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1-06 16:59:404014

一大清早,我就在寢殿外等他。


楚淵推門而出,說道:「我收拾好了,走吧。」


我眼神復雜:「你就穿成這樣去?」


「有什麼不對?」


哪對了?


這身紫色衣裙是我宮宴上穿過的,哪還能再穿出去?


發髻梳得簡單也就罷了,頭上還隻有一根銀簪,這是去賀壽還是奔喪?


我將楚淵推了回去,仔細地給他選了一身煙粉的衣裳。


又把他壓在鏡子前,親自給他梳了發髻,從我的嫁妝裡挑了些首飾給他戴上。


楚淵吐槽道:「麻煩死了。」


「還不是為了太子殿下的臉面?若你不是太子妃,隻是個尋常商婦,誰管你穿什麼。」


楚淵站起來,沒好氣地問:「好了吧?可以走了吧?」


剛出門,他又想起了什麼:「壽禮!我還沒準備壽禮呢!」


我瞥了一眼:「自然是早就備下了。若是等你準備,隻怕要明年了。」


楚淵臉上浮起了少見的羞愧之色。


他似乎也發現了,把他放在太子妃的位置上,他做得完全不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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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我在太子之位上,做得遊刃有餘。


前兩日皇上還誇我,說「太子近日來穩重多了,行事頗有章法」。


當時楚淵的臉色難看極了。


21


祖父壽宴,紀如雲自然也在。


她淚眼婆娑地扯著我的袖子:「太子哥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我又想起了楚淵那句意味不明的話。


此時正是試探的好時機。


我瞧著她頭上的玉簪,問道:「這支紫玉簪眼熟得很,你之前也戴過?」


紀如雲伸手撫了撫,嬌羞一笑:「是。」


我神色逐漸冷了下來,「這桃花雕刻的精巧,我記得你最喜歡桃花?」


紀如雲眼珠子轉了轉:「桃花嬌豔,我自然喜歡。」


看來她不知道。


這支簪子,是我幾年前送給紀如雲的。


真正的紀如雲。


當時父親得了一塊上好的玉,打了兩支簪子。


一支雕的是含苞待放的玉蘭,另一支則是精巧的蓮花。


我叫紀如雲先挑,她怯懦地選了玉蘭。


她當日還說,她最喜歡的便是玉蘭花。


玉蘭素雅柔淨,氣質高潔,和她的性子也像。


所以眼前這個紀如雲,真的是冒牌貨。


那我的妹妹呢?


那個乖巧柔弱的紀如雲,她又去哪兒了?


22


試探完了紀如雲,接下來就是楚淵。


腦海裡,不禁浮出了楚淵的身影。


是那個夕陽下一箭射中鬣狗的少年。


是那個桃林裡出口成章的才子。


越往深處去想,懷疑就會越來越重。


楚淵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問我:「在想什麼?怎麼皺著眉?」


我糾結幾番後,對著他吟出了一首詩。


「你覺得這首詩寫得怎麼樣?」


他不以為意:「還不錯。」


「這是我寫的詩,起名為春光好景,你覺得怎麼樣?」


我看著楚淵的眼,企圖發現什麼。


但他卻隻是敷衍地點了點頭,說了一句不錯。


我的心也逐漸沉了低。


我念的這首詩,分明是楚淵所作。


這是他寫給他舅舅的詩。


表面上是寫春日萬物繁榮,實際卻是在感慨英雄遲暮,滄桑炎涼。


因此,這首詩,名叫《朔月聽霜雪》。


他不是真正的太子。


這個對我冷漠無情的楚淵,並不是我曾鍾情的那個楚淵。


我心中一陣鬱結。


實在不知是該寬慰,還是該憂愁。 


23


不知怎的,京城中忽然起了一陣謠言。


謠言說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篤,十分恩愛。


我和楚淵大眼瞪小眼。


皇後聽聞此謠言,卻十分不悅。


「夫妻和睦是好的,但你是太子,不可被兒女情絆住手腳,更不可獨寵一人。」


於是乎,皇後又遞給我厚厚一沓名冊,讓我挑兩個側妃。


過了半晌,她又說:「我記得你當時要納那個紀家的庶女?」


我連忙道:「如雲畢竟是太子妃的親妹妹,太子妃不忍她做妾,會幫她另擇佳婿。」


皇後冷哼一聲:「怎麼,難道做太子側妃,還委屈她了不成?」


「兒臣與太子妃夫妻一體,如今亦視如雲為親妹。」


皇後點了點頭,撂下一句:「你如今看得開了,這便很好。」


皇後走後,我坐在燈下翻看著名冊,時不時做些批注。


楚淵在一旁磨著墨。


不一會兒,他陰陽怪氣地開口:「你不會真要娶回來吧。」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不然呢?你自己的側妃,你也別闲著,趕緊過來看看。」


楚淵卻隨手一扔,扶著肚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皺著眉,望向他的背影。


「搞什麼,濺了我一身墨。」


24


我又變回了紀婉雲。


從此以後,我和楚淵再也沒有換過身體。


我終於生下了孩子,是個小千金。


出乎意料地,楚淵對女兒十分珍視。


他抱著她,小心翼翼地將臉貼上去。


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不僅如此,他近來對我也十分殷勤。


他親自下廚,給我做了好些從沒見過的新鮮吃食。


還親手做了盞長明燈,說要和我一起放。


長明燈是祈願所用。


傳聞說,若是將心願寫在燈上,放飛到天外,自會有神仙幫你實現。


我知道楚淵向來不信鬼神。


於是我故意說:「長明燈上,是要寫願望的。」


他衝我一笑,提筆寫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但我看見,他偷偷在燈架裡塞了張紙條。


趁他不注意時,我將那紙條取出來看了。


寫的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背面還有一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許是他寫得急,字跡裡透著慌亂,歪歪扭扭的。


放燈的時候,楚淵的眼睛映著火光。


那一刻,他的眼睛亮極了。


長明燈順利升至半空,隨風飄搖。


楚淵把我拉到一邊,語氣難掩欣喜。


他說:「其實我偷偷許願了,肯定會實現的。」


他不知道,我看完那張紙條後,並沒有放回燈架。


我把它燒了。


就著長明燈的燭火,一寸寸燒成了灰燼。


他不是真正的楚淵。


也不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那個人。


25


許是我沒有一舉生下嫡長子,皇後不太滿意。


她催楚淵趕緊娶側妃入門,早日開枝散葉。


側妃的最終人選定了,是周宜蘭。


婚事定在我閨女滿月那天。


太後說,這是「雙喜臨門」。


但那晚,周宜蘭卻獨守空房。


楚淵面容冷峻,將我從床上拽了起來。


「紀婉雲,你起來,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講。」


「什麼?」


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楚淵怎麼都不說出來。


吞吞吐吐半天後,他才自暴自棄地撂了挑子。


「紀婉雲,我娶了側妃,你就不生氣嗎?」


我攏了攏衣裳:「太子殿下,夜深露重,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燭火搖曳,把他的影子投在了窗邊。


楚淵忽然抬首道:「婉雲,我快離開了。」


我沒有說話。


我猜,他大概是要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了。


他拉住我的袖子,神情懇切:「婉雲,你不問問我要去哪兒嗎?」


我對上他的目光。


他眼裡有不甘,有急切,有閃躲。


而我的目光是坦坦蕩蕩,一片澄澈。


楚淵見我不回話,又開口道:「我其實不是——」


下一秒,他卻猛地捂住了腦袋,疼得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許久後,他才緩了過來。


「抱歉,婉雲。看來我還是什麼都不能說。」


26


關於楚淵想告訴我的事,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機會知道了。


誰知道轉機來得這樣快。


楚淵站在湖邊,在和一個看不見的人爭吵。


就這麼不巧,被我聽到了。


那個人說:「時空管理局馬上就要查到你這裡了,你今天必須走!」


「我不想走。」


「你想死在這裡嗎?」


「我和紀如雲一樣,都是穿越來的,為什麼隻揪住我?」


「她是按標準程序走的穿書者!紀如雲原身發高燒死了,她才穿了過來。而你呢?太子楚淵根本沒死,一直在身體裡沉睡。你這是鑽漏洞,強行佔據他的身體!」


驟然聽聞了兩個消息,我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真正的紀如雲已經死了?


那個乖巧怯懦的妹妹,就這樣被一場高燒奪走了命?


他們二人還在爭吵,音量越來越高。


那個人語氣越來越著急:「你想清楚,紀婉雲隻是書裡的配角,她並不是真人!」


楚淵卻說:「一開始,我的確沒有把她當作一個真正的人。但和她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是沒辦法不愛上她。她勇敢堅毅,聰慧果斷,她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女子。」


「你瘋了啊?紀婉雲的才智,性格,還有她的樣貌……她的一切,全都是設定而已!她隻是個 NPC 而已!」


「婉雲不是什麼 NPC。她是紀家的嫡長女,是萬裡挑一的太子妃。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愛的人。」


不知怎的,我眼眶突然一熱。


淚水就這樣滾了下來。


27


「楚淵」還是離開了。


他走之前,曾小心翼翼地湊到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婉雲,我叫左恆。你一定要記住我的名字。」


後來,他昏迷不醒,睡了好幾日。


再次醒來的,是那個真正的太子楚淵。


他說他一直被困在這具身體裡, 能聽,能看, 卻不能動。


太子對我有所愧疚,也願意補償我。


他對我相敬如賓,賞了我一箱又一箱的珠寶錦緞。


而我卻總是走神。


我看著滿桌的山珍海味, 會想起那個「楚淵」給我做的糖炒慄子和山楂球。


我看著匣子裡的珠釵環翠,也會想起他用筷子給我削的木簪。


我看著滿宮裡點起的每一盞燈,都會想起他藏在長明燈裡的那張紙條。


字跡潦草,慌亂不堪。


卻是一個少年赤忱的真心。


夢裡偶爾會回到那天。


晚風吹著裙擺, 月色皎潔。


漫天的星光全都映在他的一雙眼眸裡。


我一次次看著自己從燈架中取出那張紙條, 緩緩展開。


又看著自己把它懸在燭火上, 燒成灰燼。


我拼命地想阻止自己,拼命地想把火苗撲滅。


但每次都是於事無補。


28


太子登基,我成了皇後。


他和周宜蘭本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


於是皇上封她做了貴妃, 寵愛有加。


我和周宜蘭也算志趣相投,在後宮裡相處得意外和諧。


但周宜蘭身子骨弱, 生下一對雙胞胎後,便撒手人寰了。


皇上要把她的孩子過繼給賢妃。


我勸皇上三思, 為此和他爭吵了一番。


他明明知道, 周宜蘭最討厭的就是賢妃。


怎麼還把她的孩子送去給仇人?


但皇上警告我,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皇後,是六宮之主, 卻萬萬不能替皇上做主。


從那以後,我更加本分謹慎, 一步都未踏錯。


又過了幾十年,我的兒子做了皇帝。


我成為了太後。


從此青燈香燭,日夜跪拜神佛。


宮女們總是偷偷在牆角咬耳朵。


「太後身份如此貴重,還有何求?」


「不知道, 大概是在為皇子公主們祈福吧。」


「太後敦厚慈愛,定是在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吧。」


讓她們失望了。


我一把老骨頭,卻不過是在求些酸掉牙的兒女情長罷了。


也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一面。


我時常懷疑,會不會他根本沒有出現過?


會不會那幾年的時光, 都是我臆想出來的?


隻有大女兒站在我面前時,我才會意識到, 他是真的存在過。


女兒的小名是他取的。


叫左左。


他還曾開玩笑說, 要再生個孩子,叫右右。


後來他走之前, 告訴了我他的名字。


我才知曉,女兒為什麼會叫這個小名。


原來,左是他的姓。


29


秋日的風又襲來了,夾裹著陣陣桂花香。


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


可猴子為何要去鬧天宮?剛出世的猴子又是哪來的本事?誰鎮壓了他?


「—我」他的名字,是叫左恆,左珩,還是左衡?


彌留之際, 我手裡攥緊了那根用筷子削成的發簪。


粗制濫造,坑坑窪窪。


在我一眾名貴的首飾裡,它顯得那麼可笑。


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仿佛又夢到了那天的長明燈。


不過是一張偷偷塞進燈架裡的紙條而已。


我又為什麼非要燒了它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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