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哥哥下山之後,我也四處遊歷。
一日我行到平江地界,聽說我哥哥已經做了此間管事仙君,仁義愛民,受人金身供奉,香火旺盛。
「他要那麼厲害,你們鵲鎮怎麼這麼窮?」我笑問。
「噓——你不要命了,怎能如此詆毀仙人?」
我搖了搖頭,隱姓埋名在鵲鎮安頓下來。
表面上我是個假道姑,做點紅白喜事。
背地裡我是個真道姑,替人捉鬼降妖。
很快,我的名聲就傳開了,有很多人來我安頓的廢棄道觀投奔我。
我開壇收徒,教他們看病散藥,散播農學,還造了一座堤壩治理水路,最為貧瘠的鵲鎮眼看一天天更富庶。
消息傳到我哥耳朵裡,他乘坐金烏車前來巡視。
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來這個偏遠貧瘠的小鎮。
他帶著一幫仙君闖進我的破道觀裡,踩壞了好些青苗:
「早就聽聞仙子修為高絕,好善樂施,不知有沒有興趣入我雲天派門下?」
「你說呢?」我笑著抬眼。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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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啊,想不到你在人間也如此闊綽。」
「仙君與這位散修認識?」
我哥哥臉色變了幾變,忽爾一笑:
「什麼散修,這是我的妹妹李棉億,她可是我們雲天派的公主!」
百姓大喜:「原來是仙君的妹子!怪不得有這樣的法力!」
「我還倒我們鵲鎮被仙君遺忘了,沒想到仙君最看重我們這裡,不然怎麼派親妹子過來幫咱們?」
「我們能有今天,全賴仙君運籌帷幄,法力無邊吶……」
我道觀中的泥塑被推翻了。
換上了他的金身。
「你可要多保重,好好為我守著這鵲鎮。」哥哥派派我的肩膀,大笑而去。
我看著那尊金身。
鵲鎮所有的香火都變作他的靈力。
我上前,在他的金身背後,畫了一道符。
沒過多久,鵲鎮遭遇天災。
先是洪水過境,後是餓殍遍野。
我熬藥救人,他們卻都變作了喪屍。
我讓家家戶戶閉門關窗,鏖戰一夜將它們辛苦殺盡。
朝陽初升時,我一身是血站在長街口,背後伏屍滿地。
這時,我哥哥駕著金烏車擋住了光:「你殺人了。雖然你是我的妹子,我也不會放過你。」
「哈哈。」我隻冷笑。
他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虧他演的如此惟妙惟肖。
我早已沒了力氣,被他上了捆仙索,滿身血汙,遊街示眾。
「她造堤壩,勞民傷財,最後一點用都沒有!」
「一定是她觸怒了上天,才帶來了這場大洪水……」
「她殺了我兒子!她殺了我兒子!」
「多謝九江君還我們一個公道!九江君大義滅親,他來了,青天就有了!」
和藹可親的鄉裡鄉親不再對我討好地笑,取而代之的是飛來的白菜幫子臭雞蛋。
我哥哥騎在馬上,用力一扯捆仙索,讓我更狼狽些。
我被帶回平江後,立馬投入了地牢。
我環顧四周暗沉的血跡:「想不到堂堂九江君的道觀,竟有如此臟臟的地方。」
「你沒有嗎?」我哥哥冷笑,「別告訴我常梧君的死與你無關。」
「哥哥,你在說什麼呀?要不是你不把他叫上山,他也不會遭此劫數,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呀!」
我哥哥太陽穴跳了跳:「這麼喜歡信口雌黃,不如說說失去一切的感覺如何?」
「這有什麼?我還活著,怎麼算是失去一切?隻不過是我命中有此一劫罷了。劫數過了,我定能突破化神。」
「做你的青天白日夢!」我哥哥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李棉億,你隻是個女人,你還想登臨化神,取代我的位置?!」
說著就沖我的丹田劈手抓去,要掏我的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放聲大笑。
「你笑什麼?」我哥哥停住了手。
他知道我很奸詐。
而他很多疑。
「我在你身上,下了一道名為』同根生』的禁咒。一旦你動手殺我,你的丹田就會自爆。」
我哥哥一愣:「你放屁!天底下根本沒有這樣的禁咒。」
「我自創的。」
「你怎麼能自創禁咒?!」
「因為我比你強啊,這有什麼很難理解的嗎?」我盯著他,緩緩勾起了唇角,「我都快化神了,你怎麼還在元嬰中階啊?哥哥,你不但智謀不行,天賦也不行啊!你真是白白比我早生了這麼些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哥哥狠狠抽了我一耳光:「別笑了!你這個瘋婆娘!你一定是在騙我!你根本沒有近過我的身,怎麼給我下禁咒?!」
「我下在你的金身上了。」我莞爾,「我本來確實動不了你,可你偏偏搶了鵲鎮的香火。
香火化靈力,入丹田,你早已中計。」
我哥哥暴怒:「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禁制!」
「那你現在聽說了。」
他把我丟下,在地牢裡團團轉。
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的血跡:「可以放我出去了嗎?」
他站住了腳,看了我幾眼:「凡是禁咒,必有反噬。同根生的代價是什麼?」
「我也不能殺你。」我坦率道,「我們手足兄妹一場,同氣連枝,永遠不能自相殘殺。」
他突然拍著腿大笑起來,沖我舉起了劍:「李棉億!要不是我多問了一句,還真要被你騙過去了!」
「怎說?」
「你要是真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我下禁咒,你早就殺我了!」他提著劍,因為興奮而眼睛放光,「進了牢房,你先勾引我好奇,胡謅了個同根生,隻是為了詐唬我罷了。為了活著從這裡走出去,你千方百計打消我的戒心,明裡暗裡告訴我,你永遠也不會殺我——怎麼可能!常梧君都死了!」
「常梧君是林鳶殺的。」
我哥哥呵呵一笑:「瞧你,說謊都不帶打草稿的。」
這時有人來報:「鵲鎮金身上,並無法術印記!」
我哥哥冷笑著舉劍:「我說什麼來著?」
我站立不穩,坐倒在地:「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此時罷手,我倆便能相安無事。」
「要你真能聽話地乖乖出嫁,我倆的確相安無事。可是你身為女子卻偏不甘心,你要求仙問道,你要雲遊四海,甚至學我的樣,搶奪人間香火……」
他提著劍一步一步逼近我:「去死!」
在劍尖觸到我的瞬間,轟地一聲巨響。
濃烈的罡風往四周奔襲而去。
我哥哥驚訝地看著我,然後低頭看自己的腹部。
大團大團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袍。
充沛的靈氣爭先恐後地從他的傷口裡溢出。
長劍咣當落在地上,他跪倒在地,努力去抓那些逃竄的靈氣。
然而我徒手一招。
全都納入了我的手中。
「你騙我……」
「我可沒有騙你。」我從黑暗中緩緩站了起來,居高臨下一咧嘴,「關於同根生,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騙我……!」我哥哥心智崩潰地大吼。
「你不殺我,什麼事都沒有。你偏要殺,怪得了誰。是你自己貪那一縷香火,是你多疑忌憚我又輕忽我,哥哥,你是自食其果。」
我徒手一招,他的靈丹落入我手。
我一吃下,便覺元嬰圓滿。
頭頂天雷灌頂。
我在九重天雷下突破境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自己送上門來,就乖乖做我修仙路上的踮腳石吧。」
據說九江君渡劫那天,整個平江打了一夜天雷,最後他渡劫失敗,威嚴富麗的道觀化為齏粉。
當所有人不知所措地在廢墟上徘徊時,有個女子一掌打碎了瓦礫,從焦土中一躍而起。
青天,大雨。
她一身紅衣,拖著劍,唱著歌,在雨裡走遠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幾天後的鵲鎮,仙子回來了。
她丟下一個瑟瑟發抖的傻子:「洪水是他招來的,喪屍是他毒害的。」
鵲鎮百姓以為她會報仇。
然而她隻是丟下他,走了。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攔她。
隻有那堤壩,年年清如許,將這方貧瘠之地灌溉成魚米之鄉。
至於那個傻子,被打了一頓,很快就淪為了乞丐。
不知哪天消失了,再也沒人見過他。
8
「渡劫失敗,渡劫失敗……」我父親看著瘋癲的哥哥,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他變成了凡人,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可他瘋了。
一個瘋子怎麼能繼承雲天派呢?
「他一定是在人間吃了很大的苦。不過回來以後,好好養著,十年,二十年,總會好起來的。」我捧著茶,淡淡道。
「我還有幾個十年二十年……」父親看上去蕭索。
他執掌門派已有六十年。
離仙道越來越遠。
本來想把掌門之位傳給哥哥,自己能閉關修煉。
眼看就要熬出頭,卻功虧一簣。
那之後,我替哥哥執掌了戒律堂,分擔了父親的一部分事務。
然後越來越多。
越明年,有人在山上釣魚,剖開魚腹,卻見一副魚圖:「仙傳三世,李代桃興。」
父親有天把我叫去:「山上有人舉薦你來做我的繼承人,你怎麼看。」
我下堂跪拜:「謝父親。」
「你真有此意?」
「人一旦俗了,就逍遙不起來了。我還年輕,父親的時間卻不多了,不能突破,怕有天人五衰。我謝父親給我一個盡孝道的機會。」
「誒……可惜你是個女子。」父親嘆了口氣。
「我願意即刻出家,侍奉宗廟,永不出嫁。」
父親來扶我:「出家倒是不必,入贅吧,我必得給你找個好男人。你站上絕頂,也有個男人可以依靠。」
「父親怎知我隻是個女子?父親怎知我沒有依靠?」
他一愣。
直勾勾看著我背後走出來的那個人影。
那人比我高半頭,通身貴公子打扮,錦衣玉袍,頭戴銀冠,腰上配著我的逍遙遊。
父親猛地站了起來:「這是、這是……」
「他是我的男相。」我妖嬈勾住了他的肩膀,他從背後摟住我,充滿佔有欲地把唇印上我的臉側。
我們長著同樣的臉,隻是他是男相,鼻梁更高,線條更冷硬。
黑暗中走出越來越多的「我」。
男,女,老,幼。
他們有的是劍俠。
有的是妓女。
有的是書生。
有的是貴婦。
有的是帝王。
有的是尼姑。
……
我在仙山上,不染塵埃。
他們在紅塵裡,煎熬人壽。
父親不可思議:「你已步入化神期。」
「不錯。我已經是化神了。」
對於化神高手來說,肉體凡胎根本不重要,他們常化出分身在人間歷劫,也可以隨意更改外貌。
皮相僅僅是皮相。
修道修的是心。
我父親嘆為觀止:「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有這麼多分身還沒有發瘋的……」
「我即眾生,百相皆我。」我抬頭,「父親,我是男是女還重要嗎?」
六十多具分身一齊抬頭。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我父親喃喃,「你的修為,遠在我之上。我也是時候閉關了。」
半月後,我在我六十多具分身的拱衛下,繼任了雲天派掌門,成為這仙山的主人。
我給我自己取字「由韁」。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刁蠻任性的雲天派大小姐李棉億。
隻有雲天派新任掌門,修真界傳奇一般的天才——
逍遙君,李由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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