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4-12-26 15:53:083972

幾名太監火急火燎的進來宣旨,父皇病重,急召我入宮。


我冷眼看他,「父皇身邊的人我都認識,從來沒見過你。」


小太監道,「皇上忽然暈厥病危,滿宮裡亂成一團,王公公派奴才來的。」他見我不動,急道,「公主,皇上病重,口中隻念公主乳名,還請公主速速進宮見皇上最後一面。」


我一笑,「我若是跟你進宮,隻怕就未必出得來了吧?」


小太監怔住,隨即眸色一暗,「公主莫說笑了,快進宮見皇上吧。」


他邊說邊示意另外兩人來拖我,「公主有孕在身,奴才們粗手笨腳的,還請公主見諒。」


我躲開他們,「我自己走,不就是進宮麼。」我順手拿了個果子拋接著玩兒,邊走邊道,「你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那個……寧公公吧?哎,皇後娘娘派京兆尹圍了柱國公府,就不怕柱國公回來打到王家府邸去麼?你別碰我啊,柱國公的孫子若是受了驚,你九條小命都賠不起!」


我口氣跋扈囂張,寧公公陰陽怪氣,「隻要汐月公主進宮,奴才們自然不會無禮。柱國公的孫子自然也是金尊玉貴的,隻不過怕是見不到他爺爺了。」


我惱怒的瞪眼,「你敢咒我兒子活不下來?!」


寧公公皮笑肉不笑,「奴才不敢,奴才是說現如今誰也見不到柱國公了,」他忽然做出一臉恍然模樣,「哎呦,奴才說錯了,見還是能見到的,隻不過認不出來罷了,公主略等等,等太醫院將那些屍塊拼接好了,或許能瞧出柱國公的大致模樣來。」


身後傳來清脆的茶盞落地的碎瓷之聲。


我回頭瞥一眼臉色蒼白的紅葉,「柱國公夫人節哀。」


6.


坤寧宮。


皇後娘娘笑意澹澹的將一盞雪湖羹遞過來,我含笑去接,蟬兒猝然出手,一把匕首橫亙在皇後白嫩的頸子上。


我泯了一口雪湖羹,「味道尚可,火候略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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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潛藏的侍衛頃刻盡出,數十把長劍指向我和蟬兒,皇後驚怒之下尚未開口,寧公公就屁滾尿流的跑進來,「娘娘,娘娘,太子,太子被抓了!太子的胳膊斷了!」


我端著雪湖羹的手微微頓了頓,高峰這個下手沒輕重的。


我翻了一眼唇角微勾了勾的蟬兒,腹誹,太子就略對你伸了伸手胳膊就斷了,就這還說你和高峰清清白白,清白個鬼。


寧公公一進來,皇後脖子上就被蟬兒壓出一道血痕,我對滿殿劍拔弩張的侍衛一笑,「別衝動,皇後娘娘的鳳體要緊。」


皇後過了最初受制的驚怒,已然鎮定下來,「本宮還是小瞧了你,宮中竟然還有你的人。」


雪湖羹溫溫熱熱,我吃得很是香甜,「每個皇子自七歲起都有一支暗衛,我鬧著要,父皇便也給了我一支,娘娘又不是不知道。」


皇後一笑,仍是母儀天下的端莊,「本宮自然知道,而且本宮居然這麼多年都查不出宮中哪些侍衛是你的暗衛,所以本宮一直對你很是欣賞。」


「娘娘是很是戒備吧?」


皇後笑道,「汐月,本宮一直都在防備你,你但凡進宮本宮就會著人嚴密監視,這兩年你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宮中任何侍衛,所以本宮很好奇你是如何下令讓他們擒住太子的。」


我抬頭一笑,「我和驸馬不睦,隔三差五就往宮裡跑,驸馬每次都要來請我回府,娘娘防備了我,那驸馬呢?」


皇後眸子一凝,卻仍安穩一笑,「你們二人果真是做戲,本宮雖覺得祁威不可能調動你的暗衛,但還是防備了他,他每次進宮接你,絕沒有任何侍衛靠近過。」


「是啊,祁威進宮這麼多次,宮中巡查的侍衛偏偏一次都沒靠近過他,娘娘不覺得奇怪麼?」我看著皇後轉瞬僵住的眸子,用巾帕擦拭唇角,「娘娘,宮中除了侍衛,還有太監宮女。當然了,我能接觸到的都是娘娘的人,但驸馬每次都不願意進宮請我回去,都是父皇逼他的,父皇每次都是隨意指派個小太監帶他來找我。這些小太監中但凡有一個是我的人,那我就可以聯絡暗衛。」


皇後盯著我,復雜的眸色有幾分嘲諷,「汐月公主聰慧絕倫,唯有一個情字看不開,你這般信任祁威,隻怕日後會後悔。」


「不勞娘娘費心,」我放下雪湖羹一笑,「話問完了,父皇的解藥娘娘可以給我了麼?」


皇後淡淡道,「本宮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自皇上有恙,本宮夙夜辛勞…….」


我揮手令高峰將綁成粽子的太子帶進來,一邊挑撿著面前的精巧點心一邊對高峰道,「你知道太子是怎麼跟我要蟬兒的麼?他說送給他玩幾日就給我送回來,保證不弄死……」


高峰伸手握住太子左臂,太子慘叫,「啊!!救命啊!母後!母後救我!」


皇後惱怒,「白汐月!!太子是未來儲君,你敢讓個奴才如此折辱?!!」


蟬兒手中匕首將她的吼叫逼弱了許多,我咬一口金絲酥,「高峰,你就這點兒手段?要不我親自來?」


太子悽聲慘叫,皇後又急又慌,「白汐月!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抬眸一笑,「娘娘,父皇快被你毒死了,你說我要幹什麼?」我晃了晃手上的金絲酥,「這塊點心吃完之前你不給我解藥,我就廢了太子雙手雙足,」我咬了一大口,「就像我七歲那年一樣,骨骼寸斷,娘娘想不想試試我能不能下得了手?」


皇後顫抖的眸中難掩恐懼,頓了頓便道,「好,好,本宮給你解藥,你放了太子。」


「先給我毒藥,讓太子吃下去,等毒發之後我會給太子服用娘娘的解藥,若太子復原如初,那娘娘和太子自然會長命百歲。」


皇後咬牙切齒的看著我,「好,汐月公主好手段,本宮甘拜下風。」


鬼哭狼嚎的太子被喂下毒藥解藥,皇後的人投鼠忌器,隻能束手看著,皇後臉色陰沉,卻不發一言。


我吃夠了點心,又見解藥有效,便示意一名侍衛去給父皇送藥。


皇後忽然滿眸驚疑的開口,「這,這是……」


我感嘆,「皇後娘娘好眼力,太子自己都不認得了。」


皇後將高峰帶進來的暗衛逐個看去,最終目光停留在長劍指向太子的兩人身上,怒極,「你們都是太子的暗衛?!你們竟然敢傷太子?!你們這群逆黨!!本宮要將你們凌遲!夷九族!」


一名持劍侍衛冷聲,「不勞皇後娘娘,臣的九族已經被太子殿下殺盡了。」


我看著眼眸震顫的皇後解釋,「孔侍衛的妹妹大婚前夕逛了個街,遇到太子之後就消失了,新郎翻遍了王城也找不到人,半月後孔侍衛的父母尋到屍體告到京兆尹,被判謀逆滅了九族,兩年前的事兒了,娘娘應該還記得吧?」


皇後驚怒,「孔音案?你是孔音的哥哥?!你竟是太子的暗衛?!」


孔侍衛冷聲,「若非公主替我隱藏身份,我也早已死了。我等早已效忠公主,不再是太子暗衛。」


皇後大怒,「你們這是叛主!暗衛忠字當頭,你們豈能叛君謀逆?!」


孔侍衛冷笑一聲,「皇後娘娘往人頭上扣謀逆之名的本事真是越發嫻熟,叛太子我們認了,」他嫌惡的看了一眼太子,「臣等苦練武功二十餘載,不是為了給主子當個喪盡天良的掮客的,更何況太子已三年未曾發過月俸了,若是跟著太子殿下,我等的家小早餓死了。」


「什麼?」皇後驚怒,「怎麼可能?!」


「可能呀,」我笑了笑,「娘娘管束太子的銀錢用度,本是希望他在女色上少花銀子,可太子憐香惜玉舍不得委屈美人,那自然就隻好從別處挪銀子了。」


皇後氣的胸口起伏,但此刻又不能踹太子一腳,就隻好滿目恨意的看向我,「你每次進宮,明明都……」


「都被娘娘和太子的人監視,」我笑著指了指孔侍衛,「所以娘娘說我沒接觸過任何宮中侍衛是不對的,我經常接觸太子和娘娘派來監視我的侍衛。」


「那你方才說你利用太監聯絡你自己的暗衛……」


我擺了擺手,「騙娘娘玩兒的,宮中太監大多是娘娘的人,想讓娘娘對他們起疑心罷了。」


「那你的暗衛在何處?!」


我對皇後挑眉一笑,「娘娘這話問的,讓汐月怎麼答呢?」


皇後壓下驚怒,凝眸看我,「你時常去太子府,表面是將祁威的行事告密給太子,實則是去蠱惑太子身邊的人叛主的。」


我點頭,「是啊,娘娘不是讓我監視祈氏父子麼?我得讓太子殿下知道我的忠心啊。」


皇後眸色陰沉,「汐月公主真是好心計,好手段。」


「多謝娘娘誇獎,」我瞥太子一眼,抬頭看她,「太子真是你和父皇生的麼?你懷孕的時候都幹什麼了?我得規避一下我兒子智障的風險。」


7.


皇後下毒時日太久,父皇服用過解藥還是神色恹恹。


張太傅和王首輔兩位重臣被召入宮中,我微微蹙眉,看來父皇不打算廢後。


張太傅三朝元老,絕不會參與太子和三皇子的奪嫡之爭。


但王首輔是皇後之父,太子的外公。


父皇同時召見這二人不像是要清算皇後下毒一事,反倒像是要臨終託孤。


我怕父皇中毒日久,思緒昏沉,兩次試圖開口提醒他下毒之人是皇後,卻都被父皇一陣咳喘擋了回去。


我心中生疑,皇後見我蹙眉,唇邊便勾出一絲冷笑,「公主有話想跟皇上說對麼?巧了,本宮也有話要跟皇上說……」


父皇眸色晦暗的看向她,「皇後,朕久病初愈,既不想聽公主說,也不想聽你說,朕今日叫太傅和首輔來,就是要頒一道遺詔。」


我看著父皇的臉色心中大悔,我就不該信他並不會真中毒的鬼話。


這局棋原本就是祈虎和他一起下的,為的就是讓盤踞朝堂的王首輔還政於君。如今皇後和太子弑君謀逆被抓個正著,即便不廢後,隻要廢掉太子,王首輔在朝中經營多年的太子黨也必將大受打擊,也不枉祈虎和父皇搭上性命陪王氏玩這一把。


可如今父皇不止沒提廢太子的話,還將身子虧空成這樣,若他當真有事,豈非得不償失?


父皇咳喘片刻,「太傅,你來替朕寫遺詔,朕薨後,若北境戰事勝,傳位於太子,若敗,傳位於三皇子。」他看著王首輔,「首輔覺得如何?」


王首輔明顯沒反應過來,忙不迭的扣頭,「臣,臣豈敢,臣……」


皇後怒聲,「皇上,太子是儲君!皇上怎能下這種遺詔?!」


父皇抿了一口我送至唇邊的茶水,淡聲道,「太子生來尊貴,所以朕要給他留一個太平江山,但若北境戰敗,朕便不忍太子辛勞,所以大宣江山這副擔子就交給三皇子,皇後覺得有何不妥?」


皇後眸色陰沉的掃過我,「皇上執意如此嗎?」


父皇道,「朕一片慈父之心,偏袒的全是太子,皇後怎會如此氣憤?」


「哼,」皇後冷笑,「柱國公祈虎已然戰死,北境戰事有多大可能打勝?皇上這是擺明了要傳位三皇子!」


「祁威仍在對敵,皇後如何篤定我大宣必定會敗?」父皇扶著我的手眸色沉沉的看向皇後,「朕在病中收到的軍報都是祁威力挽狂瀾,扭轉戰局的勝仗,隻要大軍的糧草按時送到,此戰我大宣必勝。」


我心頭一緊,緩緩看向伏跪於地看似恭謹的王首輔,原來如此。


父皇不追究皇後和太子下毒一事,甚至還開出了北境戰勝就讓太子即位的籌碼,隻是要換王首輔不在戰時掣肘這批緊急徵調的軍糧。


人算不如天算,沒人能料到北境連日暴雨傾盆。原本的糧草損失大半,如今隻能令戶部緊急籌糧運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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