僵硬,心髒加速,喉間更是猶如兩片磨砂紙在狠命切磋。
餐廳二樓的入口在一個拐角,被屏風似的裝飾阻擋,影影綽綽露出後邊的人影。
簡直像他們初遇時一樣。
他和顧北都是棄嬰,隻是他在 4 歲時被一戶人家領養,而顧北從未離開過孤兒院。
後來那戶人家有了自己的孩子,驚喜之下又嫌他礙眼,便將他丟回孤兒院。
還記得那夜下了好大的雪,漫天的白淹沒人的眼睛。
他自暴自棄地脫去外衣躺在雪地,想就這麼結束自己可悲的生命。
而顧北就是在那時出現的。
她先是躲在影影綽綽的樹叢後,接著走到他身前,彎腰看他時擋住天空紛紛揚揚的雪。
「雪花很漂亮吧。」
她彎著眉眼,那雙黑眸年輕、澄澈、活潑。
光是看見一片雪花都會含上軟綿綿的笑意。
「但也很冷呢。」
「回Ŧũ₍去吧,聽說明年院長就能攢到錢買暖烘烘的電熱器了。」
所以先活到明年吧。
雪地裡,他攥住那隻同樣冰冷的小手。
放聲大哭。
所以一起活下去吧,他們不是已經約好了嗎?
究竟是誰,先打破了這個約定呢?
「……阿景,阿景你怎麼了?是醉了嗎?」
顏妮妮一臉不安地想抓住他的衣袖,卻被楮景猛地甩開。
桌邊的高腳杯因此被碰倒,顏妮妮驚呼一聲,高腳杯也噼裡啪啦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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