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4-12-26 17:35:434197

可此刻我明白了,假的就是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


腳踩在尖銳的石子上,磨破了血,我就這樣走了兩個小時,回到宿舍。


十八歲生日時,父親來找我了。


「我沒錢。」 


我冷冷地說。


他搓著手,訕笑著:


「瞧你說的,你過生日,爸帶你去吃好吃的。」


從小我被寄養在姑姑家,父親隻會在賭光了錢之後回來。


他像一個無底洞,我兼職的錢,大多都進了他的口袋。


他給我拿出了一個蛋糕,我覺得奇怪,但還是吃下了。


蛋糕裡有迷藥。


恢復意識時,我躺在酒店房間裡。


禿頭油膩導演坐在我身邊。


我尖叫一聲躲開。


他淫笑著:


「江璃,你爸爸把你賣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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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會輕一點的。」


我讓他滾。


「你不是想表演嗎?


「之前未經你同意,把你換掉是我不對。


「隻要你跟了我,我捧你,怎麼樣?」


我啐了他一口。


他一巴掌扇了過來,我的頭在嗡嗡作響。


他撲了過來,又啃又咬,我拼命掙扎。


終於我抓住一個紅酒瓶,砸在他後腦勺上。


我推開他,跑了出去。


在酒店門口,我找到了父親。


他竟然還在和煙販子討價還價。


我歇斯底裡:


「你連自己女兒都賣?!」


他露出心虛的神情:


「小璃,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欠了高利貸,過了今天還拿不出來,他們就要剁我手了。你體諒爸爸好不好?」


我開始拼命扇他巴掌,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把我推開,大喝一聲:


「夠了!你是我女兒!你的命是我給的!你就當報答我,不行嗎!」


我苦笑著,一邊笑一邊哭著。


我問他,到底多少錢,我才能報答他的生育之恩。


「五十萬!


「你給我五十萬,我從此消失!」


大雨倏然而至,我像個瘋子一樣,衣不蔽體,四處抓著路人問:


「您要買我嗎?


「我很便宜的,隻要五十萬。


「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求求您,求求你們。」


路人紛紛逃開。


我坐在大雨裡,嚎啕大哭。


一把傘撐在我頭頂。


我抬頭,看見了陸晏。


他身形高大,遮住了身後的夜空,目光深沉,神色莫名。


要懇求他嗎?


可他怎麼會幫我呢?


我站起來,走進大雨中。


「謝謝您!謝謝老板!」


父親諂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回頭,發現父親從陸晏秘書手裡接過了一張支票。


陸晏拉開了車門,點了下頭,示意我進去。


我到了陸晏的別墅。


佣人們帶我去洗澡,給我換上了新衣服。


最後我局促不安地站在了陸晏面前。


「陸先生,」我遲疑著,「您為什麼幫我?」


ţù₌他抿了口紅酒:


「你不是到處找人買你嗎?」


我臉上發燙,冷靜下來,發現自己真是滑稽得像一個小醜。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沉默持續了很久,看他似乎沒有反應,我用力地鞠了一躬:


「陸先生,謝謝您今天幫我。


「我會盡快想辦法把錢還給您。


「今天太晚了,我不打țŭ̀¹擾您了。」


我倉惶逃開,正要邁出門時,門卻從我背後被抵上了。


我轉身,被禁錮在門和他之間。


我的背緊緊地靠著門,想要拉開一點和他的距離。


但無濟於事。


他的目光在我的臉上、身上巡梭,視線落下之處,我的肌膚在微微發燙。


他的氣息落在我的臉頰上,有點痒。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紅酒和煙草香味。


我屏住呼吸,感覺自己像個被逮住的獵物,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他的臉欺近,我驚叫一聲,把臉轉開。


一聲低笑,他說:


「你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尷尬又羞愧,我太自作多情了:


「陸先生,不是的,我……」


突然燈被他熄滅,眼前一片漆黑。


我有些心慌,正要呼叫,嘴卻突然被堵住了。


我意識到他在親我後,震驚大於惱怒。


我用力推開他,用顫抖的手開門,可是鼓搗了半天還打不開。


他伸手,眨眼幫我開了門。


我看著他,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麼。


陸晏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躺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一隻手拿起了紅酒杯。


「門開了,你可以走。


「隻是你父親會斷手斷腳。


「啊,對了。」他笑著瞥向我,「你還可以回到那個酒店房間,和那個導演上床。


「你考慮清楚。」


我衝了出去,跑出了別墅。ŧũ⁺


這時,父親打來了電話。


半個小時後,我又回到了陸晏面前。


電話裡,父親已經被高利貸債主找到,他們說一個小時內必須收到五十萬匯款,否則廢了他。


我沒得選擇。


我在他的注視下,一件件脫下自己的衣服。


如同剝下自己最後的自尊心和羞恥心。


當我回憶起那天晚上,隻記得外面下著瓢潑大雨,電閃雷鳴。


隻記得床邊有一個小天使石膏雕像,潔白的翅膀,仁慈的微笑,他望著我,仿佛憐憫在苦海中掙扎的我。


以至於後來我看見小天使雕像,都會顫抖。


 


第二章


第二天醒來時,我覺得自己從心到身體,都破碎了。


離開時,我一眼都不敢看他,嘶啞地有氣無力地說:


「我會盡快把錢還給您。


「還有,請您不要把昨天的事,告訴任何人。」


跑出來時,佣人們望著我竊竊私語,我知道他們該如何輕視我。


我回到學校,被一群女生堵住了。


「江璃,你夜不歸宿,衣服也沒換,跟男人過夜了?」


「是被換角,受得刺激太大,自暴自棄了嗎?」


我薅住為首的女生頭發,一下一下狠狠往牆上撞擊。


其他人愣了一會兒,然後一起撲上來按住我。


「脫她衣服,拍幾張照片,發到網上去!賤人,敢打我!」


我拼命掙扎,本來就虛弱,現在更無力反擊。


正要拍照時,為首的女生接了一個電話,幾秒後,她臉色大變,連忙大叫:


「住手!放開她!」


其他人很疑惑,卻還是放開了我。


她醜惡的嘴臉堆砌上了討好的笑容:


「江璃,抱歉啊,剛剛是誤會,你沒受傷吧?」


我那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之後我隱隱感覺自己被監視了。


仿佛校園裡,有無數隻躲在暗處的眼睛,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


有男生向我表白,第二天這個男生就被一群人莫名地打了一頓。


但我無暇顧及,我每天更加拼命找兼職,表演機會來者不拒,甚至去酒吧演出,讓醉醺醺的客人揩油,再苦再累我都願意去做。


不記得多少次在公交上累到睡著,甚至因低血糖昏倒。


終於,我存夠了一小筆錢。


我把錢匯入陸晏秘書的賬戶,還發了短信留言:


「請您轉告陸晏先生,這是第一筆還款。我會盡快把剩下的還上。」


還清他的錢之後,我就可以問心無愧,我就可以把那晚的事放下,重新坦坦蕩蕩生活,這就是我當時堅持的信念。


那天晚上,我感到很久沒有的平靜,我告訴自己會慢慢變好的,我很快就能還上錢了。


可是,噩夢降臨了。


學校的表白牆上被人貼上了照片,照片上是我那晚坐上了陸晏的車。


我站在人群中,看著照片,仿佛被剝得赤裸裸的。


我聽見人們在竊竊私語,說著「婊子」「不知羞恥」之類。


「搶了杜若若的女主角不算,還搶人家男朋友。」


「別亂說噢。杜若若是正牌女友,她頂多算個情兒。」


我瘋了一樣,把照片撕下來,然後攔下一輛出租,向陸晏別墅衝去。


我闖進去時,他正在書房看書,對我的暴怒絲毫不驚訝。


我把照片撕得粉碎,揚手砸向他。


「為什麼?」太過於氣憤,我最終隻能問出這幾個字。


他站起來,走過來,遞給我一杯茶:


「喝點茶?」


我揚手,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我明明在還錢了,我每天那麼拼命地還錢,我明明很快就能把錢還上了,你為什麼要毀了我?」


他笑了,仿佛在笑我的天真。


「那天,你穿著假 Prada,質問我有錢就了不起嗎?我以為你是假清高,現在發現你是真天真。


「還我錢?怎麼還,接亂七八糟的表演?還是去酒吧讓人佔便宜?還是累到昏厥?」


原來,他真的派人監視了我。


「你不用管我怎麼還,反正我還得上!」


他又笑了,仿佛我在說一件頂可笑的事。


「還得上?」


他拍拍手,門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


竟然是父親,他奴顏婢膝,點頭哈腰:


「陸先生,您之前借我的錢用光了,嘿嘿嘿,能不能再借我點?」


陸晏秘書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張支票。


「以後要錢直接找我,不要打擾陸先生。」


看著父親輕車熟路的樣子,我意識到他不止一次從陸晏這裡拿錢了。


「爸,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借了他多少錢了?」


「小璃,你來得剛好,你要好好謝謝陸先生的恩情呀。總之,你好好跟著他,他不會虧待咱倆的!」


原來,這段時間,父親一直在向陸晏借錢,已經累積成了天文數字,我還不了了。


我感覺世界都坍塌了,眼前一片空白。


等我回過神來,房間裡隻剩下了陸晏和我。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他一步步逼近,我向後退。


終於,我後背抵上了書桌,無路可退。


他湊近,我往後躲。


天上的月亮在看著窗裡這對奇妙的男女。


他猛地把書桌上的物品掃落在地,託住那女孩的腰,把她抱上桌子。


她想要合攏腿,卻為時已晚。


羞恥和警覺簡直讓我的心髒快要爆炸。


他低頭,鼻息落在我耳邊,輕聲說:


「你知道的。」


疼痛在翻滾,我像一隻小船,在海洋起伏。


我的眼神尋找著小天使的雕像,想讓天使的笑容來讓我好受點。


可是沒有,眼前一片漆黑。


我意識到,沒有天使,天使不會救我,不會救我這樣的骯髒之人。


於是,我看到了惡鬼。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惡鬼。


隻有我能看見的惡鬼。


它在黑夜中低語,蠱惑著人心:


「痛苦嗎?絕望嗎?」


我在哭。


它在笑。


 


從那以後,我成了陸晏養在別墅的情婦。


我見到了杜若若,她紅著眼睛:


「江璃,陸晏哥哥從小看著我長大,我們沒有別的關系。


「可是,你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呢?是因為討厭我嗎?」


我搖搖頭。


我不討厭她了,隻是忽然覺得,她也挺可憐。


陸晏送我很多珠寶,奢侈品,很多雙 Prada。


我第一次穿上了真的 Prada。


可很奇怪,每到十二點,他就會回到自己臥室。從不會同我過夜。


我就像一隻他的寵物,安靜等他過來,看著他到點離開,無法窺探到他內心。


仿佛他的世界,永遠都向我關閉著。


每天司機送我去上學,我依然努力地學習,爭取表演機會。


我不知道陸晏現在算不算我的金主。他沒有給我任何資源,我也不曾開口。


一天回家的路上,司機經過一個路燈,忽然開口說:


「第一次看見江小姐,就是在這個路燈下呢。」


「什麼?」


「有一次,我和陸總來這兒的時候,看見你在路燈下跳舞,很入迷。


「我還對陸總說,這個小姑娘真刻苦。


「再後來,舞臺劇彩排時,我們來到後臺,看見你和導演……


「我想,那個時候,陸總對您,是有一點誤會的。


「江小姐,我沒什麼文化,但我跟陸總很多年了。


「我覺得,自從您來了後,陸總每天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其實陸總很不容易的。我希望,您能好好跟他在一塊兒。」


陸晏對我的喜好很敏感,我喜歡桔梗,他便讓人在我的陽臺上種滿了桔梗。


我喜歡看老電影,他便包場電影院,點映一部部老電影。


大屏幕上,泰坦尼克號沉沒之際,傑克沉入海底,露絲為了愛人繼續活下去。


《美麗人生》裡面,法西斯集中營裡,猶太青年向他的公主問最後的早安。


看著這一幕幕,我哭得稀裡哗啦,陸晏一隻手臂搭在椅背上,一邊盯著我。


他在想什麼?覺得我很奇怪嗎?我看不穿他。


他很忙,卻總是抽時間陪我看電影。


有時太累了,也會靠著我小睡一會兒。


仿佛這一刻,世界上隻剩了我和他兩個人,而他也終於能放下戒備。


大屏幕上一對對情侶在經歷悲歡喜樂,而我竟錯覺,我們也像一對平凡的情侶。


後來我回想,那一刻,我可能有一點點喜歡上了陸晏。


可是,每到十二點,他便把我推開。


仿佛那是我絕對不能觸及的領地。


戳破我的哪怕一點點的幻想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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