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鑰匙串上樓,剛走過拐角,就看到隔壁那個討厭的鄰居又站在樓道裡抽煙。
他靠著門,見我回來,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你那個小男朋友可以的呀。」
我在包裡翻找鑰匙的動作頓住,回頭看他,「你說什麼?」
他狠狠嘬了一口香煙,吐出一大口煙霧,「就是你那個警察男朋友呀,敲門敲不開,馬上就找了一個開鎖的來,說什麼女朋友在家裡暈倒了,著急得很。」
「把你這個鎖給撬開後,抱著你就往樓下跑。」
一根香煙抽完,他把煙頭扔進走廊的垃圾桶裡,補充道:「哦,對了,他還摔了一跤呢!嘖嘖,我看他膝蓋都直接跪在地上了,都還緊緊把你抱著,沒讓你著地。」
他關門前,抬起手,指了指我家的門,「而且,他這個辦事效率真的高,上午還找了人過來,直接給你換了個新鎖。」
我轉頭看向門鎖,確實如他所說,是個新的門鎖,甚至,還是個指紋鎖。
看來,這個鄰居還是有點用處。
暫且先不罵你了。
回家之後,一整個晚上,我都窩在沙發裡,想了許多。
一會是重逢後,鄭行舟對我冷漠的模樣,一會又是以前戀愛時,鄭行舟對我溫柔的模樣。
兩個鄭行舟的身影在我腦海中反復出現,最後,緩緩重合,交疊成一個。
高燒後,眼眶țůₜ還有些發熱。
我閉上眼,那隻冰冷的手卻突然浮現在我眼前。
我抬手去抓,抓到的,隻有空氣。
Advertisement
重新睜開眼,我把撫摸過鄭行舟衣角的手舉到眼前,摩挲指腹,回憶著當時的觸感。
與此同時,耳邊伴隨著鄭行舟低低喊我名字的聲音——冷漠的與繾綣的,交替著出現。
窗外,新一天的太陽升起,有暖光照進客廳。
我猛地從沙發裡坐直身體,從包裡拿出手機。
解鎖屏幕,輸入一串沒有存在手機裡,但早已爛熟於心的電話號碼。
時隔三年,再一次撥打這個號碼,我甚至不知道,主人還是不是他。
電話響了幾聲,沒人接聽。
我一隻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手放在膝蓋上,緊握成拳。
等了幾分鍾,卻像等了一年那麼久。
終於,電話被接通。
我卻不敢說話了。
幾秒後,是電話那邊的人先開了口:「續晚。」
電話那邊,鄭行舟似乎在抽煙。
甚至,我可以聯想到他抽煙的樣子。
煙霧繚繞中,他細長的手指之間夾著香煙,火星點點。
我咽了下口水,「那個騙財、騙色的渣男,你們抓到了嗎?」
鄭行舟冷笑一聲,「時隔三年,你再次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問那個詐騙犯的事情?」
他呼出一口氣,沒好氣地說道:「我掛了。」
「鄭行舟!」
我趕忙叫住他,深呼吸幾下,嘴唇顫抖著。
「明天晚上,學校門口見。」
19.
我約鄭行舟在以前的高中門口見面。
其實,我根本不確定他會不會來。
畢竟,我在我們最相愛的時候,即將要一起擁抱一個嶄新未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他拋棄了。
直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我決心跟他分手的原因。
但我還是早早出門,打車到學校門口,站在最顯眼的位置,等著鄭行舟。
此時,正是高中生放學的時間。
無數個穿著校服的少年、少女簇擁著走出校門,他們或是梳著馬尾,或是留著幹淨的板寸。
他們背著書包,嘴裡討論著老師留的作業,就連抱怨的模樣都是青春洋溢的。
每一個,都像是以前的續晚與鄭行舟。
我轉頭環顧四周,看向左側時,視線中,有一個人,正小心地穿過擁擠的人流,向我走來。
是鄭行舟。
他的背後,是那些常年擺在學校門口的小吃攤。
每一個攤位都冒著熱氣,周圍圍著學生,充滿了人間煙火氣。
盡管,這一年,距離我和鄭行舟的高中生活已經過去了許多年,但現在在這裡擺攤的叔叔、阿姨,幾乎每一個都是以前就在這裡的。
恍惚間,Ŧū₉我生出了一種錯覺,還以為現在就是高三那一年,什麼都沒有變。
視線中,鄭行舟每走過一個攤位,我就好像可以看到 18 歲的我和他站在那個攤位前,一起吃著小吃,說說笑笑,還以為這一輩子裡,一定可以有無數個這樣的日子。
漸漸地,在我眼前,鄭行舟的動作好像被放慢了。
我看著看著,便走了神。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來。
我慌亂地抬頭看他。
隻一天沒見,鄭行舟的下巴就冒出了許多胡茬,那雙好看的眼睛也布滿了血絲。
他皺著眉,看起來倦容滿面。
此刻,25 歲的鄭行舟,站在 25 歲的續晚面前。
不知怎麼,我胸腔裡那顆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突然就平穩下來。
或許是因為,我終於明確了,我想要的是什麼。
是鄭行舟。
隻有一個Ŧů⁼鄭行舟。
哪怕,與鄭行舟重逢之後,我依舊會被自卑包圍,我也不想,也不能,再錯過鄭行舟一次。
我慢慢抬起垂在身側的手,到他身側。
在鄭行舟錯愕的注視下,我小心翼翼地抓住他的食指,像以前一樣。
「鄭行舟,怎麼辦呢?」
「我好像,忘不了你。」
20.
鄭行舟沒有回答。
他低下頭,看了看我拉著他的手,沒有掙脫。
我笑著看他,「一起去吃以前經常去的那家小吃店嗎?」
他思索著,似乎是在回憶,我說的是哪一家。
「好。」
就算已經分開三年,鄭行舟還是一下子就能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家。
穿過學校前的一條街道,再走過一處拐角,就到了以前我和鄭行舟上高中時,總是一起去吃的那一家小吃店。
看了看菜單,和以前相比沒什麼變化,就點了一些以前經常吃的小吃。
我和鄭行舟面對面坐著。
鄭行舟的眼神率先躲避,看起來有些驚慌地轉頭看向牆面。
旁邊的牆被顧客寫寫畫畫,幾乎一整面牆都被塗滿了。
恍然想起,高中的時候,我們也在這裡寫過。
我跟著看向牆面,想要找到以前的我們在這裡留下的痕跡。
我的視線從上到下,又從左側看向右側,但不管怎麼看,都找不到我們的名字。
我站起身,繼續往最上面看。
鄭行舟坐在對面,一邊拆開碗筷的塑料膜,一邊說著:「別找了,沒有了。」
我重新坐回椅子。
「你怎麼知道?」我問。
「跟你分手之後,我自己來過這裡,老板說他把整個牆面都重新塗了一遍,以前那些顧客寫的字,全都被掩蓋住了。」
鄭行舟用熱水給碗筷消好毒,剛要把碗放到我手邊時,他的動作猛地在半空中停住。
他頓了頓,最後還是把碗放在我手邊。
我站起身,徑直走到收銀臺,從老板那裡拿了一支筆。
重新走回座位後,我握住筆,在牆面上留下了 2022 年的續晚,想對鄭行舟說的話。
我一筆一畫地寫著:「鄭行舟,我想,讓你重新愛我。」
寫完後,我沒有蓋上筆帽,而是轉頭面向鄭行舟,把筆遞到他面前。
他靜靜地看著我,緊抿嘴唇。
我直視著他,「鄭行舟,你敢寫嗎?」
我舉著筆,等了幾分鍾,都沒有等到鄭行舟接過。
隻聽到他悶聲說著,「續晚,都過去了。」
他低下頭,抽出一張紙巾,擦拭著桌面。
「你和我,錯過了。」
21.
老板端著小吃走了過來,在我和他面前各自放了一份。
除了小吃,還有幾瓶啤酒。
我拿過啤酒,利用桌沿把瓶蓋打開。
往杯子裡倒酒時,我忽然感受到了鄭行舟的視線,再抬頭看他,他又換上了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他的視線停留在我的酒杯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中帶著嘲諷。
「你這是,跟那個詐騙犯學的?」
「是啊,」我低頭,把酒倒滿。
我看向鄭行舟,笑了笑,「跟他一起時喝過太多酒了。」
他原本拿在手裡的筷子被他狠狠放在桌子上,猛地一聲,惹得店裡其他的顧客都ťṻₜ向我們看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麼跟你分手嗎?」
我舉起酒杯到嘴邊,看著他,一飲而盡。
「我現在來告訴你。」
「是因為,我自卑。」
「鄭行舟,你啊,就像個太陽,走到哪裡都發著光。在你面前,我就像一粒灰塵,被你的光照著,我的微小就無處遁形。」
我拿起啤酒,又倒滿一杯。
「跟你分手之後,還是因為自卑,我不敢看任何跟你有關的消息。」
我仰頭,再次把杯子裡的酒喝光,大口喘著氣。
「曾經,我自己一個人,坐著地鐵,從我家,坐到你家那一站,然後再自己一個人坐著地鐵回來。」
「很多次,我故意繞路去你單位,但就是怎麼都遇不到你。」
話音剛落,我打了一個酒嗝。
「你這樣看著我,是不是因為覺得我很好笑?」
「沒錯,我就是很好笑。」
「任性地跟你分手之後,我又獨自愛了你三年,多好笑啊。」
鄭行舟愣了一下。
隨後,他低下頭,看了看別處,又抬頭看我,張了張嘴唇,欲言又止。
我抬手去拿酒瓶,卻被鄭行舟一把抓住。
他掰開我的手,把酒瓶搶了過去,「我以為,你過得很好來著。」
我抓住機會,開口反問:「你怎麼知道我過得很好?」
他一邊把啤酒都拿到自己手邊,一邊回答:「因為你在網上發的那些照片看起來都很開心……」
話一出口,他才察覺到不對,猛地停住。
鄭行舟輕嘆一聲,拿起水壺,給自己的杯子倒滿了水。
「續晚,你為什麼以為,隻有你一個人過得不好呢?」
「跟你分手之後的第一年,我每天都會喝酒,喝到吐,喝到暈倒。」
他仰起頭,把水喝光。
「每天,我看到好看的雲、可愛的動物,吃到好吃的食物,都很想很想在第一時間分享給你。但是,在電話撥通的那一瞬間,我才會想起,原來我們已經分手了。」
「這三年裡,每一個雨天、雪天,又或者是晴天,每一天,我都在想你。」
「可是,晚晚,」鄭行舟原本就布滿血絲的雙眼,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泛紅,「你變了好多,我也變了很多。」
他握著水杯的手驀然停在半空。
「晚晚,我們都回不去了。」
22.
他話音還沒落,我已經覺得整顆心髒好像被人緊緊捏著,翻來覆去,疼得讓我喘不上氣。
我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在一起。
我知道,過了今晚,我和鄭行舟就真的錯過了。
糾纏了那麼多年,又分開了三年,如果再錯過一次,就是一輩子了。
我快速在腦海中設想著,在我漫長的餘生裡,如果鄭行舟這個名字再也不會出現,我會怎樣。
也許會快樂,也許不會再自卑,也許還會遇到很多其他的、與他並不相像的人。
但是,我沒辦法心平氣和地跟他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也沒辦法和一個不叫鄭行舟的人組建自己的家庭,然後做著那些曾經承諾過要和鄭行舟一起做的事情。
不行。
我抬起頭,與鄭行舟四目相對時,我感覺到了我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至脖頸。
「那,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
我舉起酒杯,抬至半空,與他的水杯觸碰,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你好,鄭警官。」
「我叫續晚。」
「我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喜歡著你。」
23.
鄭行舟開車把我送回家,像以前一樣,又把我送到單元樓前。
樓裡的燈一直壞著。
此刻,在夜色裡,單元樓裡的空間好像一個黑洞。
鄭行舟站在我身後,似乎沒有想要再往前走一步的打算。
我緊咬了一下嘴唇,然後轉過身,走到他面前。
我抬起手到他腰間,把他的衣服捏在手心裡,輕輕晃了晃。
「鄭警官,裡面太黑啦。」
我借著酒精的餘韻,忽略他的冷漠,向他撒嬌。
「送我上樓嘛,好不好?」
「而且,高燒之後腿也好痛。」
以前的鄭行舟,在別人面前,永遠是冷漠如萬年冰山的模樣。
唯獨面對我的撒嬌,他每次都抵抗不住。
等待鄭行舟的回應時,我抬頭看他,碰巧他也低下頭來看向我。
四目相對時,我準確地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似乎還夾雜幾分壓制著衝動的克制。
幾秒後,鄭行舟突然蹲了下去。
他背對著我,沉默著,把後背微微彎曲。
我向前一步,伏在他背上。
隨後,他站起身,雙臂環著我的小腿,背著我向單元樓內走去。
「抱緊我。」鄭行舟說。
我抬起雙臂到他脖頸,然後緊緊把他抱住。
穿過黑暗的走廊時,我順勢把臉埋在他頸窩裡,就像是一艘負氣出走的遊船,歷經千辛萬苦,穿越洶湧浪潮,終於駛回了避風港,不用再去擔憂外面的驚濤駭浪。
24.
走到家門口,鄭行舟一隻手抱著我,另一隻手伸到密碼鎖前。
「密碼是什麼?」
漆黑的樓道中,響起鄭行舟低沉且有些顫抖的聲音。
「高中畢業後,你和我在一起的日子。」
下一秒,他快速輸入密碼,打開大門。
他抱著我走進客廳,小心翼翼地把我放在沙發上。
他轉過身去,我以為他要走,趕忙抬起手,緊緊抓住他的食指。
「鄭行舟……」
我話還沒說完ẗū⁹,就被鄭行舟的動作打斷。
他跪坐在沙發旁,一隻手撐在沙發邊緣,另一隻手準確地找到我的手腕,緊緊握在他手心裡。
我聽到鄭行舟低聲說著:「晚晚,你不該回來招惹我的。」
明月當空,微弱的月光透過玻璃窗戶映進客廳,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明明這月光與以前一模一樣,但此刻,它卻讓我把鄭行舟臉上的難過與惋惜看得仔細。
「晚晚,這一次,不管你用什麼借口,我死都不會再放你走了。所以,你要想好,到底……」
我仰起頭,捧住他的臉,在他的臉頰上輕輕啄了一下,把他的話打斷。
自卑了 25 年的續晚,想要在自己變得更加自卑、墮入深淵之前,被我的太陽籠罩,被他救贖。
「鄭行舟,這一輩子,我們一起走下去吧。」
(全文完)
熱門推薦
去世三年,男友帶著新女朋友來看我了。 他握著她的手,盯著墓碑笑著說。 「糯糯,以後我就不來看你了。」 「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我笑容凝在臉上,半響才喃喃道,「早該這樣了。」
高考結束第一天,我弟跟別人起了沖突,進了醫院。 其中一個是我們省的狀元,一個無敵乖巧可愛的學霸男生。 為了表示歉意,我把我弟“教育”了一頓。 結果三個月後,這個乖巧學霸領著一幫人在後街跟我們學校的學生pk。 「誰敢搶我們兄弟的籃球場?!」 哦莫?!乖巧學霸人設翻車了?!
懷孕測出兩道槓,我給律師前任打電話。「產檢費,孕期營 養費,麻煩你出一下。」對方氣笑了。「陳夏,有必要讓我 提醒你一下,我們分手三年了。」
我是破鏡重圓文裡的有錢女主。 和男主分手後,很快家破人亡。 我從神壇跌落塵泥,吃盡苦頭,在夜店賣酒時與男主重逢。
「能不能,摸摸我的耳朵?」黑暗的房 間裡,他把腦袋搭在我的肩膀上,小聲說著。我疑惑: 「耳朵有什麼好摸
"綁匪要沈行川二選一的時候,他放棄小青梅選了我。 但我沒跟他走。 因為我知道,他會後悔。 上輩子就是這樣,我獲救後,沈行川的小青梅被綁拍下不雅照,回來當晚就割腕死了。 沈行川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如期和我舉行了婚禮,可卻在婚後讓我受盡委屈。七年後,我終於逼迫他同意離婚,他卻在我們去離婚的路上,情緒失控將車開下了懸崖。 哪怕是臨死前,他還在指責我: 「本就是我們欠曉曉的,這輩子就該為她贖罪,你又憑什麼偏安一隅...」 所以重來一次,我不想那樣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