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理他。
J 先生進了廚房,聽聲音就在做飯。
我發誓真的是不小心瞥了他一眼,我擦,這貨好像被人打了。
原諒我沒忍住啊,我先開的口。
J 先生的說法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他開公司,事業剛起步,被人鬧也正常。
我問他為什麼不回我消息,J 先生說手機被人摔爛了,看不到。
天哪,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不是違法的吧?
……
分割線。
感謝姐妹的提議,J 先生已經記住了我的電話號碼。
以後手機就是丟到太平洋,也能聯系到我。
現在年輕人真不容易,創業都顛三倒四的,見不到人啊。
認真告誡各位姐妹:金牛座可以找,但事業心真的強……
啊啊啊啊,好氣!
下周 J 先生生日,準備了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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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他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
分割線
震驚姐妹們!
J 先生帶我出來兜風了!海岸線好漂亮,待會給你們上圖……
……
分割線
對不起消失這麼久。
遇到點小意外,人在醫院裡,等養好就繼續更新日常。
至於海岸線,嗨,不提了。
嗚嗚嗚,一輛車好貴……
……
分割線
我們沒分手啊,別瞎猜。
感情好著呢。
J 先生是個面冷心熱的大暖男,我以前挺不相信愛情的,但是真正遇到了,還是會心動。
怎麼辦,想結婚了,但他好像沒這個意思……
……
分割線
哈哈哈,不好意思,這麼久才上線,快兩年了吧?
嗯,感情很穩定啦。
感謝大家的祝福。
主要是小情侶的生活有點沒羞沒臊,寫出來怕被河蟹。
我隻能說,J 先生超猛!他好像偷偷健身了。
都說金牛男老婆奴,我最近有點發現這個趨勢了……
我太懶了,以後可能不會頻繁更新了,咱們有緣再見。
……
時間停留在一年前,底下好多人催更。
「蹲一蹲。」
「祝 99,接好運!」
「樓主是錦鯉!分享了這篇帖子,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原來我和江深,有這麼多回憶。
時隔一年,我重新開始了更新。
我已經跟 J 先生結婚了!
奉子成婚哈哈哈,玩得有點大。
J 先生最近出差了,每天都給我打電話報平安。
希望他能快點回來。
下面竟然很快就有了回復:「失蹤人口回歸!」
「嗚嗚嗚,我追的 CP 終於修成正果了。」
「要吃糖!」
「寶寶幾個月了?」
我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一會兒,緩緩敲下:「四個月。」
「恭喜恭喜,我也是四個月!」
評論區歡聲笑語,我坐在黑暗中,有那麼一瞬間,仿佛真的,成了帖子裡那個人。
我收到了一條私信。
「樓主,要幸福。」
「謝謝,你也是。」
「哈哈,他上個星期剛走,所以看到你很羨慕。」
「剛走?」
「嗯,去天堂了……」
我遲疑了很久,打下了兩個字:「節哀。」
隨後慌張地關掉了屏幕。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在一個大海上,海浪很大,海風溫柔。
明媚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以為又夢見了那次死裡逃生的場景,結果一扭頭,就看見江深站在甲板上,朝我招手。
我有些忸怩,因為我記得,自己已經跟他分手了,第一句開口,應該說些什麼?
反正……
總得說一句吧。
「你——」
「阿晏,我得走了。」
我的話被他堵在喉嚨裡,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我才想明白江深在說什麼。
「你去哪啊?」
江深沒說話,隻是張開手臂,「過來,抱抱。」
我愣住了,覺得有點不對勁,隨後一種巨大的恐懼席卷了我。
話還沒說,就開始哭。
我鼻頭一酸,撲進江深的懷裡,帶著哭腔,「我不讓你走。」
江深親了親我,「哭了就不漂亮了,我們阿晏笑起來最漂亮。」
我死死抱住他,「那我給你笑,笑了你就能不走了嗎?」
我一邊哭一邊笑,拼命地擦掉眼淚。
「你看,我沒哭……我笑著呢……」
「阿晏……」江深遺憾地摸了摸我的臉,「生日,還沒給你過,現在可能也來不及了……我想提前祝你一百歲生日快樂。」
「不要……」我抽噎著,「不要一百歲,我不要一百歲……」
江深的嘴動了動,突然落下一滴淚來。
「對不起,阿晏。」
一滴血花從他的左肩開始,逐漸暈染開。
繼而數朵,連綿成片,像漫山遍野的海棠。
漸漸的,我的視線開始模糊。
海風吹來鹹腥的水氣,我仿佛一個雙目失明的人,死死抱住所能感知到的一切。
他在消失。
我發出絕望的哭喊,兩隻胳膊越收越緊。
最後,隻聽見他輕輕在我耳邊哄道:「乖,嫁別人。」
黎明將近,我坐在溺死人的黑暗裡,對著手機屏幕瘋狂打字。
淚水一滴滴落在屏幕上,暈開了字花。
「剛才 J 先生給我打電話了,他明天就回來!」
「我做了個噩夢,嚇醒了,都說夢與現實是相反的,還好還好……」
「我想給他準備一個驚喜,姐妹們有什麼建議?」
……
慢慢長夜,人們都睡了。
回應我的,隻有寂靜。
直到東方破曉,我像個提線木偶般,機械地套上衣服,去了警察局。
太早了。
路燈還沒滅。
我頂著寒風,就站在門口,凍得手腳冰涼。
其實我也不知道在等什麼,反正就是等了。
沒準下一秒,江深就會出現在街角呢。
我想起那天在花園禮堂,如果當時能叫他一聲,再跟他說句話,是不是就不用等那麼久了?
我掏出手機,翻了翻帖子,「如何追回前男友?」
「先發短信。」
可是我不敢發。
我編輯好了一段文字:在幹什麼?我想你了。
手指最終停留在發送鍵,沒按下去,還是再等等吧,江深還要睡覺呢,等天亮,我就發。
黎明將近。
路燈滅掉的那一刻,一輛黑車從路口拐過來。
輪胎碾壓的石子路,咯吱作響。
我攥著手機,一動不動地盯著它看。
汽車緩緩停在警察局門前,車裡下來四個男人。
天色將明未明,四個人,穿透夜色,向我走來。
都是陌生面孔,步履整齊。
我攥緊了手,呼吸急促,嘴唇顫抖,熱血一股股撞擊著耳膜,瀕臨窒息。
他們走到我身前,齊齊敬了個禮。
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屏幕摔得四分五裂。
那條消息,最後也沒有發出去。
2021 年 12 月 13 號的凌晨,是這年冬天最冷的時刻。
我跪在落滿白霜的地上,失聲痛哭。
江深,他離我而去。
12
江深的墓碑上,沒有名字。
追悼會那天,下了雪。
我從大門口一路走來,滿地泥濘,靴子染得面目全非。
我一直在哭,仿佛把這一輩的眼淚都流幹了。
結束了追悼會,程文叫住我。
「他沒有親人,有些東西,我覺得還是應該交給你。」
程文肚子又大了不少,她吃力地打開了後備箱,滿滿當當,都是江深當初藏起來的與我有關的東西。
「他藏得嚴實,那群人……沒查到你身上。」程文把整理好的東西拖出來,「現在物歸原主。」
我聲音幹啞,木木地道了聲謝,把東西接過。
「還有一樣……」程文在口袋裡掏了掏,掏出一個婚戒,「這是在他身上發現的。」
是最後一次見江深時,他拿在手裡的戒指。
我把戒指掏出來,帶在無名指上。
打小剛剛好。
程文欲言又止,「你可以另找——」
我揚了揚手背,「我嫁過了,不找了。」
她的話堵在喉嚨裡,最後嘆了口氣,「其實我覺得他還是挺狠心的,這幾個月,瘋了般想跟你劃清界限。有時候——」她略一遲疑,「我都懷疑,他不這麼做,你就會死。」
我站在冷風裡,一言不發。
「阿晏,你是不是也知道什麼?」程文蹙起眉,「你上次給的車牌號,是正確的,沒有你,我們可能要損失更多的人。還有第一次,我和他出任務,裝成情侶,怎麼你剛好就出現在那裡……如果你知情,一定要告訴——」
「你相信重生嗎?」
我打斷了她的話。
程文一噎,顯然沒有相信。
我自顧自地說,
「一開始,我感覺重來一次,是老天爺給我的恩賜。估計那時候,江深也是這麼覺得,隻不過我是為了自己,他是為了我。程文,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卑鄙。為什麼人的記憶,在後來的某一瞬間,會變得特別清晰呢?打掉孩子那天,江深好像哭了。還有結婚前一天,他給我打過電話。第二天,他站在婚禮現場,對著空氣表白。你說如果當時,我能站出去留他一下,是不是他就不會死了?可是我不敢啊,我猜到他是什麼人了,我怕毀了他的計劃,我總想著……以後會有機會的,我真的期待了一下,好好把事情說開,我們還能走到一起。反正那麼多次,我再等一次,就等一次嘛。我沒有鬧,也沒有給江深打電話,我覺得他一定會順利的,重來一次,怎麼能鬥不過人家呢?程文,剛才我站在他墓碑前,怎麼都想不明白,我要怎麼做,才會改變這個結局。如果死可以改變一切,我決定去試試。」
程文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有些嚴肅,
「不是你的錯,江深說了,最怕你愧疚。有些事,他選擇不讓你知道,你就沒法知道。阿晏,你看開一些,過幾天,我帶你去心理科看看。一定要治。」
剛打開一點的缺口,驟然關閉。
我清醒了許多。
是呀,江深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理解我了。
「好吧。」我摸了摸戒指,「我還想問問,他……走的時候……」
程文咽了口唾沫,「挺……挺安詳的,沒受苦。」
她匆忙垂下眼睛,「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抱著江深的一箱遺物,呆呆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兩眼紅腫,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淚。
轉身,爸爸媽媽打著傘,在外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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