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的喊打喊殺聲中,蘇纫秋緩緩對我說了她的故事,從她頂替我被流放,到被顧雲亭救回來,顧雲亭和豫王都明知她不是我,卻又都利用了她這個虛假的身份,她失去了孩子,在豫王的大婚之夜被扔出府自生自滅,她心甘情願投靠顧雲亭和睿王,隻為了報仇。
我不知道我們兩個誰更值得可憐,或許這本就是無從比較的,從我們的身份互換的那一刻起,便各有各的苦痛哀愁,各有各的執念。
這一戰持續了一天一夜,直到天亮,兵戈聲方才止息。門闩被挑落,逆光中,我看見渾身是血的顧雲亭。
他虛弱的聲音淺淺淡淡地說,沒事了。
我長出一口氣,轉頭去看蘇纫秋,卻看見她突然落下淚來。
那淚水中的情緒太復雜,我不想去揣測她因何流淚,我隻知道,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
14.
睿王在一切解決後才出現。我以為他是來帶顧雲亭或蘇纫秋走的,但是沒想到,他連我一同帶走了。
江霧,秦敬明,以及豫王都被關了起來。我再見到江霧時,是在大牢裡,他也在混戰中受了重傷,但他遠沒有顧雲亭那麼好的待遇,隻能躺在陰暗潮湿的牢中奄奄一息。
他聽見動靜,偏頭看了我一眼,又把頭轉了回去。
「你不是來看我的吧。」
我沉默地看了他很久,半晌才開口:「我真的曾經很相信你。我想聽你親自說。」
「說什麼?」
「當日你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不舍得我入宮,是假的麼?」
「是。若不如此,你怎麼會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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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預料之中的答案。我不失望。
我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先帝那封遺詔,是你偽造的嗎?」
「不是。」
他否認得斬釘截鐵,以至於我愣了一瞬。
不是?
「隨你信不信,也不需要你信。」他冷笑一聲,「不然呢?先帝會屬意那個不堪大用的端王,還是那個木訥呆傻的睿王?」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我真正想說的話。
「江大人,我不是江雲落,也不是橫波。」我頓了頓,「我是陸凝眉。」
他驟然睜大了眼,艱難地坐起來,衝到我面前,雙手死死抓著鐵柵,不可置信地盯著我,似乎是想從我臉上看出點屬於陸凝眉的蛛絲馬跡。
我任由他盯著,開口時的情緒比我自己想象中要淡然許多:「你用假的陸凝眉將計就計算計了顧雲亭一把,卻從沒有想過真的陸凝眉就在你身邊。」
許久,他平靜下來,坐回去,松了手:「是沒想到。我竟然親手自己給自己埋了顆釘子。如若早知道你的身份,我會殺了你。」
「最後一個問題。」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曾流露著許多真誠的情緒凝望我,如今隻是一潭死水,「我將軍府滿門,是否為你所害。」
他挑著嘴角笑,這笑容讓我看不出他滿身是傷,他承認得很磊落:「是。」
直到此時,我內心那些壓抑許久的糾纏牽扯的情緒才倏忽間一齊爆發。
我不敢想,我不敢想如果大宴當日我沒遇到蘇纫秋,她沒有阻攔我,如今是什麼局面。我會殺死皇帝,但豫王會登基,江霧的地位不可撼動,秦敬明是國丈就更是如此,我以為自己什麼都做了,卻什麼都沒做,我父兄九泉之下都魂魄不安。
出逃時,我沒有哭,流落青樓時,我沒有哭,委身於皇上時,我沒有哭。但此刻聽他親口承認,我突然間哭得不能自已。
是失望麼?我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了嗎?是憤恨嗎?我不是早就恨他了嗎?可是為什麼此刻竟有莫名的情緒揪著我不放呢?
我突然間想起在青樓初見的那一晚,他說,你等著我。很快你就會離開這裡了。
他是在我最困頓時拉了我一把的人。
也是害我滿門親手推我下深淵的人。
如果人的善惡是非能簡單些,那該多好啊。
?
15.
可是無論如何,對那點微不足道的溫暖的懷念,也壓不過我心中恆久的恨。
回到睿王府之後,我對睿王說,我希望江霧斬首時,我能去觀刑。
他答應了。
其實我依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帶我出宮。事涉弑君的先帝柔嫔,難道不是死在宮裡最好麼?
江霧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定案,我暫時不能離開帝京,但是蘇纫秋卻要走了。
臨行之前,她來看我。問了我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
她問我:「你年幼時,救過駱儀璟一命,你還記得嗎?」
我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我和豫王有什麼交集,反問她:「駱儀璟?豫王?我救過他?」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復雜,但解釋時的語氣平靜淡漠:「他曾經落水,是你救他起來的。」
我回憶了很久才想起來,似乎是有這麼件事。當時我還沒隨父親離開帝京,還是公主伴讀。有個不受寵愛的皇子,大家都欺負他,可是小孩子鬧起來是沒有限制的,荀子曾說人之初性本惡,還沒得到完全教化的小孩子什麼都做得出來。他們越玩越過火,竟將那皇子推進了水裡。但這時候,始作俑者們反而開始害怕了,在岸邊呆呆地看著那個小皇子在湖裡掙扎。
自幼我父親便教導我要做個正直的人,不能恃強凌弱,我實在看不過眼,又因為跟著哥哥習武還算有些力氣,我便趁他還沒漂遠時,跳下去將他救了起來。
但我早就忘了那人是誰了。
「好像是有這麼一檔子事,是我隨父親離開帝京之前的事了,我已經忘了當初救的人是他……竟是他麼?」
蘇纫秋淡淡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我從未想過我和豫王竟還有這樣的淵源。
可這件事,我都忘記了,是誰記得?
?
16.
就在蘇纫秋辭行的當天晚上,顧雲亭府上走水了。
我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府上死了不少人,據說其中,有顧雲亭和蘇纫秋。
蘇纫秋……
她那麼善良,又那麼堅韌,什麼坎坷都扛了過來,一切塵埃落定時卻死了。
我難以相信。
我去問睿王,他告訴我,那把火是蘇纫秋放的,有顧府的人作證。
我忽然想起那一日她臉上的淚水。她對顧雲亭是否就像我對江霧一樣,懷著難以名狀的情緒?
也許她愛著他,也許她恨著他。顧雲亭之於她,就如江霧之於我,也是那個在困頓時拉了她一把,又推她下深淵的人。
這麼一想,她要與顧雲亭同歸於盡,似乎也不奇怪了。
睿王說,從顧府的廢墟中挖出了兩具相隔不遠的焦屍,一具斷了手臂,另一具腹上插著一把刀,刀柄上有個特殊的刻印。
那是顧雲亭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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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睿王駱儀璋在半個月之後登基。他動作很快,登基不過月餘便定案了。
他為將軍府平冤昭雪,昭告天下當初是豫王駱儀璟,江霧,和秦敬明聯手誣陷了我父親,江霧和秦敬明作為主犯, 株連九族,男丁盡數斬首示眾,女眷流放,但他念手足之情, 不追究駱儀璟死罪, 將他廢為庶人, 終身囚禁。駱儀璟的正妻,秦敬明之女秦若姍,因已出嫁,出嫁從夫,免了流放之刑。
睿王,不, 是皇上了。皇上沒忘了答允我的事,行刑那日,他允我去觀刑。丞相府上下,男丁九口,全部斬首。而江霧那邊,孤零零的,隻有他自己。
秦敬明低著頭,瑟瑟發抖,他的家人在哭喊。而江霧始終昂著頭。
離得太遠,我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麼表情。我始終在期待著他看我,看一眼被他所害又被他欺騙利用的人是如何見證了他的末路, 那一瞬他會不會後悔?
但自始至終, 他都那麼昂著頭,直到人頭落地,我的視野中隻剩滿地鮮紅。
我垂著眸子不敢看他,也不敢多問,他彎身靠近我:「凝眉,你想給將軍府翻案嗎?」
「?作」?
18.
很快我就知道了皇上為什麼要接我出宮。
他恢復了我的身份, 甚至封我為郡主, 賜還了我家從前在帝京的宅子。這一刻我明白, 我是他要展示給全天下看的一個符號, 我的存在昭示了他的仁慈聖明。
但我向他請旨,請旨回邊城去。
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況且我這張臉也算得上惹眼,不管是我在青樓當花魁時,還是在宮裡做柔嫔時, 都有太多人見過我這張臉了。帝京已經容不下我了。
想必我的請旨也正合皇上心意,他同意了我的請求,還賜了我數不勝數的金銀財寶。
馬車路過一間酒樓時, 我聽見有人在大堂說書,叫車夫停車, 停駐聽了片刻, 講的似乎是皇上登基的故事。
隻是聽了半天, 那故事裡也沒有我。
這是好事,有些人本就不該存在於明面上,起碼, 某些身份不能。
就在我啟程的前一日,皇上下了一道旨意,與我有關,也可以說, 與我無關。
先帝的柔嫔,被下旨賜死陪葬了。
離京的路上,我掀開轎簾回首遙望皇宮。
這次又是哪個無辜的女子頂替了我呢?
我已無力再問。也許注定我餘生隻能活在無盡的愧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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