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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景明在宮中設下慶功宴,宴請百官,而作為主角的我卻姍姍來遲。
福祿公公捧著一頂金燦燦的鳳冠在我身側站定時,就昭示著今夜,不是一場單純的宴席。
景明見我到了,一直皺著的眉頭略微放松,終於露出些笑意。
「這一天,想必皇上一定等了很久了吧。」嫻貴妃意有所指地望向我:「隻是不知道,見慣了關外的景色,沈姐姐還會不會收心留在這寂寥的深宮呢?」
景明拍了拍嫻貴妃的手,篤定道:「她向來不會讓朕失望的。倒是愛妃,能這樣貼心的辦下這場宴席,是朕的福氣。」
嫻貴妃遙遙對我舉杯飲盡,笑得高深莫測:「皇上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隨著一陣管樂聲,宴席開了場。
景明犒賞三軍後,親擬聖旨:「沈氏穗穗,居功至偉,品行端淑,故親封為皇後,入主中宮。」
此話一出,堂下朝臣無一不持反對意見。
「請皇上三思啊,沈將軍雖收復邊關,但她曾嫁過人,又是山匪出身,實在難堪中宮的重任啊。」
「萬萬不可啊皇上,沈將軍當年挾恩圖報,仗著救過皇上一命就要您以帥印相報,這本就是不合禮法。後平定邊關之亂,不過是將功補過。要說中宮之位,沈將軍怕是德不配位啊。」ȳź
「皇上,老臣效忠朝廷三十餘年,與一山匪共事已經讓我這老臉都不敢見人了,莫說她還要為我朝國母。若皇上一意孤行,老臣便要以死明志,絕不容忍此事發生。」
……
堂下亂作一片,那個叫呂唯的方士在景明耳邊耳語了幾句,讓景明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沉了。
「放肆,」景明怒吼一聲,明顯的動了怒:「朕竟不知,這是你們的天下,還是朕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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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立後,什麼時候要問你們的意見了。」
好好的宴席被攪了局,堂下朝臣跪了滿地,紛紛嚷著:「請皇上收回成命……」
我伸了個懶覺,站在百官最前頭與景明對視。
「皇上可以不問問別人的意見,至少也該問問我的意思。」我將帥印在手中把玩,穗子在我手中輕晃後,又沉沉落定。
我一句話,讓四下都安 靜。
我說:「皇上,我不願意。」
景明眉心一擰,與方士對視一眼,藏在袖中的手攥得很緊,他將我拉到身前,有些惱怒,低聲道:「穗穗,你說過今夜會給朕個答案,朕見你來很高興。朕以為,你是來赴我們之前的約,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上莫要認錯了人,」竹影交疊下,謝成安抱著沈家寶,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來:「訴衷腸這種事,對你的後宮去說。現在,放開搭在我娘子身上的手。」
沈家寶不甘示弱地張牙舞爪:「壞伯伯,別抓著我娘親。」
一陣吸氣聲中,景明驚訝地松開了我的手,眼底陰冷:「穗穗,這是,你與謝成安的孩子?」
明知故問,我沒有回答。
嫻貴妃坐觀好戲,不時朝我一笑,似乎是在笑我識人不清。
「大梁的皇後臣擔不起,我一個嫁做人婦的女子,如今隻想相夫教子,還請皇上準許臣解甲歸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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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穗,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景明將我拉到偏殿,有些不敢相信我的話:「你還在氣我對不對?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能沒有你。你知道嗎?」
他看我眼神很真,仿佛離了我便活不了一樣。
那時,在山上撿到渾身血汙的他時,他也是這樣。
那時,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抓著我的袖子不肯松開。
後來,他勸說我阿爹起義,說當今皇上不仁,搶了六皇子的皇位,在宮裡胡作非為。
我與我阿爹不知道什麼皇位不皇位,我們隻知道,流民越來越多,山上的墳頭也越來越多。
阿爹建立石頭寨,本就是為了尋處安定的住所,不受朝廷魚肉。阿爹一身好本領,義薄雲天,將周圍幾座山頭的土匪都管得服服帖帖,從不做傷天害理之事。還時不時救助流民。
彼時,我滿心滿眼都是景明,我認為他是不忍看到百姓受苦才如此積極。
於是,我勸說阿爹和寨子們的兄弟一起起義,殺進皇宮討個公道。
起義不是易事,一腔熱血也難抵刀光劍影。寨子們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
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阿滿姨姨,為了給我摘草藥治傷,墜入懸崖,死無全屍。
我替景明擋過箭,替他受過無數次的傷。可直到殺進皇宮時,他才向眾人坦誠,他就是當朝的六皇子。
他安心的居高位,將寨子裡剩下的兄弟收編,發配去最遠的邊關。
他不想讓京城的人知道,他曾與土匪為伍。
他刻意不提我的功績,勉強給我將軍之位也是為了安我的心。
我曾以為,他對我至少是有情意的,畢竟狡兔死,走狗烹,他至少沒有殺我。隻是讓我做他的皇後。
我以為他對我至少是有愛的,他隻是過慣了三妻四妾的生活,不舍得罷了。
直到嫻貴妃給了我一封秘信。
我推開景明的手,問他:「刺殺謝成安的刺客,是你派去的,對嗎?」
景明咬咬牙,知道瞞不過我,幹脆大方承認。
「對,是我。沒有一個男子會甘心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曾經被別人娶走,我要他死。」
景明眼裡透著兇狠,我失望搖頭:「可是謝成安又有什麼錯?是你要他娶我的。景明,你變了,你變得不擇手段,變得視人命於草芥。變得我都不認識你了。」
景明氣得發笑,指著自己道:「我變了?沈穗穗,你敢說你沒有變嗎?你與他生了一個孩子,藏得這樣好,我的密探跟了你五年,居然全然無知。你還為謝成安兇我?
「你以為謝成安是什麼好東西?你以為他是真的愛你嗎?他的父親是在剿匪的路上下落不明的,他身體不好,是土匪尋仇報復的。
「你出身山匪,你以為他對你好,隻是單純的對你好嗎?他在打什麼算盤,你又知道嗎?」
我心頭一顫,有些慌亂,可想起謝成安,又莫名的鎮靜下來。
我掏出嫻貴妃的秘信,揭穿景明的真面目:「謝成安如何,與你無關。可你非要我入後宮,難道是單純的愛我,而不是信了方士所說,因我的命格能助你守這江山嗎?」
景明捏著秘信,臉色一點一點狠厲:「是誰告訴你的?是誰?」
我重重地呼了口氣,他這樣的態度證明了秘信所言非虛。
「我以為你對我至少還有情意,卻不承想,到頭來,從一開始,都是算計。」
我笑,笑自己的傻,也笑他的心機:「你在山寨時說對我一見鐘情,我從不疑人,所以我信了。你說要為天下百姓求安定,我信了。
「結果呢,我寨子裡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我阿爹,阿滿姨姨,為了起義而死。我為了替你擋箭重傷,變得如今這樣感受不到痛覺的模樣。
而你呢?
「你做你的九五之尊,你有你的三宮六院。百姓還是流離失所,你卻大興土木,建什麼祈福宮。
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天下百姓,還是為了你自己?
「我真是瞎了眼了,才會錯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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