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死在我們結婚九周年那天。
警察說,他出車禍時,手裡還攥著給我的戒指。
葬禮上,一個女人出現,她蒼白消瘦,小腹隆起,盯著我的眼睛裡全是恨意。
她說:「我和周越在一起六年,如果沒有你,他是要向我求婚的。」
「現在,我的孩子也沒有爸爸了。」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猛地撲過來,把我從窗口推了下去。
再睜眼時,我回到了六年前,我二十五歲生日時。
——也是周越遇見她那一天。
1
睜開眼,窗外陽光明媚,溫暖又柔和地落進來。
周越死後,下了很多天的雨,我已經算不清自己多久沒見過太陽了。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更清朗一點。
是年輕了六歲的周越。
我怔怔地看著他,目光一寸寸滑過熟悉又陌生的眉眼,直到失去焦點:
「……我好像做了一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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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
「我夢到你死了,是車禍。警察打來電話,我去醫院認領屍體的時候,你的四肢都是斷裂了又重新縫起來的——」
沒有說完,周越已經抬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好了思思,別說這麼恐怖,那隻是夢而已。」
是嗎。
隻是夢而已嗎?
見我仍然坐在床上,沒什麼反應,他低頭親了我一下,先一步站起身來:
「你要是困的話,就再睡一會兒,我去幫你做早餐,壽星早上是要吃面的。」
周越很快煮好了一碗長壽面,還在裡面磕了兩個荷包蛋。
這是我們從小到大的習慣。
隻不過從前比較窮,他把荷包蛋給我了,自己就沒得吃。
如今,以他年紀輕輕就擁有一家小型公司的成就來看,其實沒必要做這些。
但周越很坦然:「從二十年前開始就是我們互相照顧啊,我習慣了。」
他對我真的很好、很好。
何況一起走過的時間實在是太長,長到我們已經變成彼此生命裡的一部分,以至於完全生不出其他念頭。
你會想象自己的心髒有一天突然背叛了你、為別人而跳動嗎?
我慢吞吞地吃完了那碗面,緩過神來。
然後告訴自己:那大概,真的隻是一個夢。
周越開車送我去上班,再回他自己的公司。
並在下班後按時來接我,去訂好的餐廳吃晚飯,副駕上還放著一束我喜歡的白玫瑰。
一切如常。
直到。
在餐廳外的停車場,他倒車時,斜裡一輛紅色奔馳忽然斜插出來,硬生生蹭上車前燈。
一個高挑的卷發女孩從車裡衝出來,敲開車窗,和周越吵起來:
「沒長眼睛啊,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我看著她,那張青春靚麗的臉,好像和六年後的蒼白憔悴漸漸重疊起來。
一瞬間,我如墜冰窟。
2
其實我很早就認識她。
她叫喬沐,後來進了周越的公司。
我之所以從來沒懷疑過他們有私情,是因為周越幾乎沒在我面前提過她。
為數不多的幾次,也是皺著眉頭,煩躁地抱怨她年紀輕,粗心大意,很多方案都會漏掉細節,還需要他來完善補充。
我安慰他:「小姑娘剛畢業,都是這樣的。我最開始工作的時候,不是也出過差錯嗎?當時還是你來開解我的。」
周越嗤笑一聲:「她跟我老婆怎麼能一樣。」
那時候我一點也沒意識到,如果真的是工作能力不合格的員工,他隻會果斷地裁掉。
而不是一邊抱怨,一邊讓她留在自己白手起家建立的公司裡,還一路升職到項目主管的位置。
周越向來是冷靜穩重的性格。
我和他的身世都不算太好。
小時候住在同一座小鎮上,我總是挨餓,在天井裡罰站,看弟弟舉著雞腿,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啃。
周越會走進來,當著我爸媽和弟弟的面把我拽走,帶去他家吃飯。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牽著我的那隻手卻很暖和。
我爸媽在後面氣衝衝地喊:「這麼喜歡,幹脆讓她給你做童養媳去好了。」
我咬著嘴唇,側過頭,小心翼翼地觀察周越的表情。
他忽然停住腳步,轉頭笑笑:「那也好,比待在你家餓死強。」
周越的父母在他出生後不久,就死於一場意外,他從小和奶奶相依為命。
也許是因為這個,他性格很早熟,也會用理智到冷酷的態度去判斷一切。
沒有什麼能動搖他有條不紊的人生。
在奶奶過世後,他為數不多的溫情和包容,全都留給了我。
但那應該是,在喬沐出現之前了。
3
回過神,周越已經推門下車,和喬沐爭吵起來。
「你考過駕照嗎,顯然是你全責,來碰瓷的吧?」
他不耐煩地說,「說吧,要多少錢,我趕時間。」
和夢裡……不,前世的記憶一模一樣。
果然,喬沐更加憤怒。
她目光環視一圈,手從車窗伸進來,扯過我懷裡的白玫瑰花束,用力砸在地上,還踩了兩腳。
又在周越驟然冷下去的目光裡抽出幾張紙鈔,丟在他臉上,原話奉還:
「說吧,要多少錢,我趕時間。」
這時候,喬沐才剛大學畢業,開著一輛家裡給買的奔馳代步,性格囂張又明媚。
我怔然地看著地面,積水裡狼藉的花束,一下子讓我想到前世的自己。
得知周越的死訊後,我開車到醫院。
好像突然就不會走路了一樣,從停車場到大門一段很短的距離,我摔了好多次。
摔倒,爬起來,再摔倒。
泥濘蔓延上來,冰冷的雨水把我整個人都澆透了。
可我已經毫無知覺。
這麼長的前半生,我的生命裡一直就隻有周越。
現在他離開了,我也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站都站不穩。
可是。
可是。
在我已經傷心到麻木的時刻,卻有人站在我面前,清晰又怨憎地告訴我:「周越不是你一個人的周越。」
「他還同時屬於我。」
「我和他甚至有了一個孩子。」
我打了個寒顫,猛然從回憶裡抽離出來,才發現周越已經怒氣衝衝地回來了。
「喬……那個女孩呢?」
「什麼女孩,那就是個潑婦。」
他說完,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生硬,頓了頓,又緩下嗓音,
「她開走了,可能知道自己理虧吧——對不起思思,弄髒了你的花,等下吃飯前再給你買一束。」
我沉默許久,低聲說:「不用了。」
上大學後,我和周越順理成章地開始戀愛,而他表白時送我的花,就是白玫瑰。
隻有一支。
那時候太窮,我們倆都要勤工儉學,過得很落魄,連這僅有的一支也買得很不容易。
後來我們畢業,周越開始創業,幾經周折,一點一點把公司做起來。
他送我的花束也越來越大,無一例外都是白玫瑰,像是對我們年少貧苦的某種補償。
但這一刻,我忽然記起來。
前世,似乎也是在遇到喬沐後的第二年情人節,周越送我的花突然就變了,變成了色彩瑰麗的厄瓜多爾玫瑰。
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突然換掉。
那時他正在改喬沐交上去的方案,過了好幾秒才回答我:「這麼久了,換換口味也挺不錯的吧。」
4
得知周越死後的那些天,我好像喪失了五感,隻覺得頭痛欲裂,甚至痛得出現恍惚的幻覺。
在我的幻覺裡,周越沒有死,他還是坐在書房那盞燈下,處理一些沒處理完的工作。
我熱好一杯牛奶端到他面前,他會架著眼鏡,抬起頭:
「你上一天班也很辛苦,還是好好休息吧。」
但終究隻是幻覺。
而現在。
他真真切切地出現在我眼前。
是在我得知了他的秘密之後。
卻又在一切發生之前。
「怎麼了思思,心情不好嗎?」
我驀然回神,正對上坐在我對面的周越擔憂的眼神。
心裡萬分復雜的情緒湧上來,像是在無人能看見的地方咆哮出一場海嘯。
我握緊筷子,小聲說:「周越,你可以答應我一個生日願望嗎?」
他無奈地笑了笑:「別說這種話,哪怕不是生日,我也會滿足你的任何願望。」
停頓了一下,他放輕了嗓音:「思思,一直以來你都是我努力工作的意義。」
我死死咬著嘴唇,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
「如果之後,我們今天碰到的那個女孩去你們公司面試,你可以不要錄用她嗎?」
周越驚愕了一秒,隨即哭笑不得:
「這是什麼願望……那個潑婦,今天遇到她都算倒霉,我估計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和她有交集。」
前世,他也是這麼形容喬沐的。
然後六年後,喬沐懷了他的孩子。
我忽然想起了前世,周越車禍死亡時,手裡攥著的那枚戒指。
那究竟是送給我的周年禮物,還是用來向喬沐求婚的?
事到如今,一切都不得而知。
我隻是看著對面的周越,看著他年輕的臉,和如今尚且隻容納了我的那雙眼睛,哭得停不下來。
這頓飯最後也沒吃完。
大概是我哭得太慘了,周越不得不半途結了賬,抱著我上了車回家。
他無奈又不解地嘆氣:「明明是過生日,好端端的怎麼哭成這樣?」
「我們跟那女人明明是第一次遇見才對……思思,你老實告訴我。」周越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今天那個潑婦,是不是和你夢裡的場景有關?你說我出了車禍,難道就是她撞的?」
周越實在是個太聰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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