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表姐來到了侯府。
一看見我,她似乎有些尷尬。
「婉妹妹,我……」
她的眼中滿是懊惱和後悔。
這才對嘛。
我放心了。
我的表姐,從小要強拔尖。
這些年裡,她不議親,卻把京城裡的好多男子迷得魂不守舍。
有人誇她才貌絕佳,也有人議論她不守婦道。
可隻有我這個還算親近的表妹才看得明白,表姐隻是享受那種受追捧和掠奪的快感。
就像她當初告訴夫君回到我身邊一樣。
——就算你夫妻和睦又如何?你得到的都是我施舍的!
她無比享受這種感覺。
再說,表姐一向眼高於頂。
曾經她盯上的,是最有望登上皇位的兩個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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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新皇登基,兩個王爺的地位一落千丈。
反而是我的夫君突然被皇帝重用,有望成為朝堂新貴,表姐才又想起還有這麼個人。
不過,表姐就算看上了我的夫君,也不可能輕易委身與他。
這次鬧成這樣,明顯是不小心翻車了。
「別怕,我已經答應和離了。」我說,「我邀請你來,隻想問一件事。」
「平湖東城那處暗娼館,你處理得怎麼樣了?」
聞言,表姐一愣。
「平湖東城的暗娼館?!」她失聲驚叫起來,「你叫我來,竟然不想問問你的夫君?」
「一個男人而已,你想要,給你就是了。」我渾不在意,「那個暗娼館呢?你做到哪一步了?那些女孩子都怎麼樣了?」
表姐看了我許久,最後慢慢地垂下眼簾。
「……我沒把她們救出來。」
「那個暗娼館背後的勢力是江浙的地方豪強,許多重臣都牽涉其中。」
「我想盡了各種辦法都沒用,隻能先帶著霜兒回到京城,再作打算。」
表姐和我細細講了她在平湖城的見聞。
暗娼館背後的人是誰,牽扯到的勢力又是誰。她雖然如蜉蝣撼樹,卻已經盡力做到了最好。
「我知道了,」我仔細記下那些名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之後我會再想辦法。」
「你放心,我同意和離。」
表姐呆呆地看著我。
「你、你不怪我?」好半天,她才不敢置信地問。
我笑了。
「我不怪你。」
「曾經有一個人和我說,這個世道,女子已經很艱難了,我們女子之間就不要互相為難了。」
「若是有位男子痴情一位已婚婦人,願意等那位婦人和離後再娶,世人隻怕是要盛贊他的痴情。」
「憑什麼男子這麼做是痴情,女子就要受萬人唾罵?若我要怪你,也要等男子同樣被萬人唾罵的那一天,再一起罵。」
「相比起這些,若是你屈服在了權勢下,放棄了那些女孩,我才會怪你。」
15
我和婆母去商議和離。
婆母一聽就急了,強撐著病體下床,動用家法,把夫君打得嗷嗷叫。
夫君直接被打得不省人事。
婆母氣的直捋胸口,「婉婉你放心,隻要我還活著一天,就沒有人能把你趕出去!」
「那個什麼月的不是想嫁進侯府嗎?好!我現在就去告訴她,嫁進來可以,但隻能做妾!」
「我看看她們家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母親,」我扯了扯她的衣袖,「這些我都和夫君商議過了,我也都同意了。」
「都同意又怎麼樣?都同意——」婆母突然反應過來,霎時間啞了嗓子。
「……你都同意了?」她不敢置信地問。
我點點頭。
婆母看了我許久,突然屏退左右,拉著我坐下。
「現在沒有別人,你不用怕,有什麼事都和娘說,娘給你做主!」
我哭笑不得,隻得再三表示,我是自願的。
「就算我堅持不合理,柳如月來做妾,又能如何呢?」我說。
「難道我要和她在這個大宅院裡鬥一輩子嗎?」
「您和公爹的那些妾室鬥了一輩子,應該明白這有多痛苦。」
婆母沉默了,隻是拉著我的手又放松了些。
公爹年輕時四處留情,後院妾室一大群,庶子女也有好幾個,婆母每天都殚精竭慮。
臨到老了,公爹收心了,婆母才過了幾天安生日子。
可這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陛下他,可有答應要給你一個名分?」她突然問。
這次,輪到我驚訝了。
「您怎麼知道?」
婆母拍了拍我的手,「我到底統管全家這麼多年,陛下夜夜翻牆,我怎能不知?」
我有些不可思議,「您就不怪我玷汙了侯府門楣?」
婆母嘆了口氣。
「鴻兒這些年什麼德行我都清楚,你放心,我斷沒有怪你的意思。」
「夫妻恩義,夫先有恩,妻才有義。我相信,若是鴻兒是個靠得住的,你也會好好守著這侯府一輩子。」
「總歸我隻有這一個孩子,從小溺愛著,就教壞了。」
「況且這些年,你一直侍奉在我跟前,我早就把你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
「你和孩子的事,陛下可都安排好了?」最後,她擔心地問。
我笑了起來,然後慢慢會握住她的手。
「放心,都安排好了。」
16
永昌侯和夫人和離後,迅速另娶了名滿京城的才女,柳如月。
而原來的侯夫人據說是看破了紅塵,遁入佛門。
侯夫人生母早逝,繼母父親勸了勸,見她去意已決,便隨她了。
這件事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沒過幾天,宮裡就有一件更大的喜事傳出。
——皇後娘娘回京了。
據說,皇後娘娘是徐閣老養在老家的嫡幼女,與當今陛下一見鍾情後,便成了親。
成親後,徐家小姐隨陛下一同進京趕考、拜見父母,卻意外在路上失散。
失散後,徐小姐卻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隻好先在附近的莊子上住下。
生下大公主後,才回到京城。
封後大典上,皇帝牽著我的手,一起走上這通天的階梯。
看著下面黑壓壓的人群,我突然有些恍惚。
曾經,我白月光的畢生所願,就是站在這裡,平天下百姓之難,造天下百姓之福。
現在,我站在了這裡。
不過,還有一點不同。
我是皇後,徐婉婉。
17
入宮第二天,我去和太後請安。
太後娘娘是先皇的皇後,曾經育有一女,隻可惜,在十年前意外身亡。
皇帝登基後,太後垂簾聽政。在看到一切走上正軌後,她就漸漸放權,不理政事。
就算不是生母,皇帝對她也是誠心尊重。
看清楚我的臉後,太後有些微微的愣神。
「哀家怎麼感覺在哪裡見過你……」
「許是臣妾年幼時進宮,母後曾經看見過。」
我連忙把話題岔過去。
太後拉過我的手,仔仔細細地看了我幾眼,最後忽地笑了。
「快坐吧,」她說,「哀家子女緣淺,臨老了也沒有個念想。先帝隻有如今陛下這一個子嗣,哀家自是把他當親子一樣看待。」
「今日看到你,倒是讓哀家想起了我那早逝的女兒。」
「不知道你可知道昭懿公主?」
昭懿公主。
這四個字像是煙火,在我的腦海中炸開。
十年了,京中再無人提起這個名字。
曾經那樣耀眼的人,死後,卻也是無聲無息。
我連忙垂下頭,斂住淚意。
「昭懿公主那樣的人,臣妾怎會不知。」
太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昭懿那孩子生前,在京中辦了個女子學堂,邀請了全京城的適齡女孩一同讀書。」
「有些人家迂腐,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不肯讓女孩子去。昭懿就一家家找上門去勸,說一切書本紙筆都是免費的,隻出個人就可以了。」
「她一個公主去勸,哪會有人還不同意?最後那女子學堂裡,竟然坐滿了上千位女孩。」
聽著她的那些話,我眼眶中的淚意漸漸傾瀉而出,凝聚成水滴,滴落在皇後的常服上。
繼母本不願我讀太多書,隻想等我到了年齡後,隨便找個外地官宦人家嫁了。
因此聽說這個女子學堂開了後,她是不想我去的。
可誰能想到,昭懿公主竟然親自找上門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我繼母隻能同意。
於是,六歲的我才有機會去讀書識字。
「雖然朝中議論紛紛,可先帝隻有她一個孩子,也就任她折騰了。」
「哀家記得,這學堂開了幾年後,昭懿特別開心地和我講,說柳家有個小姑娘,年紀不大,可是才學不淺。寫的文章連那些大儒看了都贊不絕口。」
「昭懿還說,若是開了女子科考,她定是會榜上有名……」
聽到這裡,我再也忍不住了,舉起手、捂住臉,讓淚水沉默地浸湿手帕。
可無論我如何忍耐,還是會泄露出一兩聲細細的嗚咽。
十年了。
昭懿公主已經去世十年了。
十年前,她向先帝提出要舉辦女子科考,讓有才學的女子一同入朝為官。
可是,先帝還沒允許,她自己卻出事了。
昭懿公主喜歡騎馬,可那天,她的屍體被扔在郊外,官府查來查去,竟然隻查到幾個盜匪。
盜匪說隻是為了劫財,不知道她的身份。
先帝痛失愛女,震怒後下令繼續嚴查,可那幾個盜匪卻在獄中自盡。
所以就隻能到此為止。
之後的這十年裡,再無一人提起她。
太後屏退左右,把我攬在懷中,慈愛地撫摸著我的鬢發。
「好孩子,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
等到我漸漸止住了哭聲,她才柔聲寬慰我。
「沒過去。」我悶說道,「我們還差得遠呢。」
18
平湖東城的暗娼館被一網打盡了。
這個過程中,還牽扯出一堆烏七八糟的人和事,可無一例外,都沒能討得了好。
這個暗娼館是為了供一些當地愛好幼女幼童的官宦世家玩樂。
這些人平日裡就囂張跋扈,手段十分殘忍,玩死了不少條人命。
當地不是沒有人報官,可那些能做主的人,要不明哲保身,要不就同流合汙。幾年下來, 再無人敢提起此事。
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可這次不一樣。
一位叫霜兒的逃了出來, 恰好遇見現在的永昌侯夫人。
侯夫人是個好心的,把她收在身邊當初侍女,硬是躲過了暗娼館的追查, 帶回了京城去。
來到京城後,霜兒去敲登聞鼓鳴冤。
當今的皇後娘娘聽說了此事,怒不可遏,下令嚴查。
當地的那些豪強本不以為意——皇帝初登基, 皇後的父親徐閣老又早已致仕榮養, 又能翻出多大風浪?
直到被押解到斷頭臺的那一刻, 他們才傻眼了。
皇宮裡,李御史家的劉夫人來拜訪時,我正抱著公主不停逗弄。
劉夫人從小與我交好。換身份這事,瞞得住別人, 卻瞞不住她。
茶過三盞,她才和我悄聲匯報著暗娼館的結果。
相關人等, 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
那些女孩們, 如果是被拐來的, 會給足盤纏, 送她們歸家。
如果無處可去,當地則建起了一座女子學堂, 教一些識字、縫纫的活計,一直資助到她們被收養或是出嫁。
資助她們的錢財大部分都來自於如今朝堂上各位朝臣的妻子。
李御史家的劉夫人、王侍郎家的謝夫人、周知府家的錢夫人……
等等。
時間似乎和十幾年前重疊在了一起。
那時, 昭懿公主發現了京城中的暗娼院子,憤怒和心痛交織下,讓她準備把這件事捅破天。
娘親從小就教導我,世家大族娶親,娶得是名利地位、尊貴體面。
「—像」昭懿公主卻不聽。
「我不說,你不做,那還有誰去說?誰去做!」
「難道讓那些小小年紀就被父兄賣到煙花柳巷得了一身病後被扔在街頭等死的女孩子去說?」
「還是讓那些因為不能生育就被休棄,因為丈夫賭輸了就被賣,一輩子都隻能勸自己認命的婦人說?」
「還是那些被強行玷汙了清白,最後卻給男人背了鍋, 被冠上蕩婦之名遊街浸豬籠的女人說?」
「我們讀過書、習過字,手中有權勢、有銀錢。」
「如果我們不說, 那還有誰會去說?」
「難道我們就要這樣一代一代地麻木認命了嗎?!」
她說這些話的樣子, 就像是太陽,直射進我們所有人的腦海。
我們曾經見過光明, 雖然現在太陽熄滅了,可我們的心間卻都亮起了燭光。
那些微弱的光芒像是水滴,匯入了流向未來的大海。
就像昭懿公主曾給我們描述過的,在我們遙不可及的未來裡, 女子也能上學堂、考科舉, 像男子一樣,昂首挺胸在天地間。
……
公主在我懷裡咿咿呀呀的叫著,揮舞著手臂想要抓住我手上的布老虎。
劉夫人看著喜歡,笑得也張不開眼。
「娘娘可已經給公主取好名字了?」她問。
「已經取好了, 」我笑著點點頭,「就叫朝陽。」
便如同明日的朝陽一般,熠熠生輝。
像是我們的希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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