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太難聽,別髒了她耳朵。
禁軍副統領著人一進來,便見到了昨兒夜裡讓自己脊背發寒的太子爺,正溫柔無比地捧著一位姑娘的臉。
禁軍副統領顯然沒料到會瞧見這一幕,神色一愣,忙地低下頭,稟報道,“殿下,人已經押進來了。”
太子抬頭。
唐韻也抬了頭,一眼便認出了跟前那位身著囚服,步伐搖晃,狼狽不堪的女人。
吳貴嫔。
身旁還有一位更為狼狽不堪的老爺子,唐韻雖未見過,但猜得出來,應該就是那位吳老爺子,前朝餘黨安侯爺。
唐韻明白了。
昨兒龍鱗寺一戰,是太子贏了。
“押進去,一道關著。”
*
從地牢裡出來,太子一直打探著唐韻的神色,欺負過她的吳家人,如今他都給她帶來了,且她說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她應該解氣了。
唐韻確實解氣了,一坐上馬車,便解開了帷帽,看著他,真誠地感激道,“多謝殿下。”
若非他今兒帶自己過來,依照大理寺的那套審訊法子,估計等不到押進刑場,就得斷氣了。
斷然不會讓她這般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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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乎了這兩日,太子就等著她這句話,偏過頭問,“怎麼感謝?總不會打算就這般口頭謝孤一聲?”
不請他去院子裡坐坐?
她院裡的那顆櫻桃樹都快壓斷枝椏了,每日晚上主僕三人都坐在那吃,也沒見吃多少。
等他回宮復完命,晚上想上她那去坐坐。
順便同她談談,他保證這次一定會心平氣和地談。
唐韻:......
不要口頭謝,這話的暗示性已經極強了。
唐耀那日的話,他都已經聽到了,為何仍然對自己不放,還特意找上門好,給她送了這麼一件大禮。
為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但他心裡想的那檔子事兒,她可能給不了,“要不我請殿下飲酒。”
去街頭酒館。
東街的那家酒樓還行,雖比不上他東宮的美酒佳餚,但偶爾拿來換換口味,也不失雅致。
太子眉心一跳。
她不是說她從未飲過酒......
她同自己一起時,滴酒就沒沾過。
不用想,自然也是騙他的。
她是不是同寧家那幾位公子,已經飲過酒了。
“殿下要是不願意,那殿下說個事兒,我瞧瞧能不能答應。”
太子懶得同她搞些彎彎繞繞,直接了當,“晚上孤去你家。”
這個恐怕不行。
“殿......”
“讓你的小丫鬟多腌制些櫻桃,孤帶酒去。”太子看著她,“還有,記得留門。”
他不想翻牆了。
第68章
太子那話說完,馬車內便越來越安靜。
唐韻起初還在斟酌,到底要不要讓他夜裡過來,想了一陣,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他怎麼知道她院子裡有一顆櫻桃樹......
他在監視她!
唐韻猛地轉過頭,“殿下,你......”他這樣真的很沒意思。
她又不是犯人,他至於嗎,唐韻又想給他掰扯一二了......
“待會兒馬夫先送你回去,孤得回宮。”太子轉過頭,瞧了一眼唐韻逐漸難看的臉色,輕聲哄道,“孤從龍鱗寺一回來,馬不停蹄地去找了你,就是為了能讓你出了這口惡氣,要是父皇待會兒提審起來,你多半隻能去挖墳鞭屍。”
唐韻:......
太子又道,“父皇母後,可是等孤兩日了,心頭定在擔憂著急,孤先回去,晚上再來找你。”
說到最後,太子的肩頭不知不覺已經挨到了她的胳膊。
不隻是動作曖昧,語氣也格外的親昵。
唐韻眉心一跳,想起他今日的種種,生怕他又動手動腳,防備地看向他。
太子卻又坐正了身子,同馬夫喚了一聲,“停車。”
下車之前,太子又回頭不忘提醒了她,“孤送給你的狗尾巴花,別忘了拿。”
唐韻:......
誰稀罕那雜草。
*
從昨兒午後開始,皇後的心便一直懸著,今日太子雖先讓姚大人報了平安,可到底是沒見到人,皇後心頭依舊沒底。
也沒回鳳棲殿,一直在乾武殿內陪著皇上。
皇上莫名害了一場急病,眼睛剛睜開,又忙得腳不沾地,大半夜地安撫完各宮的主子,今日早上才被皇後勸著去床榻上躺了兩個時辰。
醒來後聽姚大人說太子去了大理寺,還未歸,皇上心頭也不踏實了,陪著皇後一道坐在屋內幹等。
此次祭祖遇襲的過程和原委,皇上已經聽姚統領稟報過了,但姚大人隻稟報了是前朝逆黨所為,並沒有稟報太子已經抓到了安侯爺。
皇上聽完,脊背難得一涼。
若非太子提前讓姚大人布局,調取了一千人馬,藏在了林子裡,這回皇室怕還真就被那逆黨一鍋端了。
又或者是自己沒有突然犯病,皇後沒跟著一道留下來照看他,兩人八成是兇多吉少。
他們是躲過去了,但太子沒有。
也不知道他是天生倒霉,還是個個都看著他是個好欺負的主子,龍鱗寺遇刺,東街鬧事,如今又被前朝逆黨圍絞。
一群賊子似乎專挑他在欺負,好在這回有驚無險。
皇上心頭焦急,倒也不隻是擔心太子,既然太子讓姚大人回來報了平安,必定無礙。
他著急的是那群喪心病狂的逆黨,居然在天子腳下,動用火|藥,整個皇室,死了六人,傷了二十餘人,如今有沒有抓到。
這回他不剝了那群逆賊的皮,不弄到他們哭天喊娘,難消他心頭之恨。
一個多時辰後,花公公終於走了進來,高興地稟報道,“陛下,娘娘,殿下回來了。”
皇後猛地起身,長舒了一口氣,心頭懸了兩日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皇上的目光也迫切地瞧向了門口。
太子腳步問穩沉地走了進來,臉色除了有些疲憊,人倒是完好無損,一進來,便跪在皇上和皇後跟前,行禮道,“兒臣讓父皇母後擔憂了。”
“快起來。”
皇後上前拉著他的胳膊瞧了一番,見確實沒有哪裡受傷,這才放了心。
“回來了就好。”皇後心有餘悸地念叨,“好好的祭祖,你說,怎就遇到了前朝餘黨,還動用了火|藥,你父皇這一場病生得及時,咱們是僥幸躲過了,可整個皇室,傷亡慘重,我聽那姚大人說,太子出宮時,坐的是你父皇的馬車,火|藥炸起來時,太子就在那馬車上,我......”
皇後說著,心頭又是一陣後怕,竟是哭了起來,“你要是有個什麼好歹,可叫我如何活?”
太子笑著安撫道,“母後,兒臣心頭有底,無礙......”
“好了,人不是已經回來了嗎,皇後就別再擔心了。”皇上上前扶著皇後的胳膊,招呼太子入座,“先坐下,歇息一會兒。”
太子此時確實一身的疲乏,走過去入了座,花公公趕緊上前奉茶,太子抬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魏公公今日還沒好利索?”
平日裡皇上身邊一直都是魏公公。
如今兩日不見人影,太子問起也正常,花公公忙地回稟道,“太子殿下不知,魏總管昨兒便開始腹瀉,人都快去了半條命,這會子正躺在床上呢,早上醒來還嚷嚷著要起來伺候陛下,誰知人還沒站穩,又跌了下去。”
太子點頭,沒再問。
太子不提還好,一提起魏公公,皇上的眉心又鎖成了一團,還真是什麼事兒都湊在了一起。
魏公公身子一向結實,好好的,突然得了腹瀉。
就如同他那病一樣,來得莫名其妙。
皇上即便是個粗人,不善於謀算,可這樁樁件件的事情,疊在了一起,太過於巧合,到底是慢慢地察覺出了不對勁。
他今日已經盤問過了太醫。
昨日他暈厥過去,不像是得了病,倒似是中了何種迷藥,隻是暫時的暈厥,事後,身子並沒有任何異常。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給他下藥之人,沒幾人......
皇上看了一眼端坐在那的太子,一身雅白錦緞,襯得那張臉愈發文文弱弱,簡直是溫潤如玉。
後宮主子傷亡半數,他豈能不知道這回的兇險。
姚大人同他稟報過,最先引爆的炸|藥,就在他的馬車底下,馬車一炸開,四分五裂,若當時坐在馬車內的人是自己,他未必就能逃過一劫......
太子昨兒早上,扶的哪裡是自己歪了的冕旒,他扶的是自己的命。
子替夫,坐在了馬車內,將自己當成靶子,去引出了前朝餘黨。
皇上心頭一悸,深吸了一口氣。
待穩住了心神,才回頭看向身旁剛坐下來的皇後,輕聲道,“太子已經回來了,皇後在這照顧了朕兩日,未曾合眼,回去先歇息一陣,再說後宮那一堆事,還得辛苦皇後去處理......”
皇後原本還想陪太子多說幾句話,聽皇上說完,倒也罷了。
人平平安安回來了就好,後宮如今一片人心惶惶,她確實有很多事情要忙,“陛下和太子也別耽擱太晚,早些歇息。”
一個大病初愈,一個死裡逃生,還真成了一對患難父子。
*
皇後一走,皇上便屏退了所有的人。
兩人關起了門來聊,花公公一直在門外守著,小半個時辰後,便見皇上突然走了出來,滿臉的怒容,雙目都染了紅。
花公公一愣,忙地跟上,“陛下......”
“你留在殿內,朕去趟大理寺。”皇上撂下這一句,便帶上了這兩日一直候在乾武殿內的姚統領,直奔向大理寺。
他要將這幫子人抽筋剝皮。
花公公完全不知發生了何事,立在那愣了一陣,才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一回頭,便見太子走了出來。
太子笑著道,“父皇不過是去大理寺審問逆賊,公公不必擔心。”
花公公忙地彎腰道,“是。”
太子徑直回了東宮。
走在路上,一雙眼皮子都已經撐不開了,剛出了乾武殿便同趙靈吩咐道,“去盯著。”
趙靈了然,“是。”
明公公聽說太子回來了後,趕緊跑去乾武殿接人,半路上碰到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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