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如塞了一團破草般令人喘不過來氣。
他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自己的未婚妻,那個從小隻會跟在自己身後,嬌聲喚自己大師兄的小姑娘,此刻正伴在另一個男人身邊,言笑晏晏,嫵媚纏綿。
自從他得知,最近江湖上聲名鵲起的鴛鴦俠侶中的那位女俠,是沐雪央後,這樣的畫面時常入夢。
甚至白日也會浮現在眼前,讓他無端便生出滿腔怒火,直欲毀天滅地。
楚亦還清晰地記得自己繼任典禮那天,有多失望。
他等了一整天,都沒有看見沐雪央的身影。
儀式開始前,她沒出現。
儀式進行時,她沒出現。
儀式結束後,她沒出現。
明明他已經想好,要在她出現的第一時間同她道歉。
要在典禮上,在全江湖名門正派的見證下,重新向她求婚。
他還想好了婚期。
可她一直,沒有出現。
那天楚亦一直在等,直到夕陽西下,月上中天。直到子時的更聲響起,也沒等來那抹倩影。
他第一次察覺到,自己可能是被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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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的!雪央怎麼會拋棄自己?
她明明對他情根深種,他一直都知道的。
青梅竹馬,她舍不得放下他的!
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耽誤了她的腳程。
江湖險惡,她一定是被困在了什麼地方。
她一定在等他接她回家。
那天晚上,他便下了成為掌門後的第一道宗門令。
凡珀雲宮勢力遍及之處,皆要搜尋沐雪央的蹤跡。
他憂心忡忡地等了數月,才等到了一絲消息。
關於鴛鴦俠侶的消息。
楚亦的第一反應是不信的。
怎麼可能呀?雪央怎麼可能跟別的男人糾纏在一起,一定是情報有誤。
可隨著證據的呈上,他不得不信。
長相雖不一樣,可身形卻格外肖似。而且那位俠女有著極高超的醫術,有人還在她練功時,辨出了她使的是珀雲劍法……
楚亦找不到一絲能繼續欺騙自己的理由。
他隻感到腦中一片空白,待回過神來,手掌已鮮血直流。
他無意識地捏碎了手中握著的掌門印鑑。
原來,他心心念念等她回來的這些日子裡,她一直在陪別的男人……
那天晚上他失控地發了火。
「查,給我查。」他怒吼著,「我要馬上知道他們的去向。」
鴛鴦俠侶的行蹤並不難找。
得到方向後,他再也無法安坐,帶著人便追了出來。
頑皮的小師妹,他要親自接回來。
一路追來,他聽了不少關於鴛鴦俠侶的事跡。
許多人說,鴛鴦俠侶雖然默契,但相處之間,更像是一對朋友,而非情侶。
這令楚亦稍稍安了些心。
雪央還是在賭氣罷了,或許是故意找了個男人結伴,為了刺激他。
可她生氣歸生氣,這樣的行為絕不可取。
抓回去,要好好懲罰。
楚亦收回思緒,望了眼尚且晦暗的天空。
馬上就要天亮了。
再行一日,便可抵達瓊州。
他的心微微顫動起來。
說什麼懲罰都是假的。
見到她的那一刻,他隻會抱緊她、親吻她,告訴她:他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心。
他很想她。
永遠不會再放開她。
19
我醒來時,夜塵淵正在描摹我的眉眼。
眼中盡是痴痴的眷戀。
見我睜眼,他的眼底浮現出一抹心疼與愧疚:「我孟浪了,雪央。」
我想同他說沒事,可嗓子嘶啞得說不出話,隻好擺擺手。
手也……軟得沒什麼力氣。
昨晚是有些,太瘋狂了。
夜塵淵替我盛了碗粥,我才發現,我們已不在那個客棧裡。
他倒是個妥帖人,完事後竟還有力氣抱著我轉移陣地。
環視了一下周圍,這像是個私家宅院。
「夜家堡在很多城鎮,都有產業。」他解釋道。
倒也不令人驚訝。
本來他家的生意就遍布江湖各處,甚至還接朝廷的單,闊一點很正常。
「海參翅肚、綾羅綢緞、高門大戶……我都供得起。」
他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臉還紅了。
我的頭還昏著,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雪央。」他深深地望著我,語調柔得快滴出水來,「我已寫信回家裡,請父親母親一同去珀雲宗提親下聘。」
「發生這樣的意外,已經委屈你至極,我不會不負責任的。」
我心下大驚,連嗓子疼都忘了,脫口便拒絕:「我不嫁你。」
夜塵淵一愣,渾身顫抖起來,仿佛快要碎掉。
「隻是因為,醫者仁心嗎?」他喃喃自語著,眸中水霧蒸騰。
我不忍心看他這般傷神,索性攤開來講清楚:
「再仁的醫者,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體去做解藥。我是有點喜歡你的,夜塵淵。或許不止有點。但是我不會嫁你。你知道的,我的心願是行遍江湖、自在一生。我不想餘生繼續在某個宗派裡操持瑣事,可你作為夜家少主,傳承家業是你不可避免的使命,我們的前路並不一致。昨晚的事是我自願的,我不會後悔,更不會因為這件事就將我的後半生都妥協進去。你也無須太過記掛。」
夜塵淵安靜地聽我說完,神色漸漸鎮定下來,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微笑。
「雪央,我好像忘記告訴你了,當年我娘在珀雲宗調養得很好。」
「啊?」他什麼意思。
「她和我爹成功給我添了一個妹妹。」
這事我好像略有耳聞。
「我那妹妹生下來便天賦異稟,三歲就會打鐵,七歲跟著我娘學理家,堡內所有事務被她管得井井有條,她比我更能將夜家的事業發揚光大。你說,我為什麼要跟她爭家主之位?」
我漸漸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我亦想在這短暫的一生裡多看看不同的風光。雪央,我和你並不是背道而馳。我們,永遠順路。」
我聽見自己的心髒瘋狂地躍動起來。
夜塵淵輕輕執起我的手,神色格外認真又溫柔:「雪央,你願意讓江湖上出現一對名副其實的鴛鴦俠侶嗎?」
我紅著臉點了點頭:「真討厭,人家什麼都給你了,還要問這種讓人害羞的問題。」
他輕笑了起來:「你這張嘴啊,真是……」
「怎樣!」
他慢慢吻了下來。
「軟軟甜甜,親不夠。」
20
風馳電掣趕了一路,楚亦還是沒能追回他的小姑娘。
見到鴛鴦俠侶本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晚了。
他來晚了。
一切都完了。
那兩人站在一起的模樣,說是神仙眷侶都不為過。
那個昔日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姑娘,此刻眼中卻都是另一個男人的影子。
對著他,隻會周到地行禮,客氣又疏離地喚一句:「掌門。」
他感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生生撕成了兩半。
偏生那個男人還要作怪:「小雪兒,你怎麼對楚掌門這麼客氣?你忘了你和他結拜成兄妹啦?該稱一句阿兄才是。」
鴛鴦的那個鴛,竟然是夜塵淵。
「我和小雪兒已兩心相知,我也該隨她喚楚掌門一聲阿兄才是。」夜塵淵慢條斯理地補充。
楚亦幾乎要捏碎自己的拳骨。
他真想一拳將這個男人揍翻。
可是不行,他現在的身份不同往昔。
一個處理不好,便是兩個門派間的恩怨。
楚亦厚著臉皮硬留了幾日。
他仍心存希冀。
他和雪央青梅竹馬,那麼多年的感情。
夜塵淵才跟雪央相處多久?
他不信自己挽不回她的心。
可越待,他越絕望。
雪央跟夜塵淵,親密無間到完全對旁人視若無睹。
所有刻意去吸引她注意的行為,隻越發襯得他像個跳梁小醜。
楚亦崩潰過,無人能解,隻能借酒澆愁。
酩酊大醉後,他有些思緒混亂,看著雪央與夜塵淵濃情蜜意,滿腹委屈:
「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啊,小雪兒。」
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我們是青梅竹馬。
我親口求的婚, 你紅著臉兒答應的。
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日日簪在發間。
為什麼你不要我了?
他想去問清楚, 可雪央卻被他發狂的醉態嚇得與他刀劍相向。
「我們已經退婚了,你親口提的。」
她的聲音真冷啊,像雪一樣冷。
「胡說!誰能證明我們退婚了!」
「我們的婚約, 宗門上下盡人皆知。退婚呢?可有人見證?」
他耍起了無賴。
「掌門師兄,我能證明。」
「我也能。」
「還有我。」
幾個跟隨楚亦前來,準備接師姐回去的師弟師妹們紛紛站了出來。
當初他們因八卦,藏在樹上偷聽,什麼都聽得一清二楚。
從小嗑到大的戀情悲劇後, 他們也很惋惜, 所以楚亦要追雪央師姐回去, 他們第一反應便是想來幫忙勸和。
可此時此刻, 誰也看不過眼楚亦這種厚顏無恥的行為。
好好的婚約, 說悔就悔。
悔了之後,又要糾纏。
半點兒江湖兒女的心氣都沒有。
有這樣的掌門, 真是丟臉。
早知今日,當初幹嗎要悔婚呢?
對啊,楚亦突然間也有點迷糊, 為什麼自己要悔婚呢?
他想起師父故去的那一天,他聽見來吊唁的人裡有人竊竊私語:
「珀雲宗這代的大弟子, 可真是個會算計的人。從小就知道討掌門千金的好, 你看,果然不就成了下一任掌門?權力和美人, 都叫他佔了。」
他是個棄嬰,最大的心魔便是不知為何被棄。
是因為自己哪裡不好嗎?
從懂事開始, 他便本能地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想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不會再被人隨意拋棄。
他勤學苦練, 關愛師弟師妹, 宗門有需他事事衝在最前面。
如此勤勉, 才早早被師父定為繼任者。
如此仁和, 才引得年幼的雪央滿心愛慕。
旁人拈酸吃醋的詆毀之語, 他本該當面呵斥回去:「放狗屁,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而來。」
或者, 當一陣風掠過, 日後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一切。
千不該萬不該,將詆毀之語放在心間, 任它侵擾。
最終,對自己心頭上的小姑娘說出那句:「我們的婚約,取消吧。」
他本以為, 這樣便可證明自己從未喜愛過掌門千金, 從未故意去惹她青眼,自己的掌門之位是憑本事而來……
終究是愚不可及。
一步錯,滿盤皆輸。
原來, 在那個午後,風卷蟬鳴之時,一切便已經來不及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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