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平地驚雷,宋月瑤頓時臉色煞白。
他的眼神,仿佛染著一團火,宋月瑤從沒被他這般看過,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你以為我還不知道,阿湘去往郴州的那艘船,是你動的手腳嗎?」
在場四人,除了宋月瑤自己,都沒表露出一分驚詫。
我早就猜到了,拜託林鶴行幫我查了出來,隻是還未來得及報官。
宋月瑤還想開口狡辯,可看著蕭謹安滿眼的冰冷與仇視,話一出口,卻變成了發泄。
「是我做的又怎麼樣,她就是該死!
「她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搶?
「蕭謹安,你答應過永遠守候在我身後,你怎能愛上旁人!你怎敢!」
她說到最後,字字泣血,狀似瘋魔。
蕭謹安不為所動。
「是我瞎了眼,在你身後追逐這麼多年,卻不懂得憐取眼前人。」
蕭謹安親口否定了那些年的情深至極。
宋月瑤呆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又突然癲狂大笑起來。
「裴衍變心了,你也變心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Advertisement
她突然直愣愣看向林鶴書,詭異地彎起唇角:「楚湘,你不會覺得你身邊這個男人,有什麼不一樣吧?你看看我,當年裴衍怎麼對我的,蕭謹安又是如何為我付出的?可現在呢?」
林鶴書嘲諷:「你現在首先應該考慮的,不是男人有沒有好東西,是你謀害他人性命犯了罪,把這些話留著跟官府說吧。」
宋月瑤被追來的裴家人帶走了。
她恨極了裴衍,服了墮子藥,又趁裴家不注意,追來江州。
她以為能夠轉投蕭謹安的懷抱。
卻沒想到,不會永遠有人在原地等她。
13
蕭謹安半靠在榻上,神色悽然:「阿湘,事到如今,你還願意原諒我嗎?
「我發誓,從今以後,我跟你之間,再不會有第三個人。」
他朝我伸出手,就像以前那樣。
我的腳卻在原地生了根,動也未動。
我說:「當年對月瑤姑娘,你就沒發過誓嗎?」
我笑著搖搖頭:「誓言,隻有說出口的那刻才作數。」
我從不懷疑真心,可是真心瞬息萬變。
蕭謹安想通了,他不可能永遠當個深情男二,等待著女主的需要,女主的回頭。
可那是他的人生,他的故事。
與我無關。
回去的路上,林鶴書一直悶悶不樂。
我問了好幾遍,他才艱難開口。
「誓言會變,真心也會變,所以發誓沒用。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好東西。
「怎麼辦,阿湘,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證明,我心悅你這件事了。」
我停下腳步,看向林鶴行:「你心悅我,我早就知道了呀。」
所有人都喚我阿湘娘子。
隻有他叫我阿湘姑娘。
林鶴形如臨大敵:「什、什麼!這麼明顯嗎?」
我撲哧一笑。
這件事,就算是街上老眼昏花賣糖水的阿婆,都看出來了。
拉著我,張著沒牙漏風的嘴道:「阿湘大夫呀,我們林小將軍,喜歡你呢。」
我故意跟他學糖水阿婆的腔調,看著林鶴形從耳根紅到臉頰。
他「你你我我」了半天,破罐子破摔道:「那阿湘你呢!你也心悅我嗎?」
14
自然是有些喜歡的。
否則也不會放任林鶴行泡在醫館,不管我做什麼,都陪在身邊。
一直做別人的第二選項,被一個人捧在心裡眼裡的感覺,竟是這麼讓人欲罷不能。
以至於讓我總是下意識忽略,橫亙在我和林鶴行之間巨大的鴻溝。
我是被休之身,孤身一人飄零在這世上。
林鶴行出身好,又是少年武將,日後定是最好的世家女子相配。
我隻是貪戀這難得的溫暖。
除了林鶴行,還有林家。
婉兒沒有姐妹,把我當姐姐,常常叫我過府陪她。
偶爾促狹,我也未曾當真。
林夫人把我當半個女兒,噓寒問暖,派下人給我送東西。
若真因為林鶴書,跟林夫人和婉兒生分了,或許......是有些不值得。
想了想,我正要開口,林鶴書突然道:
「別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我這個人,虛長二十歲不開竅,沒有過心悅的女子,沒有暖床丫頭,家風清嚴,更沒逛過花樓。
「唯一摟著睡過覺的,就是我那把長槍。
「我不敢保證以後會怎樣,但至少,我跟那兩個人,肯定不一樣。」
他緊抿著唇,挺直了脊背,執拗得像一根青竹。
「你是不是要說你嫁過人,配不上我?可你這麼溫柔善良,又好看,我見你第一面,就知道你看起來柔弱,卻比很多人都要勇敢。
「你會救死扶傷,是大家的阿湘大夫,我不通文墨,隻會舞刀弄槍,過段時間說不定就要上戰場,你若是喜歡我,萬一我在戰場上死了,你不是要——呸呸呸!怎麼自己咒自己。
「總而言之,你要是肯同我在一起,說不定我爹娘還覺得,是我佔了便宜呢。」
他的話並不是什麼甜言蜜語。
可一顆赤誠的心,最是動人。
「林鶴行。」
我心緒復雜:「你讓我想想。」
15
卻沒想到,一語成谶。
我還沒想好,居然真的先等到林鶴行要出徵隴西的消息。
大軍開拔的前一天,他又來了醫館。
「明日我就要走了。
「你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很多話哽在喉嚨,想開口,卻無從說起。
千言萬語,最後化為一句。
「珍重,刀劍無眼,平安歸來。」
林鶴行笑了起來,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陽,看得我鼻頭一酸。
出徵當天,我混在林家送行的隊伍裡,看著英姿颯爽的林鶴行。
他跟他爹說著什麼,滿臉嚴肅。
而後翻身上馬,卻又朝我的方向投來一瞥。
他什麼都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戰爭離普通百姓的生活,那般近,又那般遙遠。
我如往日一樣,照常為人看病。
林鶴行偶爾有家書寄來。
一封是給整個林家的。
另一封是給我的。
洋洋灑灑好幾頁,與我訴說隴西與中原截然不同的風光。
隨著戰事吃緊,林鶴行的信件也越來越少,直至於無。
直到那日,蕭謹安又突然上門。
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林鶴行帶了五千步卒深入大漠,生死不知。」
16
宛如一道驚雷。
我差點沒站穩。
蕭謹安看著我,聲音苦澀:「阿湘,你喜歡上他了是嗎?可是他大概已經死了,你等不到他了。」
他一步步逼近,我一步步後退。
「沒關系,就算你變心了也沒關系,我最擅長的就是等待,我會永遠等在這裡,等你回心轉意的那天。」
我看著他,一時竟有些恍惚,我居然那般深愛過蕭謹安。
林鶴行說得對,當真是不值得。
我說:「我以為你想清楚了,沒想到你是把這種愛而不得,從宋月瑤身上,轉移到我身上。
「請回吧,我們當真再無可能,我和林鶴行的事,也與你無關。」
「那你要我怎麼辦!」
蕭謹安突然從背後抱住我。
「為什麼偏偏失去你之後,我才意識到我愛你。
「為什麼我這般愛你的時候,你卻不愛我了。
「阿湘,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他把臉埋在我的肩頭,哽咽出聲。
我嘆了口氣,堅決地掙脫了他的懷抱。
「蕭謹安,你看我常用的這幾味藥。
「白芷在秋天播種,黃芪則要在七月之前,我若是錯過了時間,就算我日日辛勤照料,它們也不會長出來。
「哪怕我日日對著它們哭泣,發誓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不會錯過,可它們難道會因為我的眼淚,就發芽嗎?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蕭謹安沉默了許久,沙啞開口:「是我......錯過了。」
他頹喪轉身,一步步走遠。
17
我去到林府的時候,林夫人顯然是剛哭過。
她看到我,又紅了眼圈。
報效國家,戰死沙場,自然是頂天立地好男兒。
可若是當真回不來。
就算事後皇帝封賞再多,這世間,終究再無林鶴行。
我寬慰了幾句,又為她把了脈,叮囑她不要如此勞神。
林夫人嘆了口氣,突然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挲。
「阿湘,你是個好孩子。」
我的心一跳。
林夫人說:「阿湘,鶴行那小子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子,就是你,我跟他爹知道此事。
「我們也喜歡你,之前我還說,想收你為義女,這句話,還作數。」
她慈愛地看著我,我的心卻漸漸苦澀。
可下一秒,她繼續道:「還有件事一直沒說,也是怕這一天,可現在——唉。
「阿湘,我現在明白與你說,若是行兒活著回來,你願嫁,我們林家便十裡紅妝相聘,若回不來,我們便收你為義女。
「你在這沒有家人,那不論如何,我們林家,都願意做你的家人。」
我一眨眼,淚就那樣一顆顆落了下來。
我伏倒在林夫人懷裡,放聲大哭。
像是要把這些年來的惶恐、孤獨、委屈都痛快發泄出來。
18
春來秋去相思在。
秋去春來音訊稀。
江州漸漸開始傳言,林鶴行,怕是回不來了。
朝廷賜下許多封賞,林夫人也舊事重提,要收我為義女。
我笑眯眯搖搖頭:「林鶴行回來,要是發現跟我變成兄妹了,有得鬧呢。」
林夫人嘆了一口氣,也不再勸。
又不知過了多久,隻是杏花漸漸開滿枝頭。
我在後院曬著藥材。
橘黃的大肥貓在太陽下攤開肚皮,眯著眼睛咕嚕著。
前面突然一陣騷動。
我站起身往前走,聲音漸漸清晰。
「將軍,你不是說心中無情愛,拔劍自然神嗎?
「你也有心上人?」
「去去去一邊去,被阿湘聽到誤會了,我饒不了你們。」
我越走越快,一時不察,差點被門檻絆倒。
好在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牢牢接住。
被大漠的風沙打磨過,那雙眼眸成熟了幾分。
卻依舊堅定而溫柔。
「阿湘,我——欸別別, 你別哭啊!」
他越說,眼淚越是簌簌落下來, 我擦也擦不幹淨。
林鶴行急得團團轉,又不知如何是好, 隻好去兇那幾個下屬。
「都怪你們!」
我用衣袖抹了一把臉,破涕為笑:「這叫喜極而泣。」
林鶴行怔怔地看著我, 也笑了起來。
人群嘈雜歡呼, 贊頌著林鶴行以五千步卒戰勝匈奴一萬騎兵的驍勇戰績。
我有很多話想問。
隻是春日尚好, 狸奴相伴,可以燒竹煎茶,慢慢問來。
林鶴行舉起右手, 習武之人布滿老繭的手上,有一道微不可察的血口。
「大夫, 我這傷,能治嗎?」
我嗔道:「你再來晚些, 怕是就要愈合了!」
頓了頓,我又說:
「好在,還不晚。」
你平安回來,不論何時, 都不晚。
(正文完)
蕭謹安番外
第一次見到阿湘的時候,是朝廷派裴衍去剿匪。
月瑤非要跟著。
月瑤跟著, 我自然也要跟著。
發生危險的時候, 我為了保護月瑤, 自己留下來斷後。
我躲在破廟裡, 傷口發炎神志不清時, 是阿湘救了我。
阿湘是一個很矛盾的姑娘。
她像被養在深閨不諳世事的小姐, 可卻無家可歸。
什麼都不懂,卻偏偏有一身好醫術。
我將她帶回了郴州。
阿湘對所有人都很溫柔,我卻能感受到她對我的那份不同。
似依賴, 似愛慕。
隻是那時我一心撲在月瑤身上, 她便不說。
她不說,我就裝作不知。
哪怕後來我喜歡上阿湘,跟她成了親。
我也總是這樣。
隻要她不說,我就裝作看不見她的傷心難過。
月瑤與裴衍鬧矛盾的時候, 總是會來找我。
不論何時, 都找得到。
因為我永遠在她身後,默默守護著。
就像阿湘會永遠陪著我一樣。
送我離開的客船,還沒等改道,半路上船底就被鑿了個洞。
「阿卻」阿湘願意陪著我, 隻是因為阿湘對我好,阿湘愛我。
阿湘有醫術,自己能養活自己。
她與人為善, 旁人見了阿湘, 也多半會拿出一顆真心待她。
我總以為天大地大, 阿湘孤身一人。
一旦離開自己,無處可去無枝可依。
所以,總覺得阿湘會永遠等在我身邊, 等我從月瑤身上, 分出一星半點溫柔予她。
哪怕拿了休妻書,也會乖乖去往郴州等我。
卻沒想到,郴江也不會一直繞著郴山流啊流。
阿湘離開我, 湘水蜿蜒而下,流往何方,都自是一片開闊天地。
熱門推薦
我十四歲入將軍府,此後十五年,我為將軍生育五子四女。 待我滿頭銀髮時,主母床前,我的兒女衣不解帶、噓寒問 暖。獨我一人蜷縮在石榴園中,病著、痛著,苦苦煎熬著。
「離婚吧。」「啥?」我震驚得停下啃炸雞的動作,滿臉油 膩地抬頭,疑惑地看向說話的人。他啥時候回來的?他嘴角 抽搐,「我要離婚!」
"五歲那年,許織夏被遺棄在荒廢的街巷。 少年校服外套甩肩,手揣著兜路過,她怯怯扯住他,鼻音稚嫩:「哥哥,我能不能跟你回家……」 少年嗤笑:「哪兒來的小騙子?」 那天起,紀淮周多了個粉雕玉琢的妹妹。"
我是當朝長公主,謀反失敗被賜毒酒。 死前,我往皇帝唇上親了一口。 在美人皇兄那如同雷劈的目光中,我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重生一世,皇兄將我鎖在床榻上,咬著我的耳朵呢喃:「朕的妹妹,生的一副禍國之貌。」
"和京圈太子爺結婚第三年,我懷孕了。 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老子都沒碰過你,你說你懷孕了?」 我垂下眼:「碰過的,你生日那天喝醉了,把我當成你初戀……」 太子爺為了補償我,打了 500 萬在我卡上,又把我當祖宗供著。 他初戀回國那天,我卸了肚子上的假貨,留下一份離婚協議書跑路了。 半年後,我在高級會所和男模左擁右抱時被他逮了。 他勾著唇笑:「夫人,讓我好找。」 "
"「卑鄙的人類,我堂堂大妖,豈可於一人類為僕。」 「不知羞恥的人類,竟摸我的尾巴,等我恢復妖力,必將你撕成碎片。」 誰知那個女人收留了他數日,餵他吃香噴噴的食物,捋順他的毛髮,包紮好他的傷口,又將他帶回山林。 那人解開他的禁制,摸摸他的耳朵,對他說:「回去吧。給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